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他们一番计议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夜空一片墨黑,没有月光的夜,连星光也极为吝啬,罕有几艘船还亮着灯,估摸着都已经陆陆续续沉睡了去。大船上前前后后合计也有七八十人了,但在这人货混装的大船上,只要是不要求一家分一个小屋子,倒也不算怎么拥挤,晋礼也就没打算了这个时候折回去常府,和虬千韧往那地板上一躺,和衣将就一下等天亮再做些打算。
陆不同等人也没熬太晚,各人轻手轻脚地也都安歇去了,岸上的暗哨换了一班,赵猛子和柳黑子也都给换下来休息一阵,只有赵大鼻子还没能睡,听得晋礼说起半山小筑的异常,心里寻思了一下换上一身夜行衣离了船。
尽管天那么黑,这些都难不倒惯于夜行的赵大鼻子,他倒是更喜欢这样的夜,更便于了他便宜行事。也不用询问晋礼这半山小筑的方位所在,他这一上得岛来,几日里也没闲着,竹堑虽然依海伴山,绵延开来好几十里,但凡看起来比较重要的地方,他也都摸了个清楚。
船埠的尽头连着一座小山,虽则不高,但极为险峻,三面都是悬崖耸立,怕有百十来米,只在那靠海的一侧稍显平缓的地方,修葺了台阶通达山顶。平常里要登上山,只能从水路里登船,然后拾级而上才能进入。
山虽险峻,面积却也颇大,半山腰处修建了大片房子,也能住下三五百人之多,顶上修建了一个瞭望台,站在山下,整个竹堑城尽收眼底。此刻的竹堑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这瞭望台上加修得灯塔格外的耀眼,原来还兼做了为船导航的作用。
“贼他娘的,”赵大鼻子心里很是忿恨,又不得不佩服,常有为也太会选地方了,看他在竹堑城里主持的十座碉楼设计,又看这半山小筑的地形和建筑,他这十年军营里真不是白混,竹堑城给他经营的似乎有些水泄不进。
不过赵大鼻子的十年军营也不是白混的,这山虽然险了点,普通人只能望尘莫及,但他这等猿猴般地身手,再加上攀岩的物件,只要避开了山上的暗哨,多费些功夫,还是能够潜上去的。
高耸的瞭望台上,又矗立着修长身子的灯塔,强劲的灯光撕破着竹堑夜的黑。半坡上的房子里这会也是漆黑一片,只在那议事厅前气死风灯不眠不休地亮着,斗大的半山小筑四个字远远看得分明。
在这后半夜色的掩盖下,一艘快艇接近了岸边,黑暗里闪出数个甲士询问,见是熟人,为首的甲士便让人掌了灯笼送他上山。
常有为眯着眼舒服地躺在靠背椅上,这是他感觉最舒服的姿势,听得外面的脚步声,问了一句,“回来了?”
“回老爷,回来了。”进来的却是常府的管家,“遵老爷的吩咐,我已经跟麻丸家的二公子接上头了,他们的人马估计这会坐了船,天亮之前就能赶到指定的地点。”
“好,管家办事就是让人放心,”常有为一拍有些不灵敏的大腿,“他们从平潭来了多少人?”
“我看那麻丸二公子也不是可信之人,答应了我们要来五百,我看顶天了也就三百多人,我怕这三百人不一定能成事呢。”管家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似乎他这趟去对岸的平潭岛也是受了些委屈。
常有为倒没有抱怨,“三百人够了,小小的竹堑城里也能给掀翻天了,刘管家你就等着看我玩一盘大棋给你看吧。”说完一阵得意的大笑。
原来这管家姓刘,跟常有为也是同村之人,少年时候还经常一起玩耍,逃难的时候顾了情义自然也捎带了他家一起渡海,十年来在这夷洲岛的竹堑算是落了根。他初来乍到这夷洲,很是受到当地人的排挤,自然重用了刘管家这等知根知底的人。
常有为看了刘管家一眼,“老刘你跟我虽然不是同族之人,但你这同村之人比我那同族之人要可靠的多,这十年来在夷洲很多事情还是靠了你去给我打理,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今晚难得我高兴,我们边喝边聊,有些话不说出来还真他娘的不痛快。”
刘管家呵呵一下,难得老爷如此开心,虽然他嘴里又开始骂娘,与他这十年来努力了要做斯文人的风格有些不符,更加与那半山小筑的意境不合,但刘管家想,这应该才是老爷的本性吧。
“是,管家你说得对,麻丸家不是好东西,三番五次地来找我勾兑,无非就是想拉我下水,把这夷洲变成了他们倭寇的夷洲,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够答应。夷洲本地的郑家,刘家再怎么咄咄逼人,终究还是我华夏人,那些倭寇毕竟是外来人,又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我怎能轻易与他们苟合?”
刘管家心里一宽,老爷终究还是有底线之人,断然不会与了倭寇同流合污,只是他又说出心里的疑惑,“我也奇怪,为什么这倭寇不拉拢郑刘二家,比他们家差点的也可以,为什么独独要想方设法里拉拢我们呢?”
“郑刘两家那是夷洲本地的望族,在这夷洲居住了数百年,早已经根深蒂固,夷洲就是他们的家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况且他们的族人与这竹堑的其它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都是支持他们两家的人,又怎能让番邦人打主意,就是我们这些外乡人也是用尽了小心,还靠着我的帮他们打退了海盗,才勉强有这么一点安身立足之地。我拱手让了大半的鱼市给郑家,又割了小半船埠与刘家,才让他们知足,想起我常家在淮北的家大业大,如今真的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
刘管家也是心里苦涩,主子受别人的气,他这做下人的在外面又哪能得到别人的好脸色,在外面给常家抛头露面,他也是战战兢兢地费劲了小心,“那老爷邀了倭寇来助,不是为了晋礼,而主要是想与那郑家刘家相斗?”
“相斗?”常有为鼻子里轻蔑一哼,“这般愚蠢的家伙,为了一个小小的夷洲提辖官,差点没打破脑袋,我这倒是要感谢了秦府,给我找了这么个好借口,让我来好好收拾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常有为地眼里透着凶光,他这一个斩杀脖子的动作,让不懂行军的刘管家看得心惊胆寒,老爷这是要大开杀戒啊。
可是他也甚明白,明明老爷在这岛上私藏了两三百私兵,而且个个都是孔武之人,为何这十年来都忍声吞气,不时地要受那本地豪门欺负,“为何不用我们的人手去对付郑家刘家呢?我们这两三百人要是跟堡里的我们的线人来个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这竹堑还不是我们的了。”
“管家你这就不懂了,即使我们用了手段占了那些堡垒,但是还有刘家呢?刘家要是有防备了,我这两三百人也不足以给他致命打击,要是这夷洲的本地人给他们发动起来针对我们,我们又守得住吗?所以我就要用了倭寇来帮忙,行这诱虎吞狼之际。”
“只是,”刘管家想想也是,除了这诱虎吞狼之计,单靠了常府的力量和这私藏的人手,根本就不够塞住竹签本地人的牙缝,但是他还有疑惑,“狼大伤了元气,但是老虎盘踞在这,以后我们还不得听从了老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常有为仰天长笑,“精明的猎人,怎能为老虎所伤,我这是要灭狼杀虎,你就看着办吧。
看老爷如此自信,刘管家也是放了心,心里虽然还有一大团的疑惑,但是老爷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也只得闭口不问。
忽地山上的狗狂吠起来,此起彼伏地呼应着,夹杂着暗哨的叫骂声,常有为心情一畅,“戏还没开始演,就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吩咐了下去严加防守,不要让人窥了我们的底细。”门外的守卫得了命令马上就吩咐下去,很快外面又归于平静。
天刚绽白,晋礼还在洗漱,没有后世的牙膏,甚至都没有其他的清洁工具,他极为不情愿地拿手指头当了牙刷来用,就听见赵大鼻子来报。
“狗日的常有为,把那半山小筑经营得是水泄不进啊,三面悬崖,一侧只能走水路登上,我估摸这沿途会有很多暗哨,就费了牛鼻子老力从悬崖往上攀,才要冒出头就给山上的狗发现了。”
当世应该没有军犬,都是拿了禀赋稍好些的土狗,经过一些简单训练之后,就能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要是拿包了毒药的肉包子去诱使,绝对能够奏效,“难道你没带肉包子去?”
“带了,可是没用上。”赵大鼻子一脸懊丧地说,肉包子打狗,向来是有去无回,这回带了肉包子,竟然都派不上用场,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老脸都没出搁呢,“那常有为真是可恶,在山顶豢养了很多狗放哨,我听声音估摸有十五六只,我哪里带了那么多肉包子啊,就算带了,这狗为了争食物也要起了骚动。”
(https://www.biquya.cc/id20438/120169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