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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边缘的人
贾平凸
第七章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敲打窗户,谁呀!这么恨人,连个囫囵觉都不让人睡。爱谁谁,管他呢!也许敲打一会儿没人理会就走了,我用被子捂着头继续睡。
恨死人了!谁这么恨人!还在不停地敲!这觉,到底让不让人睡了?我气呼呼地穿起衣服,打着哈欠出去开门。
是肖芳!我有些心虚,她来干什么?是来兴师问罪,为把她扔在迪厅不管她?看样子,不像。
“懒老婆,几点了?还睡!惊涛说他在医院等着你,小帅他妈要见你!打你电话关机!洗洗脸,打扮打扮我送你过去。”肖芳没有埋怨,直接说出了来意。
我看看表,已经快到下午两点。我一觉睡到现在?服务生两点上班,也快来了吧?
来到医院,大庆哥俩、惊涛还有个陌生人在,他们在有一搭无一搭地拉着闲呱。
“丸子姐,你来了!”小帅眼尖,刚进病房就高兴地叫我。
一个脸膛红红的庄户老婆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我细皮嫩肉的手,摇晃着说:“他丸子姐,谢谢你救了俺家小帅一命。俺给你跪下了!”当着众人的面,说着就要下跪,我吓得赶紧拉住她。是小帅他妈!
她感激涕零地让我吃着吃那,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
有什么好感谢的!不就帮忙交上五千块钱住院费嘛,小事一桩!太小题大做了吧!农村人也真朴实!就这点子小事也值得一跪?
大寨、大庆介绍说,这是债务公司的刘涛,他想挣俩钱花花,小帅的事是不是由刘涛出面调解?
小帅他妈老实本分,她端详着刘涛不像好人样儿,叫我来是征求我的意见。她把我拉到一边,粗粗略略地告诉了我事情的大概。最后她把决定权推到了我的身上,说:“小帅这条命是他丸子姐救的,他丸子姐是俺家的救命恩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俺一个庄户老婆,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听他丸子姐的。”
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不能没事找事,社会上的事弄不好会惹一身麻烦。再说我是外人,这也不是我家的事,怎么能听我的!小帅他妈这不是给我送难吗?
静观其变,少说为佳,祸从口出。我不能插手,这种事一插手就抽不出身来了。我一个女人家家的,什么也不懂,从来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处理。
谁也不能得罪,得赶紧想个两全的办法。
“人家愿意帮忙是好事,对吧?说明咱有人缘。小帅,你说怎么办?”我把难题抛给了小帅。
“妈,让大寨哥和他的朋友帮着处理就行了!”小帅毕竟在社会上混来,他知道人家找上门来帮忙,不能拒绝,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就叫社会事社会了。
“既然他丸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小帅妈拉着我的手不舍得放下,亲热得不知说什么好。
看样子她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看见大庆、大寨带来的这个人不像是个好人,不敢指望他们。她不知道利害关系,只根据自己对人的印象好坏分辨是非。唉!社会上的事能像她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混社会!混社会!社会上的许多事情是靠打打杀杀拼出来的。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有钱的怕没钱的;没钱的怕不要命的。
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了。钱由大庆、大寨带来的这个叫刘涛的人来要,超过三万,他们拿走五千块钱提成。怎么要,用什么手段,不用小帅家人管。他们只要小帅在医院好好养伤就行了,赵明家的钱不到位,就是医生让出院也不出。
钱还没到手,就出去一万五了,道上的人怎么着样黑!人人都想插手,人人都想捞点儿,这可是救命钱啊!
刘涛要走了医院出具的司法鉴定书,和大寨他们告辞了。
小帅他母亲拉住我,不让走,说是有话跟我说。我让惊涛在车里等着我,心想:“有什么事怕人家知道,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
“他丸子姐,我就带来一千五百块钱,那五百这几天花的差不多了,这一千先还给你,剩下的住些日子他爸开了工钱再还你。供应小帅他姐上大学,家里没攒下几个钱,多亏你给垫上住院费。出事那天,小帅就是打电话告诉我,家里也凑不出这五千块钱押金来。你是俺家的大恩人,俺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说着,小帅妈从裤子布袋里,掏出了用手绢包了不知几层的那一千块钱来,慢慢地一张一张地数了一遍,递给我。她因为没钱全部还我,好像有点难为情,对不起我似的,搓着两手,不知所措,心里肯定难受极了!
我把钱放回她手里,大大方方地说:“这钱放这里,有事好应应急,我的钱以后再还。在医院住院,吃住都得花钱。买点好东西给小帅补补身子,路远,我送饭不方便,你们买着吃吧!”
小帅他妈感动的泪汪汪的,一边抹泪一边说:“遇上好人了,遇上好人了!”
惊涛在下面等急了,打我手机,我匆匆忙忙告辞了。
我把小帅他妈还钱的事详细地告诉了惊涛,惊涛摸摸我的头说:“谢了!你为我做了一件好事。”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问:“怎么说?”
“都知道小帅曾经跟着我干过,出了事,我不管,以后谁再愿意跟着我干?社会上的人会说我刘惊涛不仗义。雁过留声,人活留名,是你让我有个好名声,我不谢你谢谁!丸子姐,你是我的福星。”惊涛高兴地没个正行,手舞足蹈。
“坏小子!小心,开车呢!”我朝他脊梁上就是一捶。
“海滨哥今晚请客,谈沙场的事,你去不去?我不懂,滨哥干过,有经验。我想和他合作,把一块沙场承包下来,这样自己工地上用方便。”惊涛真心实意地邀请我,希望我参加,他生意上的事从来不避讳我。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们是去谈事情,不是吃闲饭,我去不合适。你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拖着我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听话,谈完了,没事儿了就过来唱歌。”我婉言拒绝。
这几天也够累的,回家吃饭吧。多少天没回自己的家了,不知家里乱成个什么样子。自从开了这个店,家不是家,老公自己在家从来不知道收拾收拾。看看时间还早,我跟惊涛说:“送我去买菜,回家自己做饭吃。”
“晚上我来接你回店?”惊涛心事真多。
“等我电话吧!”我边回答,边大包小包提溜着往楼上走。
老公在家。他问:“惊涛送你回来的,怎么不叫他上来吃饭?好长时间没见到他媳妇唐林和儿子志祥了。”
“他有饭局,有事要谈。吃完饭可能来接我回店。”我答道。转身进了厨房,忙着做饭去了。
我刚结婚时,惊涛才十来岁,经常赖在我家住,放学后背着书包就跑来了,有时晚上和非要我们挤一个床上睡,说挤在一起睡觉热闹。我老公不习惯,说他结婚娶一赠一,娶回一个新娘子,附带赠送一个邻居家的小孩。惊涛长大后,对我鞍前马后,老公醋意大发,他说:“惊涛整天围着你转悠,别人不明就里,说三道四,说得一点儿也不好听,说你们关系暧mei。”
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才不在乎呢!我总不能给人家把嘴都封死吧?
还真有那么些闲着无聊,爱嚼舌头的人,我和老公参加饭局,曾经碰到过。这个人认识惊涛,不认识我,在饭桌上议论起我和惊涛的关系,话说的实在太难听,我气得真想拍案而起,大骂他一顿,我老公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服,在我耳根小声嘀咕了几句:“老婆,别激动,你们吵起来,看笑话的人多着呢!人们巴不得你们现在吵闹起来,以后拿做茶后饭余的笑料。别理他,这种事越描越黑!他爱说叫他说去,你就当别人放了个臭屁,熏到咱了!”老公在饭局上还真宽宏大度,他和朋友们谈笑风生,若无其事。回到家,老公委屈地说:“这次知道人言可畏的厉害了吧?这样的话我听多了,见怪不怪了。”
其实小丸子不是我的真名。小时候,大家都说我长得像樱桃小丸子,不知是谁这么一声就叫出去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知道我真名的不多,老师、同学、亲戚、朋友都这么小丸子、小丸子地叫,叫久了,谁叫我的真名,我都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我和惊涛,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姐弟。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我们的心很近,不存在任何男女关系的牵扯不清,是在友情、亲情和爱情的灰色地带滑行,不明就里的人觉得我们暧mei,不可思议。
也许我们太熟悉了吧。我知道他吃饭时,吃几口饭就喝两口水;一般不感冒,感冒了,吃药不管用,得打吊瓶;我知道他最爱吃的水果是大泽山葡萄;我熟悉他身上散发的气味,闻闻味儿就能猜到他跟什么人在一块来;他知道只要我闻他身上的味儿,他就做了出格的事;他知道我高兴的时候爱吹口哨;他知道我上火了生病了,爱找人挠挠手,按按脚心里就痛快了;他知道我从来不喝饮料。
慢慢地老公习惯了,习惯了惊涛经常住在我家,赖在我家蹭饭吃;习惯了惊涛半宿大夜打我电话;习惯了惊涛送我回家,习惯了我走到哪里惊涛跟到那里……
老公说,我和惊涛“臭味相投”。
我老公习惯了,又有人不习惯了。惊涛结婚了,他媳妇唐林开始也不习惯。惊涛是我的跟班、司机、保镖……,反正,除了不是我老公,他似乎什么角色都是。我是惊涛的保姆、秘书、玩伴……,没事我们俩总是凑凑在一块儿,惊涛说我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能使他安静下来,这就是他赖在我身边的原因。
惊涛不管干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出差,总会记得带回点儿我喜欢的东西来。有时忘了给媳妇唐林带,唐林问:“我的呢?”“忘了。”回答的干脆直接。唐林醋性大发:“你就知道丸子姐、丸子姐,我算什么?”“不给你带,说明咱是自家人,你不是说我买的东西你看不中?哪天你看中什么,我陪你去买还不行?丸子姐是外人,咱得一致对外。”这套歪理邪说还真管用,说得唐林亲自高高兴兴把礼品给我送过来。
有好事的人开始里外挑拨,说这道那,说看见“我们举止亲昵,关系暧mei,出双入对”。唐林不惊不讶,大大方方地说我都知道,好事者自讨没趣,再也没人管这闲事了。
面对别人的闲言闲语,唐林慢慢习惯了,听着权当耳旁风,满不在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谁还没有个依赖,这就是唐林的观点。
慢慢地唐林也习惯了,有时她比惊涛还依赖我,我的电话常常半夜鸡叫,没个清净时候。“丸子姐,惊涛喝醉了,顺子弄不回来,在XX饭店,他要和人打起来了!得麻烦你去把他带回来。”“丸子姐,惊涛和老聂一块儿,说今晚不回来了;他不接我电话,他们是不是在一块儿溜冰?”“丸子姐,孩子发烧,惊涛不在家,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也习惯了唐林这种午夜惊梦,惊涛喝醉了司机送不回去也找我;她找不到惊涛找我;孩子病了还找我。我是惊涛家的消防队员,我活得也真够累的。
人就是不抗念叨,说曹操,曹操到。
唐林来电话说,要带志祥来我家吃饭,电话是我老公接的。惊涛的儿子志祥三周岁了,他奶声奶起地说:“大爸爸,我想你了!我去,你不可以用胡子扎我。我最怕你的胡子啦!”这小家伙长得粉妆玉砌,胖胳膊胖腿,整天笑嘻嘻的,人见人爱,是我们的开心果。
“丸子妈妈,开门!”志祥在楼下一个劲地摁对讲门铃,这小家伙是个急性子。
“丸子妈妈,想死我了!”志祥在我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指指额头,下巴,他的小嘴又飞快地亲了几下这几个地方。我亲热的搂着他,他不好意思地说:“丸子妈妈,我还没亲大爸爸呢!”他飞快地跑到我老公跟前响亮地亲了一下,转身扎在我怀里。志祥怕他大爸爸的胡子扎。
“想我了,哪里想?”我继续逗他。
他小手指着嘴巴,胸口,说:“嗯!这儿、这儿都想!”
“还有呢?”我接着逗他。
“丸子妈妈,我浑身上下哪儿都想。”志祥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正儿八经地说。
“我亲你比亲唐林妈妈还亲。我妈妈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玩,再说新家那边也没有小朋友,我来陪你住好不好?”志祥恩怨分明,唐林不让出去玩就不亲她,来我家住就亲我。孩子是靠着谁亲谁。志祥的小嘴真会说,说完了又“啪”的一口亲我下。
我是真亲志祥这个小鬼精灵。儿子出国留学后,家里只剩下我和老公两个大人,真没意思!这个小东西来了后,东翻翻,西挪挪,家里很快大变样!假装生气撵他走,他斜着眼,撇着嘴,一撅一扭的,那滑稽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有了志祥,这顿饭吃得可热闹了。他吃饭粗食,走到谁眼前,谁给他添上口,玩着吃着,不知不觉就吃饱了。
这孩子有些地方像他父亲惊涛一样赖皮,吃饱了,不愿走了,说今晚要住这里,要跟我睡。并且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说以后要住我家,不回家住了。问他为什么,他说:“东面那个家不热闹,放学没有小朋友玩!”现在的孩子少,一个人太孤单,加上邻居们都不来往,的确连个玩伴都没有。
好不容易哄走志祥。
好久没这么轻闲了,我开始清理家里的花草树木,该浇水的浇水,该打叉的打叉,我愉快地吹起了口哨。家里真好,轻松、温馨、舒适。我真想赖在家里不回店里了,店里孤单、寂寞、冷清。家、店多么鲜明的对比唉!自找苦吃,不开这家店多自在。
打电话告诉经理赵杰,今晚不回店了,让他安排好值班,又絮絮叨叨交代了若干事。
在家睡觉,就是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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