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还是辽东军。
可从今而后，经祖明章这番话后，这支辽东军，就不再是李伯爷的辽东军了！
“早该如此了！”麻贵郑重说道。
自从入朝，阔别十数年，再接触辽东军，麻贵就对李成梁父子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厌恶。
曾今猛如虎的辽东军，被李氏父子折腾成一群土犬！
祖大寿没有说话，只是冲麻贵感激抱拳致谢。
麻贵现在毕竟是辽东军的总兵。
若是麻贵不许他们这么做，还真的会很麻烦。
祖大寿看着将士们渐渐开始重新列阵，暗暗松了口气，命令道：“辽东军各部你们都很清楚，按照自己的官职马上深入各部，切实掌控军队！”
“遵命!”
从闻庆城开始，一直跟随祖大寿的辽东诸将立即领命离开。
片刻后，麻贵看着大军彻底安定下来，他对祖大寿说道：“复宇兄，我要去前锋与经略继续商量应对之策，大军就交给你了！”
祖大寿知道，麻贵这是在给他腾地方，让他可以在接下来的行军途中放开手脚整顿兵马。
他也没有推辞，抱拳致谢：“多谢总兵！”
麻贵笑了笑，拍了拍祖大寿的肩膀，策马离开。
⋯⋯
就在辽东军整顿完毕，大军继续开拔北上之际。
努尔哈赤也收到了辽东将领临阵脱逃，辽东军差点哗变的消息。
同时还有代善被朱泺擒住的消息。
哈哈……
努尔哈赤听闻细作带回来的消息后，并未因代善被擒拿而愤怒担忧，反而仰头狂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大汗，东哥可兴天下的箴言是应验在大汗身上！”“哈哈，今天终于轮到姓朱的了，若是没有大汗，可兴天下的箴言会在朱泺身上应验，但是只要遇到大汗，应验的就是可亡天下！辽东军在这个关键时刻哗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
辽东军的哗变消息，令原本对朱泺充满警惕的女真高层彻底放松了。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东哥可亡天下箴言开始应验了。
朱泺也必然会像之前被铲除的部落一般，被铲除！
唯一不同的是，朱泺真正染指了东哥。
而其他部落，只是流露出念头就被铲除。
努尔哈赤听着身边的轻松议论声，也不由面露轻松，唇角微微上扬。
在东哥成了朱泺的夫人后，朱泺在大明异军突起。
尤其是朱泺入朝后，更是连战连捷。
努尔哈赤心中对东哥箴言的应验之人更加疑神疑鬼了，更加相信了！
他迟迟下不了决心，是否对朱泺动手。
除了朱泺以往的战绩外。
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东哥！
他担心东哥的真正应运之人是朱泺！
朱泺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与天命所归之人对抗，就等同于逆天而为！
辽东军的哗变，证明了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叶赫那拉氏，布喜娅玛拉的真正应运之人是他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迅速的转动扳指，爽朗命令道：“让我们的女真勇士做好准备！这是女真人真正崛起的开始！”
“遵命!”
努尔哈赤身边的将领们激动领命。
且不说东哥的箴言。
就是千万两的白银，只要得到，女真人的实力也可以迅速增加数倍！
翌日清晨。
朱泺领兵出现在辉发城五里外。
嗒嗒嗒……
整齐的步点声敲击在女真人的心尖，大军从五里外迫近。
朝鲜大战之后，尚未消散的血腥味与煞气，配合着大胜之后长虹贯日般士气，远远的压向努尔哈赤等人。
本已经卸掉了警惕性，轻松等待的女真高层，凝视着逼近的军阵，面色渐变凝重。
就在辉发城，努尔哈赤等人在朱泺新军入朝期间曾经观摩过新军。
当时他们就对新军产生了忌惮。
可现在的常胜军，比之当初的新军更加令人心悸！
何况还不止常胜军一部。
戚家军、朝xian新军，虽然与常胜军还略微有些差距，但也令努尔哈赤感到心悸！
朱泺统帅的大军，在经历了血与火的磨砺后，变得更加可怕了！
两里外，大军停了下来。
朱泺先举着望远镜观察城楼，然后吩咐道：“带上代善，跟我去会一会努尔哈赤！”
驾！
话音未落，朱泺驾马疾驰冲出。
戚金、叶邦荣等人连忙跟上。
吁!
朱泺在百步外勒马停下。
戚金等人迅速在朱泺周围形成一个十分巧妙的防御圈。
面向城墙方向的所有射击角度隐隐间都被他们挡住了。
努尔哈赤、朱泺，一个站在城头，一个立于城下，双方第一时间都没有开口，相隔百步凝视着对方。
“朱泺你很识趣，主动归还本汗的未婚妻！”
某刻，努尔哈赤忽然爽朗大喊道：“现在马上派人将本汗的未婚妻送入城内！并就劫掠本汗未婚妻赔偿本汗千万两白银!”
“如此，本汗看在大明朝廷的面子上，放过你！”
“不然的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
朱泺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斥着浓浓的嘲讽。
传到城头上，努尔哈赤的面色渐变阴沉，置于背后的手，紧紧的捏成拳。
“努尔哈赤，你不就是图谋我军中属于我朝的千万两白银吗?”
“为何想要却不敢直接承认?”
“反而以一个女子作为借口?”
“你是害怕！你是恐惧！”
“统一女真人的野猪皮，到底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哈哈……”
咔咔……
努尔哈赤的指关节发出咔咔响动。
朱泺充满嘲讽的质问，只觉戳破了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对大明的忌惮和畏惧！
“努尔哈赤！”
就当努尔哈赤恼羞成怒之际，朱泺大声喝道：“你要战，我便战！我有四万三千兄弟，想要夺走我手中的千万两白银，你一定要做好付出沉重代价的准备！”
“杀!”
“杀!”
朱泺话音落下，他身后远处的军阵中，喊杀声冲天而起。
努尔哈赤面色阴晴不定的变幻着。
“大汗，竖子欺人太甚，打吧！”
“大汗，姓朱的送上门来，末将愿意领兵杀出，为大汗取下姓朱的脑袋！”
⋯⋯
努尔哈赤身边的女真高层被朱泺给激怒了，纷纷叫嚷着请战。
努尔哈赤则沉默不语。
舒尔哈齐暗暗看了眼努尔哈赤，他能猜测到努尔哈赤在犹豫什么。
面对朱泺这支在血火中磨练锻造，挟大胜余威，士气如长虹贯日的大军。
女真人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才能将其剿灭。
一比一的伤亡，大明能够承受得起，女真人也承受不住！
“努尔哈赤，你是担心大战一起，我伤及你的儿子吗?”朱泺大声喊道：“你的儿子，送还给你！”
朱泺一摆手，海中砥牵着捆绑着代善的战马走出，猛地抽打战马。
战马嘶鸣，冲向对面的城门。
“姓朱的是装腔作势，还是他真的有底气与我们一战?”舒尔哈齐游移不决的设问，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相同的疑问。
“阿玛！”就在这时，代善狼狈不堪匆匆登上城楼，催促道：“不要被姓朱的骗了，辽东军哗变，他虽然乘机扶持祖大寿，但是辽东军已经不堪一用了！”
“阿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朱泺可堪一战的兵马只有两万五千！我们有十一万大军，难道要被朱泺两万五千兵力恫吓吗?”
“这就是朱泺另类的空城计！”
“比汉人三国演义更加逼真的空城计！”
舒尔哈齐反问道：“代善，你确定，你看到的，不是朱泺想让你看到的?”
“你确定朱泺放你回来，没有其他别的目的，比如让你坚定我们动兵的信心?”
“我……”这回就连代善也面露犹豫。
舒尔哈齐心中暗暗得意。
褚英凭空蒸发后，代善就成了他的竞争对手。
努尔哈赤虽然想要效仿汉人父传子。
但是在传位上，按照女真人的传统，必须征询内部所有实力派的意见。
这是草原传统。
为的就是选出一个更为广泛认可的人，避免因为权力交替，造成内部分裂。
女真人也保留着这一传统。
代善现在是他的竞争对手，代善眼下的表现，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一种不合格！
而他询问的问题，也是切切实实可能存在的，努尔哈赤也无法怀疑他！
此刻，就连努尔哈赤也被舒尔哈齐的话影响。
更加犹豫了。
当然，他更加犹豫的主要原因还是朱泺以往的战绩。
尤其是太白山戏耍德川家康，调动倭寇，神出鬼没的打残德川家康！
现在朱泺的种种举动，仿佛又在复制太白山之战！
城下。
戚金等人神经绷紧了，屏息盯着城楼。
他们十分紧张，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端倪。
眼下，他们隐约也猜到了朱泺在给努尔哈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唱空城计！
就目前为止，进展似乎十分顺利。
所有人手心都捏着一把汗。
城上城下，对峙中，死一般的安静沉寂。
无论是大明将士，亦或是城上的女真人，都感觉压抑的让人窒息。
嗒嗒嗒……
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在努尔哈赤等人背后响起。
一名女真士卒打破了城头的压抑，跑着来到努尔哈赤身边，低声汇禀：“大汗，大明沈阳卫千户所，锦衣卫千户在城内，要见大汗！”
“大明锦衣卫?”
“大明的锦衣卫来做什么?”
不待努尔哈赤说话，身边的女真高层就狐疑议论起来。
努尔哈赤也不由皱眉，吩咐道：“舒尔哈齐，代善随我去见大明锦衣卫，其他人守好城门，任何人不许松懈！”
咦!
麻贵轻咦一声：“努尔哈赤怎么离开了?”
其他人也全都看到了，在努尔哈赤离开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朱泺。
不知不觉中，朱泺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朱泺也不由微微皱眉，吩咐道：“让兄弟们做好准备！”
辉发城府衙。
努尔哈赤见到了沈阳卫千户。
“沈阳卫锦衣卫千户所千总于大雷见过大汗！”千总在努尔哈赤进来后，便抱拳自我介绍道。
努尔哈赤眯眼打量着于大雷，冷冷道：“说，你大明锦衣卫，到本汗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要本汗饶过城外，夺本汗未婚妻的朱泺吗！”
于大雷同样冷笑道：“错！”
“我奉锦衣卫大都督之命，在救大汗你的性命！”
“可笑！”代善冷笑嘲讽道：“信不信，现在我就可以杀了你！你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蝼蚁，凭什么救我阿玛!”
于大雷表现出浓浓的不屑之色。
扫了眼代善，冷冷道：“因为成为的大明经略朱泺，就是我大明长皇子殿下，朱常洛！”
轰！
大堂内的努尔哈赤几人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舒尔哈齐最先回神，冷笑道：“为了保住一千万两白银，你大明朝廷可真是什么都可以做，看来大明已经是外强中干了！”
“长皇子殿血染延禧宫失踪后，我锦衣卫一直在追查，未想到，长皇子竟然去蓟州卫边地从军，并以朱泺之名，败鞑靼，建新军，灭倭寇!”
于大雷根本不去回答舒尔哈齐的质问，自顾自说道：“我大明如此杰出一位长皇子为你建奴所攻击，就算长皇子无碍，你们也是在挑衅大明的威严！”
“与长皇子的精锐厮杀后，你女真还能够剩下多少兵马，应对我朝上下一体，怒而讨伐！”
努尔哈赤面色变得难堪极了。
他已经有些相信了。
朱常洛的确失踪了。
而且也没有人敢用一个不是皇子的人去冒充皇子！
不过朱泺是大明长皇子的消息，让努尔哈赤心中忌惮的同时，也杀意更大！
以前他们认为，即便朱泺娶了东哥，他也不过是一个受制于皇权的臣子。
但现在不同了。
朱泺是长皇子！
一个大明皇子，迎娶了可兴天下的女人！
野心勃勃的努尔哈赤，心中强烈的想要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中！
“据闻大明皇帝并不喜欢这位长皇子，他的死活，怕是不会引起大明皇帝的关心吧！”努尔哈赤冷笑试探道。
哈哈……
于大雷仰头大笑：“早闻努尔哈赤是女真人中最富有远见和真知灼见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皇帝陛下可以因为属国朝鲜被倭寇侵略，自感颜面丢失，不顾一切讨倭。”
“纵使是再不喜长皇子，都是父子！长皇子都代表着大明的颜面！”
“我可以保证，只要长皇子的大军遭到进攻，一旦长皇子的身份被揭开，成化年间犁庭扫穴一定会重演！”
“甚至是绝族灭种！”
“言尽于此，大汗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进攻！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伤害不了长皇子的性命！”
“我锦衣卫有这个自信！”
话罢，于大雷径直离开，走出大堂，于大雷忽然转身提醒道：“大汗，骆都督希望你无论打或者不打，都不得声张我锦衣卫找过你，否则我锦衣卫将会拔除大名境内，所有你们女真人的细作机构。”
“以及与你们女真做生意的商贾！”
这一次，于大雷没有任何的停留，迅速离开。
大堂内陷入沉默。
无论是代善还是舒尔哈齐，都不敢开口干扰努尔哈赤思考决断。
努尔哈赤的神色十分精彩。
忽而不甘、忽而冷硬，杀意凛凛，忽而又莫名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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