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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面具人正是一直跟在沈逸白身边看起来谦逊老实的四月。
“你...我的毒是你下的?”玉宁儿生病时是四月在看着她,虽然甚少交谈,她却很是感激。不想事实真相竟是如此,玉宁儿只觉得身上的毒更重了些,甚至比刚才毒发时还要痛苦。
“四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回谷了吗?”三柳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质问。即便他跟着沈逸白遍历江湖,却和玉宁儿一样心思单纯,也就是俗称的脑袋缺根筋。对三柳来说,有沈逸白在,他只需要操心一些琐事而不用担忧诸如生命安全此类的大事;至于玉宁儿,在爹娘和玉清的双重保护下,更是连琐事也不需操心。所以,他们能真诚热情地与人相交而不问来历。在他们的认知里,四月是完全值得信任的朋友和兄弟,他们无法接受背叛这种残忍冷酷的行为。
“三柳,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梦中,你也是痛快酣畅的,不像我,却要一直从噩梦里惊醒。”四月脸色黯然,却很轻松,甚至微微地笑着。
“你的声音?”三柳此时注意到了他嘶哑的嗓音,习惯性地关心。
“呵呵,为了不让公子听出来,我以热水烫喉,可是看来公子早就知道了,原来一切掩饰都是白费,自作自受而已。三柳,其实我更像是个傻子,心肠坏掉的傻子。”四月有些感叹。
三柳不知该说什么。他一向嫉恶如仇,可是当对方是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伙伴时,他做不到义正言辞地指责,也做不到毅然决然地绝交。
“你如今还相信真诚待人便不会有恶人了吗?”站在一边久未出声的沈逸白突然对还坐在地上的玉宁儿说道。
“啊?”玉宁儿闻声抬头,看到沈逸白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她突然觉得有些生气。
“现在是该讨论我的话对错与否的时候吗?四月应该陪在你身边很多年了吧,他如今变成这样,你难道不会痛心吗?不会觉得是自己平时对他太严厉太冷漠了吗?玉宁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以从未有过的神情看着沈逸白,言辞也不复平时的嬉闹。
沈逸白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指责,他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臂,愣愣地看着玉宁儿,好像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一旁三柳,虽然玉宁儿是在批评自己的少爷,他却第一次没有及时反驳,也许在他心里,也藏了这样一段话,只是他无法说出来。看着玉宁儿的侧脸,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平时一张嘴就能气死他的小丫头也是又优点的,至少现在,他们站在同一种思维上。
“玉小姐,我不值得你同情我,这会让我更无地自容的。”四月打破了僵局。
“四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不是因为你替我熬药,看护我,我才知道的。而是我的心能够感觉到,你的善良,你的可爱,还有你对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的细心照料。”玉宁儿走到四月身边,最后这句话却又回头看着沈逸白说道。
“我......”四月脸色微赧,在五行谷当了这么多年眼线,他一直说服自己只是个工具,千万不能有任何其他对卧底来说只能是负担的感情。所以他借沉默老实来抵挡三柳的热情,借悉心照料来回报沈逸白的维护,从不曾表露自己的真正心意。可是玉宁儿一番话却让他觉得即使现在死去也值得了。因为玉宁儿看到了真正的他,以前的他,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他。
沈逸白看到玉宁儿向四月走去,忍不住侧了侧身,几乎要拉住她。如果此时四月拿她做人质,自己这番忍辱负重便是白费了。可是沈逸白想到玉宁儿刚刚的那番话,他又觉得自己若是这样做了,会被她更看不起,而且定会挣开他继续向四月走去。所以他又收回了即将迈出的脚,微微攥住了拳头。
“四月,如果你说出谁是幕后指使之人,此番调虎离山又是为了设计什么,我便放你一命。”沈逸白看着四月淡淡说道,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妥,却说出不来是哪里别扭。
三柳颇为震惊地看着沈逸白。少爷这是怎么了,若是这一切真是四月所为,以他的性子,绝对会更加严厉地惩罚。每一次谷中有人犯错,少爷总是大惩大戒,丝毫不留情。因为沈逸白曾经说过,一切都需要严格而有效的规则来维护,只有十分尽心地去执行,才能有足够的效率和满意的结果,少一分都不行。
“公子,你不必为了四月这样,我知道是我越过了你的底线,四月心中有愧,却不能赎罪,还请公子处罚。”四月言下之意很清楚,他并不想说出一切。
“你打算杀了四月?”玉宁儿听到沈逸白的话却很是震惊,她一脸茫然地盯着沈逸白,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我给了他机会。”沈逸白被那双眼睛看得竟然有些心虚,他避开了话锋。
“我真是看错你了,亏我还对你,对你......”玉宁儿突然脸色一红,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人害羞的事,她及时止住了话头。三柳紧紧盯着玉宁儿,等着她说出来,不自觉地攥紧了小拳头,他早就知道这小丫头对自家少爷不安好心了。
沈逸白的眼睛也突然亮了一下,好像是期待玉宁儿的话,但是玉宁儿没看到,也认不出。此时的她,觉得很失望很着急,她不希望沈逸白是这个样子,这样冷漠地活着,自己会开心吗?身边的人会开心吗?
“我,我不许你杀四月。”想不到借口的玉宁儿脱口而出这样一句幼稚的话。一旁期待的两个人心下都是一阵失落。
“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事?”沈逸白似乎有些生气,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自从认识玉宁儿,他的情绪就常常失控,习惯了强势掌控一切的他极度讨厌这种感觉。所以那日深夜谈心之后,他远远地躲开了她,想恢复自己一贯的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玉宁儿闻言一张小脸暗了下来,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呢?沈逸白瞅了她一眼,却不做声。
“玉小姐,不用再为四月求情了,说不定,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呢。”四月很感激玉宁儿为他做的一切,却无福消受。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解脱了,那关心你的人呢,他们怎么办?你让他们承受失去的痛苦,你可知那有多难。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要害人,知错能改就好,用爱来赎罪,不比死强吗?”玉宁儿很不理解眼前这两个曾经是主仆的人。
“用爱来赎罪,用爱......可是有人在意我的爱吗?”四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
“有没有人在意是别人的事,可是爱人是你的事,你自己去爱不可以吗?我觉得能够爱人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玉宁儿继续灌输自己的唯爱理论。
“是啊,能够有个爱的人不容易,我也想一直爱她,不管她回不回应。”四月突然想通了,也许是因为他心里本来就有份牵挂。“公子,四月斗胆,看在五年来任劳任怨的份上,饶我一命,我还有一些未了的心愿。若是公子同意,下辈子四月结草衔环报此大恩。”
沈逸白继续沉默,玉宁儿瞪了瞪他:“说话啊,你还真打算要他的命吗?”
“公子,我不能告诉你背后的人是谁,但我保证,从此再不助纣为虐。”四月想到了那份牵挂,求生的欲望强了起来。
“解散崇礼阁,我便答应你。”沈逸白终于开口。玉宁儿松了一口气。
“是。请公子放心。”四月也面露喜色。
“走吧,从此你我主仆缘分一刀两断,再不相见。”沈逸白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变化。
“是。”只有四月自己知道,这个字对他来讲有多沉重。“公子保重。”四月施了一礼,喑哑着声音说道。
“玉小姐、三柳,我们有缘再见。”四月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只是为了隐藏离别的伤痛罢了。
“四月。”看着消失在地道里的四月的背影,玉宁儿和三柳均是一片落寞。
回去五行谷的路上。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三柳恢复了对玉宁儿的敌意。
“我去看看我爹娘究竟是不是在那儿,谁跟着你们了,我还说你们跟着我呢!”玉宁儿瞥了沈逸白一眼,见对方毫无动静,不甘地反击道。
“强词夺理。”三柳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小九九。
“对了,少爷,你什么时候知道四月的事的?”三柳突然想起了这回事。
“五年前救他时。”
“啊?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拆穿他,还任由他威胁我们呢?”三流不解,身后玉宁儿一直在支着耳朵听,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跑到沈逸白身前,阻挡了他的去路:“这么说,你是故意让我中毒,故意被抓的了,根本不是为了救我,甚至不是为了知道我的身份。”她因为愤怒涨红了一张小脸,震惊的眼眸里有抹不去的受伤之色。
沈逸白看着她踮起脚与自己争论,感受她贴近的温暖清香的气息,面上隐约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第一次在别人注视下,他感觉到不安和惶恐。慢慢移开眼睛,他回答道:“四月是杀手团崇礼阁的阁主,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找到他们的巢穴,击溃他们而已。”
玉宁儿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她仍然看着沈逸白,不知在想什么。三柳适时地凑了上来:“少爷,你说四月是崇礼阁阁主?这太离谱了,我们整天在一起,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头领。”他有些不可置信。
“第一次救他时,他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杨城人,可是他说话时却不经意间带上南方口音;他武功其实并不弱,却隐藏起来;而且,崇礼阁正是五年前他到五行谷之后才出现的。”沈逸白缓缓解释道。三柳一脸震惊,原来自己错过这么多细节。
“那上次少爷让我回谷,四月代我回去也是有阴谋的吗?”
“调虎离山而已,但师父不是他能算计的。我留下来只是为了找到他们的落脚点。”沈逸白对段寻源一向崇敬,他相信段寻源有足够的能力看穿任何阴谋。可是他不知,这一次,正是他对段寻源的绝对相信,才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后果,以至于要用漫长的时间来承受。可是也不能完全怪沈逸白的自信,他并不知道,白云岫的存在以及她对段寻源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所以,不管是你,还是三柳中毒,都是一样的,那两种毒的解药,方镜可以很容易配出来。”沈逸白突然又看向玉宁儿,似乎是在补充刚刚的回答。
三柳听了这话,无语地看着自家少爷。这种事情你不用说出来好吗?不用为了跟人家姑娘解释,就粉碎我对你不让我中毒的感动和欣慰啊。
玉宁儿倒是开心了,她有些欣喜又有些害羞地问:“真的吗?,你不是在利用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让我死?”
沈逸白像是被自己的解释和玉宁儿突然的兴奋吓到了,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过脸道:“你别想多了,也算是利用。至少,你的确是玉家的人。”
三柳在一旁嘟囔:“都解释过了,现在说这个谁信呢?”玉宁儿在一旁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无聊。”沈逸白此时说什么都错,只能瞪他们两个一眼,拂袖向前走去。
“喂,你可别得意忘形啊,小心乐极生悲。”三柳看玉宁儿一脸花痴样,忍不住恶语相向。
“说什么呢,你个乌鸦嘴,我才没有很开心呢.”玉宁儿佯装生气,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也藏不住。
从地牢中走出,解散了崇礼阁,甚至沈逸白和玉宁儿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可是他们正在走向的,却是一场万劫不复。三柳的乐极生悲,成了他唯一一次精准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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