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元霍然转身，眉宇间尽是无可形容的悲怆，他似乎竭力压抑自己情感，轻声道：“陈王殿下，请恕昊元不敢从命。”
李璨一夜未眠，心情极度烦躁，皱眉道：“理由？”
“世间最妙之事，莫过于求仁得仁。”赵昊元冷笑道，“微臣若答应了，殿下此去长安必然放手一搏，想来还打算在关键时刻慨然赴死——可命林慧容诛尽李氏？呵呵，殿下是想自己做这件事吧。”
“是又如何？”李璨摇头笑叹，“昊元正可舒展抱负，譬如鲲鹏振翼九万里，否则留你何用？”
陈王殿下似乎是在认真探讨赵昊元的生存价值，又似乎只是玩笑，赵昊元漠然道：“微臣惶恐，殿下若嫌微臣碍眼，何如诛之？”
两人似乎皆有三成愠怒不愿意收敛，李璨注目赵昊元半晌，突然展颜笑道：“嫌麻烦就直说，别作出一副拟将肝脑涂地忠臣死谏的模样来讨嫌，你又不是秦小十。”
赵昊元气结，半晌才笑道：“殿下知我心意，此生至乐，不过是想等殿下大功告成，然后拐了眼前这个笨蛋远离庙堂滚到天高皇帝远无人能寻着的去处，白首偕老。”
云皓远遁，唐笑生离，慕容昼只堪风流不能天长地久，慕容夜至诚至痴可惜别有怀抱，其余如周顾、沈思或死或呆皆不足虑，何穷纵然强一点也有限，秦南星那个妖孽根本无须考虑，林慧容的夫君中唯一能与李璨匹敌的，唯有昊元。
所以今日赵昊元有足够的胆量和李璨摊牌，态度再明白没有——你赶紧去争取皇帝那个糟糕透顶的岗位，顺利上岗之后，把林小胖留给我就成。他能有此想法，盖因自古以来未闻有出嫁的皇帝，更别说还要与旁的男子共侍妻主。所以李璨若是登基，林慧容必须要有一个明白的交代，或者离异或者去死——看李璨守了这一夜的深情，大约他是舍不得林慧容去死的。
李璨头一次觉得赵昊元气焰熏天，讨嫌可杀——虽然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此去帝都无论成败，注定都要与林慧容永诀，或者生离，或者死别。所以他彻夜未眠，只想她若醒来可以多说一句话，此刻突然又怕她醒来，动摇自己原本就不甚坚定的意志。
赵昊元见他默然不语，笑道：“殿下，车驾均已经齐备，就请启程吧。”
李璨眯起眼睛，轻声问道：“最后问一次，你当真不肯答应？”
赵昊元叹道：“殿下饶命，非昊元懒惰，实在是辅佐凤凰将军大杀四方终成摄政王侯这种事难度太大，昊元自忖并无本事完成，与其答应了做不到，倒不如直说，殿下好另请高明。”
李璨颇有杀人之意，半晌终于道：“你怕我死了，她一生都只会惦念我？”
赵昊元愕然复坦然，道：“是，所以昊元愿意倾尽所能，辅佐殿下恩及四海，名传千载。”他心知李璨说的对极，林慧容心地纯良，旁人也就算了，李璨若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她会为之郁郁终生。所以他承诺起来真心诚意，特别慷慨激昂。
李璨悄然去将那案上的字条取来看了一遍，去地上寻一盏还未熄灭的油灯烧了。陈王这半生从未曾有如此深刻的感悟——似赵昊元这等以拆台为乐的袍泽，实在是糟心复耗神，其危害之处，堪比秦南星。
对了，秦南星！还有……
李璨突然间生出三五个邪恶的念头，他向兀自合眸未醒的林慧容深深望了一眼，叹道：“我突然想到……或者有人可以完此这等大业。”
赵昊元一直还没有想到秦南星这等离奇的选项上，他只叹道：“此去帝都冰霜满路，殿下善自珍重。”
翻译过来便是：您老保重身体，有空多想想如何去帝都大杀四方碾平一切障碍，千万别再瞎想家里这些事，瞎想不好。
陈王殿下终于还是踏上了归途，不过他留下了李小乖，给圣父皇太后的理由当然是幼儿孱弱，不堪长途跋涉。
赵昊元、何穷等人自然殷勤送至城外方归，一进府门便听说凤凰将军醒了。
两人相视苦笑，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感慨李璨逃过一劫，依着林慧容的脾气，她若知道李璨此去长安的黑暗意图，必然想办法追随李璨，然后倾力助他达成——也许她做不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但是守在李璨身边还是能做到的。
何穷颇有自知之明，默默随赵昊元去瞧了她一眼，便又寻事去忙——有些事情，终于还是不一样了。
赵昊元这次亦如李璨一般日夜守护在林慧容身边，只是一想到李璨可能会面临的困难，他便觉得自己也是极乐仙境中的人物。
不过最幸福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此夜林慧容才喝了药沉沉睡去，赵昊元安置在林慧容床畔的短榻上合眸假寐，屋里几个侍婢默默依次退出后才不过盏茶时分，便有蒙了面的黑衣人自屋檐上悄然跃下，伏在赵昊元耳畔轻声道：“我答应右相的事情可做好了哦……”
赵昊元自诩归属病弱一流，此刻乍遇异事也不惊叫，仍然合了眼睛轻声道：“什么？”、
“你要有一个和她生的娃儿啊。”那黑衣人身材娇小玲珑，声音娇媚复又诱惑力，竟然是陈灵芝。
赵昊元骇然侧首，却差点和陈灵芝的俏脸凑在一处，两人四目相对，陈灵芝笑的一双眼睛都弯成的眉月，她道：“父亲，其实我也是想和你有个娃儿呢。”
这种乱伦大逆的话，也亏陈灵芝讲的流畅且毫无羞愧之意，不过论血缘两人是嫡父与庶女，赵昊元轻咳一声，似要喊侍卫进来清场，突然听到床上林慧容朦胧问了一声，“是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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