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王爷。”
“拜见王爷!”
⋯⋯
一群士子在看到朱泺后连忙行礼。
—朱泺看着这些士子。
愿意入兵学的,除了个别如孙承宗、袁可立这种有大志向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一些贫苦子弟。
科举漫漫无期,对他们,对他们的父母来说,负担太沉重了。
而入兵学,虽然走文官的路途机会淼茫,可至少也算是入仕,有一份俸禄,虽不完美,至少实现了人生阶层的跃进。
朱泺打量着面前的士子,出身穷苦人家的子弟,既读书,也要田间耕作。
身体素质倒是很不错。
“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选择兵学是迫于生计,无奈的折中选择。”
朱泺说着走了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再过二十年,当你们再回顾今天的选择,本王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大家。”
“你们一定会无悔今日之选择!”
“因为在兵学中,将会教给你们,在圣贤书上,学不到的东西!”
“是强健的体魄,高尚的情操,是秦汉唐士气,士族人、游侠身上才有的开放、包容、进取、自信!”
“不是十年寒窗,只为功名利禄!”
“是更加高尚伟大的人生价值观,精神观!”
“金钱、权利只会让一个人受用一时,但你们在兵学学到的东西,将会让你们受用一世!”
“将会让你们的子孙后人,世世代代受用!”
“不但如此,我们在这里的学习,不但可以成就我们自己,同样会成就天下亿兆生养之民!”
“这才是圣人所追求的,大功!大德!大贤!”
⋯⋯
士子们看着激昂挥舞拳头讲话的朱泺,直到朱泺的声音落下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齐声高呼。
“王爷教诲,卑职等铭记于心!”
“卑职等铭记于心!”
朱泺满意的点了点头,或许,眼前许多人还对他的话,存有质疑。
但他相信,很快,这些士子们,就会真正明白。
朱泺转身吩咐道:“稚绳、礼卿,我们第一批十船货物已经启运了,从中发现了很多问题,接下来就要运用你们学到的统筹调度。”
“把所有的小商业主、小工坊主组织起来,其中如何协调,我就交给你们。”
“你们前期的一百余参谋,就带着他们,就组织、调度、统筹天津卫的进出货物,当做他们的第一课。”
“这关系着我们年终的时候,能不能让朝廷相信天津卫,有能力弥补矿税废除的财政缺口,这是对你们所学,一次巨大考验。”
“虽然这是民事,但这也是你们在军中做的,只是这一次,更加复杂,更加庞大,涉及面,涉及人更加宽泛,涉及成千上百的小工坊,小商业主,你们有没有信心?”
啪!
二人瞬间立正,大声铿锵道:“请王爷放心!”
“快来看,快来看,不要钱的东林报,不要钱的东林报!“
“江南最高学府,针砭时弊东林书院发行的东林报!”。
“士子袁崇焕初生牛犊不怕虎,剑指燕王天津卫开海!”
“袁崇焕断言,燕王天津卫开海,公权管控一切,极大阻碍限制了明显交易的自由,注定以失败收场!朝廷或将重新开征矿税!”
“东林书院山长顾宪成先生点评,朝廷即下决心改革,便不应如小脚女人,应最大限度的放权地方。”
“容许地方根据当地特定的条件,制定符合当地发展的施政策略!”
⋯⋯
重阳节当天,紫禁城的街面上,忽然出现大量吆喝发放东林报的顽童。
“东林书院在哪里?还有这个袁崇焕,竟然剑指燕王天津卫开海,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娃子,给俺来一张!敢诋毁王爷,实在是太可恶了!”
“东林书院山长顾宪成脑壳硬的很啊,学生剑指燕王,山长点名批评朝廷,就冲他敢直接点名批评朝廷,也值得佩服!”
“佩服?看来你是不知道这个顾宪成的过往,俺记得,吏部文选司郎中有个叫顾宪成的,被皇上革职,除去官籍,永世不得入仕!”
“对对对,俺也想起来了,顾宪成当时就是污蔑燕王,才遭报应的,就是不知这两个顾宪成是不是同一人?”
⋯⋯⋯
醉仙楼。
定国公府败落了。
醉仙楼落在了福王朱常洵手中,成为了福王的产业。
顶层一个奢华包间内。
江南来的歌女弹着琵琶,唱着软糯糯让人浑身发麻的吴语小调。
福王朱常洵坐在尊位上,沈一贯、叶向高、方从哲、李如桢等人陪在身边。
就连亲自为他们端茶递水的,赫然都是与建奴有着极大关联的晋商范永斗,范永斗殷切的站在朱常洵身后伺候着。
他为了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可是没少让沈一贯等人疏通。
饶是如此,若非这位福王想要了解天津卫的消息,恐怕他连站着伺候的机会都没有。
朱常洵故作姿态,扭头看了眼街面上,笑着对沈一贯说道:“次辅,你这位学生了不起,顾先生不但在江浙地区名望极高,如今借助东林报,一日之内,重新走入京畿。”
“免费、剑指本王皇兄,针砭时弊,批评朝廷,头铁的很,不出意外,东林报的名声打响了,东林书院的名声打响了。”
“就连顾先生自己的名声,恐怕也能挽回不少。”沈一贯抚须笑着说道:“殿下缪赞了,能为殿下解忧,也是顾叔时与臣等众人的荣幸。”
这份报纸的文章,他们早看过了,所以并不惊讶。
此番于此小聚,不过是想要看一看东林报发行,在民间会引起多么大的声浪罢了。
至少目前的反响,他们还是十分满意的。
那些愚民虽然还对朱泺存有信心,可从外面的议论不难听出,产生了摇摆。
朱常洵笑了笑,用筷子夹起摆放在面前的鸭舌,放入嘴中,品尝过后,自言自语说道12:“不愧是昔日张首辅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张首辅是我大明首倡改革者,可惜失败了。”
“范掌管,听说你近来去了天津卫,你给我们大家伙说说,我皇兄的改革与张首辅的改革相比如何?天津卫的情况怎么样?”
闻言,范永斗心中不由一笑。
什么鸭舌、张居正都不过是眼前这位福王,想搞清楚天津卫那位燕王开海情况的由头罢了。
是故,范永斗没有真的在朱常洵面前比较朱泺和张居正的改革,其弯着腰,谄媚笑道:“殿下,小人不过是一商贾,哪有什么资格点评张首辅与燕王的改革。”
“小人就说说,此番小人去天津卫的所见所闻吧。”
沈一贯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起初,他们对天津卫开海的确十分轻视。
认定有只要绅权、官权、皇权为代表的大商业主、工坊主不去捧朱泺的臭脚,天津卫即便开海,就凭那些小商业主、工坊主绝对玩不转。
可当八月中旬,有消息传来,天津卫十艘满载着货物的海船离开后,他们坐不住了。
十艘海船的货物不少!
他们才开始真正关注海上商贸的利益。
当他们从夏 men经营海上商贸的商贾口中得知,艘满载货物的海船,即便是大明对外商贸,利润并不怎么高的棉布,最少都可以赚五万两白银时。
沈一贯等人坐不住了。
北直隶联合起来的那些大商业主、工坊主背后的绅权、官权、皇权们坐不住了!
隆庆开海几十年了,他们竟然都不知海上的贸易竟然如此利润丰厚!
许多人开始眼红的盯着天津卫。
提出抵制朱泺,不给朱泺捧臭脚的沈一贯、叶向高再次坐蜡。
成为许多人埋怨的对象。
对此,二人还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朱泺的成功!
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希望朱泺成功的!
范永斗感受到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由有些压力,谄笑着,开口说话,语气却极为凝重:“福王,海上贸易的利润是极大的,而燕王这种管控一切的办法,更是搜刮财富的极佳办法。”
“要知道,向小商贾收集货物的价格由燕王掌控着,对外的价格也是由燕王说了算。”
“燕王等于垄断了一切,赚钱后,他愿意给那些小商贾们分多少,就要看燕王的心情。”
叶向高惊道:“岂不是,燕王已经捏着五十万两了?只要他再往外送十艘海船的货物,就有一百万两,开海半年时间,赚百万两,一年两百万两,已基本与矿税持平了!”
范永斗知道这些人担心什么,点了点头:“若是燕王扣压住小商贾们的利润,只要再有十艘海船的货物,的确可以凑足百万两。”
“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朱常洵面色阴沉催促道。
朱常洵心中急切,已经忘记了遮遮掩掩。
范永斗连忙谄笑宽慰道:“殿下请放心,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燕王与小商贾们定下的利润分成规矩是六四分。”
“其中六是小商业主、工坊主们的,四是天津卫衙门的。”
“十艘海船,燕王只赚到了二十万,小人也打听清楚了,十艘海船,已经掏空了北直隶小商业主、工坊主们所有积压的茶叶、瓷器、铁制品、棉布。”
“以小人的判断,小工坊的生产速度,小商贾筹集货品的速度,没有一个月,是绝不可能生产筹集十艘海船的物品。”
“而且眼下正处于秋收时节,每当春耕秋收时节,即便是小人的商队,都会有大量的短工离开,这个时节货品筹备的速度更慢。”
“十艘海船,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
范永斗面露一丝奸笑,并未继续说下去。
可所有人都明白了。
如今已是九月份,距离年终只剩四个月。
朱泺想要交出一份说得过去的成绩,就必须抽足百万两银子。
范永斗的经验告诉他们,北直隶范围内的小商业主、工坊主们,筹备十艘海船的货品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
秋收时节速度更慢。
朱泺根本不可能弄到百万两白银。
何况两个月后,北直隶就会落雪,冬天的商贸行为的效率更低!
朱常洵等人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殿下,诸位大人还要提防燕王直接将所有的利润挪用,向朝廷交差。”范永斗看着朱常洵等人面露轻松后,不忘提醒道。
他可是很清楚,只要燕王朱泺在天津卫失败,眼前的这些大人物们,一定会抓住机会弹劾。
而这个时候,与这些人关系密切的东林党发了一篇指摘天津卫公权管的太多的文章,范永斗敏锐的意识到。
一旦朱泺被逼走后,眼下这些人,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利益阶层,就会接管天津卫通商口岸。
凭他今日的付出,定然可以参与其中!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别说朱泺在天津卫拒绝与他这样的大商业主合作。
即便是愿意合作,他范永斗还不愿意。
朱泺的利润六四分配方案,掠夺了太多本该属于他的银子,所以他同样希望朱泺从天津卫滚蛋。
“父皇痛下决心,答应皇兄废除矿税,就是为了减轻小商业主、工坊主们的负担,改善百姓对朝廷的看法。”
朱常洵一脸严肃冲皇宫方向拱手:“若是皇兄他将所有的利润扣下,与父皇征收矿税又有何不同!”
“本王相信,父皇是绝对不容许的,朝廷也是绝对不容许的!”
“殿下说的不错,明日休沐结束后,我们便要在朝中提及此事!”
“不错,定要防患于未然!”
朱常洵的话,得到了沈叶几人大义凛然的附同。
糯糯无虞小调中,包间内的几人,满面大义,眼底却闪过阴冷笑意。
⋯⋯⋯
啪!
乾清宫。
皇帝朱翊钧猛地将手中的东林报拍在案牍上,面色赤红怒道:“无耻之徒!此等无耻之辈,竟然也有资格,大义凛然的指摘朕,指摘朝廷!”
“陈矩,给朕传旨骆思恭,命锦衣卫查封东林书院!”
“将东林书院,那群自诩针砭时弊的 dang棍,统统缉拿关押到北镇抚司衙门!”
皇帝十分愤怒,近日来,他早已从接到锦衣卫线报,关于东林书院在江南的动作了。
不过他一直忍着。
大明,动有功名的读书人,是天大的事情,何况是一群人呢。
索性之前顾宪成纠集的这群 dang棍,只是在江浙地区闹腾,他便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现在,顾宪成这等龌龊土犬,竟然在京畿刊发东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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