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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蘅啐她一口,“别听得外人说风是风,我们就说雨是雨了,晋公子他娘在时没少照顾三娘一家,三娘知恩图报那是人之常情。晋公子年幼失怙,后又失恃,己经够是可怜,把三娘做了姐姐来看,走动勤快了些又有什么不妥。”
翠儿辩不过小姐也就不多说,转念想了下晋礼的性子也就释然,依着他柔弱的性子又多读了些文章道理,应该是做不出那些苟且之事。想想这晋礼也是可怜,要没了常家庇护就是田产都不保,要不是他三嫂发了狠话,就是常府里很多人都不拿正眼看他。
可是她心里犹有疑惑,不说出来总觉得不痛快,“晋公子称呼三娘为姐,到了我们常府,也是按了府上的规矩,改称为三嫂,小姐虽然从来都是称呼他晋公子,但按了辈分,这可如何是好?”
当世辈分区分严格,但也多半是读书人家,常晋两家素来都在军营,这些规矩倒也没有太过讲究,到了军队都是泽袍,都是以兄弟相称,没似在宗族里称呼那么严谨,“我们都是军伍世家,哪有这许多讲究,真要较真起来,我爹爹还要称呼晋礼一声叔叔呢,我都要叫晋礼爷爷了,别说我叫不出口,就是叫出口了,晋礼也没脸皮应得下来。”
翠儿都难以想象,要是小姐见了晋公子,毕恭毕敬地尊他一声晋爷爷,哪得有多滑稽,她都忍住了嘴想笑。玉蘅也觉得好笑,两人年纪不过相差五岁,辈分竟隔了两代,这称呼还真不能那么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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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里玉蘅好一阵手忙脚乱,才让他爹的咳嗽缓了下来,她心里这时没有想着婚事,反有些担心她爹的身子骨。如果要从晋礼和他爹两者中间做一选择,她宁愿不要了那婚事也要保他爹身体康健。晋礼的心意她玲珑心窍又岂能不明白,叹了口气就想委婉地劝她爹放弃,人家都不看好她家,又何必要上赶着非要嫁他,也幸亏双方没把话挑明,要不然这脸面真是丢尽了。
常有为似乎不为女儿的想法所动,他强压了心头的怒火,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又爽朗地哈哈一声,“大丈夫一言既出,当然是驷马难追,不就是准备一船粮食,又有何难。我怕就怕各位不肯收下常某的一点心意呢”,于是吩咐了管家廖三去船埠安排人手,这边又拉住陆不同的手使劲地摇晃,“礼物既然收下了,那务必要请诸位多多劝下晋礼,年轻人终究还是不懂事,你们多劝得几下,让他明白过来就好。”
晋礼心里一阵佩服,陆不同是老奸巨猾,常有为又何尝不是,他们想占一下便宜都难,就是不知道后续还有什么手段要使出来呢。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脸上也是风轻云淡,前些日子里那是生死相搏,如今只是耍耍嘴皮子斗斗心计,也就无需过于担心。
“常老爷,晋礼这会中了举人,有些事情就不能再麻烦常家了。我想把老屋整饬一下,也算是有个落脚地方,往常里在府上打扰,晋礼多谢了。”他这一鞠躬,也是心诚意恳,十来年里他跟了三嫂就在这常府住下,一则方便了三嫂照顾他,少操了些心,二则也能就近在常府开办的书塾里读书,晋礼这功名也有着书塾好大的功劳,他又拜谢,“另外晋家的田地也多亏了老爷找人照顾,晋礼也要多谢,这以后实在是不敢劳烦老爷操心了。”
“好说,好说,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常有为一副无比慷慨的样子,嘴上却是一点都不松口,“以前在府上住得不够舒畅,我一会吩咐下人就把你行李搬到刚整饬过的东院去,田地的事情,也谈不上多操心,你还是多费点心准备进士考试,也给我们这大家族再增光添彩。”
晋礼还要坚持,常有为也不能再横加了阻拦,“贤侄这会回来,也该去看看你三婶,她这一月来几乎都没放下心来,有什么事情呢,应该跟你三婶商量商量,她怎么都不会害你。”晋礼看他一时不会松口,对他以前的帮助也心存了感激,又不想当着玉蘅的面把事情闹得太僵,只得告辞了一声去见他三嫂。
看着晋礼一行离去,常有为哼了一声,心里暗自得意,元香早就被我说动了,你这去找她,倒省了我不少力气。玉蘅看着她爹,心里很是为她爹委屈,“爹爹,女儿知道这是为常家好,但终究是强拧的瓜不甜,爹爹又何必屈了身份去求他呢,女儿就是随便找了人嫁,也不找他这样心里没有女儿的人。”
“晋礼是有些变了,我看多半还是那几个人怂恿的。你三娘会好好劝她,他这小子几时连你三娘的话也不听了。放心吧,爹给你打包票,这婚我们还结定了,晋礼到时想明白了我们对他的好,自然会对你好的。”玉蘅无奈,只得遵了父亲的安排,带着翠儿黯然地离去。常有为心里暗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把女儿卷进来的,他又吩咐了人手跟踪了晋礼等人,不让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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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就住在翠玉轩,晋礼认识路,带了几人曲折里就往里走去。几个家人不放心,远远地在后面跟着,惹得晋礼老大不高兴,“翠玉轩的路我认得,就不劳各位跟着了。”那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敢不听,他这会回来毕竟也是举人老爷,这架子和脾气都上来了。只是老爷吩咐下来,他们也不敢违背,也只得远远地停了不时拿眼睛往这边张望。
翠玉轩向来就静,平常里除了三嫂的贴身丫鬟,也就他来的次数多些。晋礼心里早急了就去见三嫂,临到门前却有变了主意,他怕这突然一出现,让三嫂心脏都受不了。前世里三嫂对他最亲了,这次重生以来,岳珏和月月二女彻底进入了他的生活,三嫂虽然没再见过一面,但融合了两世为人的记忆,三嫂还是他脑海里印得最深的人。
“夫人你就放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回来的。”晋礼认得这声音,是三嫂的丫鬟紫鹃在劝她,“夫人还是趁早把吃了吧,饭菜又要凉了,这来回都热了三回,再热都不能吃了。”
“可是你看我现在都没晋礼的一点消息,我又哪有心情去吃东西,你还是把饭倒了吧,给我斟些茶哄哄肚子,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吃些东西。”里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则好听,只是太过柔弱,有些像那大病初愈的病人的情景。
“夫人你就一百个放心,公子应该不是给强人绑走了,要不早就收到强人的信了。他定是色迷了心窍,跟那风满楼的骚狐狸精跑了,只怕这时都把夫人给忘记了。”
紫鹃不满晋礼,说话也刻薄了些,晋礼心里苦笑,他敬重岳珏和月月二女,特别是在了解岳珏身世的苦楚,越发的对他们爱恋有加,只是这会他也不敢去为他们辩护。陆不同几人也是好笑,赵大鼻子一副戏谑的样子,晋礼只得当没看见。
“我倒是希望他给骚狐狸精给迷住了,这样起码是安全的,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常元香叹了口气,心里感觉还是放松了些,晋礼应无大碍。
院子的木门给徐徐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常元香耳尖,马上就知道有人进来了。还没出得房门,就听她颤着声音问,“晋礼,是晋礼回来了吗?”
晋礼都快流泪,三嫂该是如何急切地盼望着他回来,听得外面一丝响动马上就问是不是他,这半月来,她不知道又该问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他也是颤着声音回她,“是我!”
“是,是晋礼?”她这迟缓又有些吃惊的声音,“是晋礼,是晋礼回来了!”伴着激动的呼喊,就看见一个女子飞奔了出来。
峨眉珠目,瑶鼻桃口,梳着妇人的发髻,一袭粉裙飘摇而至,不是晋礼日思夜想的三嫂又会是谁。奔到晋礼面前站定,又是哭又是笑的,接着双手环抱了他的腰,粉拳在他后背一阵急捶。晋礼暖玉入怀有些尴尬,却也不能推开了她,就任得她饱以老拳,“你这孩子,都死到哪去了,你就是真跟骚狐狸精跑了,也得来封信啊。”
晋礼抱紧了她,不给她拳头再使坏,又安慰她,“去临安前,我就发过誓,我要照顾你一辈子,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吗,我这不是回来看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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