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泺拔出的刀擦着杨镐战马的脖子砍下。
战马嘶鸣倒地。
杨镐在吴襄的帮助下,才没有被战马压住。
不过战马喷洒的鲜血却将杨镐淋成了落汤鸡。
杨镐呆若木鸡的站着,他真切的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正值壮年的杨镐,从未想过,有一天,死亡会离他这么近!
他原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大明将士明白,是朱泺为了自己的女人,逼着大家送死的。
可他粗估了朱泺的反应,若非吴襄,朱泺的刀就落在他身上了!
想着想着,杨镐的身体控制不住哆嗦一下。
“尿了!哈哈……姓杨的吓尿了!”就在杨镐侧畔的龙有田忽然指着杨镐脚下混合着血的水渍忍不住大笑。
所有震惊看着朱泺的人,被惊醒,扭头看向杨镐脚下。
只见真的有一滩水渍,最主要,还在不断的扩大。
麻贵、祖大寿等人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杨镐察觉众人的眼神,倍感羞辱,手足无措之际,眼神怨毒的看向挑破他如此丢人一幕的龙有田。
龙有田坐在战马上,一脚踹在杨镐脸上,杨镐惨叫一声跌倒之际,龙有田刀指杨镐骂道:“姓杨的,别以为就你聪明,大家都是傻子!”
“你姓杨的不就是想要乱军心,拆指挥使的台吗!”
“建奴分明就是冲着我们随军押送的白银来的,我大明历年来,对外兵锋羸弱,就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满肚子蝇营狗苟龌龊卑鄙的酸儒造成的!指挥使不杀你,那是怕脏了手,老子不嫌脏!”
“骄兵悍将!骄兵悍将!”杨镐这才从恐惧中回神,指着龙有田,然后又指着朱泺:“朱泺,我一定要弹劾你!”
“骄兵悍将,国家不幸,我一定要弹劾你!我一定要弹劾你!”
口中说着,杨镐挣扎起身的过程中,却努力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吴襄的战马侧面躲避。
吴襄唇角抽了抽,心中骂娘。
到现在了,杨镐还在挑拨朱泺的神经,而且还要躲在他的后面。
要是朱泺真的发作了,那么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吴襄!
代善的手忍不住往腰间的佩刀上悄悄伸去。
骄兵悍将!
杨镐说的没错,这短短的瞬间,代善从常胜军、戚家军、朝鲜新军、叶赫部将士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骄兵悍将气息!
他前所未有的认定,朱泺留不得!
他有种宁愿被眼前明军碎尸万段,也要乘机解决朱泺!
若大明军队都如眼前的骄兵悍将一般…
他们女真就要万劫不复!
而代善很清楚,缔造眼前这些骄兵悍将的,就是朱泺!
杀朱泺!
杀朱泺!
⋯⋯
这个声音不断的在代善脑海中回回响着。
可就在他的手按在刀柄上的时候,朱泺手中的剑锋忽然对准了他:“你最好不要冲动。”
“来人,将努尔哈赤的次子带上!”随即,龙有田等将领冲出,眨眼时间,将代善的几名扈从砍杀之后,把代善五花大绑捆在战马上。
麻贵这时候才真正回神。
他看着朱泺、戚金等人平静的面色。
也十分认同杨镐对朱泺等人的评价。
骄兵悍将!
他对朱泺等人的这种表现一点都不反感。
只觉得胸中有一股热流涌动。
大明武将,两百年受文臣压制的太厉害了。
以至于文人掌兵,武将见了文臣永远低一头,军中武将卑躬屈膝日子久了,勇武都被消磨没了。
麻贵抱拳说道:“经略,建奴意在倭寇赔偿的千万两白银,不交银货,建奴是不会罢休的,我等身为大明臣子,银货乃大明所有,作为臣子,就算是死,也必须守住我大明的东西!”
“不错!卑职请经略下令,继续北上!”祖大寿也抱拳郑重请战。
“请经略下令,继续北上!战建奴!”
“请经略下令,继续北上!战建奴!”
⋯⋯⋯
请战的呼声形成音浪,士气在一起凝聚。
朱泺感激的看了眼麻贵等人,冷肃道:“诸将返回本部,继续北上!”
“遵命!”
诸将领命后轰然离开。
杨镐跟着吴襄向辽东阵列方向赶去。
途中,吴襄看了看左近,压着声音不安道:“杨大人,努尔哈赤盯上了白银,朱泺杀建奴,事态已经难以善了了。”
“杨大人觉得……”
“走!”不等吴襄说完,杨镐低声说道:“与建奴之间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朱泺即便不死,大军必败,我们马上走!”
“可是我们以什么借口走呢?”
“派人去告诉麻贵,就说我们去请李总兵出兵增援!”
吴襄闻言后眼睛一亮:“杨大人英明!”
他当即吩咐扈从去告知麻贵,自己和杨镐在余下十几名扈从的保护下,在辽东将士们的注视下,迅速离开官道,一路向西疾驰。
麻贵不是最早知道吴襄离开的。
在吴襄和杨镐前面不远处,结伴返回的辽东将领最先得知消息。
“吴襄这个王八蛋,把我们的借口抢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跟着朱泺去送死吗?”
“可是我们现在领兵离开,根本走不远,叶赫部的骑兵就会追上来的!”
“不管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抛下兵马,我们自己走!”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闻庆城我就逃了一次,现在扔下兄弟跑,我做不到!”
有人要走,有人要留,辽东将领在争吵议论中出现了分化。
很快,要走的人,悄悄带着少数扈从迅速催马离开,化作鸟兽散。
“马上通知麻总兵,祖将军!”
⋯⋯
麻贵、祖大寿此刻还在前军,与朱泺商议一旦与建奴交战,各部如何排兵布阵应对。
“总兵,总兵,不好了,不好了。”
朱泺等人被后面传来的声音惊动。
只见一名辽东将士慌乱的从后面策马冲来,大喊道:“许多将军不辞而别,脱离大军,剩下为数不多几位将军正在勉力维持秩序,我大军随时有可能自行崩溃!”
哗!
“窝囊废!”
“还天下第一等强军,连建奴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将领先跑了?”
“在辽东军效命的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前面新军的常胜军、戚家军各部顿时哗然,纷纷表露出对辽东军的鄙夷不屑。
麻贵听闻消息后,一时间都怔住了。
反应过来后,面色瞬间变白,紧接着怒气攻心,面色又刹那一片潮红。
祖大寿也差不多。
“麻总兵、祖将军,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辽东军!”朱泺看着二人情况不对,连忙宽慰道。
紧接着,直接命令道:“现在我以经略的身份命令!”
麻贵、祖大寿勉强回神,立即在马背上端直身子。
“祖将军,当初你前锋打没了,现在跟在你身边的许多将领一直没有兵马可以指挥,现在辽东军各部交给你们!”
“从今而后,他们就是你们的直属本部!”
“怎么才能笼络军心,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跟随祖大寿留在闻庆城的辽东将领,因为本部打没了,一直只是跟随在大军中,并没有实权。
离开的那些人,的确给朱泺出了个难题。
但也给了他机会。
用祖大寿等人进行替换!
朱泺安抚道:“现在跑了,总比我们与建奴交手的时候他们临阵脱逃的好,你们回去后,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可以在军中提拔任何人!”
“只要有利于掌握住军队!只要有利于迅速稳定士气,我准你们做任何事情!”
“卑职遵命!”
“遵命!”
几名辽东将领纷纷激动领命。
朱泺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利,其实就是给他们乘机瓜分这支兵马的机会。
“祖明章!”朱泺有大声喊道。
“到!”
“考虑到祖将军身边缺少有力将领,你又是出身辽东,你随祖将军返回后军,一同协助祖将军掌控辽东军!”
“卑职遵命!”
麻贵叹了口气,此战若是能平安渡过,离开的那些人,再也别想要回他们的兵马了。
朱泺这摆明了就是明火执仗的扶持祖大寿。
不过麻贵并不反感,也不反对。
那些人不配为将!
哈哈……
等麻贵等人匆匆离开后,一旁的代善嚣张的大笑起来:“朱泺,你输定了!你的大军还没有抵达辉发城,领兵的将领已经逃走了,你死定了!”
“这可是一万八千兵力,少了这一万八千兵力,你还剩多少人马!”
“这四周有我们的探子,我阿玛很快就会知道,这一次你死定了!识相的,就马上答应我阿玛的条件!”
朱泺转头冷笑看着代善,凑到代善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早想用祖将军等人,换掉那些人了。”
“我还得多谢努尔哈赤帮忙,不然我如何能如此光明正大,明火执仗的做这件事情呢?”
哼!
代善短暂的错愕后,冷哼一声:“就算你得逞了又如何,辽东军军心已经溃散了,士气全无!我阿玛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
“这群王八蛋!”
“平日里劳资们卖命,给他们挣回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大难临头,他们竟然直接把咱们给抛弃了!”。
“劳资还是王总兵的同乡!”
“谁不是,你问问咱们周围的兄弟,我们那个不是那群王八蛋本乡本土招募的!”
“跑吧!”
“跑?姓朱的手中握着叶赫部的精锐骑兵,你跑一个试试,骑兵眨眼时间就能追上你,逃兵是要杀头的,姓朱的军纪严明,一路走来,又不是不知道!”
⋯⋯⋯
“兄弟们,不要慌,不要慌,麻总兵和祖将军没有抛弃大家!”
“慌什么!慌什么!老子这个千总还在呢!我告诉你们,跟着朱经略一定不会吃亏的,老子当初从闻庆城逃了,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
当麻贵等人急匆匆赶回后军的时候,整个辽东军都乱套了。
行军阵型早已溃散,相熟的士卒一团一团的簇拥着。
咒骂声,商量出路的声音沸反盈天。
仅剩不多的几名将领沿着官道策马呼喊着。
不过,大部分辽东将领抛弃将士逃走的行为,已经让士卒彻底失去了对将领的敬畏。
没有一个士卒理会将领的呼喊,更有甚者,有的将士愤怒拔刀相向。
驾!
祖明章策马冲出,冲向一个悄悄远离官道,身披甲胄的把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祖明章手起刀落之际传出,传得很远很远,周围惊恐不安的辽东将士瞬间安静。
转头错愕的看着祖明章。
祖明章用刀挑起逃跑把总的人头,大声呼喊:“这就是逃兵的下场!”
“朱经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特命令祖将军率领辽东籍袍泽返回后军领导兄弟们!”
“那些逃跑的软蛋为何会如此!”
“是李伯爷这些年任人唯亲,军纪废弛,那些混蛋凭着阿谀奉承李伯爷爬到了高位!”
“现在这些软蛋滚蛋了!大家将由祖将军率领!”
“祖将军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吧,朝xian一战,即便被包围都没有抛弃兄弟们,在你们抛弃前锋的情况下,祖将军率领着兄弟们打出去,从始至终都没有抛弃一个活着的兄弟!”
“朱经略在朝鲜连战连捷,朱经略都不怕,敢带着大家北上,你们怕什么!”
“劳资就是最好的反面典型!当初劳资在闻庆城害怕了,所以太白山三战三捷劳资只能眼红羡慕嫉妒!”
“现在兄弟们难道也要像劳资当初一样,放弃立功的机会吗!”
“朱经略承诺!此战胜,战死者,抚恤百两,活着的,赏银三十两!”
“我们辽东军的将士背地里没少骂朱经略,但是兄弟们想一想,朱经略许下的承诺,什么时候没有兑现!”
⋯⋯⋯
祖明章策马在官道前后奔跑,大声呼喊着。
麻贵都被祖明章的话给震惊了。
他看着祖大寿等人面色平静,也不阻拦,故意试探道:“复宇兄,再不制止,这支军队就不再是辽东军了!”
“是辽东军!”祖大寿面色平静,十分肯定的回道:“现在一切都应以稳定军心为主,总兵你看,祖明章的法子还是管用的,将士们渐渐的安定下来了。”
麻贵略作琢磨,便从祖大寿颇有深意的隐晦话语中,得到了答案。
祖大寿要自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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