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向林慧容使了个眼色,两人还未拜倒,便有小内侍急促的脚步自阁外传来。皇帝被惊了好梦,皱眉转眸,见是他俩,缓缓道:“陈王与凤凰将军来了?免礼。”
皇帝这免礼二字也太慢了些,李璨与林慧容早已跪倒,行完君臣大礼,他才说到“免礼”。两人还未起身,便有近侍接了小内侍的通传,进来禀道:“黄门侍郎秦南星觐见途中被圣父皇太后宣入后苑。”
皇帝霍然起立,略一沉吟便道:“陈王与凤凰将军来的正好,且随朕去拜见皇太后……卫卿留着。”
他末一句说的却是那位绿色官服的男子,原来他真是传闻中不输给赵昊元秦南星的皇帝新宠卫秩。眼前这么些动静,早惊醒了他,默不作声深深拜伏在一旁,似有危惧之意。然而闻皇帝此言抬起头来,眸中晶光闪动,仿佛玄冰载浮于水,深深浅浅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声音清亮好听,“臣愿随陛下前去拜见皇太后。”
皇帝不想卫秩竟然如此大胆,非但不悟自己的好意,还要当着陈王与凤凰将军的面驳回,轻咳一声道:“哦?”
皇帝是表达朕没听清的好意,哪知卫秩重又拜伏,奏道:“倘若皇太后见了陛下,又想召臣前去垂询……”
皇帝瞬间明白了卫秩的意思,点头道:“甚好,你便随朕同去。”
林慧容大约能明白秦南星被圣父皇太后请过去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有容嬷嬷王嫫嫫等着严刑拷打他,或者赐他喝碗带毒的冰镇酸梅汤,皇帝若去的晚了,说不定就只能去抚尸痛哭。
她独自想着好笑的情节,又不敢笑,唯有垂首以示严肃,唇瓣生生抿成一道直线。半晌才想起身边的李璨,略一侧脸便见他斜睨着自己,眼神似乎写明一句警告:临阵怯弱犯混糊涂者斩!
皇宫向来都是不见硝烟的战场,她是凤凰将军一系的高牙大纛,损之则出征不利,兵败如山——既然身系无数人性命荣辱安危,她又怎么有资格输?
她悄悄去握了李璨的手,暑热难耐,两人又都是朝服大妆,手心里都是汗,然而眼神交错,似乎天崩地裂也不足为惧。
皇帝心中着急,甚至等不及坐辇,好在此地并非长安城中的宫殿,几道曲廊,几重院落,便到了圣父皇太后所居的静思苑。他等不及内侍通报,在院里便朗声笑道:“父后可是已经练完了字?朕带陈王夫妇来给父后请安。”
林慧容还想停步等上一等,却被李璨一扯便追随着皇帝进门去,“臣在院外候驾。”卫秩的声音里似有若无的笑意轻轻追来,似乎有提醒之意。
李璨当然也不愿意搅和在这父子俩之间,皇太后又不是他生父,皇帝最多只和他一个母皇,说是兄弟,倒不如说是利益明显对立的敌人。但是皇帝这么着急,他若不跟进去寻摸个空子捞点便宜,也白跟何五爷做兄弟这么久了。
圣父皇太后裴棣正负手站在东厢窗前的书案旁看秦南星写字,见皇帝急匆匆的进来,轻声笑道:“昨夜梦见先皇寻我要一本《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还需得一位皇帝倚重的栋梁之材写了才成,正巧就想起秦侍郎来。”
皇帝立时就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抄“一”本心经,要是抄个百八十本心经,恐怕今天也走不掉,明天估计可以直接抬出去,称先皇现已修成菩萨,需得个金童玉女跟着伺候——秦侍郎这般风流婀娜正好合用。
想及此处,皇帝自己也忍不住要笑,瞥见秦南星似入无我之境,自己进来说了这么久的话,连眉毛也不抬一下,当下叹道:“惭愧,是儿子不孝。”
李璨觑着这个空当带着林慧容上前拜见皇太后,场面话当然要问候几句,圣父皇太后笑容淡然,叹道:“难为这大热天,你俩亲身过来。今天御厨送来冰镇杏酪极好,我受不得寒,才赐了秦侍郎一碗,福宝,把方才的杏酪传几盏来……皇帝也有份,省得皇帝说我偏心。”
皇帝微愕,瞥见秦南星正写到“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几句,每一个“色”字起头那几句皆浓重如刀锋,与秦南星素常的笔意截然不同,其它字形却又如常,心中便知有异。他脑筋转的极快,见林慧容发上玉钗左四右五,立即有了主意,先给李璨使了个眼色,遂向皇太后笑道:“父后可知我为何带着陈王与凤凰将军来?其实是有大喜事。”
圣父皇太后是何等样人物?见他说话前迟疑,又向李璨示意,知道必有欺瞒之处,却也不动怒,当下笑道:“有何喜事?”
只这么一问一答之间,皇帝已经想定了主意,笑叹道:“去年长安围城,凤凰将军与秦侍郎有共同守城之谊,彼此爱慕,陈王也觉得秦侍郎能嫁给凤凰将军甚好,今天就是来问朕的意思,所以闻听父后召见秦南星,朕想莫如来当面问秦侍郎,也是想请父后裁夺的意思。”
林慧容万想不到情势急转直下,居然还能拿她来做挡箭牌,下意识的去瞧李璨,他也在望向她,眼中掩饰不住的挪揄之意,凤凰将军风流多情,夫侍众多,大约皇帝觉得她也不多这一个。
圣父皇太后瞬间便知皇帝是临时起意,微愠道:“胡闹,林将军还嫌不足么?秦侍郎大好男儿,哪里就娶不得如花美眷?怎么就能去给林将军为侍?皇帝竟也不想想,一个右相赵昊元是她的原配!陈王又委身下嫁!皇帝还曾赐婚过一个诰命!更不要说她家里那些草莽江湖客!谁家能乱成这个样子?”
他说话语气略重了些,林慧容被李璨一扯,只得跪下,她一时混乱,还未想好说辞,唯有机械道:“臣惶恐。”
这几人说话间惊涛骇浪,秦南星哪里还撑得下去?低诵一声佛号,又道罪过,这才恭敬把笔放下,挨着书案向皇太后跪伏在地,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声音细若游丝,如蚊蚋,与平素判若两人,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别有内情,只听他道:“南星素来敬慕凤凰将军已久,此次长安围城,将军几次舍生救我性命,铭感五内,情愿为将军侍从,执鞭坠镫,侍候笔墨,以报深恩,不敢奢想其它。”
皇帝说的是要嫁给凤凰将军,他却说愿为将军侍从,其中大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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