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徐国公,这就是你做的事情吗?”
皇城城楼内。
朱常洵躲藏在内,站在窗口,愤怒的拍打着窗口:“我只是让你去消除朱泺在兵学参谋学院的影响,这么一点小事,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
“对待朱泺的事情你做不好,给辽东拨付的燧发枪,你却极尽推诿,你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朱泺的人!”
“你到底是我的岳父,还是朱泺的岳父!”
朱常洵面色赤红,十分愤怒激动。
虽然回来后,他的表现良好,南直隶挫败造成的政 zhi颓势改善了不少。
可这半年来,朱泺在方方面面的声势更加显圣。。
压得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首先是他放弃常胜军兵权,所产生的政 zhi影响,让朝中的齐党、浙党残部放弃中立,完全转向他。
虽朱泺在朝中的支持者还比过他。
可局势已经大为不同了。
尤其中枢内阁有三个阁老支持他,再加上部分清流,以及齐党、浙党,在某些事情上,几乎可以与他的系统分庭抗礼了。
朱泺从北直隶南归后,就在南直隶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整修。
首先把刀对准了被誉为左膀右臂的士子参谋们。
砍了数十颗被南直隶他福王系统拉拢腐化者的人头,借机向朝廷请奏,在参谋兵学院的基础上,成立了参谋兵学进修学院。
从名字都能看得出,这所得到朝廷首准的学院,等级是高于天津卫的参谋兵学。
此事得到了朝野内外许多人的称赞。
他都人子成了第一个敢于把刀对准大明贪腐、庸碌懒政政zhi生态的第一人。
父皇对此事十分满意。
还隐晦的对他提及,只有敢于对自己人动手,才能真正的解决大明官场由来已久的陈腐弊病。
说白了,父皇就是希望他可以对自己体系进行一次如同朱泺一样的彻查。
只是这事他根本不敢做,也不能做。
至少不是现在做。
朱常洵再清楚不过,自己系统内,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果真的按照朱泺的严格去进行肃清。
整个福王系系统都会坍塌。
那些支持他的人,就会立刻抛弃他。
所以他只是顺水推舟,借着朱泺在南直隶整肃中,暴露的福王系成员,然后从朝中拉出几个人,做了做样子。
朱常洵很清楚,对此父皇其实是不满意的。
可他没办法!
他只能严令系统内的人,从朱泺南直隶整肃士子参谋开始收手。
为了消除南直隶参谋兵学进修学院对天津卫参谋兵学的影响力,他只能催促徐弘基加快消除朱泺对天津卫参谋兵学的影响力和痕迹。
朱泺在南直隶大杀特杀参谋士子这样绝好的机会,废除太平剑这么一件小事,竟然都让徐弘基给办砸了。
加之这段时间,徐弘基在对辽东军装备燧发枪这件事情上,几次三番从中阻挠设置障碍。
要求辽东方面,整顿一支兵马,兵部检点之后,合格后才会装备燧发枪。
李成梁、李如松已经多次写信向他抱怨了。
朱常洵本能认为,徐弘基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刻意打压辽东方面。
辽东军步军全部换装燧发枪,加强他在大明军队中的影响力,迫使朝中各地总兵,在将来更多投向他,支持他,这么大的事情,徐弘基竟然都为了一己私利,设置障碍!
李如桢冷笑看着低头不语,面色难堪的徐弘基。
徐弘基满嘴的苦涩,心中更是十分的失望。
朱常洵竟然不理解他这么做的一番苦心,只是下意识认为,他徐弘基是为了将来。
他太清楚了,武器装备的优劣性,的确对一支军队战斗力有很大的影响。
可真正决定战斗力的是人!
这一点,老祖宗写给儿孙的传记中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洪武皇帝,乃至当初的义军,对比元朝,就武器装备方面,简直不是一个等级。
无论是骑兵,还是火器装备率!
一直到洪武皇帝占领长江以南半壁江山后,这种武备上的差距才被拉平。
可元朝不还是败了吗?
辽东李氏父子,根本就没有整顿的打算,他们只是想要得到燧发枪这种先进的武器。
自认为有了这些先进的武器,就可以保证辽东集团在辽东的优势。
对,李氏土犬,想的只有辽东一亩三分地。
他们只要装备了燧发枪,保证这种优势,继续领先大明百万兵马,保证他们的利益就足够了。
他能够迫使李氏土犬就范,做出一定改变,只有兵部控制武备、粮草、粮饷这点手段。
他顶着压力,一心一意为朱常洵所做的事情,竟不被理解。
还有太平剑之事。
其实他是不赞成在这个敏感时期,去更换太平剑。
朱常洵根本不了解参谋兵学给士子们灌输的思想,他只是一味的要求消除燕王朱泺在天津卫参谋兵学院的影响。
根本没有认真的思考,刻在太平剑上那句话。
为民生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泰平!
这是参谋兵学院给进入其中的年轻士子们,灌输的思想。
燕王在南直隶用血淋淋的手段,惩处那些堕落的参谋士子,为那些牺牲在改革中的参谋士子们树碑立传。
此事对那些以太平剑那句话为奋斗目标的年轻参谋士子而言,非但不会离心离德。
相反,会让这群有着热血的年轻士子们追捧!
在这个节骨眼,撤掉太平剑,改变上面刻着的那句话,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
皇城下这些愤怒的年轻参谋士子,不似朱常洵所想的,考虑个人得失,个人利益。
参谋兵学中的那些课程内容,他徐弘基都能背诵下来,太清楚那些内容的影响力。
王锡爵看着徐弘基沉默不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徐弘基对朱常洵到底忠不忠心,他是清楚的,只是徐弘基做事的方法不对。
准确点说,对朱常洵,不能采取这种方法。
他不能看着徐弘基彻底心灰意冷,于是开口替徐弘基回旋道:“殿下…”
“徐大人,陛下命徐大人马上去乾清宫。”王锡爵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小太监出现在门口,匆匆传达皇帝命令。
朱常洵看了眼徐弘基,吩咐道:“可以暂时妥协,眼下的事情必须马上平息,配属辽东的燧发枪,兵部不得以各种理由故意设置障碍,优先配属辽东军!”
哼!
话罢,朱常洵微微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其他人也走了,只剩下王锡爵、徐弘基。
王锡爵叹气提醒道:“国公,还是快去面见陛下吧。”
“延禧宫正在说服陛下操办殿下的大婚,大婚之前,朝廷总是要派人去辽东迎接王妃的,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走一趟,与李成梁好好推心置腹说说,相信他还是要给我这个老不死几分面子的。”
徐弘基看着王锡爵。
王锡爵的暗示他都懂。
首先,后宫那位正在推动福王大婚之事,此时不能出任何乱子。
眼下的事态必须马上平息解决。
决不能牵连朱常洵。
引皇帝不高兴。
其次是向他承诺,帮助说服李氏父子,整顿辽东兵马。
即便不去对辽东军内部的裙带关系动刀子,那也要加强训练。
徐弘基看了眼王锡爵,无奈的点头,可他根本不看好王锡爵和稀泥的处事方法。
强军建设,如果不能剔除军中的裙带关系,以实现军中只有上下级关系,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关系。
无法实现军事纯洁化。
即便是整顿,战斗力也只是一时的,根本长久不了。
此老还想推行自己的改革路 xian?
徐弘基心中倍感好笑。
一个善于中庸和稀泥的人,没有坚定的意志,没有坚定的目标。
怕是改革到最后。
他王长袖提出来的改革策略,早在不断的和稀泥中,改的面目全非了吧!
当然,他也无法批评王锡爵什么。
王锡爵已经做得不错了。
徐弘基一路失落的来到乾清宫。
见到皇帝后,就立刻请罪:“.~陛下,臣履任兵部尚书,为了虚名,总想为将来留下点什么,为了自己的私利,贸然更替太平剑,造成今日的被动局势,臣请陛下降罪!”
徐弘基一开口,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钱得好)朱翊钧看着徐弘基,沉默许久后,吩咐道:“你亲自去告诉外面的参谋士子,让从今往后,参谋兵学结业的佩剑还是太平剑。”
“另外告诉他们,送他们去南直隶,让他们跟着燕王做事!”
徐弘基面色变了变,接着又不由叹了口气,这一批参谋士子,等于是又落在了燕王手中!
他本想着送一些去辽东的。
新鲜血液的加入,促使辽东集团出现一点新气象。
徐弘基恳求道:“陛下,参谋士子对军队建设有着很大的作用,臣请陛下能够准许部分士子去辽东!”
话罢,徐弘基重重叩首。
朱翊钧面露一丝动容,这段时间,徐弘基做了些什么,他这个皇帝岂能不知。
“那好,具体去多少,就由你决定吧,你是兵部尚书,这是你的权利。”
陈矩传旨内阁:“十月份南下,朝廷也随着朕南下南直隶!”
这回不但徐弘基面色巨变,就连陈矩也一脸震惊。
当初皇帝承诺年终,还是燕王交上一份好成绩,才会带着朝廷各部南下过节!
现在竟然提前到十月份!
皇帝因何改变初衷?
此消息传开后,又会给朝中,给地方带来什么样的震动以及影响?
繁复的思绪,瞬间涌上二人心头顶。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静一静。”
陈矩二人心中泛起了滔天海浪思索之际,皇帝一副十分乏累的模样,摆了摆手。
二人连忙请安离开。
一路沉默无语,出了乾清宫的时候,徐弘基脚步停顿,唇角动了动,最终忍不住询问道:“陈大监,陛下提前南下,此前可有风声传出?”
陈矩审视的看了眼徐弘基。
笑道:“此前不曾有此想法,不过想来多半与燕王近期在南直隶的动作有关。”
听闻,徐弘基满嘴苦涩,不管皇帝为何突然要提前南下。
但是发生了士子参谋皇城外请愿后,皇帝忽然要提前南下。
那么,促成皇帝提前南下这个锅,他怕是背定了。。
只希望传到福王耳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更加糟糕吧。
徐弘基默默离开,往皇城外向士子们传到皇命。
陈矩瞧着徐弘基有些萧索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福王系统内部的一些争斗,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可惜了徐弘基的呕心沥血,落在朱常洵眼中,竟然一文不值。
⋯⋯⋯⋯
“什么!”
建极殿,内阁官衙。
王锡爵等四位阁臣错愕的看着陈矩。
陈矩笑着再次重复道:“四位阁老,陛下有旨,朝廷将于十月末启程南下陪都,各位阁老要做足准备,别到时候朝廷出现乱子,这一次南下,不光是陛下南下,朝中的主事机构也要随着陛下南下,要准备的东西,千头万绪,阁老们还有近两月的时间准备。”
传达完皇命后,陈矩离开。
赵志皋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即便是支持朱泺的赵志皋等人,都觉得皇帝忽然提前南下来的有些太突然。
王锡爵对此事就更加感到难以接受。
虽不知皇帝此番动作的真实目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皇帝对燕王南直隶的种种作为是较为满意。
否则也不会不等燕王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就提前南下。
王锡爵看了眼身侧的三个小辈,默默转身进入官房。
于慎行撇了撇嘴,低声揶揄道:“看来这个消息传开后,会让许多人心情不好的。”
皇帝要提前领着朝廷南下陪都的消息,首先在宫内传开。延禧宫。
朱常洵刚刚怀着愤怒的心情回到母后宫内。
郑氏帮着徐弘基说了许多话,朱常洵对徐弘基的不满和愤怒才压了下来。
很快他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寝宫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宫娥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朱常洵母子二人的面色十分难看。
砰!
某刻,郑氏猛地一拍案牍,咬牙切齿狰狞道:“你的婚事必须尽快定下来,都人子的声势如日中天,你蛰伏的太久了,会让更多人对你失去信心!”
“母后就算是豁出你父皇对母后的最后这点感情,也要促成你的婚事!”
大婚是他们母子现在改变处境,造势的唯一途径了。
福王与宁远伯之女、徐国公之女同时联姻,这个姻亲关系真正定下来后,可以改变南直隶失败后,天下各种势力对福王系的态度。
之前虽然皇帝下了恩旨,可只要没有真正成婚,这种关系就不够牢靠。
至少在外人来看就是这样。
尤其是都人子如日中天的当下,很多人会对她们母子失去信心。
一旦真正结亲,徐国公、宁远伯所代表的势力就等于是绑在了他们母子的战车上。
他们急于促成这场大婚,通俗点讲,就是在冲喜。
给整个福王系冲喜。
给天下各方原本支持他们的势力以信心。
告诉他们,在他们母子身后站着的是辽东集团与南直隶勋贵集团!
都人子能做事。
但他们母子身后,有着大明最强有力的团体支持!
郑氏很清楚,她这般撒娇请求皇帝满足他们母子的愿望,代价就是十年国本之争,皇帝独宠产生的感情。
现在已非十年国本之争时期。
皇帝也非那时的皇帝。
这种事情每做一件,皇帝对他的感情就会淡薄一点。
可都人子已经把他们逼得没有其他办法了!
⋯⋯⋯⋯
数日后,皇帝提前南下的消息,传至应天府。
“王爷,好消息,好消息!”
书房,朱泺正在批示南直隶各地奏报的时候,熊廷弼满脸激动笑容,手中拿着一份文函,匆匆走入。
不等朱泺开口,熊廷弼就迫不及待道:“内阁传来的公函,让王爷提前整理陪都行宫,陛下要在十月末南下。”
闻言已经抬头的朱泺不由微微皱眉:“发生了什么?父皇忽然要提前南下?”
“卑职询问了送达文函的锦衣卫,具体是什么事情,促使陛下改变主意提前南下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京畿发生了士子参谋请愿事件……”
熊廷弼笑着,详细的专属了他从锦衣卫送公函百户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然后分析道:“卑职估摸着,应该是王爷在南直隶成立的参谋兵学进修学院、以及推行的生丝标准等级的消息传回京中,促成了陛下提前南下。”
朱泺琢磨了片刻,沉吟道:“把此消息统治陪都的九卿六部,让他们负责行宫整理迎接陛下之事。”
“王爷……”熊廷弼犹豫一下,提醒道:“这件事情,王爷为何不能效仿福王亲力亲为呢?这对于我们的改革事业,也是有帮助的。”
对于自家王爷,对此事的不上心,熊廷弼十分的无奈。
这是难得体现孝悌的机会。
他觉得王爷不应为了过去的执念,心中耿耿于怀,始终与陛下保持着距离。
为了将来的大业,有些事情也需要转变。
朱泺笑着摆了摆手:“我知道飞白你的意思,应天府的九卿六部,按照现在朝廷赋予我的权力,也是在我亲自领导之下。”
“他们最擅长做这种让皇帝满意的事情,此事交给他,比交给士子参谋更合适。”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
熊廷弼不由无奈苦笑,点了点头,紧接着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凝重,开口说道:“王爷,送文函的锦衣卫悄悄的对属下说了一个消息。”
“陛下同意年内为福王举行大婚,似乎要在南直隶举办。”
“据闻王次辅马上要启程,代表朝廷前往辽东,亲自迎宁远伯之女李氏南下。”
“福王此举,分明就是向天下人宣布,他已经与辽东集团、南直隶的勋贵集团,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同盟。”
熊廷弼这番分析,是想要提醒自家王爷。
皇帝到现在,还首肯了这桩婚事,皇帝就立储方面的偏向,似乎没有转变。
“这些事情,我们阻止不了,不要管了。”朱泺哪里不清楚,朱常洵大婚产生的政 zhi影响。
不过这件事情,他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对于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去多想。
“各地士子参谋,摸排大商业主、工坊主规模的进度怎么样了?”朱泺转移话题,询问道:“你们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分散精力。”
“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十月底之前,对南直隶各地的大商业主、工坊主就他们的规模进行一次全面的摸排调查。”
“另外也要对小商业主、工坊主的发展规模进行一次全面的排查。”
“这关乎着接下来,我们与大商业主、工坊主们,就商税主体变更,超过规模的工商业进行纳税的推动。”
“你们要思考,如何严防他们,为了偷税漏税,拆分缩小工商业规模。”
“将来如何进行预防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要在我们谈判前想到前面,把应对的办法做到前面。”
“确保我们这次推动的商税主体变更,不会出现大方向的漏洞和致命性破绽!”
熊廷弼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此事关乎重大且不说。
若是能够为商税主体变更打开突破口,所产生的影响力和功劳,也可以一举把福王大婚盖过去!
至少在皇帝心中的加分会十分显著!
大明不知有多少人,多少皇帝,曾经试图就商税主体变更打开一个突破口,却始终没有做成。
如果在王爷手中做成了。
功劳甚至要超过讨倭胜利的功劳,甚至数倍之!
熊廷弼立刻立正,铿锵道:“请王爷放心,属下等一定严格摸排,做好万全的准备。”
“王爷,属下还忘了一件事情,士子参谋皇城请愿后,陛下下令,让所有的士子参谋南下跟随王爷做事。”
“锦衣卫徐百户说,除了被徐国公截留了一百人,要送往辽东外,余下的四百多人,都要南下。”
“有了这四百人的加入,我们有信心,在十月底,对南直隶的工商业进行一次全面的摸底排查!”
啪!
听闻这个消息,朱泺高兴的抚掌,甚至比听到皇帝老子提前南下都高兴:“太好了,有了这批士子参谋的加入,我们做事就可以更轻松更快一些了。”
熊廷弼也十分高兴。
士子参谋的战斗力,已是实践检验的。
虽然这一批士子参谋不是他们完全控制下学成,但在天津卫指挥使楼大有的控制下,以及参谋兵学院的先生还是最早的那些人。
这批士子参谋的能力以及战斗力,想来与前两批差不多。
现在福王系只瓜分了一百人,余下的都被皇帝打包送到南直隶,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前三批士子参谋加起来有一千五百人左右。
按照王爷对南直隶和播州士子参谋的安排,在将来,士子参谋要独立成军。
以亲军的形式,控制在手中。
在今后改革中,随时撒出去,成为全面辅佐王爷,推动改革的一股伸向民间各地的强有力臂膀。
这是王爷的打算。
可他熊廷弼和王子敬等士子参谋中的领袖已经暗中秘密策划。
这支‘亲军’的作用绝不止于此。
王爷放弃了常胜军兵权后,身边就缺少了一支可以随意支配的作战力量。
眼下南直隶的常胜军部分,在南直隶善后结束,也是要裁撤的。
那么这支王爷以亲军形式保留下来的士子参谋,就是他们为自家王爷准备的另一支军事力量。
要知道,王子敬等士子参谋,在参谋兵学院学的可不止统筹等实用知识以及思想、价值观。
军事技能,强健体魄,也是他们必须要学习的。
士子参谋是一群经历过严苛军事技能训练的高素质人才。
他们上马武可打江山,下马文可安天下!
而且他们除了没有实战经验外,战术技能其实一点儿都不差常胜军老卒。
这一批士子参谋南下,将来就可以组建一支一千五百人,知识性、战术技能娴熟的亲军。
成为王爷手中一支绝对的精锐军事力量。
只要需要,以他们的才能,迅速扩军也不成问题!
就当南直隶在如火如荼推动对工商业全面摸底排查,准备就商税主体变更与大商业主、工坊主谈判之际。
熊廷弼等人也在秘密瞒着朱泺,暗中组建朱泺的亲军。
有别于朱泺原本意图的亲军。
而于此同时,皇帝提前南下,福王大婚的消息......
“大明皇帝已经下了中旨,改变了当初对燕王朱泺的承诺,会在十月末南下应天陪都。”
“兵部尚书徐弘基,在福王朱常洵的催促下,在一个不适宜的时机,试图逐步抹掉朱泺在天津卫参谋兵学院的痕迹,适得其反,数百名士子参谋在皇城外请愿。”
“徐弘基截留一百名参谋士子,据悉要全数派往辽东,冲入辽东军,试图注入新鲜血液,改变辽东军现在的僵腐,战斗力低下的情况。”
“大明皇帝决定在南直隶,为福王朱常洵举行婚礼,朱常洵将实现其与辽东集团,南直隶勋贵集团彻底捆~绑的目的。”
⋯⋯⋯⋯⋯
建州。
议事厅内,顾宪成当着女真高层的面,汇禀着这段时间从大明搜集来的情-报。
等顾宪成话音落下后,议事厅内的所有人都惊讶看着顾宪成。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顾宪成心中不由得意一笑。
啪啪……。
鼓掌声响起。
努尔哈赤鼓掌称赞道:“事实证明当初将我金国大明境内的细作机构全都交给顾先生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大明朝堂内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顾先生的眼睛!”
其他女真人这回也无一人反对努尔哈赤对顾宪成的极高褒奖。
一如当初努尔哈赤任命顾宪成掌控大明境内,所有女真细作机构,他们很多人反对不满,认为不应该给一个非女真的明人如此大的权柄。
而现在他们的反对声音早无法说出来了。
顾宪成用一个个大明情报,让他们闭嘴。
顾宪成掌控女真大明境内的细作机构后,无论是情报获取的速度,亦或是详细程度,都远超当初舒尔哈齐时期。
“谢大汗赞许,臣不过是利用了一些曾经的关系罢了。”顾宪成连忙谦逊道。
努尔哈赤笑着嘉许几句后,转到正题,询问道:“从这些消息,你们能看出什么来?”
“父汗。”代善起身,“孩儿认为,大明皇帝提前南下对我们十分有利。”
“我们答应过大明,在年内不会发起对塞北诸部的战争,为此,这一年内,我们准备也只能是悄悄准备,甚至都不敢大张旗鼓的去做。”
“一旦大明皇帝南下,整个大明的目光都会跟着大明皇帝向南转移,我们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筹备战争。”
“而且孩儿建议,大明的年节,就是我们发起对塞北进攻的时间。”
“大明的权力中枢南迁,传递消息需要时间,而大明反应也需要时间,加上年节正值草原冬季。”
“塞北诸部怕是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发起战争,集中优势兵力,吞下塞北。”
“再不济,我们也要从塞北狠狠地撕咬下一块肥肉,此番儿臣建议,先不动察哈尔。”
“察哈尔作为漠南草原最大的部族,政quan结构最为严密的元蒙势力,想要速战速决很难,我们不妨改变原有的策略。”
“利用大明举国目光向南,接收消息,做出反应需要花费更多时间的千载难逢机会,做严密筹划,一举动兵漠南meng古除察哈尔之外的其他势力,至少要吞下一半!”
“只要能吞下一半,整个漠南的局势也就完全变了。”
“我们女真就占据了优势,而我们吞下去的肥肉,大明想要我们吐出来,也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我们不会同意,大明也肯定心知肚明。”
“即便不撕破脸皮,我们在整个塞北也占据了局部优势。”
“一边维持着与大明说得过去的关系,一边消化吸收吞并的疆域和人口,同时不断挑动林丹汗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借着林丹汗主动挑起战争的借口,缓慢蚕食察哈尔,同时拉拢漠南其他没有被我们吞并的部落。”
“五年之内,完成吞并漠南的战略,金国从此就会成为大明北方,最为强大的政 quan势力。”
“阻断大明与漠北的联系,同时笼络漠北,迫使漠北成为我们的仆从,彼时就是我们与明朝争天下的时候!”
代善的一番侃侃而谈落下,其人已经激动的面色潮红,两只手紧握成拳。
其他人则震惊的看着代善。
代善有勇少谋是出了名的。
可这番话,足以证明,代善就女真未来数年军事战略,有过详细的考量。
甚至许多人都在怀疑,是有人在代善背后,为代善出谋划策。
其实这种怀疑没有错。
这的确不是代善想出的战略规划。
代善也没有这个能力!
是远在漠北的舒尔哈齐为代善出谋划策。
舒尔哈齐从出使大明与朱泺对谈后,不但知晓了自己该做什么,同样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直被他看不起,崇拜汉文化的皇太极。
他察觉到,皇太极某些政 zhi举动,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效仿朱泺。
他立时意识到,皇太极才会是他登上女真至高位置的障碍。
所以他打着支持代善的旗号,暗中向代善释放善意,同时帮代善出谋划策。
代善这个莽夫,不过是舒尔哈齐用来阻击皇太极的。
代善坐上那个位置,他想要对付,十分容易。
皇太极则不成!
不过除了代善与舒尔哈齐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他们叔侄关系暗中的变化。
皇太极眯眼打量着兄长。
代善这番言论,让皇太极开始警惕起来。
当他注意到叶向高向他暗暗点点头之际,皇太极便明白叶向高的意思,当即起身,一副大明文人做派,作揖说道:“兄长对女真未来三五年的战略规划十分好,父汗,儿臣也有点自己的看法。”
明眼人都能看出,努尔哈赤的两个儿子,在较劲儿。
努尔哈赤看了眼皇太极,点头准许道:“准了。”
“谢阿玛”皇太极依旧坚持他那套学自大明,不为女真高层喜欢的繁文缛节,谢恩后略作沉吟,拧眉说道:“孩儿对兵事不了解,但对明人那种含蓄委婉颇有些研究。”
“孩儿眼下十分困惑,大明皇帝提前南下,似乎对燕王朱泺在南直隶的表现十分满意。”
“据悉大明皇帝曾答应过燕王朱泺,若是南直隶交上一份好的成绩,就会予以燕王朱泺重重的褒奖。”
“根据我们的消息,明朝内部,许多人都认为,皇帝似乎对燕王朱泺暗示储君之位,至少福王系统内,对此十分紧张。”
“可为何大明皇帝在提前南下的同时,还要准许福王朱常洵与宁远伯为首的辽东军事集团以及徐国公为首的大明勋贵集团结成紧密关系?”
“根据顾先生的消息,大明皇帝先下中旨要提前南下,然后才答应福王朱常洵的婚事。”
“似乎表现出了一种对福王朱常洵的偏爱,似乎对大明外界释放了一种态度,其属意的储君人选依旧是朱常洵。”
“可儿臣怀疑,这是大明皇帝释放的烟雾!”
“儿臣一直怀疑,大明皇帝不断的表现出对朱常洵的偏爱,其实就是为了安抚大明抵 zhi改革的庞大保守顽固派。”
“大明皇帝不断的给这些人希望,让这些人在朱泺改革的步步紧逼中,不至于绝望,认为只要他们支持朱常洵上位后,就能够反攻倒算,把朱泺的一切都推到。”
“如此他们就不会在绝境下,掀桌子,同时还要承受,朱泺改革不断的削弱他们。”
“这对父子默契的配合,正在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的,用最温和的方式,将大明最有实力,处于统治阶层的一群人,不断的放血、削弱……”
⋯⋯⋯⋯
所有人都震惊看着皇太极。
都被皇太极大胆的假设给震惊了。
感觉不可能,可皇太极分析的十分有条理,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
此刻,就连顾宪成、叶向高也都一脸震惊。
就是鼓励皇太极的叶向高,也完全没有想到,皇太极竟然说出如此一番令人升起滔天海浪的假设推断!
“儿臣以为,不论这种假设是否真的有可能,我们不妨可以把这种假设,在大明的士绅阶层散播传扬。”
“如此可令大明的士绅阶层产生强烈的不安,大明内部一定会动荡不安。”
“真的可以提醒福王朱常洵,假的也可以促进大明内部矛盾越发尖锐,内卷化愈发严重!”
至此,皇太极停了下来。
议事厅内还处于安静中。
叶向高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皇太极此计甚秒且不说。
皇太极分析大明内部的这番话,政zhi上的加分就要比代善要高明。
女真的国策已经明确,那就是最终与大明逐鹿天下。
代善的三五年战略规划,不过是一个局部的军事战略规划,涉及的范围只有北疆罢了。
可皇太极分析的是大明。
女真的目标是在将来统治大明。
那么努尔哈赤选择继承人,就要选一个懂中原的。
这就是皇太极比代善出彩的地方。
政治上的加分很重要。
就好比朱泺。
此王为何要放弃常胜军兵权?
这不是妥协。
而是主动向更高的位置走的政 zhi成熟举动。
常胜军的统帅权,对于一个名满天下,如日中天的王爷来说,已经成为了某种拖累。
皇太极在政 zhi上的主动出击,为自己加分,一如朱泺放弃常胜军兵权一般。
其绝妙,远超他所提出的加剧大明内卷化的策略。
“你二人从军 zheng两方面的分析很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办!”努尔哈赤开口,直接做出了决定。
都没有让众人讨论。
足可以证明,无论是代善亦或是皇太极提出的策略,都让努尔哈赤十分满意。
其他女真高层也罕见的没有提出异议。
他们也十分认可这两种方案。
“其他人都下去吧,叶先生、顾先生你们留下。”
待众人相继离开后,努尔哈赤才面色郑重询问道:“两位先生对皇太极分析,大明皇帝故意表现出对朱常洵的偏爱,是为了安抚不断削弱的大明权力阶层的猜测怎么看?”
闻言,叶顾二人均都变得面色凝重,陷入沉默……
女真人开始新一轮,规模更大的备战动作。。
京畿。
北门。
大明建极殿内阁次辅,领着一队身穿艳丽色彩锦衣的队伍,正准备启程动身前往辽东,迎接李氏之女。
在皇帝南下后,赶到南直隶与福王朱常洵成婚。
婚事定于小年当天后,朱常洵便开始低调下来。
来为王锡爵送行的只有福王系的一些人。
徐弘基便在其中。
徐弘基倒也并非完全是为了专程送王锡爵,此刻他站在数十名身穿儒衫的士子参谋们面前。
他看着一个个,对他一个国公,堂堂的兵部尚书都不假颜色,甚至有些敬而远之的士子参谋们,不由苦笑。
他是两面不讨好。
原本兵部接管天津卫的参谋兵学院,燕王党的抵触几乎没有感受到。
也就天津卫指挥使楼大有,隐晦的暗示他,不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把火烧到参谋兵学院,破坏燕王在参谋兵学院树立起的良好风气。
他也暗中隐晦许诺。
从接管以来,他领导的兵部,就参谋兵学院与天津卫的燕王党相处关系倒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因为一件换剑之事,竟然让这批士子参谋与他离心离德。
而他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向皇帝开口,截留了一百名士子参谋,打算送往辽东。
竟然会惹得朱常洵不痛快。
说白了是辽东那对土犬父子不痛快。
放着士子参谋这种精英人才不要,竟然还在朱常洵耳边吹风,给他上眼药。
于是,辽东父子只接收了拥有辽东籍的三十二名士子参谋。
其他非辽东籍的,李氏父子明目张胆的一个也不要。
真的是土皇帝作威作福惯了!
不但眼界变得狭隘,就连脑子也不好用了!
可徐弘基担心的是,福王朱常洵同意了李氏父子的要求,这种事情瞒不过皇帝,皇帝心中会怎么想?
哎!
徐弘基无奈默默叹了口气。
强打起精神,看着这些手按太平剑,笔直站在他面前的士子参谋们。
尽管这些年轻人,对他这个国公,兵部尚书敬而远之,但是他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期许。
他走到队列最后一人面前,又返回中间,“为民生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泰平,这是你们敢于在皇城门外请愿,都不愿意丢掉的理想。”
“陛下、朝廷,我本人,希望你们回到祖籍后,能够始终记得,你们曾今为了这句理想的誓言,在皇城城门不惜一切请愿的坚定之心。”
“不要成为燕王在南直隶竖起的那块黑碑上的其中一人,希望你们手中的太平剑,不会被砸断,插在那块黑碑前,成为生生世世洗刷不尽的耻辱。”
⋯⋯⋯⋯
徐弘基担心这些年轻人,到了辽东那种环境后,很快就失去了自己曾今为之不惜触怒皇威的信 yang。
那就无法实现他用这批士子参谋,改变辽东军的想法。
所以不忘严厉嘱咐。
李氏父子只要辽东籍贯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打乡党牌,进而把这些年轻人拉拢腐蚀掉吗?
说道最后,他看着面前年轻的面孔,语气也不由软了许多。
对待这种年轻人,只要不是一个内心完全充满私欲的人,都会生出恻隐之心的。
何况这些年轻人,还是他徐弘基亲手送去辽东的。
等于是他把他们的生死给送出去了。
他心中是有愧疚和担忧的。
徐弘基略作沉吟,再度开口,语气更加缓和,更带着一丝长者对晚辈的教导叮嘱之意:“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满腔热血和理想,不过做事切记莽撞,记住了,年轻是你们的资本,在一个困难的环境,一时间打不开局面,不要操之过急。”
“可以循序渐进的去做,先做你们力所能及的事情,陌生环境下,准许你们做的,在你们可以自由施展的范围内,用身体力行,慢慢的影响带动一批人。”
“你们崇拜燕王,这一点我知道,对于没有能分配南下,跟随燕王,你们心中是有怨气的。”
“不过你们不妨想一想燕王做事的风格,想必以你们对燕王的崇拜,对燕王做事的风格,应该不会陌生吧?”
至此,一群对徐弘基敬而远之的士子参谋们冷淡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其他的神色。
相互看看身边的同袍,然后立正,抱拳铿锵道:“是!”
徐弘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郑重点了点头。
辽东父子害怕士子参谋渗透。
福王似乎也有些忌惮,担心改造后的辽东军,就不会为他所用。
在徐弘基看来,这种想法十分可笑。
只有对自己不够自信,对自身行事充满鬼祟者,才会害怕这些年轻的士子参谋。
只要正己身,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年轻人,燕王能做的事情,自己同样要做,甚至有比燕王做的更好的决心。
这些年轻人,未必就不能忠诚于福王系。
可惜了,朱常洵经历了南直隶的失败,有所改变,可更多是装出来给皇帝看的。
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对于他的规劝,朱常洵甚至怀疑他是被燕王朱泺给腐化了。
所以中立派的齐党周永春、浙党方从哲最终选择了燕王朱泺。
但凡福王朱常洛真正认真的去反思南直隶失败的原因,对系统内进行真正有效的整顿,未必就不能团结周永春、方从哲代表的中立派。
朱常洵担心整顿内部,会导致内部的支持者分崩离析。
可在徐弘基看来,改革已经成为势不可挡的潮流。
就连齐党、浙党,以及双方代表的地方乡绅都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开始逐渐接受改革的潮流。
真的下决心,在内部展开一场大辩论,未必不能统一思xiang。
一向坚决顽固的,完全可以凭借着福王系在朝堂上的势力,把他挪动到一些不重要的位置。
乃至直接抛弃也并无不可。
扶持一批真正能打能干的填补,让整个系统都焕然一新,或许会有些损失。
可福王系系统的战斗力,必定会增加。
战斗力增加,以及福王系的体量,即便增加的战斗力,还不足以直接匹敌燕王党,可有庞大的体量,完全可以弥补。
可朱常洵始终没有这份决心和魄力。
没有胆量在内部提出一条有别于朱泺式改革的自救路线,统一系统内各派系的思想。
最终就是还用那种顽固腐朽去对付燕王朱泺改革大势。
内部人为了私利,暗中斗来斗去。
他曾几次谏言,可都被朱常洵给十分愤怒的喝止了。
朱常洵甚至担心,这种话传出去,会影响整个福王系的稳定。
徐弘基自己都没有发觉,在朱泺势如长虹,改革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他本身也出现了变化。
他虽然不赞同朱泺式改革。
可已经有了变的心思。
产生了勋贵乡绅阶层自救的念头。
通过改变自救,抵挡朱泺式改革的汹涌浪潮。
他的这种本阶级内部自救念头,其实就是张居正改革的根本核心。
无比接近齐党、浙党的目的。
不过与张居正相比,徐弘基产生这种想法,是时代大势迫使下,敏锐者一种本能被动的反应。
而张居正则是极具远见,在嘉靖末期,就已经明见万里,洞穿天下形势迅速恶化的本质原因是出自于本阶层的陈腐。
主动发起了一场士绅地主阶层的改良自救。
“国公!”就在徐弘基出神之际,身侧不远处有声音响起,徐弘基转身,便见李如桢面带一丝得意走了过来:“次辅请国公叙话。”
徐弘基懒得理会李如桢。
点了点头,走向独自站在队列远处的王锡爵。
“老大人。”
王锡爵闻声扭头看了眼徐弘基,叹气道:“国公万不可心灰意冷,若是我们都心灰意冷,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徐弘基近日来,可谓是连遭打击。
士子参谋去辽东之事,他知道是件好事。
可在他看来徐弘基有些太过于着急了。
这位国公绝不会知道,若不是他暗中说和,怕是这三十二名辽东籍的士子参谋,李氏父子也不会要。
他安抚鼓励道:“做事情要懂得迂回,这一次,我会向宁远伯要一批辽东籍的士子,带回来,放到参谋兵学院,由参谋兵学院来教导培养,然后送回辽东……”
徐弘基一听,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或许这样,李氏父子可以接受。
他诚恳承认错误:“老大人,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话罢,他郑重其事请求道:“请老大人到了辽东后,能给此番的士子参谋们撑一撑腰,不要让他们的一腔热血,最终成为私欲斗争的牺牲品。”
“他们不是燕王的人,是由兵部掌控下,参谋兵学为朝廷培养出的人才。”
王锡爵听出弦外音了。
徐弘基这是担心,这批士子参谋到了辽东军中,会很快被李氏父子各种借口解决掉。
担心倒也不多余。
李氏父子在辽东作威作福,这种小动作,这么多年来也没少做。
他郑重其事点头道:“我会告诉李成梁,这些士子参谋,都是我精挑细选的,都在我这里留下印象的!”
王锡爵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如此,徐弘基才真正放心,他抱拳感谢道:“多谢老大人,老大人的叮嘱,我一定会自省,也祝老大人一路顺风。”
王锡爵向北看了看,感慨道:“我之所以向陛下如此提前就动身,就是想要看一看。”
“看一看燕王影响下的北直隶与山海关外的辽东,到底有什么不同!”
王锡爵走了。
带着满腹的沉重,率领着庞大的队伍沿途北上。
他要经过蓟州卫、山海关这两处北直隶境内,燕王党控制区域,好好看看,好好感受。
与此同时。
应天府。
数百名南下的士子参谋抵达。
手握太平剑,如青松般站在燕王朱泺书房别院外的阔地。
书房。
朱泺看着王子敬交给他的汇总名单,以及人数,不由微微皱眉:“当初朝廷不是传信,会有四百五十人吗?怎么现在超过了五百人?”
王子敬嘲讽一笑,答道:“王爷,我问过南下的学弟们,多出来部分,有部分是当初兵部尚书徐国公截留的一百多人中部分。”
“据说辽东李氏父子,只要辽东籍的,非辽东籍的一个不要!”
“据说福王还同意了!”
提及此事,王子敬就忍不住露出浓浓的嘲讽。
这是对李氏父子,更是对朱常洵的。
他们恨不得所有人南下,徐弘基为朱常洵好不容易截留了一百人,朱常洵竟然都不要。
若非朱常洵是皇子。
王子敬不介意嘲讽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反正他与熊廷弼听闻此消息后,二人同时如是评论一句。
在自家王爷面前,他不敢这么口无遮拦。
2.7朱泺忍不住摇了摇头。
把记录名单的折子合上后,起身往外走去。
在王子敬的陪同下,他出现在等候于别院外,排列整齐的年轻士子参谋们面前。
王子敬瞧着这群学弟,看到王爷出现后,脸上露出激动,下意识抬头挺胸,唇角不由露出笑容。
朱泺满意点头,沉吟片刻才开口:“你们在京中请愿之事,我已经知晓,接下来你们会马上投入一场战斗中。”
“会被分配到南直隶各地,协助第二批参谋兵学结业的同袍身边,协助他们,对整个南直隶的工商业规模进行一次全面的摸底排查。”
“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你们为了太平剑上的那句信yang,敢于在皇城请愿。”
“今年你们稍作休息,王子敬会带你们去南直隶的参谋兵学进修学院,参观门外的黑碑与白碑,参观那些在改革中牺牲的前辈袍泽。”
“遵命!卑职绝不负王爷所托,为民生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泰平!”数百名参谋士子,齐声铿锵大声道。
王子敬看着这批年轻学弟,感受着他们喊声中的热血,心中不由激动。
这批学弟虽然是在兵部控制下结业的,但不比他们差,他们暗中为王爷组建一支清一色士子参谋组成的亲军,最后一点隐忧也消除了!
对于这支完全由士子参谋组成的亲军,他、熊廷弼,以及所有秘密参与此事的人,都十分重视!
要知道,整个大明,乃至放眼整个天下,都没有这样一支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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