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数风流帝国 > 第十八章 一纸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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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可能?”晋礼不禁失声叫了出来,黑纸白字的竟是一张休书,常有为要休了三夫人常元香,如此一来他三嫂就不再是他三嫂,而是他三表姐,是自由之身了。这也意味着之前别人捉风捕影地说拿他们表姐弟说事,现在就算他光天化日地公开追求也不违了伦常礼节。

  看着晋礼犹自不信的眼眼神,常有为苦涩一笑,用了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应他眼里的质疑,“我用玉香逼你就范,实在是情非得已,如今你已答应娶我女儿,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玉香跟了我这糟老头子十年,她过得是生不如死,我又何必把她绑着害了她一生的幸福,现在我是把她也托付给你。我现在对你好,一则是心里内疚,二则更多是希望你以后能对我女儿好一些。”

  常玉蘅从休书的吃惊中回过神来,听得他父亲如此牺牲,眼圈一红泪水簌簌而下,“爹”。一声爹叫得常有为心都化了,搂了女儿在怀里,手上不停摩挲着他头发,也是老泪纵横,“爹老了,也只能为你争取这么多了,往后的日子里你要好生学着做人家的媳妇。”

  常玉蘅泪流满面,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忧的是父亲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喜的是晋礼终于答应了这门婚事,不管他是否有些不愿,但父亲最后不仅放了他三嫂,还给了她自由之身,想必晋礼以后的日子里也不会为难了她,只是心里又有了些迟疑,昨日还是她的三娘,以后要跟她同伺一夫,这又是何等的尴尬。

  “有为,谢谢你。”不知什么时候,常元香俏丽的身子从屏风后面走出,她脸上微红,这还是她进常府以来第一次这么称呼他,也是谢了他的成全之意,只是这一谢之后,他们之间也再无瓜葛。

  常有为摇了摇头,“你跟着我受了十年罪,都是我当年猪油蒙了心,为了面上好受些,故意使了些手段,逼着你父亲把你嫁给了我。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内疚,今日这样就当我是改过自新,又有什么值得你谢我的呢。”

  “不,这十年里,起码你给了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起码也给了我衣食无忧,给了我照顾晋礼的机会,还让晋礼能够进了私塾学有所成。”常玉香有些动容,虽然她恨了常有为十年,但这十年里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看她还要坚持,常有为也不再跟她争辩,“好吧,想不到我这十恶不赦的人还有些用处。若是你真要谢我,以后就替我多担待点玉蘅这丫头,她毕竟才十五而已,你这做姐姐的就多教教他,我也就放心了。”

  常元香红了脸,常有为这一说,也就把她跟玉蘅放到平辈里去了,也就意味着以后她要跟晋礼好上了,也不用玉蘅背负了自己曾经是她三娘的压力,她心里再次感激常有为这般大度,虽然来得迟了些,迟了十年之久。

  “玉蘅啊,你以后就跟着元香姐姐,好好地学习妇人之道,”,常有为替玉蘅拭了脸上挂满的泪水喃喃地吩咐,“爹想去新修好的半山小筑了此残生,你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来看看爹,平常的日子里你就让爹在那里寻个清静吧。”

  常玉蘅后背一拱一拱地使劲地抽噎着,“爹,山上的风大,你要多穿点,别受了凉…”常有为听了女儿说话,也是老泪长流。

  看着他父女二人情深意切地话别,晋礼也不敢去打扰,带了虬千韧悄悄地退出了议事厅,往表姐居住的翠玉轩行去。常元香也是个泪浅的人,看不得他父女二人在那里悲泣,也只得未做辞别就悄悄出了门。

  天早已黑下来了,常府里不会吝啬了走廊间的夜灯,阆苑的拐角处,就见着晋礼远远地立在那等她。常元香心里暗羞,一颗心砰砰地跳得甚是激烈,害她连呼吸都有些不顺起来。往常里只是把他当做了小弟看待,虽然后来大了些,她也起了异样的情愫,只是拼命地压制了下去。即使是出海去临安赶考,她大了胆许诺要跟她好,那也是受不了他胡搅蛮缠,一时昏了头胡乱地应承了他,主要是想鼓励她,哪里当得了真。

  虽然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但每一步走得那么艰难,每一步的距离拉近,她就觉得心跳得更加激烈,而距离的拉近,也让她的心跟晋礼的距离拉得更近。她几乎就要飞奔了过去,投入晋礼的怀抱,只是这通明的走廊灯笼里,她还是守住了那份矜持。

  “礼儿,对不起”,常元香近了晋礼的身子,“都是三嫂不好,坏了岳姑娘的事情,这可怎生是好?”

  晋礼一急,拉了元香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拉,嘴里还责怪她,“你是我哪门子的三嫂啊,你要这样称呼,玉蘅该怎么办啊?”

  “你!”元香媚眼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男人真是贪得无厌,小心玉蘅生气了,还有我告诉你,我如今既然是自由之身了,那你就应该乖乖地叫我表姐,知道了吗?”

  “知道了!”,看着元香娇媚作态的样子,晋礼心里也是一动,口上爽快了答应,手上却没闲着,用了小手指在表姐柔滑的手里轻轻划着。

  元香吃痒,受不了他拿手指作弄手心,想要挣脱,却又给他紧紧捉住,看他猴急的样子,真怕这家伙乱来,就沉下心来严肃地跟他说,“礼儿,表姐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什么事情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说是不是?为了我,你都辜负了岳姑娘,就算是玉蘅那丫头,那也是在我之前。你要答应了我,至少要在了她两人之后,再说我毕竟做过你的三嫂,你要真娶了我,你以后的前程怎么办呢?”

  听得表姐这样一说,晋礼也知道这世礼教森严,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再说还有岳姑娘的事情,他这里应急了,那边就没了策略,捉襟见肘的窘况,也叫他一阵头疼。

  晋礼头疼归头疼,元香心里倒是吁了一口气,亏的拿这事打岔,要不这家伙急火上攻,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羞死人的事,她做女人的终归是脸皮要薄了些。

  几人回到了元香的翠玉轩,丫鬟紫鹃和车把式赵妈都在,看到元香安然无恙地回来,两人也是欢天喜地,待听到她得了自由自身,紫鹃更是高兴得眼泪直流,这该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她这称呼也马上改了,“小姐,我看你与公子的事情是不是也得抓紧?”

  玉香啐了她一口,“你这该死的丫头,是不是自己想汉子想疯了,眼巴巴地想着小姐嫁出去了,你也就可以找你那相好的了。”

  紫鹃眼圈一红,急忙地分辨,“小姐不是这样的,紫鹃不想嫁,小姐嫁到哪里去,紫鹃就跟了哪去,一辈子都要陪着小姐。”

  玉香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火了,牵了她的手让她靠在旁边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么好的丫鬟我哪里去找呢,就让你跟了我。让我看看的手好些没?”

  她这手一碰到紫鹃的手腕,紫鹃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嚷着好痛好痛,晋礼看她那手腕明显地留下了一道勒痕,“这都是常有为逼迫了我们,赵妈都给他叫人拿了刀加在了脖子上,紫鹃这丫头叫他们那绳索绑得紧,她要不从,就让人扯了她,才弄成这幅模样。就是我好点,给他拿话吓了而已,也把我吓得够呛。”

  晋礼不知道之前竟然还发生了这等暴力之事,也不禁有些生气了,虽说现在找他算账不太可能,但心里终究是恼他这样。

  元香看晋礼生气的样子,怕他要去找常有为算账,忙用话阻止了他,“算了,他也是被逼无奈,我们在那地窖里也听得他告诉了我们秦家逼迫之事,站在他的角度上,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也不恨了他。我们也该庆幸,他完全还有其他的选择,要么嫁女,要么杀了你,还是我说了你这些日子来的改变,他才改变了主意,觉得你是可以值得托付之人,要不,别说我们三人,就连了你都一命呜呼了。”

  晋礼这才知道,原来事情竟是如此凶险,他们几乎是命悬一线。若不是她三嫂这般言语打消了常有为的杀机,他们这投鼠忌器,就算新来了十来个兄弟,也要给他暗算了。

  告别了表姐,又嘱咐了他们要小心,晋礼才出了翠玉轩。常府大门口里,晋礼看到常有为给人扶着上了马车往外赶去,不禁也是奇怪,这大半夜里他要是去哪?问了看门的下人才知道老爷从今晚开始就在半山小筑里住下了。

  晋礼越想越不对劲,他满脸狐疑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又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跟在一旁的虬千韧,他耸了耸肩,虽没有说什么,但晋礼也知道他的心里同样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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