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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名就、骤然富贵的保安军兵马使李熙现在最大的烦心事莫过于如何安置手上那笔巨大的财富了。如果把岭南的财富分作十份,“镇海王”姚呒佟手上至少有两成,一半被“菩萨将军”宋叔夜吞了去,另一半就落在了李熙手里。
这是一笔想起来就让人笑,多想则让人叫,想多了却让人心惊肉跳的巨大财富。
见识了广州城下群狼扑羊的惨烈后,李熙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可怎么得了。郭仲恭劝其拿出一笔敬献天子,拿出一笔孝敬内外大臣,拿出一笔安抚军民僚属,再将所剩余的分作十份:一份寄存在长安六家有实力的银坊,一份寄存在太原银坊,一份寄存在洛阳,一份留在岭南,一份拿去江南置产,一份留在岭南置产,一份留着养军,一份埋在家里,一份埋在山里,一份交在贼手里。
总之要做到狡兔三窟,不能让人一网打尽。
李熙道:“郭兄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钱不外露,这么到处藏钱哪有稳妥的。一日把我抓住,不必上刑,夹棍一摆,还不是有一说一,问一答十。”
郭仲恭道:“那我就没办法了,依我看你是想多了,历代将帅出征归来,只要是得胜的,那个不是金山银山的往家搬?天子不照样恩宠有加吗,为何到你这就怕成这样?”
李熙道:“我呀,跟你没法说,你世代显贵,过惯了四平八稳的日子,自然不必怕什么,我呢,让歹人盯上了,祸福只在瞬息之间。”
郭仲恭道:“与其如此,索性全部贡献给天子,无财一身轻嘛。”
李熙哼道:“郭兄又出馊主意。全部贡献天子,我贡献多少算全部贡献?贡献越多别人以为你藏的越多,本来只是两条狗盯上了你,你一暴露整个狼群都围上来了,只会死的更快。”
郭仲恭道:“那要不咱们做贼吧,开船上大海,觅个小岛,把宝物藏起来,做个海大王,像姚呒佟那样的,唉,他的太平岛就不错嘛,索性咱们一起上去?”
李熙道:“太平岛太小,得寻摸个大点的才好,我看要不咱们把崖州以南四州都给占了吧。效法河朔故事,割据自雄?”
郭仲恭道:“这也是馊主意,那地方是朝廷的州县,派驻有官吏,你去割据必然遭致朝廷大军征剿,四州民少物寡撑持不了多久你就是第二个吴元济。”
李熙道:“这倒也是,要不行咱们去打流求吧,那儿是化外之境,朝廷并未置有官府,岛上只有一些土民,不成气候。”
郭仲恭呲牙咧嘴道:“你不是真的打算做贼吧?那地方有多远你知道吗?你要去你去,我反正不会去那种鬼地方。”
李熙笑道:“自然不会让你去,我想到一个人,可以让他去。”
郭仲恭问:“谁?”
李熙笑道:“农婆弄。”
郭仲恭道:“找他?为何找这个贼去?”
李熙笑道:“贼去才好,贼不去,我们怎么去,无缘无故跑过去岂不让人疑心?”
郭仲恭沉思片刻,一咬牙道:“也罢,你去吧,我在岭南替你顶着,你的钱我一文都不要,可是你得答应我,京城那边要是来信让我回去,你可得替我顶着。”
李熙笑道:“那是自然,我岂能再把你往火坑里推呢。”
李熙去找宋叔夜,宋叔夜笑咪咪道:“平山侯是来讨债来了吗,我要是你就把借据撕了,大家都落个干净。”李熙拿出借据拍着桌上,道:“用他换农婆弄怎样?”
宋叔夜惊问道:“你在哪又发现海盗藏宝了?”
李熙笑道:“姚呒佟一日不死你和我都别想安生,我已探知其行踪,这就去断了祸根。”宋叔夜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又何必徒增杀孽。”
宋叔夜言罢令将农婆弄及他手下六员大将、六百精卒一起交给了李熙。
为了根除危害岭南多年的大海盗“镇海王”姚呒佟,东都留台侍御史、保安军兵马使、平山侯杨赞不辞辛劳,不惧海上狂风、巨浪、大白鲨和海妖,亲率内军、奇兵、敢战三营精锐,乘坐临时征集来的上千条商船,在水师营三百战舰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出了海。临行之日,上万广州军民到海边欢送,寄望大军早日凯旋归来。
船队行出七十里折转向东,杀奔流求而去。
郭仲恭以副使知军事的身份统领广州城下的保安军残部两千余众继续肃清残匪。李德裕在此之前已回到韶州,广州匪乱已平,他留在军中也就失去了意义。
李熙六月中登上流求,登岸之际即宣布这块无主土地属于自己个人所有,面对这么一大块尚未开发的处女地,平安侯仰天大笑三声。选取一块可以停泊战舰的海湾,保安军兵马使便开始了他的剿匪计划。
一时斥候四处搜寻沿海地区,水师战舰环绕海盗寻找“镇海王”的蛛丝马迹。水路两军大肆折腾之际,一支神秘的船队,悄悄驶入一条浊溪,溯流而上,在距离出海口一百七十里一块森林不那么茂盛的湾地上悄然安顿下来。
行军令建设港湾码头,行军令建筑营房堡垒,行军令将一座石山掏空,行军令将上万个箱笼搬入建筑在石山腹部的地下仓库。
负责搬运箱笼的是一支两百人的奇怪队伍,全身黑衣,戴黑色面罩,搬运完成后,他们被带到距离营地三十里外的森林里全部处决。这些人在广州城下杀孽太重,葬身于此也是罪有应得。
环绕那座被掏空的石山,修建了七座军营,呈北斗七星状。
各营彼此勾连,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营垒建成之日,李熙乘船而来,站在石山顶上俯览“七星”,久而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没有财富时渴望财富,有了巨大的财富在手,却惊惶不安,跑到这么一片葱茂的原始森林里埋起来,把珠宝埋藏在地下那还是珠宝吗,那不成了一堆闪亮的石头了吗?
张龙、赵虎、郁秀成等人说说笑笑过来,让李熙给这个地方起个名字。
李熙琢磨了一下,指着远处停泊舰船的河湾,又指了指脚下的山岗台地,说道:“台湾。这儿就叫台湾城。”
台湾城现有八百人,都是从广州城下收留的孤寡无依之人,男女各半,年龄十六岁到二十岁居多。尽管台湾城所在地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但要粮食自给还得是两三年后的事,这期间得不断从大陆运输粮食补给上岛。
流求岛上面朝福建方向至少有十余股海盗囤积,规模与姚呒佟自是无法相比,不过骚扰商船,乃至侵扰台湾城都是有可能的。
李熙从宋叔夜手里把农婆弄要过来就是为了扫清这些海盗,农婆弄号称“南天王”,盘踞振州,跨海侵扰安南沿海村镇,掠卖奴隶,浸淫海战和登陆战二十余年,其造诣早已是登峰造极。他的六百精卒被李熙在台湾城外杀了两百,还剩四百依旧锋锐。
此番有岭南水师为后盾,有敢战营和奇兵营协同,有李熙的亲兵队督战,农天王大显神威,拔除沿海的海盗据点是每战必胜、手到点除。盘踞在流求岛上,侵扰福建沿海上百年的海盗们只好打点行装含泪向日本方向退却,心不甘情不愿地加入了日本籍,做了倭寇。
农婆弄本是安南人,但在大唐生活多年,懂得一些历史典故,他担心自己被卸磨杀驴,就在攻打最后也是最大一股海盗时,故意拖延时间,企图跟李熙讨价还价,为他自己和手下弟兄觅得一线生机。
李熙学着海盗的做法,将其剁去双手双脚,腰间拴上麻绳浸入海水中引诱鲨鱼上钩,鲨鱼没钓到,一群不知名的小鱼将农婆弄啄成了一架骷髅。余部战栗难言,李熙许诺说待将岛上海盗全歼后,即将此岛赠送,扶持他们做海上霸主。
众人不信,李熙即取众人首领剁去双手双脚浸入海水中,对剩下人说:“信我,尚有一线生机;不信,现在就是你们死期。”
众人不敢迟疑,狠心上岛搏杀一天,全歼岛上海盗。
当日李熙从宋叔夜手里买来农婆弄及所部六员大将和六百精卒,至此只剩下两员统领和六十余卒,问这两员统领一人姓胡,一人姓彭,李熙遂将这个不知名的小岛命名为澎湖岛,令二人留在海上为海盗,拨给战船十五艘,军械百余件,及可支撑三个月的钱粮。
张龙不解李熙为何扶持澎湖海盗,李熙道:“没有海盗,福建的地方官们又该来岛上骚扰了,留下他们做看门狗吧。
郁秀成请示由谁做台湾城城主,李熙道:“不必设城主,令各寨自己推选一位首领自治,你留三个得力的人在岛上,三人各建一军,每军三十人,使其互相牵制,对内维持治安,对外警戒土人。各寨民众组建团练兵,春操秋练,用于自卫。”
李熙只知道岛上有土著居民,至于属什么种群,人数多寡,他还不太清楚,敢战营在岛上活动了两个月,因为地理不熟,所得情报十分有限,只知道这条浊溪四周有十几个小的土人部落,这些部落大的百余人,小的只有三四十人,丰年相安无事,灾年互相争斗。
郁秀成建议将这些土著部落清除掉,李熙没答应,占一座无主荒地容易,要开发出来难,随行大军三千人扫平几个部落自然不在话下,但自己不能常年累月屯兵在此,自己走后,留守的还都是平民百姓,与土人交恶常年征战未必是好事,至少在立足未稳,又未有根本利益冲突前是如此。
先施怀柔手段站稳脚跟,将来的事待将来再说。
除了隐藏于丛林腹地的台湾城,在流求岛四面沿海适宜建城的地方又建筑了几座小城,屯留部分士卒留守。行军令建营,速度快的惊人,虽不免粗糙,胜在粗实牢靠。李熙仔细检查了各城城建,没有发现特别让他恼火的地方。
城内还残留大片的树木和沼泽,这些就留给垦荒者弄吧。
有了这些城,自己此番归去对上对下就都有个交代了,谁若问起自己把带出去的人弄哪去了,就说留他们在岛上拓荒了,多么好的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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