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道诏命下的蹊跷,按说凤凰将军是武将中的第一品阶,就算立即将裴茕擢升为一品,也比不过凤凰将军年资深厚,历两朝皇帝而不倒——好吧,大约在本朝皇帝眼中,凤凰将军一直都是个死人。
旁人不知道下江南的这个皇帝的底细,李璨却是知道这是个赝品的。因此只有裴鸿生、王阗等股肱重臣议事时,才出来虚应个场面,平常一概称病不出。赵昊元既然这么说,自然大有深意,李璨望了林慧容一眼,笑问赵昊元道:“皇帝怎么忽然想起来提拨咱们将军?”
林慧容脑袋转的也不慢,按住赵昊元的手臂向李璨笑道:“多好的事,趁此机会,大家正好一起回京。”
赵昊元、李璨、何穷三人皆作出刮目相看的模样,三人意态不同,反应居然一致,着实让林慧容畅笑良久。
赵昊元等她笑的差不多了,才悠然道:“都畿道襄城县令卫秩护驾有功,前日皇帝诏命调入门下省,任起居郎,从六品上。”
李璨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笑意顿时有了几分暧昧,“长庆五年的状元郎,人称颖慧练达不让右相,风流婀娜不输秦郎的卫秩啊。”
貌似大有文章,林慧容笑向李璨一抱拳,道:“求陈王赐知真相——世间还有敢和咱们右相相提并论的人物,真是岂有此理?”
李璨见赵昊元的脸色不大好看,笑道:“明天皇帝下了旨意,我陪你进宫谢恩,自然就见到了。不过这位新任起居郎可是上面有主子的,你可别……”
林慧容大约已经猜知真相,皇帝颇有断袖之癖,当年似乎曾对慕容昼有觊觎之心,只不过没有得手,当年凤凰将军下狱流放,皇帝好象也对赵昊元起过点邪念,只不过他不敢对赵昊元用强——右相这等经天纬地的大才,藏诸深宫内院,也忒大材小用。
她连忙说笑岔开,何穷又问起这次要随驾返回长安需得提前准备的物事,赵昊元才似有半丝霁色,轻声道:“沈思率部追击匈奴大军无功而返,现在长安城以北的庆州整顿。此次匈奴受挫,主要还是羽陵部损失惨重,拓跋篁自己的鹰啸、鹰杀、鹰飞三部并无损失。夏天草长马肥,休养生息之后,必会卷土生来——依我说,这长安不回也罢。”
赵昊元这话大逆不道,幸好早已摒退左右,李璨斜睨了他一眼,他立即从善如流,“我是说,将军生完小乖这才不到三个月,还是在江南休养为妙,万一落下病根,调理起来可就难了。”
李璨深思道:“我也这么想,只怕皇帝不会放过她。”
何穷含笑望了他二人一眼,随即又敛了表情,严肃道:“如今局势未明,还是不要和皇帝起冲突的好,暂且顺着又何妨?横竖将军只是‘副’使,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差事办砸了要砍头,还有裴家那位小哥前头扛着呢,放心。”
事既至此,也商量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遂散了各自去忙,李璨赵昊元忙军国大事,何穷忙赚钱大事,林慧容么,忙着陪儿子哄儿子养儿子的大事。
果然次日一早便有宫侍来宣旨,和赵昊元说的并无出入。原来同样给裴茕的还有一道旨意,称裴茕忠勇善战,当此兵乱用人之际,破格提拨赐一品辅国大将军,领北衙禁卫六军。
北衙禁卫六军时称北军,是皇帝的近卫部队,裴茕原是神策军中正六品下,一跃而为一品辅国大将军,这种提拨速度快的有点离谱。而且从年纪来看,除了凤凰将军,他是大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品大将。
不过联想到卫秩调入门下省一事,明眼人也就懂了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的晋升是为什么——皇帝只不过将一个心腹爱宠弄到身边伺候,圣父皇太后便将自己亲兄弟擢升至一品大将军,负责皇帝近卫。
这父子俩之间,看起来似乎也有一场不见血肉横飞却也惊心动魄的战争,皇帝纵是万万人之上,也不能事事随心任性,否则身遭所有人离心离德,离真正的孤家寡人也就不远了。圣父皇太后一向只吃斋念佛,对于皇帝的断袖之癖管的却极严,宗旨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例如长庆六年,曾经逼得皇帝将卫秩从翰林院编修外放至都畿道做个小小县令,裴茕任江南道行军司马,秦南星也不小心喝过毒酒,其它不少人被波及,或毒死,或外放至地方任职。
自那时之后皇帝娶裴氏女为后,也有了皇太女,不再听说有什么断袖之癖——又或者他只是不再向朝中年轻官员下手,改宠娈童也未可知。
内中曲折颇多,然而单从奉迎皇帝返回长安正副使这件事上,虽裴茕亲领北衙禁卫六军,等同于皇帝的私人侍卫总队长,做迎驾正使完全应当应份够资格,可是把凤凰将军摆在副使的位置上,就有点欠考虑了。
李璨亲自陪林慧容入宫谢恩,路上悄悄笑与她道:“想是皇帝被卫郎迷昏了头,把我家英明神武的凤凰将军放在副使位置上,给裴小茕那个年轻娃儿打下手,你可委屈?”
林慧容笑的灿烂如花,对答如流,“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惶恐,臣欣然从命,臣不委屈。”
李璨哈哈大笑,横竖车内无人,在她脸颊上亲了一记以示奖励,林慧容尤要掩面羞道:“难道是本将军说错了么?求陈王赐教。”若不是她今日按品大妆,头发衣饰十分累赘,李璨早将她按进怀中亲热,如今只能含怨轻叹,“将军这发钗左四右五,好似遗落了一支似的,不如着何穷好生寻个十分颜色的英俊少年,给将军凑个圆满?”林慧容哪里敢应,只好打诨混过去。
两人的好心情只保留到皇帝命内侍喊他们麒麟阁见驾,本来天气炎热,一进麒麟阁顿觉凉气扑面,原来室内四角皆陈了六七尺高的冰山,皆雕作天仙人物,只看一眼便觉巧夺天工。
然而御前左侧不远处支着书案,有位二十岁上下的深绿官服的男子席地而坐,正将胳膊支在书案上,托着下巴打盹——这姿态换作谁来,都有三分不雅,偏偏此人容色绝美,恍有冰雪之姿,竟似比冰山更皎洁,连皇帝也看的入了神,仿佛不知二人进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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