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血色苍穹之追心 > 一 地狱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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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死了吗?”

  朦胧中,狗子只觉自己浮于一片虚空之中,身周全无着力处。眼前,霸王颓倒的景象渐渐模糊,胸口中刀锋带来的丝丝凉意也越来越淡,就仿佛所有的痛苦与磨难,都在与自己渐渐远离,身体感受着从未享受过的大自在。

  原来,死亡,也并不可怕。

  “你~是~谁~”

  一个声音在狗子的心中响起,悠远绵长,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我—是—谁!”

  狗子竟根本回答不出对方的问话。

  “你为什么来这~”

  声音依然飘渺,可狗子还是说不出答案。

  “既如此,堕入枉死鬼狱,万劫不复~”

  冰冷的话语不带有一丝情感,狗子突然的心里一空,感觉身体在急速的下坠,也不知下落了多久,好象只是一会,又好象过了千秋万世。突然身体一抖,一种终于落到实地的感觉,就好像睡梦中突然从高处跌下,直到这时,所有的感觉才又回到了狗子身上。狗子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昏黄枯暗的世界。这世界里感受不到一丝水气,到处都是干巴巴的。天上没有日月星辰,地表上满是漂浮着的尘灰,狗子躺在地上,呛得难以喘气,忽的站起身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就是地狱吗?

  眼前蠕动着一群群干瘪的尸体,满世界里都是这种东西。这些东西枯槁残缺,摇摇晃晃的走一半又开始爬,爬一会又跪在那里干呕,呕不出任何东西就接着爬。看不出它们空洞的眼神里究竟有没有思想,只是全都伸着双手向狗子抓来。它们都是在这枉死鬼狱里,被放逐了万亿年的无名游魂,被这没有一滴水、一粒米、一丝风的荒芜世界消磨了所有人性,身躯只不过是一具能动的空壳,原本的脏器已经枯干成一层薄膜,可最原始的欲望依然驱动着这副皮囊,看向狗子的双眼就像盯着腐肉的饿兽,狗子不禁被吓得有些退缩,感觉一场兽宴就要在自己的身上发生。

  狗子的心凉到了极点,惊恐的向四处寻找逃跑的出路,却发现自己被这些东西层层的围在了中间,已经无路可走。狗子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无意中摸到了腰间的“成仁”刀。

  还在!

  武器给了狗子些许的勇气,极度的恐惧过后是崩溃的疯狂,狗子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微笑着肆意杀伐的身影。

  前锋阵,出击——

  狗子的耳中响起一声号角,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战鼓每一下都敲击在心跳的节拍上,狗子拔出了“成仁”刀,当先冲向了靠他最近的那一个。那些东西迟缓僵硬,一刀就被狗子刺进了心脏。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地狱,远没有人间更可怕!

  狗子疯狂的杀戮着,冲向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回想着记忆中的身影,狗子肆意的挥舞着短刀,看着一只只小老鼠被自己放倒在地上,狗子的脸上慢慢从惊恐变得平静,再从平静变得疯狂狰狞,甚至慢慢的,狗子的动作表情,与一个霸绝天下的身形吻合了起来。狗子越杀越是性起,他甚至没有时间想一想,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还会不会再死一次。狗子在逃避,但他不是逃避死亡,他本就不惧怕死亡,他只是在本能的逃避恐惧本身,而不想被敌人所杀,就只有杀死敌人,这是战场上的血则,而一旦尝到了这种能左右人生死的快意,即使是最胆小的懦夫也会为之痴迷。

  狗子奋力的撕杀,可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杀也杀不完。而且它们即使被贯穿了心脏,也会再次爬起,挣扎着继续向狗子抓去。刚刚又刺倒了一个,狗子握刀的手臂就被旁边的一只抓住,连皮带肉的被咬下了一口。狗子疼得全身颤抖,本能的飞起一脚将那个踹到一边,接着又感到肩膀上疼了起来,被狗子反手抓住从肩头掼到了地上。极度的恐惧压迫下,狗子不知从哪里来了力量,竟一个冲刺后拔腿一跃,跳到了前面一个的肩上,那些东西一个挨着一个,狗子就踩着它们的脑袋,几个跨越跳到了远处。狗子还没有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中的疲惫困倦都一扫而空。以前狗子常在夜深人静后,在校场上学着那些士兵训练,虽然比不上他们勇猛,身手却也颇为灵活,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狗子踩着这些东西向前冲出好几大步,这才脚下一滑摔了下来。好在那些东西全如逐臭的秃鹫般,都在本能的驱使下向狗子之前的地方聚拢,这里已不如之前密集,稀疏间还能容狗子过身。狗子一路冲撞着从缝隙里窜向远方,只怕自己再多呆一会,就会变得和它们一样。可还没跑出多远,狗子突然向前一倾,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大腿上钻心的一疼,却是被一只伏地的东西抱住了脚踝。接着,狗子看见无数张扭曲的脸孔向自己挤了过来,然后小腿上就疼了起来,再是大腿、后背、肩头、臂膀……

  狗子终于淹没在了如潮的尸海之中,让他连一根指头都是难动,眼前晃动着一张张枯槁的丑脸,每一寸的肌肤都被撕咬得血肉淋漓,刺骨的疼痛直冲向大脑,狗子的精神开始涣散,头脑也已停止了思考。狗子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无法支配身体,狗子的心中充满不甘,恐怕自己也要变得和它们一样,永远在这个不见天日里到处游荡。

  正是间,天空中一道惊虹划天而来,“轰”的一下落在地上,鼓起层层风浪,却是一个黑袍披发的凶煞男子。男子面容冷漠,随手一挥,衣袖卷起绝强气劲,将狗子身上压着的层层皮骨卷成灰烬散去。男子扫了眼狗子,就如看着路边的一条死狗。狗子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眼中的男子也只是一个虚影。而那些东西却似看不见男子一般,从他的身旁越过只向狗子抓来。男子看了会瘫在地上一下下抽搐的身体,眼中没有半点怜悯,衣袖一敛,将狗子收入袖中,又化为一道长虹破空而去。

  狗子在一片黑暗中迷迷糊糊,男子已一路飞驰,越过了上百余里。只见满世界里都是高举着的双手,如水草般律动着伸向苍天,渴求着重见天日。

  千万里的路程男子只是呼啸而过,突然在大地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没有彼岸的深深断崖。那些站在崖边的东西不断被挤落,掉进那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深渊。而男子却在空中一转,向崖底俯冲了下去。

  不知下坠了多久,或许比天与地的距离还要更高远,深深的崖底看见了炽黄的岩浆,岩浆在四壁黑岩的谷底呼啸翻滚,宛如一锅烧沸的血汤。岩浆里煎熬着数以亿万数的那种东西,一次次的被烧蚀成一堆焦骨,又再复原再烧焦。

  在血汤的中央有一座骷髅白骨堆砌的城堡,那城堡就像一座死亡的小山,或是一座巨大的坟墓。黑袍男子身形一转飞进了城堡,城堡内的岩石通道昏暗幽深,墙壁上突出一具具哭号着的无皮人脸,张开的空洞口腔中点着一盏盏绿荧荧的壁火。男子飞快的通过石道,最后飞进一个穹顶的空旷大厅之中,在大厅的最里面,放着一盏燃着蓝绿鬼火的枯油灯。

  男子落下地来,一甩手将狗子“啪”的摔在地上,接着便向着枯油灯单膝跪倒,恭敬的说道:

  “恭请道祖圣架。”

  随着男子的话音,枯油灯的蓝绿火焰跳动了几下,接着越燃越高,最后凝燃成一具高大的人形火焰。狗子躺在地上,已经疼得不能动弹,眼睛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亮光。即使狗子已无法看清,身上也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可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凉意,那是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敬畏。

  火焰人影向黑衣男子扫了一眼,黑衣男子脖子一缩,赶紧低头又向人影拜了几拜,才恭敬的倒退着下去了。火焰人影收回了目光,一双眼睛盯向了狗子,狗子直感身子一紧,仿佛灵魂都在颤抖。火焰人影伸出一只手臂向狗子隔空一抓,狗子只觉心中一空,火焰人影的手中已经握着了一颗心脏,接着,一个令天地都跟着震颤的声音在狗子的耳边响起:

  “小子,想回到上界去吗?”

  火焰人影的声音里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那已不是怕与不怕,而是下等生灵对支配者的一种仰望。不等狗子作出反应,火焰人影的话音就又传了过来,他根本无须等待狗子的回答,甚至不用去理会下面跪着的是谁,从没有人能够违抗他的旨意。

  “集齐十把‘狱刀’,再到这里来见我,不然……”

  狗子的神智已经涣散,可火焰人影的话语仿如刀子一般,十把狱刀的样子、名称、来历,等等等等,虽然火焰人影并未说出,但一切的一切全都直接烙印在狗子的识海之中,想忘也忘不了。火焰人影的话音戛然而止,捏着狗子心脏的手掌突然一紧,狗子从身体的最深处开始,涌起一股无法承受的痛苦,那痛苦仿如将一生的磨难都累积到一起,却还不及它的万分之一。狗子的全身都在痉挛,仿佛身体每一下微微轻微的颤抖,都要让身上的痛苦再加剧几分,直到火焰人影松开了手掌,狗子才感觉到一股仿如重生般的解脱。

  火焰人影不再理会狗子,一面古朴的铜镜从他火焰的身体中飞出,停在狗子的上方射下一束光芒,将狗子映照在其中。狗子的身体渐渐浮了起来,越升越高,随着光束越来越细,狗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小,最后整个贴在了镜面上。那镜面如水做的一般,狗子的身体慢慢没入了镜子之中,没有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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