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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常元香终于能睡个好觉。许多年来,今晚是她最舒畅的日子,有了自由之身,又与那十年的寂寞与苦痛告别,她应该好好睡个觉了。她却失眠了,跟上次得知晋礼平安回来一样,只是这次更难以入睡。可怜的丫鬟紫鹃又给她从边厢里拉过来,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讲过去的苦与痛,讲到伤心之处还要流泪,又听着她眉飞色舞地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开心之处自然少不了欢笑。这次紫鹃没有先沉沉睡去,小姐哭,紫鹃就陪着哭,小姐笑,紫鹃也陪着笑,主仆二人疯疯癫癫折腾到大半夜里。
常元香终于累了,笑着笑着睡过去了。紫鹃手上的痛还折磨着她,这会根本就睡不着,看着小姐甜甜入睡,脸上依然挂着幸福的泪,她心里也是替小姐开心,苦熬了十年,终于等到了转机,想着这她也不觉得手上有多痛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常府的大小姐常玉蘅,这数日里她这情感的世界里大起大幅,大喜大悲,几日里都没好好休息,今夜尘埃落定,她也应该安然入梦才是。可是她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把在隔壁的丫头翠儿给吵醒了。小姐的事情虽然定了,翠儿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她心里头还是不怎么认同这个未来的姑爷,听得小姐在里面兴奋得辗转反侧,她不禁撇了撇嘴说道,“我的大小姐,你就快快睡吧,你把人家当成了宝,人家可是把你当成了草呢。”
玉蘅知道翠儿心里还没有迈过那道坎,这会她自个儿心里开心,也就不跟她计较,“什么宝跟宝的,草跟草的,只要跟了他,就是草我也愿意,谁叫我就看上他了呢。”翠儿心里叹气,小姐真是无药可救了,老爷都答应了下来,她也不想再劝阻些什么,自顾自地睡去了。玉蘅兀自兴奋,想起从前她的大胆,想起这番回来的折腾,半天还不见得睡去。
常有为连夜出了常府,准备着是夜开始在半山小筑里安歇下来,晋礼带着狐疑的虬千韧,也没如昨日一样在常府了过夜,而是急急去了船埠。
绵延不绝的船埠,从这头到那头伸展开来有十来里地,密密麻麻地停靠了好几百艘大大小小的船。海面还算平静,微微的风吹皱了水面,起了些粼粼的波纹,轻轻的摇曳着船头稀稀拉拉还没熄灭的灯盏。
还没十分地近得船来,黑暗里就有人拦住了他们,却是赵大鼻子在岸上安插的两个暗哨,借着微弱的灯光,晋礼看清楚其中一人是赵猛子,另外一人看着却是面生。
“柳黑子,是公子和虬大哥回来了,快来拜见公子”,赵猛子轻声招呼了一个矮小的汉子过来,晋礼这才知道这高矮绝配的矮个子叫柳黑子。
柳黑子朝着晋礼拜了一拜,“柳黑子见过公子,我们六人带了家眷从小丫岛出发,也是傍晚时分刚刚到。暗哨这事我最在行了,陆大哥怕我不认识公子,就让我带着猛子在这里等候公子。”
晋礼扶他起来,对他道,“柳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又来了六人,小丫岛二十一条汉子这会是到齐了,人多力量大,他心里为之一宽。
柳黑子嘿嘿一笑,“公子还是叫我黑子吧,大伙儿都是这样叫我的。”依稀的灯光下,晋礼见他确实是黑,这家伙在夜里一呆,都不用伪装。
船上的妇女家眷已睡去,汉子们都聚在了一间屋子里,围着微弱的灯光耐心地等着晋礼回来,见了他众人都是起身跟他问好,又给他介绍新来的几人,柳黑子和赵猛子这会守在了岸上。
“公子你这大半天的没回来,一切都还好吧?”听得外间的热闹,上了年岁在里面先行歇着的陆不同也披了件衣服出来。
“我?”晋礼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倒是虬千韧替他把话说了,“大家要恭喜公子了。”
“啊?”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这时候何喜之有,难道是常有为主动放弃了要晋礼娶他女儿的事情,可这也算不得什么喜事啊。
“我们要恭喜公子马上成婚!”虬千韧倒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又有些戏谑地说。
“什么,成婚?”赵三木反应倒是最快,“跟岳姑娘?可是岳姑娘还在临安呢?难道是跟常家的大小姐,这哪里算得上是大喜啊,简直就是坏了大事啊。”其他人也是一脸纳闷地看着虬千韧。
“好吧,我干脆告诉你们这喜上加喜的大好事,公子这不是一般的喜,是双喜临门啊。”
“虬千韧,我算是服了你,你就别吞吞吐吐地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赵大鼻子也是喜欢戏谑的人,这会给虬千韧像耍把戏一样,他早就忍不住了。
“公子,那我就说咯。”虬千韧看了一眼做无可奈何状的晋礼,呵呵一笑道,“本来是极为糟糕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双喜临门了。常有为绑架了公子的表姐,逼着公子答应了跟大小姐的婚事,公子白得了一个媳妇,你们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众人白了他一样,异口同声地一声“切”,常有为也不理睬,继续他的表演,“哪知道常有为突然良心发现,竟然一纸休书把公子的表姐休了,你说这是不是又一件大喜事?”
“被自己的男人休了,这怎么还变成了大喜事?”刚才小丫岛回来的几人倒是不怎么明白,不禁地要问。
虬千韧白了几人一眼,“是不是好事,你们还是问公子去吧。”那几人也没敢去问晋礼,只是看他脸上给虬千韧说得一红,反应再慢的人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晋礼推了虬千韧一把,“别听老虬的,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事目前看起来好,但岳姑娘那里终究是有麻烦了。”接着他是话里一沉,又把今天常有为的一些异常告知了众人。
不大的一间屋子里,围坐了二十来人,这会都安静了下来,各自在思考着晋礼带回来的这棘手的问题。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晋礼指了指邓艾,“秀才也是最会分析归纳了,你来给大家理理这其中的头绪。”
“好的,我就来给大家分析这其中的关窍,要是大家有疑问,随时提出来,有补充的,也立刻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邓艾站起身来,拿了一张纸挂在小屋的木板墙上,又拿了毛笔蘸些水墨,在上面圈圈点点起来。
虬千韧不明白他这圈圈点点是干什么之用,还当他跟道士驱鬼一样要画符呢,小丫岛的人倒是熟悉邓秀才也是用图表的形式分析复杂的情况,晋礼看了也是佩服,这分析图不正是和后世的思维导图一样,一张图就可以看出来龙去脉,一张图就可以一目了然。
寥寥数笔之后,秀才放下笔来,拿了灯凑近了图片,缓缓为众人解释,“从常有为的这一系列的情况来看,每一个环节似乎都是太完美了,都能互为作用,互为铺垫,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就是他的牺牲太大了,他完全可以派人偷偷地干掉公子,所以我认为这不正常。”他一指赵三木,“三木,你来说说常有为所做的牺牲。”
赵三木熟悉秀才的做法,很快就跟上他的思路,这会也是娓娓道来,“第一阶段,常有为让公子搬回到大院,归还了先前霸占的公子家的田地,又给公子修葺房屋,这些折算起来那是好大一笔的银子。这第二阶段不是物的付出,而是人的付出,他付出了自己的女儿,这实在难以割舍,他又休了自己的夫人,这看似锦上添花,实则大违常理。”
“好,分析的好,三木长本事了。”秀才也不忘了夸奖他一番,“那赵大鼻子你来给我们大家分析分析,要干掉公子有多难?”
赵大鼻子摸摸自己的鼻子也为大家一一道来,“如果要干掉公子,第一时间是在公子上岸之前,他没有这样做。第二是在抛出婚约之前,他也没有做。这两个时段做,都很容易不让人怀疑到他,但是他没有做。而在此后,绑架了公子表姐,以表姐为饵,也能较为容易的设计全套让公子去钻,他也没有做,只能说明,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要把这事情掩饰得天衣无缝,或者是他要玩更大的。”
晋礼深陷其中,感触也是最深,“常有为从来都不是善与之人,从一个以前想法设法要霸占别人财产之人,到一个双手奉上之人,从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到宽容体谅之人,这转变太快反而露了痕迹,就是今晚急匆匆地去半山小筑也值得怀疑。虽然目前形势不明朗,但我有预感,半山小筑肯定不寻常,还要请赵大鼻子你去刺探一下,只是要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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