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亲自去过蓟州卫,督查蓟州卫天津卫民间组织模式推广,知晓蓟州卫的情况。”
“蓟州卫已经建立起了一个有一百匹良种战马的小型马场,并且据我所知,在这一年内,蓟州卫已经向中原内部输送了至少一万匹战马,牛羊更是不计其数。”
“塞北大旱期间,蓟州卫更是抓住时机,狠赚了一笔,数万牲畜现在就在播州,与播州合作,雇佣播州百姓为蓟州卫饲养这批因为大旱,掉膘严重的牲畜,要不然蓟州卫的商税可能还会多一点。”
“至于塞北诸部反噬,阁老的担心是好意,不过有些多余了,现在塞北鞑靼人与女真人都快打出脑浆来了,他们求着咱们还来不及,还有什么余力犯边。”
“相反两地支持落入颓势的鞑靼人,可以有效遏制势头正盛的女真人,这符合朝廷的利益!”
朱常浩说完后,笑着转身看也不看叶向高。
大殿内一片安静死寂。
叶向高面色青白交加。
“陛下!”于慎行忽然站出来,作揖大声道:“蓟州卫指挥使、山海关祖总兵,充分的利用了官方平台,为地方个体搭建起了一个可以与塞北互市的渠道,切实的做到了执政一方,造福一方。”
“两地这种为谋地方发展,为朝廷创收,主动、积极寻找办法,创新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朝廷应该嘉奖,而不是追责!”
“若是大明地方官府,都有两地这种主动、积极的态度,大明何愁不能实现民富国强的中兴梦想!”
“陛下,臣以为于可远此言不差,朝廷应该嘉奖!”“蓟州卫更属九边,九边卫所私有化一直没有进行,担心九边不稳,蓟州卫的成功,传至九边,将来九边卫所私有化,或许可以更加顺利一些!应当嘉奖!”
“臣附同!”
“臣附同!”
⋯⋯⋯
朱常洵看着数十名廷臣站出来支持蓟州卫和山海关,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今天是他的舞台!
是他的!
不是都人子!不是燕王党的!
都人子还在播州!
可他的燕王党却成了他搭建平台的主角!
凭什么!
“该奖励,都该奖励!”便在这附同声落下后,短暂的安静之际,龙庭上传来皇帝爽朗的大笑声。
“南直隶该奖励,蓟州卫、山海关、天津卫都该好好奖励!”
“于爱卿说的不错,朝廷缺的就是这种主动、积极,想方设法,执政一方、造福一方的地方官!”
“朝廷以邸报的形式,将几地的事迹传达到各地。”
“祖大寿蒙荫一子,世袭千户!”
“叶邦荣蒙荫一子,世袭千户!”
“楼大有蒙荫一子,世袭千户!”
“福王朱常洵……”
心中极度愤怒的朱常洵听闻父皇要嘉奖他,激动抬头看去。
皇帝看到后笑了笑,说道:“你已经是亲王了,封无可封了,只能略作奖赏,你母妃昨夜提议,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你说门亲事了。”
“.~当时你母妃提议宁愿李氏之女,李解语、南直隶魏国公徐弘基之女,徐妙青。”
“两个女子,你属意哪个?”
群臣听闻后面色不由变了变。
这两方,可都是名副其实的地方实力派!
本身就与延禧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朱常洵则高兴并着痛苦。
两个都不好选。
他想两个都要!
这样可以有效的将辽东和南直隶绑在他身边。
而选一方,就势必会得罪另一方!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凭父皇做主!”朱常洵最终决定不去自己选,反正父皇做主,无论是辽东,还是南直隶,都无法怨恨他了。
陈矩眼神不停的在皇帝与朱常洵身上游弋着。
看着朱常洵拜倒,将问题抛给了皇帝,不由暗暗摇头。
这位殿下看着聪明伶俐,可他的想法,皇帝怎么可能看不出。
虽然他不清楚皇帝此举到底是为什么,似乎在加强福王的权势。
但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皇帝的一次考验!
只是他尚且看不明白,皇帝在考验什么?
皇帝这种考验,已经多次在播州那位殿下身上用过了,现在轮到福王了。
皇帝的心思,愈发的晦暗不明,两个这个跟随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也愈发难以窥探一二了。
“那好,就让李氏之女为你的正妃,魏国公之女为你的侧妃,一步到位,正妃侧妃你都有了,省的你母后以后再为此事唠叨。”皇帝笑着说道。
朱常洵听闻后,心中不由激动。
两全其美!
这就是两全其美!
他想要的,父皇都给了他!
“儿臣谢父皇!”朱常洵匍匐在地上,大声谢恩,任谁都能听得到,朱常洵激动的颤音。
⋯⋯⋯
随后的各部述职,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大家都在琢磨,今天朝上发生的一系列震惊、怪异之事。
“诸位爱卿,今年的情况格外的好,朕亲征以来,国事前所未有的好,朕决定年节在宫中举行大宴,与诸位爱卿同贺!”
这消息让廷臣们激动。
这位皇帝登基以来,这种年节邀请廷臣以及家眷同贺,也就亲征第一年有过!
“臣等谢陛下!”
所有人激动叩谢。
早朝散去,众人心思各异的从奉天殿鱼贯而出。
朱常洵虽然两全其美了,可面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
他为展示自己搭建的舞台,燕王党却成了主角?
朱常洵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似的膈应难受。
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让辽东和南直隶彻底的与他捆绑在一起了。
成为他身边极强的助力!
与此同时。
常胜军大营。
啪纯!
熊廷弼看着由播州士子参谋送来王爷的文章,激动的抚掌:“好!王爷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
“飞白兄,王爷说了,让你收到文章后马上刊发!”士子参谋提醒道。
熊廷弼笑着摇了摇头:“不,不能马上刊发,京畿的情况王爷不清楚,我知道王爷是希望南直隶快一点进行生产自救。”
“但是也不差这几天。”
“今日朝堂之上,福王给自己搭的舞台,却成了咱们燕王党展示功勋的平台,虽然福王也抱得美人归,与辽东、南直隶实力派联姻,建立起了更加稳固的利益纽带,但以我对延禧宫的了解,延禧宫是绝对不愿吃半点亏。”
“他们往往什么好处都想要自己一口吞下,还见不得别人好,这一次他们最大的目的,被楼指挥使、叶指挥使、祖总兵给阻击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篇文章应该等到延禧宫出手后,痛击其七寸之处!”
⋯⋯
“听说了吗?北直隶的商税差南直隶,只有仅仅两万两!”
“这么说来,燕王这一次输的并不是十分明显嘛,我就说嘛,燕王不可能输的太明显的。”
“什么输了,北直隶还有七十万斤粮赋,还有天津卫的两百四十万弥补矿税款,这都能叫作输了?”
“对啊,怎么没有听到北直隶的粮赋多少呢?”
⋯⋯⋯
一日之内。
小年当天朝议发生的事情便很快在整个京畿传开。
醉仙楼。
朱常洵听着大堂内传入包间的争论,面色极为难堪。。
他的舞台!
这本应该是他的舞台!
可现在讨论最多的却是北直隶!
是都人子!
他偶尔被提及,也不过是愚民们讨论,父皇偏爱他,一下子册封了辽东李氏与难度徐氏为他的正妃和侧妃!
说的是父皇对他的偏爱!
而不是他的能力!
可这一次,他想要证明的是做事能力。
与都人子对标的也是做事的能力!
还差他南直隶两万两税银的都人子,现在则被那些愚民口口称颂!
“顾先生,父皇册封李氏和徐氏同时为本王王妃,是不是要让百姓觉得本王只有他的偏爱,没有本事,没有能力!”安静中,朱常洵面色漆黑大声喝问道。
不错,这就是朱常洵两全其美,短暂的高兴,听闻百姓议论,心中生出的偏执想法。
因为同时册封两妃这件事情。
他的功劳被掩盖了,都人子还差他两万两,却成了一个受委屈的,而他则成了父皇偏爱偏帮的儿子了!
朱常洵心中十分愤怒。
不等顾宪成回过神,站在一旁的郑养性却面色变了,连忙着急提醒道:“殿下,这是陛下对殿下的爱护,万不可再说了,若是传到陛下耳中……”
顾宪成也回过神来。
他眼底不过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王爷,竟然能往这方面去思考。
顾宪成也连忙郑重拜道:“殿下,此言论万不可再说了,不然会伤了殿下与陛下之间的父子舔犊之情。”
“不过臣观察,陛下将宁远伯之女封为正妃,将国公之女封为侧妃,恐怕也是有些深意的,至于什么用意,叔时暂时还看不透。”
话中,顾宪成拿出写好的文章递给朱常洵:“这是昨日听闻早朝消息,叔时帮殿下撰写的一篇文章,请殿下过目。”
朱常洵其实也知道,自己适才的想法有些偏执了。
但这又不能怪她,两件事情同时发生,那些愚民们,在他和都人子成就基本相当的情况下,竟然因为他同时与大明两大实力派联姻,就为都人子感到委屈,就觉得他朱常洵是受父皇偏爱。
愤怒之下,他难免怀疑这是不是父皇的安排!
冷静下来后,朱常洵又觉得不可能,父皇一碗水端平都不可能,怎么会为了都人子而算计他这个备受喜爱的儿子。
前天他回来,父皇还专门露宿母妃寝宫。
父皇对他的偏爱是有目共睹的!
朱常洵认真看着顾宪成的写的文章,片刻后,唇角露出笑容:“顾先生大才,这篇文章明早必须刊发!”
他相信,以顾宪成这篇文章,一定可以扭转京畿现在的渔轮!
“先生,陛下同时册封宁远伯之女,魏国公之女的目的是什么?”顾宪成师生二人目送朱常洵情绪变好,兴致冲冲离开后,小心翼翼询问道。
顾宪成冷笑道:“能有什么事情,无外乎是皇帝的帝王心术!”
“皇帝这是在给这位深受其喜爱的儿子增加筹码,不过这一次,一方面让国公之女屈居侧妃,将来双方就有得斗了!”
“用南直隶牵制辽东李氏父子。”
“其次……”
顾宪成的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袁崇焕脸色瞬变:“先生,皇帝是不是同时也是在针对我们东林党?他不会看不透,魏国公与我们其实是貌合神离!”
“现在魏国公不但是国公,更是外戚!福王必定更加倚重,先生恐怕也就无法压制魏国公了。”
“而且,李氏父子将来会不会也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外戚与廷臣夺权的事情,在大明是没有,那是因为大明自永乐皇帝以后,皇室选妃,选的都是普通良善之家,可现在不同了,皇帝竟然为了福王,给福王选了两个实力强劲的势力联姻!”
“这两个外戚,无论是谁,都不是现在那些宫内娘娘们娘家所能比拟的。”
“将来他们一定希望拥有更大的权利,也势必要与我们东林党争权!”
“难道皇帝发现了先生的理念,在未雨绸缪,为将来布置一盘天局?”
顾宪成神色凝重点头:“这也是先生我为什么故意提醒福王,国公之女为侧妃,宁远伯之女为正妃的原因。”
“我要率先离间皇帝父子,同时让福王不敢随意一种南直隶或者辽东任何一方,让他在两方左右逢源,保持中立,依旧将我们当做重要的依赖,等到我们的理念彻底实现后,我们就有实力与一位国公、一位伯爷掰手腕了!”
“先生高明!”袁崇焕仔细琢磨后,笑着作揖。
不过等他站直后却注意到,顾宪成面色并未有太多的轻松,相反比适才都要严肃。
“先生……”
“你还记不记得,适才福王那种新颖观点,认为皇帝在这种时候赐婚,表现出对他的极大偏爱,掩盖了他的功勋,以致愚民们同情朱泺。”
“我一直在琢磨,我们的推断是否错了,而这才是皇帝的真实用意呢?”
“若是如此,我们才有大麻烦了!”
袁崇焕面色变了变:“先生,这不太可能吧?天下谁人不知,皇帝属意的继承人是福王?”
“要不然也不会有十年国本之争了。”
顾宪成摇了摇头,负于背后的手,手指不停的搓动着:“这就是帝王心术,乱花渐欲迷人眼,这一次,恐怕谁都无法判断,皇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我可以肯定,我们看透的这些,朝中的老狐狸们得知民间的渔轮,也全都意识到了,所有人都被皇帝这一手打蒙了!”
“为师有些心乱了!这是为师第一次感到如此彷徨!”
⋯⋯⋯
内阁官衙。
赵志皋官房。
于慎行看着老胡裱匠与张夫子二人对弈,看了一会儿,实在心烦的厉害,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边,烦躁道:“你们说,陛下这一通操作,到底是什么目的?外面百姓同情殿下,可他又推动眼下大明最强的两个地方实力派与福王联姻。”
“到底是帮那一头!”
赵志皋捏着棋子的手明显的抖了抖,扭头瞪了眼于慎行。
“不下了!”张位直接将棋子扔在棋盘上,有些烦躁道。
赵志皋苦笑,叹了口气,看着乾清宫方向:“皇帝这一手,恐怕让所有人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他们也心烦堵得慌。
君臣数十载。
皇帝的权术手段他们早已见识过了。
可终究还是小瞧了皇帝!
⋯⋯
“天色暗淡,天机混淆,不愧是十年不朝,十年牢牢掌控权柄,骄傲的圣天子啊!”
次辅官房内,王锡爵站在窗前,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看着阴暗的天色,自言自语感慨道。
“是担心,廷臣们迅速在两王之间站队,威胁到你的皇权,所以才要有此布局,混淆视听吗?”王锡爵说着,摇了摇头:“怕不是,最少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这么简单……”
仔细观察,王锡爵的脸上出现了烦躁之色。
皇帝一出手,他的心乱了。
还要迅速与延禧宫结盟,联手对付朱泺,推到此王的改革路线吗?
⋯
乾清宫。
朱翊钧捧着三国志,魏史节选,看的津津有味,唇角挂着一抹笑容,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伺候的陈矩,笑着询问:“今日这宫中似乎格外安静?”
陈矩暗暗翻了翻白眼。
能不安静吗?
您一出手,不知多少人的心乱了。
陈矩讪笑着说道:“陛下,现在廷臣们都在琢磨,小年当天早朝,陛下您一番落子的用意呢,大伙儿这个年,恐怕过的都不会有滋味了。”
呵呵……
皇帝笑了笑,抬眼皮看了看陈矩:“那你个老货,这一会儿能猜出真的心思吗?”
“老奴愚钝,哪能猜出陛下圣意你,这种事情,还是让外面的廷臣们去揪胡子思考吧,老奴只要伺候好陛下就心满意足了。”
哼!
“你个老货,现在也像极了十足的谄臣了!”
皇帝冷哼一声,将书扣在案牍上,起身吩咐道:“收拾收拾,今日朕心情甚好,去上林苑转转。”
“遵命!”
陈矩上前收拾,才知晓,皇帝看的是三国志魏书二,文帝纪。
旁边压着,已经翻阅过的是魏书二十,武文世王公传,这是专门介绍曹氏子弟的。
陈矩还仔细留意到,皇帝翻阅的应该只有曹操诸子。
陈矩其实早注意到,皇帝翻阅这两本书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难道与小年早朝的布局有关?
陈矩熟读史料,魏书里面记载了些什么,他几乎都能背下来。
可怎么琢磨,就是看不透皇帝的心思。
⋯⋯⋯
腊月二十八。
“东林报,东林报,最新一期东林报!”
“东林先生撰文,南直隶改革不过半年时间,明年取得的成就更大!”
“东林先生言称,明年才是南直隶改革真正初见成效的一年,东林先生预测,南直隶税收将会达到七百万两之巨,南直隶一地,将承担起朝廷财税的半壁江山!”
“南直隶与北直隶比较是对南直隶的不公平对待,北直隶的改革早南直隶一年之久,南直隶应该以相同的时间点,横向对比!”
…
东林报一则文章,让紫禁城这个年节变得更加热闹了,皇城根下,喜爱讨论政治的百姓们,纷纷加入进来。
“这个东林先生是什么人?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应该是东林书院的某个人把,藏头露尾,别以为咱们看不出,这篇文章是直指燕王播州的!”
“不过这个东林先生说的也没错啊,北直隶比南直隶早一年改革,北直隶还差南直隶两万两税银呢?就算北直隶粮赋、弥补矿税的钱全都算进去,也不到七百万两,南直隶明年就可以达到七百万两了。”
“那是因为那些大商业主、大工坊主全都跑到南直隶的缘故!”
“你们这些目不识丁的人懂什么,北直隶的大商业主、工坊主为什么跑到南直隶,就是因为燕王剥削的太过于严重了,所以大家受不了,才往南直隶跑!”
“燕王用北直隶阻击南直隶,那么怎么不说说播州的情况呢?”
“对啊,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有关播州的消息了。”
“我告诉你们吧,那是因为燕王害怕播州在南直隶面前输的太惨!不敢提!燕王也就能用吃苦博取你们这些人的信任和同情。”
“这年头,皇子们比的是做事能力,谁能为百姓,为朝廷创造财富!人家福王不用吃苦也能把南直隶发展起来,他燕王就是吃一两口粮,播州富裕不了,有什么用!当然,除了能够蛊惑你们这种愚蠢之人!”
⋯⋯⋯
顾宪成的文章,配以渔轮中,故意有人引导,一时间,被税收所吸引了注意力的百姓,开始打听议论播州的情况。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的水晶粉就是播州燕王贩运来的,不过听说不能吃!”
“燕王想要借助水晶粉,让播州致富的办法失败了。”
“听说现在播州又开始搞养殖了。”
“什么养殖,你们知道什么!我家亲自在叶阁老府中做事,叶阁老说了,就是播州人给蓟州卫人打短工,牛羊都是人家蓟州卫的,播州能攒点牛粪、羊粪当肥料种地就不错了!燕王这是以牺牲播州人的利益,才让蓟州卫今年的商税这么好看的!”
“胡说!燕王绝对不是这种人!”
“你说我胡说,那你倒是拿出证据反驳我啊?我这消息,可是从阁老府中传出来的,难道还不比你的消息更加准确?”
⋯⋯⋯
经过数日有心人的渔轮引导和渔轮发酵。
京畿的渔轮逐渐发生改变。
那些愿意相信朱泺的百姓,又拿不出任何切实的反驳论据,在有心人的引导反驳之下,只能暗生闷气。
而更多的人,则被渔轮所引导,逐渐在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面前,开始摇摆。
更加迫切的关注播州的消息。
一股播报什么情况的声浪,尘嚣喧上。
坤宁宫。
“娘娘,他们……他们欺人太甚了!”侍女从宫外回来后,气的眼睛微红说道:“您是不知道,现在宫外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爷还不如回来呢,舒舒服服的当自己的王爷呢,就算回宫后,陛下对殿下再不喜欢,难道还能比播州苦吗?”
“让那些质疑殿下的人,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胡说!”皇后面色瞬间变冷,罕见训斥道:“谁对你说,陛下不喜殿下的!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自己出去掌嘴!”
“还有,殿下做事不是为了别人如何评说他的,他是承担起了一个大明皇室嫡长子的责任!”
“百姓一时不解,不会一世不解!”
“娘娘婢子知道错了,婢子这就自己去张嘴,大过年的,娘娘你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贴心侍女连忙认错。
然后指着身后跟随出宫采办的侍女,说道:“娘娘,这是婢子出宫,遇到熊廷弼,熊廷弼让婢子带入宫中的,有景仁宫恭妃娘娘一份,婢子领罚后,就给恭妃娘娘送去。”
“本宫亲自去。”
皇后看着身后侍女拿着的奇奇怪怪东西,询问道:“这是什么……”
⋯⋯⋯
“陛下,娘娘罕见数十年大发雷霆,他身边的绿姑娘自己掌嘴,脸都打肿了。”乾清宫,陈矩正详细的汇禀着坤宁宫发生的事情。
皇帝听闻后,苦笑道:“看来小年早朝的事情,让她也是心乱了,惩罚身边人,是惩罚给朕看的,她可是数十年都没惩罚过绿意,那忠心的奴婢,以前数十年,可没少在她面前抱怨过朕,说朕的坏话,替她打抱不平。”
“可她根本不予理会,因为她那个时候,不在意朕是不是冷落她,她想要的只是坤宁宫的一片安静之地。”
“那个混球何德何能,让她在乎起朕的感受了!”
陈矩低着头,不敢接话茬。皇后的性子,大家都了解,皇帝说的没错。
“那混球又给宫里送什么了?”皇帝转而询问道。
陈矩暗暗松了口气,忙回道:“老奴也不清楚。”
“那就摆驾坤宁宫,朕富有四海,想要什么得不到,他不往乾清宫送,朕就得不到了?”
哼!
皇帝黑着脸哼了一声,往外走去。
陈矩偷偷讪笑,连忙跟上,任谁都能听得出,皇帝心中的怨念极大!
宫外。
醉仙楼。
走到醉仙楼门口,龙山恒拉住熊廷弼,苦笑道:“熊先生,你这是去砸场子啊!醉仙楼不让外带吃食入内的。”
“而且,这样真的能扭转人们对水晶粉的看法吗?”
话中,龙山恒不无怀疑的看着跟在后面,怀中捧着一些奇奇怪怪东西的常胜军留守将士。
熊廷弼看着醉仙楼的牌匾,笑着说道:“龙掌管,你觉得我会堕了我们常胜军的名头吗?”
“你还真没说错,我这个丘八秀才今天还就是来醉仙楼砸场子的!”
“他醉仙楼冲在前面,砸水晶粉招牌,那我就要踩着他醉仙楼让水晶粉名扬天下!为富贾豪商们追捧!”
“他踩得有多狠,我们常胜军还击就会有多狠,这才哪儿到哪儿,才刚刚开始!”
龙山恒恍然大悟,感情这个腹黑秀才,一直忍着,坐看醉仙楼先踩乎水晶粉,然后又坐看这段时间,人们讨论播州,讨论水晶粉出师不利。
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也是生意人,自然懂得有的时候,抹黑也是一种扬名的手段。
可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把醉仙楼,醉仙楼背后的主子得罪的太狠了?
龙山恒琢磨之际,再回神,便看到熊廷弼已经登上台阶往里面走去。
“熊先生,熊先生,再考虑考虑……”龙山恒哭笑不得的追了进去。
......
“臣妾不知陛下要来,请陛下恕罪!”
皇帝在皇后寝宫随意转悠的时候,皇后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朱翊钧扶住妻子,笑着说道:“要过年了,今晚要宴请群臣,你要在后宫主持宴请群臣家眷,朕呢,有些想明月了,晚上可能是见不到小东西了,趁着中午来看看她,明月呢?”
陈矩低眉臊眼的站在一旁,努力~忍着笑。
皇帝总是借口小公主来坤宁宫打秋风,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皇后略微琢磨便明白了,唇角含笑,嘴上却说着歉疚的话:“恭妃姐姐喜欢明月,臣妾就把明月放在景仁宫了,陛下来-的有些不巧。”
皇帝听闻后,想到了夭折的女儿云梦。
那是他的长女。
他对待长女,要比对待长子好得太多了,当初也是当做小棉袄一样宠着。
可惜天不遂人愿。。
长女夭折。
若是有长女在,以他对长女的宠溺,有这层桥梁在,他与那个混球儿子,也不会有往后的十多年。
儿子以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疏远他这个当父亲的。
而他这个当父亲的,也厌恶这个儿子。
父子相背而驰,越走越远。
以至于如今,他身为父亲,想了解儿子想些什么,竟然都做不到。
那张平静稳重的面孔,将一切的情绪遮的严严实实。
“那就算了,明月多一个人爱护,是她的福气贵气,左近也晌午了,我就在你宫中随便吃口吧。”皇帝多少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坐到软塌上。
不多久,绿意脸上还有些红肿的走进来,低声询问道:“娘娘今天想吃点什么?婢子吩咐嬷嬷去做。”
“陛下?”皇后看着皇帝,征询道。
陈矩瞧着,唇角抽了抽。
皇帝随意吩咐道:“你们看着办吧,你们吃什么,朕就吃什么。”
“娘娘,婢子记得皇上爱吃红烧狮子头、脆皮鸡……婢子这就吩咐嬷嬷去做。”绿意微微一福说道。
嗯。
皇后眉眼的笑意都流露出来了,故意配合着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朱栩钧看到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气的唇角抽抽。
可偏偏他还无法用皇帝的权威来发火。
人家绿意说的也没错,报上的菜名都是他往日里喜爱吃的菜,而他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没有说来坤宁宫是打秋风的。
哼!
皇帝微微冷哼一声,皇后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吩咐道:“去准备吧。”
“是!”
绿意转身离开后,皇帝绷不住了,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妻子。
“那混球在景仁宫对延禧宫说的那些话,你们现在一个个都有样学样是不是!”皇帝等陈矩蹑手蹑脚走了后,宫内只剩夫妻二人后,皇帝也不装着了,又好气又好笑。
“端妃如此,你也如此!还有其他各宫都是如此!”自从那个混球上次回宫碰到延禧宫在景仁宫闹事,开枪射杀延禧宫的人。
并且说什么,他独宠延禧宫,是因为延禧宫不守规矩,能给他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帝一种新鲜感。
说什么延禧宫就好像一桌子珍馐美味中的野菜。
还说什么,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训练一群不守大明礼教规矩,比延禧宫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
延禧宫当时是被气愤了。
可事后,朱翊钧敏锐的察觉到,各宫的妃子们,真的不像以前那样对他这个皇帝束手束脚谨小慎微了。
分明就是那个混球一番话惹出来的!
⋯⋯⋯
“绿姑娘,你可真够胆大的!”陈矩跟着来到坤宁宫的小灶,看着正在吩咐嬷嬷们准备红烧狮子头的绿意,严肃说道。
绿意倒也不怕,微微一福道:“陈大监,婢子不知哪里做错了,请陈大监训示。”
陈矩不由翻了翻白眼:“就是殿下遣熊廷弼送入宫中的东西,今天就给陛下安排这个。”
“陈大监,陛下不是厌恶我们殿下嘛,殿下送入宫中的东西,给陛下安排,陛下不会不高兴吗?”绿意表面恭从,可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儿呢!
“大胆!”
陈矩始终都是皇帝的忠仆,忍不住怒叱一声,可看着绿意低眉臊眼,看似柔弱,却又刚强的模样。
真是主仆二人一个模样!
皇后外柔内刚,这位绿姑娘也是如此。
不过陈矩心中倒也十分欣慰。
那位殿下能让这位绿姑娘如此回护,这就是人心最直观的表现。
在这宫中,更多的是利用、出卖、背叛的尔虞我诈,能赢得这种回护,殊为难得!可贵!
陈矩叹了口气压着声音说道:“陛下的心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连咱家这个皇帝身边人都看不透,告诉娘娘,陛下近来再看魏书文帝纪、魏书二十武文世王公传,曹操诸子,咱家看不透,娘娘圣聪,或许能看得透。”
绿意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陈矩虽然没有说什么切确东西,到底是真的不知皇帝心思,还是假的不知皇帝心思。
但陈矩模棱两可的话,透露出的东西她听懂了。
皇帝心思晦暗不明,完全不似外界猜测一般,皇帝加强福王实力,已经决定立福王为储君了!
“婢子这就去准备。”
⋯⋯⋯
“常胜军!”
“这不是要和袁元素打雷的熊飞白,燕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吗?”
“他们怎么来醉仙楼了?”
“他们手中拿着什么?”
“该不会是来报仇的吧?醉仙楼可是有延禧宫的背景,他们干嘛?”
“常胜军会怕延禧宫?”
“要出大事了,快!快去通知人,这可是震惊京畿的大事!”
⋯⋯⋯
当熊廷弼与数百名常胜军将领走入醉仙楼的时候,瞬间引起醉仙楼大堂食客的注意。
龙山恒跟在熊廷弼身边,听着大堂内响起的激动议论声,只觉得心惊胆战的。
今天可是大年中午。
京畿有头有脸的人,晚上要与家人团聚,中午就是呼朋唤友小酌。
醉仙楼几乎集中了京畿中所有的富贾豪商们。
至于那些达官贵人,此刻恐怕也在楼上的一个个包间内暗中观察着呢吧!
熊飞白,当真不愧是秀才腹黑!
选的时机……
便在众人议论中,熊廷弼在常胜军将士们迅速占领石桌后,拱手说道:“打扰诸位了,今日我家王爷不在京中,我们无法与我家王爷一起过年庆祝,飞白只能带着兄弟们出来打打牙祭。”
“若是我们这些粗鄙丘八,打扰了诸位,飞白就先替兄弟们向诸位赔罪了!”
“熊士子客气了。”
“不打扰,不打扰,常胜军是国家柱石,能与常胜军将士坐在一起共餐,是我们的荣幸。”
⋯⋯⋯
“应该是我们请将士们。”
忽然有人提及要请常胜军,热闹的声音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向人群中,一个身穿锦衣的小个子。
小个子富商面色变了变,连忙缩起来。
在场的其他富商们尴尬极了。
他们愿意请常胜军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请啊!
任谁都能看出熊飞白一伙人来者不善。
是冲着延禧宫来的。
大家看热闹,两不相帮,谁也不得罪才是正确的做法,这名同仁,喊出这句话,让他们一时间尴尬极了。
看着熊飞白,笑的极为尴尬。
熊廷弼洒脱笑着说道:“那可不行,我家王爷治军严明,绝不准拿百姓一针一线,诸位的好意,飞白替兄弟们心领了!”
“常胜军仁义!”
“怪不得常胜军为我大明的第一强军呢!”
⋯⋯⋯
众人松了口气,十分感谢熊飞白给他们台阶下。
连连开口称赞。
熊廷弼刚刚坐下,醉仙楼的掌柜的就面色沉沉走来,冲熊廷弼拱手道:“熊士子,不知你领着这么多当兵的,来我们醉仙楼想要做什么?”
“我们醉仙楼也不是好惹的,熊士子还要考虑清楚!”
话中,掌柜的刻意冲宫内方向拱了拱手。
若只是一些丘八,他早命人动手了。
可熊廷弼不一样,熊廷弼既是个丘八,他更是个士子!
大明的士林群体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尤其他背后的主子是延禧宫。
若是今天他用粗鲁的方式对待熊廷弼,天下士子都会认为醉仙楼侮辱士子。
认为延禧宫羞辱士子。
闹腾起来,他长一万颗脑袋,都不够延禧宫砍的!
他可以肯定,到时候,延禧宫为了平息士林愤怒,绝对不会对他这个忠仆心慈手软的。
何况熊廷弼据闻还入了皇帝的法眼,那就更加不能随意动了。
熊廷弼就是明白自己的优势,他笑道:“来你醉仙楼当然是吃饭了,难不成我还能来砸你醉仙楼的牌子吗?”
“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们兄弟上上来!”
掌管看着常胜军将领们,在桌上制起一个十分奇怪的铁制东西。
其中中间有个烟囱似的东西,常胜军将士正在从那个小口将点燃的无烟木炭放入其中,然后在旁边的槽中入住清水。
并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各种吃食摆放在桌面上。
掌柜的当即说道:“熊士子,非本店容不下将士们,而是本店本店不容许外带东西,来本店,只能吃本店的东西。”
熊廷弼笑着说道:“吃啊,我没说不吃你们的东西,至于这个,你们要是有,我也不会自己带着来了,你说是吧?”
“掌柜的,能不能带,我们都清楚,带的大有人在,怎么,觉得我们这些丘八低贱,比不得坐包间那些达官贵人们显贵,我们就不能带是吗?”
熊廷弼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隐去,声音也变得略微寒冷。
所有竖着耳朵听着的食客,包间中暗中观察的人,心都在这一刻,蹦到嗓子眼儿了。
便见常胜军将士,各个眼神冰冷不善的盯着掌柜的。
“熊士子你会后悔的!”掌柜的终究是最先胆怯,压着声音丢下一句狠话,黑着脸转身往后厨方向走去。
熊廷弼一笑,吆喝道:“掌柜的,酒菜准备的快点!”
掌柜来到后厨,黑着脸吩咐道:“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宫内的贵人!”
顶层包间中。
顾宪成师生下榻于此。
袁崇焕站在窗户前,看着他这个对手,冷哼道:“匪气十足!读书人的斯文都被他给丢光了!简直就是士林耻辱!”
“先生,您觉得这个熊飞白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顾宪成眉头紧皱,摇头道:“不清楚,但肯定,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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