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你放心,任家没了我也不会没
直到北斗七星爬上杉树梢,磨坊外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
佟晓梅猛然坐直身子!
她冲到窗前推开窗,看见陈凡正神色不虞的弯腰掸着裤脚的泥,脖颈处有道浅浅的血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凡哥!”
佟晓梅激动的冲出大门,猛的抱住了陈凡,差点让陈凡没站稳一个趔趄。
她着急忙慌的在陈凡身上摸索着,生怕陈凡身上会出现什么伤口。
“凡哥,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佟晓梅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满是关切与恐惧。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陈凡的脖颈处,“他们打你了?”
佟晓梅的指尖刚触到伤处,就被陈凡捉住手腕。
陈凡轻松一笑,强打起精神道:“放心,我没啥事儿,革委会他们还不敢对我动用私刑的,这是任卫东抢我猎刀时不小心划到的。”
他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掺着麸皮的窝头,“话说,革委会的伙食比咱家的獐子肉差远了。”
陈凡说得轻松,但眼中的疲倦却难以掩饰。
佟晓梅看出了他的强颜欢笑,心中的担忧更甚。
“那他们对你干啥了?审问你了?批判你了?”
陈凡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倒是算不上批判,但他们确实问了我挺多问题的。”
他简短地回答了佟晓梅的问题,却不愿多谈细节。
佟晓梅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更多线索。
“那他们有没有对你……”
她的话语未尽,但那份担忧已经溢于言表。
陈凡张开双手,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以一种轻松而幽默的方式回应了她的担忧。
“我现在能安全回来,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的笑容虽然勉强,但那份坚定却让人心安。
然而佟晓梅的担忧并未因此消散。
“我知道革委会可不是吃素的,有人举报了你,革委会把你找去,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你回来?”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警惕。
“因为我说我会找到证据证明我自己。”
陈凡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总不可能仅仅因为一张举报信就真的抓我,凡事总要讲证据的。”
佟晓梅往附近的任家宅子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觉得,这次还是任家人在背后搞的鬼。”
陈凡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点,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任家搞的鬼,只有他们家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把任老太、任小波、任大海和任老三都给弄进去了,剩下的那些任家人可不得憋着气要把我搞黑、搞臭才肯罢休……”
“任家真是欺人太甚!”
佟晓梅气得攥着账本的手微微发抖,窗台上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她的袖口,劳模奖章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光芒。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
陈凡轻轻揽住佟晓梅的肩膀,带着她走进了磨坊。
磨坊内的灯光昏黄而温暖,陈凡和佟晓梅坐在简陋的木桌旁,煤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糊满《人民日报》的土墙上。
佟晓梅翻出紫药水,棉签擦过伤口时突然顿住:“今天我还听见任淑敏跟人说,你用捕兽夹害死生产队的羊、弄瘸了生产队的驴子……”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
陈凡解开外套往炕上趟,懒洋洋道:“是任家人把瘟死的羊羔扔进我的陷阱区,还是任家人把那驴子往我的陷阱区里赶。”
佟晓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那个雪夜,陈凡发着高烧还冒死猎狼,就为了给她凑够买消炎药的钱,可没想到就着了任家人的道。
“不过,革委会的人说,如果我最后我没能拿出证据来,就要开批 斗会批 斗我。”
陈凡突然握住佟晓梅涂药的手,“不过耗子啊肖部长派了人过来,现在革委会还暂时不敢对我乱来。”
他说着从裤袋摸出半张被撕碎的审查记录,泛黄的纸页上还能看见“破坏生产”的红叉。
佟晓梅抓起蓝皮账本塞进他怀里:“这里头记着的任长顺去年倒卖粮种的证据都在这里,你要不要明天拿去给革委会看?还有任卫东在黑市……”
窗外突然传来犬吠,两人同时噤声。
陈凡吹灭煤油灯,借着月光掀开地窖木板。
上周佟晓梅刚腌的野山椒坛子后,藏着用油布包裹的五六式半自动——这是肖卫国特批的民兵装备。
忽而传来一声猫叫,原是那狗见了猫跑过来,所以才出声示警。
陈凡松了口气,对佟晓梅摇头道:
“没有一上来就把大招拿出来使的道理,这账本你先保管好,说不定以后哪天能用得上。”
“任家人的罪行已经罄竹难书,我们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
佟晓梅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将账本塞进装玉米面的麻袋里。
伺候陈凡洗漱完毕后,佟晓梅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带着硝烟味的脊梁上:“凡哥,你可得好好的,咱们家可不能没有你。”
陈凡笑了:“放心,没了任家也不会没了我。”
后半夜山风骤起,吹得磨坊梁上挂的狼头骨咔咔作响。
佟晓梅蜷在陈凡怀里,听着他讲述在革委会的周旋——如何用陷阱分布图反证那封举报信是诬告、怎样借着肖卫国的威势震慑住审查员。
当陈凡说到任卫东被他用猎刀柄敲麻了脚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时,两人闷在被窝里笑出了泪花。
夜色如墨般深沉,仿佛连星星都躲进了云层里,向阳村再次恢复了宁静。
远处公社大院的喇叭又开始播放批林批孔社论,而黑暗中,任家老宅的煤油灯彻夜未熄。
煤油灯在土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任长顺盘腿坐在糊满《人民日报》的炕头,铜烟锅在像章上磕出点点火星。
窗缝里漏进的夜风掀起墙角的化肥袋,露出半麻袋写着“战备粮”字样的陈年麦种。
“舅姥爷,您确定您这计划真的能成吗?”
任卫东端着搪瓷茶缸凑近,军用水壶改装的煤油灯照见他袖口的褐色污渍,那是傍晚往水井倒菌液时溅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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