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今天要回京吧?”
“听说是午间回京,今天早朝都没有开,皇宫传出消息,要开午朝,说白了,朝中的衮衮诸公,就是在等燕王回朝。”
“嘶!怪不得朝中议论燕王的声势如日中天,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吧?”
⋯⋯
紫禁城,临近午间的时候,街面上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朱泺回京的消息传来后,紫禁城,乃至整个北直隶的眼睛都在消息传来后的几天内,紧盯着南边。
与街面上的议论不同。
皇宫内的各个衙门却较之往日,都安静的有些反常。
徐弘基陪着王锡爵在内阁官衙外的阔地慢吞吞的散步,王锡爵抬头看了眼日头的位置,感叹道:“今天的宫内,有些格外安静啊。”。
闻言,徐弘基不由苦笑:“外面的小民百姓看个热闹,可朝廷中枢的人,谁不知道,燕王在这个时候回京的目的,大家这是倍感压力!”
王锡爵点了点头。
不错,这种安静来自于压力。
中枢的官员们,都清楚,燕王回京的目的,必然与这段时间纷纷扰扰的压力有关系。
与南直隶正在进行的艰难谈判有关系。
燕王如日中天的当下,亲自回京处理来自京畿的压力。
谁敢不当回事情!
“次辅好兴致。”就在二人沉默中,远处有谦和儒雅的声音传来。
二人顺着声音看来,便见朱常洵唇角噙着笑容走来。
“拜见殿下!”
王锡爵二人连忙行礼,在燕王势如长虹的当下,唯一让他们感到安慰的,或许就是皇帝对福王的态度了。
福王回京后,除了失去了在外做事权力外。
其他各方面都不错。
皇帝又安排福王去文华殿听大儒讲经,并且一如以往,要求福王必须读史,写读史的心得。
皇帝甚至比之前更加用心。
每一篇心得都会当天审阅,并且亲自就福王读史的心得进行点评。
即便再忙,再晚都要做这件事情。
无一日落下。
皇帝种种的举措,无一不证明,皇帝依旧在培养福王作为继承人。
似乎因为福王南直隶做的不够好,皇帝对福王的教导比以前更加用心,更加花费精力。
简直就是言传身教!
整个福王系为此而备受鼓舞。
只要皇帝的圣卷还在,皇帝还支持福王,他们就没有输!
福王朱常洵的心态也恢复了,比以前更加沉稳了。
燕王回朝,整个中枢寂静无声,福王都能保持如此心境,足以证明福王经历了南直隶的挫折后,成长了许多。
“听说皇兄回来了,本王要亲自去皇城外迎接,你们说,我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唐突?”朱常洵谦虚的请教道。
王徐二人不由愣怔一下。
急思转念的思考朱常洵这般姿态的目的。
徐弘基还在琢磨,王锡爵就率先笑着赞同道:“合适,没什么不合适的,燕王是福王的兄长,燕王又有许多福王需要学习的长处,三人行必有我师,不耻下问,怎会唐突!”
徐弘基了然了。
向燕王学习,兄弟恭亲,福王是不是真的有此真心诚意的转变没有关系。
只要让皇帝认为有就可以了!
皇帝回京后,继续将福王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那么福王就首先有容人的雅量!
其中最需要容的就是能改变大明天下,能让大明国富民强的燕王!
其次,这般姿态,也可以为福王接下来争取去大西南做铺垫。
一个能够虚心向燕王低头的福王。
皇帝才会相信,他会真正的,不打一丝折扣的按照燕王的大西南开发计划执行。
否则……
其实徐弘基心中,更希望朱常洵这种姿态是真的。
而不是故作姿态,做给皇帝看的。
只有是发自内心的,才能证明,福王经历南直隶的挫折,是真正的长进了。
“臣同意!”
听闻二人全部赞同,朱常洵似乎表现的十分高兴,笑道:“你们都同意,那我就放心了,还望两位安抚一下,朝中其他人,告诉大家,天下在变,本王在变,大家都要有改变,不能死抱着过去一成不变。”
徐弘基二人看着朱常洵兴致冲冲离开的背影,相互对视一眼。
朱常洵最后这句话的意思让他们明白,征询的目的了。是担心他的这种举动,引起内部的某种不安。
这是一种虚心请求、请教的举动。
以前的福王可没有这种习惯。
徐弘基高兴道:“南直隶失败的挫折,并非是坏事!”
⋯⋯⋯
福王出宫迎接燕王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
户部左侍郎,方从哲的官房。
方从哲正捧着一本魏书读的津津有味之际,周永春拢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瞧着方从哲手中的魏书,笑言:“中涵兄,也在读魏书?恰巧,我刚刚读了唐书隐太子建成与秦王世民节选。”
方从哲放下手中的书,不由苦笑:“帝心难测,我等也不过是盲人寻路罢了。”
他们都明白,皇帝对燕王、福王的态度,就在魏书和唐书中。
真正读懂了,就能揣测到皇帝立储的态度。
满朝文武,乃至地方都在读这两本书。
可没有人能够真正读懂。
“是啊,盲人寻路,可明知找不到,还是不愿意放弃。”周永春感慨一句,坐下后,继续说道:“福王出宫迎接燕王了,自从再次回京,经历了挫败后,福王的变化很大啊。”
方从哲凝重的看着周永春:“怎么,你们内部做出了决定,想要押注福王了?”
他有此判断,也是有依据的。
燕王在南直隶搞减租减息,天下士绅反应十分强烈。
周永春摇头道:“中涵兄恰恰猜错了。”
噢?
方从哲好奇的轻噢一声,没有说话等着周永春解惑。
“地方的名宿恰恰认为,应该支持燕王,他们近距离观察燕王在南直隶的举措,认为燕王即便没有陛下的支持,以其南直隶展现出的手段,将来必然问鼎那个位置。”
“与其为敌,将来遭到清算,不如现在汇入大势之中,至少可以保全部分。”
“朝中在恰恰相反,福王回京后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朝中我们的人认为,福王现在的转变,能够担负起大明的重担,对大家利益的损害,也不会如燕王一般,烈火烹油!”
方从哲震惊看着周永春。
浙党残余因为与福王系的仇恨,所以根本不曾有这种想法。
他没想到,福王回京后的表情,竟然让地方与中枢的齐党产生了这么极端的变化。
“孟泰兄准备如何呢?这一次,只要燕王能够压下朝中的声浪,我们就准备支持燕王,希望今后我们不会分道扬镳,成为政 di。”
方从哲罕见直白的表达了浙党做出的选择。
朝中已经没有了他们中立的位置了。
齐党、浙党都必须做出选择。
“燕王回来了!”
“燕王回来了!”
⋯⋯⋯
就在官房寂静无声的时候,安静的户部官衙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不止户部。
整个皇宫都一时间动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宫外方向。
“陛下,燕王回来了,是不是该通知百官准备午朝了?
”陈矩匆匆走入暖阁小心翼翼询问道。
同时悄悄看着皇帝。
只见皇帝拿着折子,头也没抬,吩咐道:“等等吧,他回宫,不出意外,要先去景仁宫、坤宁宫,最后或许才会轮到向朕禀报。”
声音平淡的出奇。
陈矩听得却心惊胆战的。
“皇兄。”皇城宫门外,在朱泺一家的马车抵近后,朱常洵根本不在乎朱常浩冷脸相对,笑着冲朱泺的马车行礼。
周围的百姓暗暗观望着。
朱泺从车内走出,对于朱常洵能出来迎接他,他也有些诧异。
朱常浩率先开口说道:“大哥,母后去了景仁宫,与恭妃娘娘在景仁宫等着大哥和皇嫂。”
“让东哥他们母子先去景仁宫,我知道朝廷在等着我回来开午朝,我们先去奉天殿吧。”
朱泺的话,无论是朱常洵,亦或是朱常浩,均都不约而同的愣了愣神,露出诧异之色。
朱常洵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太反常了。
必然是有大事情!
“也好,父皇听说皇兄你回来,昨天给我点评读史心得,都还念叨皇兄呢。”朱常洵笑着说道。
朱常浩不由微微皱眉,朱常洵的表现同样太反常了。
他想要提醒皇兄小心,可朱常洵在身边,却也没有机会。
就连车内露了一面的东哥都觉得有些反常。
乾清宫。
小太监步履匆匆闯了进来,甚至来不及把消息告诉陈矩,让陈矩专程皇帝,就忙着开口汇禀道:“禀陛下,燕王入宫了,没有去景仁宫,与福王、瑞王直接去了奉天殿!”
闻此消息,陈矩露出惊愕之色。
朱翊钧也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折子,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眉头不由微微紧皱,某刻自言自语说道:“看来他这次回来,是要有大动作,否则也不会如此!”“通知各部,准备开午朝吧,朕到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不用皇帝通知,各部衙门瞧着三王往奉天殿方向而去,也均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燕王入宫的习惯,皇帝清楚,所有人都清楚。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拜见母后、母妃。”
景仁宫,东哥带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进来后,连忙行礼。
恭妃行动不便,着急的伸手。
皇后起身亲自将东哥扶起,打量着东哥,温和笑着点头道:“辛苦你们母子了。”
东哥与皇后-、恭妃问候之际。
柳生雪姬羡慕的看着被恭妃和皇后抱在怀中的两个孩子。
也凑近了好奇的打量着。
片刻后,皇后开口凝重询问道:“泺儿这次回来……”
尽管话没有全说出来,不过东哥知晓皇后担心什么。
她轻松说道:“母后、母妃不用担心,王爷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了。”。
闻言,皇后才松了口气,吩咐道:“绿意扶着王妃先稍作梳洗歇息。”
“母后,臣妾不累……”
皇后笑道:“太后早些时候就盼星星盼月亮等着皇长孙和长孙女回来呢,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就遣人来询问你们的归期。”
“在你们入宫的时候,太后知晓,已经派人来传话了。”
“虽说太后她老人家体恤你,让你好好休息,只让两个小家伙去慈宁宫就行了,可母后觉得,你受点累,去向太后请安,她老人家,不时的念叨你为大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
东哥是个聪慧的女子,一听就明白皇后这么安排的目的了。
首先太后体恤宽容不能当做放肆的本钱。
作为晚辈,尤其是皇宫内,该遵守的规矩最好遵守着,不能给人留下恃宠而骄的话柄。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是太后喜欢她,作为燕王妃,就更要为丈夫维系好这份情感。
太后虽然恪守着大明后宫不干政的祖制。
任谁却也不能忽略太后对皇帝的影响力。
“是。”
⋯⋯⋯
延禧宫。
“打探清楚了吗?景仁宫、奉天殿都有什么消息?都人子为什么一改以往,没有来后宫,反而直接去了奉天殿?”
郑氏看着贴身心腹侍女回来,连忙追问。
朱泺的反常举动,让郑氏心中惴惴不安。
失败的太多了,她们母子屡屡发难,可几乎就没有在都人子身上占到便宜。
现在朱泺没有奉诏,打着送妻儿的名义主动回京,回来后更是直接去了奉天殿,反常的举动,让郑氏十分不安。
她现在十分担心朱泺对自己宝贝儿子发起责难。
他们母子经历了南直隶的失败后,正在蛰伏期。
她甚至一度想要散播皇帝曾经在延禧宫留下立她儿子为储君字据之事。
此事被儿子、以及王锡爵等人阻止。
目前的情况,对她们刚刚开始向好发展。
她实在担心朱泺借着南直隶留下的尾巴,给他们母子狠狠一击。
外面地方雪片飞来的折子,固然让郑氏十分高兴,不过这一回她们可没有参与其中。
是地方实权派,利益阶层联合在一起,对都人子的一次试探性近逼。
“禀娘娘,诸位大人已经进了奉天殿,陛下尚未到。”
“景仁宫倒是有一个消息,太后听闻蛮女回宫,特意遣人去景仁宫传话,让蛮女入宫后,就去慈宁宫,太后想要报重重孙。”
哼!
闻此言,郑氏忍不住冷哼一声。
太后的举动,让郑氏倍感压力之余,十分的嫉妒愤怒。
“继续去盯着奉天殿!”
“是!”
侍女走过,郑氏不安踱步,冷冷自语道:“常洵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必须早点结婚生子,你不喜欢本宫的儿子,那是本宫没本事,可本宫儿子的儿子,背后都是影响大面一隅的实权派,你总不能不喜欢了吧!”
她不相信,慈宁宫的李太后,愿意冒着让地方实权派心寒的风险,在对待重重孙上厚此薄彼!
奉天殿。
朱泺三兄弟,按照尊卑顺序站在最前面。
赵志高领衔群臣,默默的站在后面,寂静中所有人都悄悄的审视打量着朱泺的背影。
都在猜测,朱泺回朝会展露出什么样的锋芒来。
不过有一点大家都知道,绝对来者不善!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君臣礼毕后,群臣谢恩起身,悄悄看了眼皇帝,从皇帝亲近的称呼大家众爱卿,可以判断皇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皇帝朱翊钧坐在龙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混球儿子。
一身风尘仆仆。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来了!
众人看着忽然跨列而出,抱拳开口的朱泺,心中暗道一句。
“准!”
“儿臣近日在南直隶与商贾就雇工最低酬劳标准进行艰难谈判,南直隶忽然流传地方弹劾儿臣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往中枢。”
“因为朝中的弹劾,儿臣或许不久后会被调离南直隶,所以商贾们担心,与儿臣达成的谈判在将来被推翻。”
“儿臣此番送妻儿回京,顺便询问父皇,询问朝中诸公,是否果真有此事?”
“缘何流言在南直隶传扬十数日,朝中始终没有就此事下达一个定论,以至于儿臣的谈判因商贾的不安,迁延不决?”
嘶!
许多人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询问,而是责难了!
许多人暗暗翻白眼。
什么商贾担心你燕王不久离开南直隶,担心现在达成的谈判将来不算数。
人家是借此向你施加压力!
你燕王的确贯会把对自己的不利,完全撇清,把矛盾的原因直接扔给朝廷。
南直隶谈不下去,全都是朝中无作为引起的!
“燕王,确有此事。”王锡爵主动站出来,作揖回答道:“地方的担心也并非无的放矢,是……”
“有什么!”
朱泺转身一个箭步来到王锡爵面前,冷冷喝问道:“父皇松江府讲话之后,地方官府不作为,民间百姓主动作为,他们有什么可抱怨的!”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愿意做官的难道还不找好吗?”
“什么时候,朝廷中枢的权威,要被地方压着,看地方的脸色了!若是如此,就是次辅,乃至满朝诸公的无能!”
“中枢的权威,就是被你们给丢光的!”
王锡爵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就没有人对他这么不敬。
就是皇帝都看他的老资格,纵使办错了事,训斥都给他留着三分薄面了。
燕王朱泺!
他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差指着鼻子骂他王锡爵无能废物了!
满朝群臣也被朱泺的举动给镇住了。
燕王朱泺这一次一改以往,可不知入宫没有第一时间去后宫看望两位娘娘。
而是态度都变了!
如日中天,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嘛!
许多敌视朱泺的人,心中愤怒暗道。
朱泺不理会王锡爵,转身谏言道:“父皇,儿臣以为,应该对上奏弹劾改革的,弹劾民间难以治理的官员进行考核。”
“地方稍微一点点变化,他们就适应不了,这只能说明他们的无能!”
“大明养士两百年,多得是能做官的人,他们干不了,就让能干的人去坐他们的位置!”
“儿臣举荐,可以从播州、四川、贵州三地考察选拔官员,这三地有很多做事的官员,十数年得不到升迁!”
明目张胆的要让自己的燕王党遍地开花?
哼!
许多人诧异的看着朱泺,王锡爵受了奇耻大辱,这会儿早已忍不住想要反击一下,找回面子,微微冷哼,说道:“王爷有怎么能证明三地的官员就有足够的能力呢?”
“三地官员被民间百姓称之为燕王党,王爷如此遍地开花的安插自己的亲信,王爷将朝廷中枢的权威是为何物!“
“就凭三地官员面对全方面的改革,始终能够确保三地稳中有序的推进!”
“就凭三地遇到事情,不是一味的向朝廷叫苦叫累,还能在做事之余,积极主动的探索,发展深化农业加工业,已经找到了解决推广土豆为主粮的办法!”
“请问次辅,本王说的这些理由够不够!”
“当真?”皇帝惊喜的声音响起,也不顾王锡爵难堪的脸色,追问道:“真的通过产品加工的改良,攻克了土豆作为主粮推广的难题?”
群臣都好奇盯着朱泺。
所有人都意识到,此事若是真的,燕王的气势就压过了一半。
至少王长袖今天受辱也只能白白挨着了。
朱泺抱拳答道:“千真万确,东哥携带了土豆深加工的成品回来,父皇若是不信,现在便可派人去景仁宫询问。”
“并且可询问制作方法。”
朱翊钧知道,差不离是真的了。
不过此事太重要了他还要亲自确认。
他吩咐道:“陈矩,去慈宁宫询问。”
宫内的消息,他可比堂下这个此番锋芒毕露的混球儿子知道的多了。
建州。
“一二一!”
“放!放!放!”
砰砰砰……
号令声,炒豆子般激烈的枪声响起。
浓烟升腾,整个平坦的操场上,目光所及,不是在进行队形操练、体内训练、规避障碍训练,就是在进行射击训练。
努尔哈赤一行女真高层,站在边缘,举着望远镜查看着。
努尔哈赤不住的满意点头,放下望远镜,看着站在女真高层边缘的八子皇太极,嘉奖道:“你训练的不错,有几分朱泺常胜军的影子了。”
有几分?
皇太极听闻后,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能够得到阿玛的嘉许他已经很满意了,连忙躬身,“阿玛,儿臣一定会继续努力,一定让镶白旗比拟大明燕王的常胜军,儿臣最终的目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皇太极自信满满。
他内心中觉得,现在镶白旗的训练已经足够了。
唯一欠缺的是战争洗礼。
任何一支军队,都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没有战场的检阅,训练的再精良,都不足以称之为一支强军。
“八贝子,你的镶白旗看着是有模有样,可新丁占了九成!”
“新丁也“九一零”就罢了,没有骑兵,没有弓箭兵,镶白旗与明军作战还成,与草原诸部的骑兵相争,就没有胜算了!”
“何止没有胜算,大汗,镶白旗与骑兵相遇,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
舒尔哈齐看着女真高层,终于努尔哈赤的人,都如此评价,心中不由暗暗一笑。
皇太极以常胜军为模板,训练镶白旗。
从一开始,就为女真内部很多人私下里嘲讽。
常胜军的名头固然很盛,可常胜军并没有在旷野与大规模骑兵军团战而胜之的战例。
相反。
女真麾下的汉军旗倒是有很多。
汉军旗在征讨草原诸部中,建功的机会很少。
根本不能单独作战。
汉军旗三万人庞大的兵员规模,在遇到骑兵的时候,几乎坚持不了太久就会被骑兵突破,如同放鸭子一般溃散。
未来一定时间内,女真的对手就是草原诸部。
所以女真内部许多人认定了,以常胜军为模板,全面以燧发枪武装的镶白旗,想要建立功勋的可能性很小。
很多人都等着皇太极这个极度推崇汉文化,身边更是任用了大量汉人,甚至超过女真人的贝子,在将来的对草原作战中出丑。
按照努尔哈赤当初的承诺,八旗中作战不利,战斗力不强的,将会被战斗力强,功勋卓著的旗主掌控。
皇太极的镶白旗,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尤其是一些这一次没有能成为旗主的高层。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这些人想什么,自从镶白旗按照常胜军之法训练开始到现在,他也琢磨透了。
常胜军可不是女真的汉军旗。
汉军旗相较于常胜军,无论是战斗意志的培养,作战技能都可以称之为一支旧军。
皇太极假装没有听到,拱手征询道:“阿玛,难道我们今年真的只能坐视草原诸部休养生息吗?”
舒尔哈齐回来,已经把大明的要求带回来了。
皇太极十分愤怒。
大明的高傲,盛气凌人,让每一个女真人都十分愤怒。
何况皇太极迫切的想用战争证明镶白旗,证明自己!
皇太极此言一出,周围轻视他的议论声也瞬间消失。
一群女真高层看向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皱着眉,眼中有些许的厉色。
大明颐指气使的态度,同样让努尔哈赤心中愤怒。
沉默中,努尔哈赤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虽然不能进行战争,但征服一地之外,除了战争之外,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年底之前,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训练兵马。”
“同时各旗要督促你们管理的旗丁,耕作、放牧,尽可能的储存粮草辎重。”
“除此之外,我需要你们有人领兵越过沙漠,进入漠北,对漠北诸部形成重压,促使漠北诸部与我们联盟。”
“甚至联姻。”
“至少要让漠北诸部,在来年我们征讨漠南诸部中,保持中立!”
草原由戈壁分为漠南漠北。
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不过漠南与漠北的关系并不融洽。
而且漠北的条件艰苦,努尔哈赤对漠北没有太大的野心。
征讨塞北,他军事打击的对象,主要是漠南。
把漠南攥在手中,再加上奴儿干都司地区,到时候完全可以用大势压服漠北与他合作。
威逼利诱,迫使漠北出兵与他一同对大明用兵。
用兵征讨漠北,得不偿失。
舒尔哈齐看着所有人都低头,很明显不愿意接这个任务,心中倒是也明白。
兵入漠北,气候恶劣,日子太苦了。
换做以前,他也会保持沉默躲着。
可自从在南直隶与朱泺交流,听了朱泺的话后,他就意识到,离开努尔哈赤是最好的选择。
一如朱泺当年逃出大明皇宫,在蓟州卫暗中发展一般。
不过舒尔哈齐没有立刻表态,他被努尔哈赤防备着,若是太急切了,反而会引起努尔哈赤的怀疑。
等他注意到努尔哈赤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故作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站出来,“既然没人愿意去,那就由我领着正白旗去,难不成去漠北,还能比我们当初十三副甲起家的时候更艰难?”
舒尔哈齐恰合时机的提了一句当初。
让这些人想一想,女真有如今的势力,从十三副甲起家的时候。
他舒尔哈齐就如同现在,哪里艰难就往哪里冲。
相反,努尔哈赤作为领头人,很多最危险的事情,并不是冲在最前面!
努尔哈赤微不可查皱眉,他这个弟弟的表情,在意料之中,也在让他出乎意料。
不过打发走舒尔哈齐,也是他的本意。
努尔哈赤郑重拍着舒尔哈齐的肩膀,感慨道:“当初的十三人,现在也只剩你我兄弟了,他们身上缺了我们当初的奋斗精神,你去漠北,我放心。”
“为了让你进入漠北顺利一些,你此去除了正白旗之外,我再命一万汉军旗跟着你一起去。”
奉天殿。
“这就是土豆经过加工后做成的?”
“不会是面粉吧?”
“看着和面粉很像,不过略微有些不同。”
⋯⋯⋯
皇帝御案上摆放着一只精致的镶金边盘子,盘子中盛放着白面似的粉末状东西……
十几个小太监也端着盘子,在大殿内穿梭,每经过朝臣面前,朝臣都会抓一小撮,仔细的打量,然后小心翼翼的舔湿手指,沾一点放入口中尝一尝。
同时,朱常洵、朱常浩以及几位阁老们,都各自端着一个盘子。
议论声中,皇帝抬头看着朱泺。
询问:“此物果为土豆制作,没有半分虚假?”
闻声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朱泺身上。
朱泺答道:“是土豆制作,却也不能说没有半分虚假?”
朱常洵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觉得或许这就是漏洞!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便闻朱泺继续说道:“这是一种混合粉,其中面粉占四成,土豆粉占六成。”
“是眼下制作工艺,面粉与土豆粉比例,所能达到的最高比例,播州农研所还在继续研究,希望能够减少其中面粉的占比。”
“之所以要用到面粉,是因为单纯的土豆粉粘合的效果很差,无法用单纯的土豆粉只做馒头、饼子、面条之类的主食。”
“添加面粉,起到了粘合的作用。”
“儿臣以为,哪怕现在土豆粉的占比只是六成,如果大明今后的面粉均都添加六成的土豆粉,就等于大明原有的面粉存粮,增加了一倍有余,足可以大大缓减粮食危机。”
许多人不停点头。
如果大明每年的面粉总产量中,增加六成的土豆粉,就面粉这种主粮总量翻倍是肯定的。
很简单的一道数术题。
朱翊钧捏起一撮混合粉搓了搓,“从色泽来看,洁白与面粉无异,不过就要看食用的口感如何。”
百姓或许不介意口感。
可朱翊钧很清楚,想要这种混合粉成为一种主流,真正要考虑的反而不是百姓。
而是富裕人家。
这些人愿意吃,喜欢吃,才能够领导一种消耗性主粮的转变!
因为大批量的制作,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推销也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百姓自产自足,很难在短时间内,推广进而形成一种主流。
“皇兄,土豆是如何制作成粉状呢?”就在此时,朱常洵询问道。
朱翊钧看向朱泺,他想知道,这个混球儿子,会不会把这项工艺说出来。
毕竟如粉条的工艺,他现在都牢牢地控制着。
不知多少人想要探的这个工艺。
朱泺没有打算隐瞒,直接说道:“很简单,将土豆削皮清洗,然后蒸煮,用特定的机械挤压成片状,晒干后,在进行粉碎处理。”
“然后与面粉进行混合。”
“其中的削皮可以省略,只是加工厂的成品,或许色泽会差一点。”
“播州已经设计出全套的加工机械,有适合百姓食用的小型作坊机械,也有适合大作坊使用的大型机械!”
朱常洵的唇角抽抽。
他算是明白都人子为什么这么大方了,说白了,就是趁机推销播州设计的机械!
这才是播州准备牟利的大头!
他是此举简直就是在配合朱泺!
“陛下,御膳房做好了!”就在此时,陈矩匆匆走到皇帝身边,声音不高不低说道。
朱翊钧急切道:“马上让御膳房呈上来!”.
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
一排排宫女端着一个个精致的盘子,从奉天殿的后门鱼贯而入。。
四四方方精致的盘子上,摆放着小碗面,小馒头、散发着油煎香味的小巧饼子。
御膳房利用这么短的时间,准备出每人一份的餐食。
宫女们端着盘子走到每一位朝臣的面前之际,陈矩也已经把皇帝的那一份摆放在御案上。
所有人都审视看着盘中做的精致的面食。
热气散发,阵阵独特香气弥漫开来。
朱翊钧审视片刻后,笑着开口说道:“奉天殿内吃东西,本不合礼数,不过今天这份东西,所有人都要仔细认真的尝一尝,来,诸位爱卿不要拘谨。”
话罢,皇帝率先端起茶杯大小的精致小碗,拿着筷子,捞起里面的面条。
群臣们眼巴巴的看着皇帝。
大家都想知道,皇帝对此物的认可度。
待会儿要不要昧着良心极力贬低混合粉,就要从皇帝的态度做判断。
毕竟皇帝自己也尝了,可不同以往的事情,皇帝并不清楚,大家可以随便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睁着眼睛说瞎话,糊弄皇帝。
看到皇帝尝了一口后,微微点头,放下碗,掰了一小块馒头,沾着面汤品尝。
有人开始拿起筷子品尝。
朱常洵看着众人都开始品尝,也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吃面的时候,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地道的面粉味儿,而且较之面粉,更加光滑了一些,不过劲道似乎略有不足。
整体口感稍差面条。
馒头……
朱常洵掰了一小块仔细的尝了尝,口感很特殊,较之面条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芳香。
似乎是土豆那种特有的香味儿。
却比不上馒头的蓬松,吃起来,给人一种稍微的黏糯感。
好似面中的水分没有在蒸熟的过程完全挥发。
与纯面粉做的馒头各有千秋吧,但较之面条的口感似乎更好一些,他觉得这种独特的芳香,会成为富裕人接受的优点。
总体来说,还是稍稍差了一点。
朱常洵面色平静的看向朱泺。
至少这两种面粉制作的主食,整体来说,给人的口感是不如面粉的。
比不上真正面粉的口感,就必定无法在富裕阶层推广,也无法成为一种流行!
不过……朱常洵看着大口吃着,已经把馒头和面条连汤带水都吃得干干净净的朱泺。
他觉得朱泺根本品尝不出细微的差别。
都人子与那些底层小民没什么区别,从小到现在,他怕是就没有吃过真正精致的东西。
也根本不清楚,真正的精致佳肴,到底可以精致到什么程度!
怕是朝中许多人对食物的要求,都比他要高得多。
他看着朱泺拿起油炸出金黄脆皮的小饼开吃,心中忍不住嘲讽一笑。
然后下意识看向坐在龙庭的父皇。
当他看到父皇正一边细嚼慢咽的品尝饼子,一边打量着的时候,他连忙低下头,拿起饼子假作品鉴。
朱翊钧把这一切都注意到眼中。
他看着朱泺的吃相,知道这一路舟车劳顿,怕是真的饿了。
指着朱泺,转头对陈矩点了点头。
陈矩心领神会,悄悄离开。
不一会儿,领着一个宫女走到朱泺面前,低声说道:“殿下,陛下知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适才的那点怕是不够,特意让人给殿下准备的。”
尽管陈矩说的很低。
可从他离开进来后,群臣们就在暗暗关注着。
朱泺看了眼坐在龙庭上的皇帝老子,也没有推辞,从宫女端着的盘子中,把饼子掰碎了混入盛放面条的碗中。
然后就在数百双眼暗暗关注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别人饿不饿他不清楚,反正他是真的饿了。
陈矩站在旁边,噙着一抹笑,看着朱泺从容又不拘束的吃着,眼神余光瞥了眼其他人。
整个奉天殿都安静下来了。
都等着朱泺把饭吃完。
片刻后,朱泺把吃的干干净净的碗放回宫女端着的盘子中,作揖谢道:“谢父皇。”
“这是你应得的。”皇帝随意说了一句,在宫女们被陈矩暗暗打了个手势打发走之际,喜上眉梢笑着爽朗道:“诸位爱卿以为这种混合粉制作的三样日常主食的口感如何?”
“有个共同点,诸位爱卿可能没有发现,但朕坐在这里,观诸位爱卿,却发现了。”
“那位爱卿发现了,重重有赏!”
众人面面相觑,转头相互看着身边的同僚。
然后又狐疑的看向皇帝。
朱翊钧笑道:“朕发觉,诸位爱卿对面条浅尝辄止,对馒头似乎多吃了一些,而油炸的小饼子,诸位爱卿自己都没有发现,吃没了吗?”
“中涵兄你吃光了?”
“啊?孟泰兄你也吃光了?我当时光顾着看燕王了。”
⋯⋯⋯
殿内的群臣经皇帝提醒,这才注意到,他们真的在自己都没有察觉中,把饼子都吃光了。
当时他们光顾着看燕王朱泺吃东西了。
朱常洵愣了愣,他手中还剩下一小块饼子,他连忙塞到口中仔细咀嚼品尝。
适才光顾着看都人子了,什么味道,他只是下意识吃,竟然没有细细品味。
现在仔细咀嚼,馒头中的那种芳香,经过油炸脆皮处理后,似乎得到了无限的放大。
在口中反复咀嚼,那股香味混合着油炸的香味,满口充盈。
唇齿留香。
朱常洵的面色微不可查变了变。
他很清楚,单凭这种油炸饼子唇齿留香,就足以让混合粉在富裕阶层流行起来了!
都人子他做成了!
朱翊钧的声音打断众人的议论:“朕对这种油炸饼子独特的馨香十分喜欢,从诸位爱卿的反应来看,与朕是一样的。”
“如此便能说明,混合面粉是可行的,是可以取代面粉,成为一种重要主食的,而且今后或许还会产生出更多的烹制办法,毕竟无论是面条、馒头、饼子都不是一开始都有的,都是先民们,经过漫长时间探索出来的。”
“朱泺。”
“儿臣在!”朱泺听闻叫到他,他连忙应道。
皇帝看着这个混球儿子,嘉许道:“这一次播州做的很不错,说说你准备如何推广吧?”
群臣们听闻后,面色不由变了变。
播州做的很不错,皇帝几乎是隐晦的肯定了大西南三地的功劳。
与适才燕王朱泺,极力举荐三地百官,似乎是遥相呼应。
有人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朱泺平静说道:“戚金、潘允端、朱家民已经就此事做了详细的规划,儿臣把他们联名上奏的折子带回来了。”
“在他们的计划中,应当趁着今年北方大面积种植土豆,北方粮食短缺的时机进行推广。”
“北方对面食的需求是巨大的……”
⋯⋯⋯
“大西南农研所愿意公开制作的工艺,也是有他们的打算,儿臣刚才已经讲到,他们已经从制作工艺出发,研究出加工土豆粉的大型机械以及小型机械。”
“其中大型机械,主要面向大型的,商业性工坊。”
“小型机械则是主要提供给百姓,关于小型机械,儿臣想要着重说一说。”
这会儿陈矩已经拿着折子返回交给了皇帝。
朱翊钧也已匆匆看完。
折子中,关于小型机械有提到,不过也都是朱泺已经说了的,很明显,他这个混球儿子,还有补充。
“儿臣以为,面向普通百姓的小型机械比大型机械的重要性都要强。”
“站在大西南的角度,小型机械的利润比不上大型机械,但小型加工机械对于百姓的帮扶却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可以让一批敢于先闯的百姓,率先依托土豆粉的加工富裕起来。”
“………”
“父皇试想一下,每一个乡村,或者临近几个乡村,有一户人家拥有小型机械,周围的百姓就可以自己带着土豆去加工,小个体只收取一定的加工成本,如此率先敢于闯敢于干的百姓就会逐渐富裕。”
“而百姓直接带着土豆加工混合粉,只是付出一定的加工费,把不宜于储藏的土豆,加工成能够储存更久的混合粉。”
“并且这种自带原料的加工,一定可以比粮铺售卖更加便宜。”
“百姓甚至可以带着他们自行加工,质量稍差的土豆粉在就近的城中售卖,对于平抑粮商哄抬粮价都有显而易见的好处。”
“粮商如果不愿意让百姓售卖,他们只有大量的,价格较高的收购土豆,将深加工掌握在他们手中,即便如此,百姓也不会吃亏。”
“如此相互制衡,今后粮商就无法随意的哄抬面粉价格,他们只要敢哄抬,百姓就可以自己加工制作。”
“而想要达到这一目的,就需要放开对百姓的限制,容许百姓自由经营。”
“而如此就会出现如今地方百官弹劾的情况,出现他们口中民间乱的情况!”
“说白了,就是他们的懒政怠政,他们为了自己的舒服,所以地方任何不利于他们管理,不利于他们享福的事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本能的就想要一刀切制止!”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百姓自由经营的活跃,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前者还可以挽救,如果是后者,那么就是该杀!”
该杀……该杀……
殿内回荡着朱泺杀意凛然的话。
群臣凛然。
谁都不敢说话了。
帽子扣得太大了!
怠政懒政已经够大了。
燕王朱泺更是狠辣无比,直接戳穿了此番敌方集体默契反对的根本原因。
这种情况,谁还敢反对?
地方百官现在只能捏着鼻子,宁愿成为自己是还有挽救可能的懒政怠政,都不敢承认是后者。
哪怕本来就是后者!
朱泺略微停顿,紧接着再度开口,打破殿内的安静,抱拳郑重道:“儿臣此番回京,除询问朝廷为何对地方挑衅中枢权威,久久没有举措,影响南直隶与商贾谈判外,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儿臣请求父皇同意,常胜军将士,解甲归田!”
本来处于沉默的群臣,听闻后,眼睛瞬间瞪大。
徐弘基一个箭步窜出,急切询问道:“燕王,你说的解甲归田是整个常胜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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