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要给儿臣做主!”
王锡爵等人看着福王匍匐在地,并未因陛下的喝止而停下来,陛下的神色越来越阴沉。
他们胆战心惊。
王锡爵觉得,不能让福王朱常洵这么继续下去了。
否则皇帝盛怒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决定。。
他们必须分担皇帝的怒火。
“陛下,臣以为燕王此举,确实有些不合适,有故意针对福王之举,一旦商税主体变更谈判计划矛盾,是否会影响福王大婚?”王锡爵站出来,委婉提醒。
李成梁也猛然醒悟。
李成梁更是当即跪倒在地,哽咽恳切道:“陛下,臣不知,燕王此举,是否是出于对辽东李氏的憎恶,臣久闻燕王对辽东李氏十分憎恶,若是如此,臣请陛下下旨,取消赐婚。”
“臣不能因李氏一女,影响福王大婚!”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跟着朱常洵来的福王系纷纷跪倒。
朱翊钧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之色。
不过还是平和安“七五三”抚李成梁:“李爱卿,此举并无针对你李氏之意,此举是朕同意了的!”
“次辅,商税主体变更事关大明朝的百年大计,福王朱常洵身为大明皇子,若是因商税主体变更而影响他的婚事,那也是他这个大明皇子应该承担的代价和责任!”
“大明的皇子,若是为了江山百年社稷大计,连这点牺牲都不愿付出,那么也不配为皇子,更不配继承这江山!”
相较于对李成梁的平和,对待王锡爵,朱翊钧的语气可谓是犀利如刀。
王锡爵面色瞬间变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朱翊钧甩袖离开。
朱泺也跟着走了。
徐弘基看着跪倒在地的朱常洵等人,面色十分沮丧无奈。
也亏的皇帝最后说了句,更不配继承这江山。
可见皇帝这番雷霆举动,还只是对福王的警告。
许久后,朱常洵才缓缓挣扎着起身。
面色漆黑,眼神有些冷冷的扫了眼徐弘基。
还在琢磨着如何挽回局势的徐弘基,心脏一下跌落谷底。
他知道,他与皇帝、燕王朱泺偶然相遇,被福王误会了!
果不其然。
朱常洵转身黑着脸离开。
福王系迅速起身跟上。
王锡爵留了下来,跪在地上,仿佛被吓得站不起来似的。
徐弘基搀扶着王锡爵起身。
便见王锡爵本就花白的头发,短短瞬间,明显白了更多。
手足冰凉。
“老大人,你没事吧?”徐弘基有些担心,连忙询问王锡爵的状况。
王锡爵颤颤巍巍哆嗦着伸出手摆了摆,“无碍,无碍,我现在更加认定,皇帝扶持福王是个幌子,是个幌子啊!”
“一个稳住天下士绅的幌子啊!”
徐弘基看着王锡爵带着哭声,眼神中流出的绝望之色,心中被吓了一跳。
这个猜测,他和王锡爵私下里早已经有了。
只是一直没有宣之于口。
他连忙嘘声道:“老大人,慎言,慎言!”
“未必是真的,未必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不是没有机会,不是没有机会!”
“只要我们能够做出改变,只要能说服福王,愿意在整个系统内,进行一次思想统一,以改良自救为我们的政 zhi主张,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士绅阶层庞大,如果我们主张改良,拧成一股绳,反对燕王的激进改革,陛下也要顾虑我们这个庞大群体的!”
此老可不能绝望。
福王系的顶梁柱如果都绝望了,福王朱常洵还能做成什么事?
同时这个猜测也不能宣之于口。
皇帝如果真的有此意。
谁看透说透,皇帝记恨,皇帝现在不杀,将来也会抄家灭族的。
而他们也不能对朱常洵言明。
担心刺激到朱常洵,做出无法收拾的偏激之事。
所以徐弘基只能想着去推动本阶层的变化。
效仿当年的张居正,打出改良的政 zhi主张来对抗燕王的改革。
改良自救相对于燕王的改革,对士绅阶层的损害性较小。
在燕王不断推动改革,损害各方利益的客观大环境下,徐弘基觉得,现在推动改良主张,统一 si想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
可朱常洵始终不敢下决心去做。
担心被士绅阶层抛弃。
徐弘基看来,这根本不可能。
即便有人顽固不化,那就联合燕王,先对这部分顽固不化的进行赶尽杀绝。
用不了太多。
掉万把个脑袋后,那些顽固不化之辈,都会乖溜溜选择接受张居正式的改良思 xiang。
王锡爵慢慢恢复过来,他看着徐弘基。
哎!
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弘基的手,宽慰道:“此事我来说服福王吧。”
朱常洵对徐弘基的态度,他是十分清楚。
徐弘基可谓是满腔热忱,可在朱常洵身上,屡屡换来的都终是错付了。
对此,王锡爵也替徐弘基惋惜。
皇帝回宫不久后,同意五日后启动商税主体变更,商业规模等级划分谈判的圣旨就从宫内加盖了内阁大印颁布。
延禧宫。
郑氏听闻噩耗,宫内装饰的瓷器盆栽尽数被砸碎。
砸累了。
郑氏停了下来。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咬着狰狞:“狗人子!你这个卑贱种!将来本宫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她也绝了去皇帝面前哭诉的心思。
兵学参谋学院传回的消息,让郑氏浑身冰冷。
数十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帝对她们母子如此绝情!
这一次,让郑氏明白,皇帝就是皇帝。
无论十年国本之争的感情多么深厚,可帝王的心始终都是坚寒如铁的。
临时内阁官衙。
赵志皋站在窗前,背对着正在对弈的于慎行、张位,感慨道:“燕王三年之功,三年积累,大明朝百年陈腐,终于在今日,要进行一次猛烈冲击了!”
商税主体变更!
打破了大明朝百年陈腐弊病最大,也是最难的一环!
成功,就是在大明两百年形成的僵固利益堡垒上,敲出开一个巨大的破绽!
商税主体变更成了,粮赋也不会太远……
朝廷解决了钱的问题,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是日,整个应天府人心浮动。
“不是空穴来风,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圣旨都颁布了!”
“………”
相较于百姓拍手称快议论。
南直隶的大商业主、工坊主们则一片哀嚎。
酒肆包间。
范永斗领着一群商贾,跪在朱常洵面前。
朱常洵面色阴沉的瘫坐在椅子上,声音阴恻恻说道:“本王希望你们能做出一点牺牲,谁给本王大婚添堵,就是本王不死不休的仇人!”
咬牙说完这句话后,朱常洵起身离开。
他这话,即是警告范永斗等人。
同样也是对朱泺的宣誓。
因为朱泺的举动,就是给他大婚添堵。
呜呜呜……
哭泣声在朱常洵离开后,在包间内响起。
“完了!完了!”
“两百年建立起的荣耀完了!”
“现在是商税主体变更,商税都能从有功名者身上破例收取,粮赋为什么不能!”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咱们要与那些小民一样纳税了,咱们与那些小民还有什么不同!”
⋯⋯⋯
很多大商贾本身就捐输买官有官身。
有些背后更是乡绅、皇权、官权。
⋯⋯⋯⋯
数日后建州。
“大汗,南直隶传来消息,燕王推动商税主体变更,有着绅权、官权、皇权背景的大商业主、工坊主,在燕王和福王两2.8面逼迫绞杀下,全面屈辱接受燕王朱泺提出的等级划分。”
“自此,大明大商业主、工坊主纳税,以及规模等级划分,被增补写入大明律,成为不可动摇的律令!”
顾宪成严肃介绍着南直隶传回的情况。
努尔哈赤等女真高层,满面肃然。
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对女真来说绝非好事。
某刻,努尔哈赤起身,冷冷说道:“大明情况变化迅猛,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也必须加紧行动。”
“准备出兵征讨草原吧!”
“此刻朱常洵遭受燕王朱泺的严重打击,正是怀恨在心之际。”
“我们出兵,他一定会帮我们,按照约定,阻止大明朝廷有可能以武力干 she塞北的可能!”
“朱常洵也更有可能,答应我们给他提出的合作协议!”
闻言,女真高层哗啦一下起身。
“早该开始了!”
“那位志大才疏的福王,一定会答应我们送给他的好处的,哈哈……”
⋯⋯⋯
嘲讽,激动、亢奋的嘈杂嚷嚷声响起……
朱常洵大婚,因商税主体变更的推动,似乎也一下子失去了本该有的声势。
尽管在其大婚当天,南直隶张灯结彩。
可任谁都能看出,在谈判中全面屈辱接受燕王条件的商贾,如丧考妣,原本为福王大婚准备的许多节目也默契的取消。
商贾们给出的理由也十分正当应景。
商税主体变更,就是因朝廷,因燕王朱泺看他们富裕,所以要从他们身上割肉。
特殊时期,需要低调。
对此,朱常洵尽管是皇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暗中大发雷霆。
年关临近。
燕王党亲自述职即将开始。
朱常洵,南直隶的府邸。
明天便是年关大议述职,本该十分忙碌的王锡爵,却出现在福王朱常洵的府邸。
书房。
朱常洵脸上看不到大婚的一点喜悦,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案后面。
王锡14爵枯坐着已经喝了三杯茶。
茶叶都泡的没味儿了。
他放下茶杯,略作犹豫,委婉说道:“福王,燕王势大,如日中天,又在王爷婚事上,施阴谋手段,以致我们想要用王爷大婚,一改颓势的目的没有实现。”
王锡爵很清楚,他这番话完全是胡说八道。
朱泺的目的很明确。
就是逼着福王压制商贾,推动商税主体变更。
没他说的这些弯弯绕的阴谋。
只是他接下来要与朱常洵说的事情,是一件大事。
他必须顺着朱常洵的意思,首先让朱常洵高兴才有可能成功。
这也是他与徐弘基的不同。
也是长袖善舞之人的的特点。
果然,朱常洵咬牙切齿,面色更加阴沉,这恰恰说明,说到了朱常洵的心坎里。
“王爷,为今之计,我们若想要改变颓势,就只能主动求变,效仿张居正改良,在内部争取统一的改良思xiang。”
“若我们还是被动……”
“不要……”朱常洵蹭一下起身,一脸愤怒,不过话尚未说完便停了下来。
朱常洵深吸一口气,明显压抑着愤怒,说道:“次辅,你当我不懂这个道理吗?”
“你当我对魏国公的提议,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吗?”
“可是你认为现在我们能做此事吗?”
“那些满身铜臭的卑贱商贾如何?”
“本王带着他们赚了多少财富?南直隶若不是本王开先河,若是一开始就让都人子主 zheng南直隶,他们能有现在的势头吗?”
“可本王只是要他们做出一点点牺牲,他们就心怀怨恨,本王大婚目的,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这些臭虫,转过头来,就在本王大婚上,给本王一个下马威警告本王!”
“若是我们捡起张居正的改良思 xiang,多少人会背我而去?”
王锡爵看着朱常洵愤怒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他这才意识到,他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事情。
商贾们暗中抵触,给这位福王的下马威,提醒这位的行为。
已经让这位成了惊弓之鸟。
而商贾不过是损失了小小的利益。
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朱常洵还怎么敢在内部掀起这么大的动作。
王锡爵为朱常洵没有魄力感到绝望。
其实在他看来,破釜沉舟,那些人根本没得选择。
趋利避害是那些人的本性。
在福王和燕王,改良还是改革之间选择,那些人肯定会明白选什么的。
除了朱常洵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很显然,已经被吓到了的朱常洵,没有胆量逼着那些人做选择。
朱常洵缓缓坐下,沉声说道:“次辅,你来的正好,本王得到消息,女真人要大局进攻塞北。”
“朱泺或许在听闻消息后,提出朝廷干涉塞北,乃至出兵干涉。”
“本王希望你能带头反对。”
王锡爵狐疑的看着朱常洵。
他在琢磨,朱常洵这是单纯的为了报复燕王,还是在帮女真人?
怎么看都像是在帮女真人。
王锡爵怀疑的不错。
大婚失败后,朱常洵就决定了与女真人合作。
只要他能靠辽东集团,‘攻取’奴儿干都司地区,巨大的对外胜利,会让他的势头瞬间超过都人子。
女真人答应把奴儿干都司苦寒之地让于他的条件,就是让他帮忙阻止朝廷干涉塞北战事。
尤其是直接出兵干涉。
“次辅,只有外部极不稳定,父皇选择继位人选的时候,才会仔细衡量,是让我这个拥有天下士绅支持的皇子来做,还是由都人子这个,因改革,成为大明上层最为敌视的皇子来做!”朱常洵给出了他想好的借口。
这个借口的确有一种的说服力。
王锡爵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暗暗审视观察朱常洵。
试图发现点什么。
翌日。
五更天。
太和殿门外。
跟随皇帝南下的群臣早早在殿门外冒着冷风等着开朝。
众人暗暗看着跟随在燕王朱泺身后,自成一列的燕王羽翼们。
低声议论着。
“今天的早朝,怕是燕王党的舞台吧?”
“你们说皇帝587召燕王党回朝,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多人都在猜测,陛下是要重用燕王党羽,就是不知真假。”
⋯⋯⋯⋯⋯
朱常洵眼神余光瞥了眼旁侧站着的朱泺,暗暗攥紧了拳头。
关于燕王党回朝有很多种猜测。
其一父皇要重用都人子党羽。
其二、父皇要看一看这些人的忠心,尤其是所为大西南三杰,决定都人子是否能前往大西南,执行他的大西南开发计划。
其三、就是要册立都人子为太子。
前者还好,对于后两者,无论是哪一个,朱常洵都难以接受!
父皇让都人子执行大西南开发计划,某种程度,就等于是让都人子做太子了!
一旦都人子成功开发大西南后,谁还能够压制都人子。
怕是就算父皇活着都不能!
他身边人的分析,最有可能是第一种猜测,重用都人子党羽!
“报!报!报!”
“辽东八百里加急奏报!辽东八百里加急奏报!”
就在此时,急促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便见御林军千总,双手高举着密封竹筒,匆匆冲来。
朱常洵唇角露出了冷笑。
他知道是什么事情!
“诸位爱卿,都议一议,对于女真人出兵塞北草原,你们都有什么看法?”
太和殿龙庭上,皇帝面色阴郁的说道。
适才,辽东锦衣卫千户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报,已经在殿内宣读。
“陛下当年警告女真人一年之内不得对塞北动武,女真竟敢违抗宗国命令,朝廷必须严厉惩处女真!”
“对,必须严惩!”
“怎么严惩,朝廷现在能开战吗?”
“女真征讨塞北鞑靼人,跟我们大明有什么关系,他们狗咬狗,对朝廷来说是好事!”
⋯⋯⋯
义愤填膺请求朝廷干涉严惩的声音刚刚响起。
更多的反对声就紧随其后。
不但福王系的人整齐一致的反对。
就连跟随三位阁老,支持燕王朱泺的朝臣中,也有人反对干涉。
朱泺看着众人的反应,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大明从宣帝朱瞻基开始,采取的就是收缩防御的政策。
先是放弃安 nan地区。
然后放弃奴儿干都司。
最后推到长城以内。
大明往后的文官,更是不堪,毫无进取心。
任何对外的战争中,大明文臣都极力反对。
在大明的文官眼中,大明疆域已经足够大了,当然这只是大明文臣挂在嘴上的理由。
大明文官反对战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担心武将做大!
改变文官为尊的格局。
吵着吵着,群臣渐渐息声。
眼睛看向站在朱泺身后,自成一系的燕王党们。
进入太和殿后,无论是朱家民还是潘允端都没按照朝廷文物两班,依照品级排序去站在文官序列中。
祖大寿、叶邦荣、楼大有这种武将也没有站到武将序列。
这些人都直接站在了燕王朱泺身后。
大家吵着吵着发现,燕王党这些人十分安静。
朱翊钧看了眼朱泺。
三年时间,这个混球站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能够震慑朝臣了。
略微感慨,朱翊钧开口道:“祖爱卿、叶爱卿,山海关与蓟州卫都直面塞北草原,你们来给大家介绍介绍,塞北的情况。”
祖大寿看向叶邦荣。
叶邦荣站出来,抱拳道:“禀陛下,塞北草原一个夏季大旱,牛羊死伤无算,现在恰逢冬季,女真人选择这样一个时间点用兵,加之塞北诸部难有统属,各自为政,臣对塞北诸部与女真之战不看好~「!”
“塞北或许能够迟滞女真吞并的,只有察哈尔所部。”
“可彻辰汗布延新丧,年轻的林丹汗才不过十三岁,刚刚继承汗位,朝廷若不插手,察哈尔为女真吞并也只是时间稳定。”
“陛下,臣反对干涉!”王锡爵看叶邦荣一席话后,皇帝的眉头紧拧,想到了朱常洵的交代,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反对。
“陛下,燕王推动的改革让朝廷内部矛盾变得越发尖锐,此时出兵塞北,若是能够取胜还好,一旦失败,恐怕会激化内部的矛盾。”
为了阻止燕王党推动干涉塞北,王锡爵说的十分直白。
当然这也的确是朝廷不宜出兵的主要原因。
胜利固然好,可失败呢?
失败对朝廷的打击会十分严重。
“朱泺,你说呢?”朱翊钧不再询问其他人,直接询问朱泺的意思。
朱泺沉吟数息才开口:“儿臣也反对干涉,至少绝对不能出兵干涉。”
“至于以宗国的名义威慑女真,怕是根本办不到。”
“努尔哈赤十三副甲骑兵,打下如今的疆域,足可见此人是个刚毅之辈。”
“既然其已动兵,那么就是做好了朝廷申饬威慑与朝廷撕破脸皮的准备。”
“与其让关系降到冰点,儿臣以为不如放弃政 zhi上的用力。”
“或许可以用商业方面,对塞北进行一定性帮助。”
“用我们的兵器、粮食交换塞北的牲畜。”
“我们可以从西南购进粮食,混合土豆粉制成混合粮食出售给塞北诸部,弓箭、刀兵这些常规性的武备也可以出售。”
“总之,决不能让女真人轻易吞并塞北。”
“同时,塞北的财富也不能全都让女真人吞掉,女真人以战争的手段侵吞,我们就以商业手段争夺。”
“以往草原人控制战马大量流入大明境内,可他们都要灭亡,只有我们能帮他们时,以往的规矩,想来应该能作废了。”
“朝廷需要组建骑兵、农业需要实现畜力化、百姓致富除了耕作外,养殖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朝廷完全可以与百姓以分包的模式,代养牛羊等牲畜。”
“就如播州与蓟州卫的合作。”
朱常洵没想到,在这件事上,都人子竟然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
不过想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都人子不想破坏眼下的改革形势。
战争一起,若是赢了,遏制住女真还好。
若是战争扩大化,或者失败。
他推动的改革都要被战争给逼停。
这的确是朱泺的想法。
大明现在还经受不起一场亡族灭 zhong的大战。
别看现在的朝廷的国库似乎有了盈余。
朝廷今年单单是南直隶,就有一千万两的财税收入。
可战争的消耗十分巨大。
张居正改良,大明积累起的家底,就打了三战。
一个是宁 xia之役,朝 xian讨倭,平定杨应龙的播州之战。
三场战事,朝xian二次讨倭,播州之战的后期,朝廷就没钱可用,只能一次次向百姓加税。
那可是张居正数年改良积累的家底!
三场战争都没打完,就花光了。
与女真战,必定会比这三场战争中的任何一场都要艰难,都要漫延更久。
朝廷面临着改革停顿,甚至为了筹钱,已有的成果都要倒退的局面。
与女真之战,朱泺觉得,应该是大西南开发计划完成。
哪怕只是初步步入正轨!
大西南的钱粮足以支持对女真之战,而不影响内部全面改革继续推动。
如果等待全面改革第一阶段初步完成。
他有信心,用一年时间,对塞北鞑靼人以及女真,同时进行一次犁庭扫穴!
永乐皇帝组织数十万大军北征。
大明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初步完成改革,人力物力得到充分发展。
他可以阻止百万大军!
全部以新式火器武装,一年之内横推整个北境威胁势力!
可惜努尔哈赤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了。
正在加快行动的速度。
“.~那好,就按照朱泺所说去办吧,这件事情,交给祖大寿、叶邦荣负责!”
“臣等遵旨!”
所有人愣怔看着皇帝,没想到皇帝不征询大家的意见,直接就同意了燕王的提议。
而且把事情交给楼大有和叶邦荣去做。
要知道,接下来是与塞北诸部的全面通商合作。
其中的油水就如江水一般!
大家还琢磨着,一旦皇帝赞同,该如何从中分一杯羹呢!
可皇帝根本没给大家机会,直接送给了燕王朱泺!
朱泺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他高兴于,战争贸易的刺激,北直隶会进入一个高速的黄金发展期内!
叶邦荣和祖大寿去做此事,他们知道如何利用旺盛的贸易,带动整个北直隶的工商业发展。
这将是天津卫开海后。
对北直隶改革最为强有力的刺激啊!
北直隶甚至可能,在这个过程中,一跃完成他对改革成功设定的初级阶段!
“朱泺,如果让你去大西南,谁适合接替你,主政南直隶?”就在群臣还暗暗难受之际,皇帝忽然响起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朱常洵豁然抬头!
满朝文武,也都一脸震惊看着皇帝。
皇帝不但同意了燕王对干涉塞北的建议。
现在就连大西南开发都要交到燕王手中?
不错,大西南开发计划的确是燕王提出来的。
可是皇帝你怎么敢!
难道就不怕燕王完成大西南开发计划后,危险到皇权吗?
更甚者,皇帝还在征询谁可以担负起,燕王离开后,主zheng南直隶的众人。
许多人眼睛暗嗖嗖的飘向朱泺身后的燕王党几人。
看着皇帝的眼睛有些幽怨。。
酸溜溜的。
他们都在猜测,皇帝怕是想要燕王党的人来主 zheng南直隶。
满朝文武从五品到二品的大臣,难不成都是废物吗?
皇帝要让燕王去大西南,竟然还要把南直隶交给燕王党?已经不只是利益之争了。
许多人感觉被皇帝放置于鄙视链条的最低端了。
“你可以先好好想一想,先开始年终大议,等大议结束后,你提出一个人选来。”许多人心中酸溜溜之际,皇帝开口说道。
“儿臣遵旨!”
随后,赵志皋、王锡爵主导,年终的总结大议开始。
戚金等人先后发言。
天津卫提供平台,整合北直隶商贾对外商贸,商税八十万,商贸平台抽成一百八十万,这还是天津卫执行让利于商户的政策,连续两年开始缩减朱泺最先
定下的分成规矩。
借着让利,北直隶远父子、祖父子为主的家庭工坊,得到了巨大的发展。
经过利润增加,工坊规模扩大。
北直隶的个体工坊,基本已经成长脱离了手工业工坊的初级模式。
山海关商税规模一百万两。
山海关与天津卫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模式。
山海关更像是一个开放性对塞北商贸平台。
无论是大小商贾,以及山海关本乡本土的百姓,都可以拿着货品在山海关内,与草原客商进行交易。
官府只收取极低的货品流通税。
蓟州卫商税总额三百万,甚至超过了天津卫的海商商贸所得。
蓟州卫的模式山海关与天津卫的混合型。
既有以官府主导,组织货源与塞北各部直接进行大宗贸易的官方收费平台。
也有类似山海关的完全开放性货品交易渠道。
官府主导的大宗商贸交易对象,直接对接草原各个部落。
确保蓟州卫的个体工坊具有稳定的货物销售渠道。
具有旱涝保收的调节作用。
蓟州卫指挥使叶邦荣利用以货易货的大宗交易,不但在交易中赚取差价。
交易后的牲畜,经过一年前与播州的分包代养模式,在缺少畜力的中原售卖,同样赚取了一笔丰厚的利润。
这是蓟州卫商税规模超过天津卫的主要因素。
其小个体自由交易商税收取,反倒是不如山海关出色。
也变相的证明,蓟州卫的开放性较之山海关略有不如。
官方的行 zheng职权对民间自由交易产生了一定抑制。
大西南三地。
情况较之以往变化不大。
播州尚未结束为其三年的集体经济模式。
川、贵两地则正处于道路等一系列营建时期,支出极为庞大。
但依旧让朝廷诸公感到震惊。
在这种庞大的建设支出背景下,川、贵两地竟然还能保持与往年差不离,甚至超过往年的粮赋税收规模。
足可见,两地这近两年的时间内,发展势头。
若是没有营建支出,怕是纾解朝廷的府库存余,至少要翻倍,甚至是数倍不止!
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四川最大的造船产业链,才刚刚起步。
贵州的铜矿开采,甚至还没有开始,布政使朱家民正在忙着说服境内各土司部族发展燕王提出的农业产业链。
Gui州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少数族群太多,做起事来千难万难。
否则也轮不到朱家民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字辈,担任一地布政使。
瞧瞧朱家民干瘦黑的模样,就知道这两年内,没少吃苦头。
总体的情况十分好。
皇帝听的十分满意。
等众人述职结束后,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今年除去南直隶,能够纾解国库的粮赋税赋加起来便有两千万之巨!”
“这是以前朝廷想都不敢想的!”
“朱泺你的功劳很大!”
“儿臣不敢当,若无朝廷上下一心努力,就不会有现在的成绩,绝非儿臣一人功劳。”
“父皇也应看到,我们的改革处于一种零碎状态。”
“各地都在施行不同的政策。”
“天津卫一个样,山海关一个样,蓟州卫直接就是两者的混合型。”
“而大西南三地同样也大为不同。”
“朝廷不能光看国库收入的增加,还要看到我们的改革处于一种混乱状态,需要朝廷花费更大的功夫,就各地不同的改革情况进行总结。”
“各方做事要形成一个大的框架。”
“确保改革的大方向。”
朱翊钧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个混球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啊。
虽然不舒服。
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番话不是毫无根据的。
各地改革的程度方式都各有不同。
南直隶三子前期主 zheng,好高骛远,直接拔苗助长,如今南直隶因为改革,鱼米之乡,却让农田规模缩小到无法满足南直隶百姓所需。
有着数百万的纯雇工。
南直隶要确保粮食的稳定性,要花费大价钱,修缮农田水利,改造原有的旱地、坡地。
又如天津卫、山海关、蓟州卫、播州,几个地方官方力量的介入程度不同,发展方向也逐渐有了变化。
山海关或许是因祖大寿领兵将领出身,虽然干涉,却不敢过多干涉,保持着一种完全开放的模式。
天津卫官方权利,正从开海码头这个平台,逐步收缩退出。
蓟州卫则相反,不难听出,尝到了甜头的叶邦荣,以及蓟州卫的官府力量,对官府组织,大宗型交易赚取巨额差价有种上瘾的苗头。
官府干涉产生的影响,正在挤压天津卫存在的另一开放性交易模式。
他本意是想从这些人中,选择一人,代替混球长子主zheng南直隶的。
现在看来,这些地方都离不开这些臣子。
他们最是了解主 zheng地的情况,今后具体的改革大框架还要这些人去摸索制定。
不能贸然调离他们。
“父皇,儿臣建议,由常浩接替儿臣主 zheng南直隶!”朱泺在满朝文武寂静无声之际,大声举荐道。
南直隶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大西南更重要。
因为皇帝老子的原因,大西南开发在他的计划中,已经被耽误了。
尤其是女真人动作更快的情况下,他必须尽快推动大西南,按照他的想法,走上正轨。
形成一个集农业产业链、工商业产业链齐头并进的区域性明珠。
工业的目的是为了吸纳更多人口,实现大西南繁荣富裕,解决土地与人口矛盾的调节器。
农业产业链则是为朝廷对外用兵的最大止住!
只要整个大西南的农业产业链能够走上正轨,其他个体只要保证满足本地所需。
单单一个大西南的农业全产业链,就足够支持大明五十万兵马对外用兵!
他让朱家民、潘允端先做起来的也是农业产业链。
而工商业这个解决土地和人口矛盾的调节器,就是他这次希望能够彻底补上的一环。
当然,还有大西南另外两个一直排斥大西南开发计划的地方,也必须在这一次,彻底纳入大西南计划中。
只要给他三年时间,做完这两件事情。
他就可以十分有底气的告诉大明的亿兆子民。
就算女真征服了塞北,也绝不可能打入大明境内!
站在一旁的朱常浩都愣怔了一下。
皇兄推荐他来主 zheng南直隶?
他倒不是惊讶于皇兄推荐他,他是惊讶于,皇兄相信他能够担负起这个担子来吗?
自从封王出宫,听了母妃的话跟着皇兄做事。
从起初只是觉得与皇兄走的近,比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为人刻薄寡恩的延禧宫走的近更安-全。
到后来他跟着皇兄做了许多的事情。
也真正从皇宫一个对民间一无所知,养尊处优的皇子,知道了大明的糟糕情况,以及皇兄为改变这种现状做的各种努力。
遭受的各种打压和委屈后。
他开始真正打心底里把以前那种出于利益考量的走近抛掉。
开始毫无保留的支持皇兄。。
成为被外界提及,必会说的燕王铁杆支持者。
这些年他也的确做了很多事情。
还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历任过一段时间。
可朱常浩还是对主 zheng南直隶有些不自信。
要知道,大明最重要的两个地方就是南北直隶。
从大明疆域图就能看出,南北直隶几乎囊括了大明近三分之一的疆域面积。
南直隶相较于北直隶是国都根基之地,重要性似乎随着迁都已经降下来了。
其实不然。
随着永乐皇帝迁都以后,南直隶在大明地方政 zhi版图的地位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是增加的。
反倒是北直隶,皇帝,朝廷都在北直隶。
北直隶虽然是一个整体的行 zheng区域。
可其实北直隶个地方县府主官头顶上,并没有一个真正操纵所有权柄的封疆大吏。
朝廷六部可以指导北直隶地方官府。
名义上的顺天府,更是只能管一管紫禁城的事情。
皇帝高坐龙庭上,紧盯着北直隶各地。
反观南直隶则不同。
南直隶留着陪都以及六部九卿官员。
本身就是一个小朝廷。
当初留下这个小朝廷,除了安抚一批迁都后要淡出永乐朝权利中心的老臣之外。
更主要的是,陪都存留的六部,以及留守的勋贵,相互牵制,确保南直隶这块疆域庞大,财富、政zhi都举足轻重的行 zheng区域,不会为一人所操纵。
朱常洵在南直隶改革打破了这种惯例。
当时南直隶的六部九卿都倒向了朱常洵。
南直隶可以说已经成为一个地方权利操纵一人之手的小朝廷了。
皇兄主 zheng南直隶时期,皇兄在大营善后时,就曾向父皇提出请求,南直隶一切都要他说了算。
等于朱常洵主 zheng时期,还有发言权和决策权的六部九卿,在皇兄主 zheng时期,完全沦为摆设。
这个时期,被朝中福王系许多人称之为国天朝。
这些都能说明南直隶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且南直隶涉及的事物也十分多,他有些紧张不自信。
他若主 zheng南直隶,真的能把南直隶治理好,不辜负皇兄的期望?
“陛下臣反对!”王锡爵着急了,站出来大声反对道:“燕王这完全是私相授受!”
“为了朝廷的稳定,陛下此事决不能同意!”
“陛下,决不能同意!”
“陛下,不能答应燕王的无理要求!”
⋯⋯⋯⋯⋯
福王系的人,如王锡爵一般,真的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大西南落在了燕王手中,已经让他们难以接受了。
可首先大西南开发计划是燕王提出的。
没有人比燕王朱泺更懂大西南如何发展,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其次就是皇帝当初因为燕王主持常胜军裁撤的精彩表现,当众向燕王许诺,南直隶若是情况良好,就重重嘉奖燕王。
所以朱泺去大西南,皇帝都同意了,大家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可绝不能让燕王得到了大西南,再对南直隶有着强有力影响和控制。
瑞王朱常浩主 zheng南直隶,这个燕王铁杆支持者,一定会不断渗透南直隶方方面面。
一个南直隶,一个大西南。
再加上燕王在北直隶的影响力,福王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
“次辅,本王这不是私相授受,而是举贤不避亲!”朱泺丝毫没给王锡爵留面子,转身语气凌厉说道。
“南直隶现存许多问题。”
“如何持续投入,规划营造更多的农田水利,改造坡体、旱地为良田?”
“本王刚刚推动的南直隶城池经济圈,在今年百姓获利丰厚的情况下,明年该如何指导百姓,避免蜂拥而上,造成反季节果蔬产量增加造成的滞销?”
“南直隶的绣娘名片该如何推进?”
“南直隶营商环境的持续向好,商业高度发达后,如何保证商业主与雇工之间的利益平衡,保证雇工的利益,虽然与商贾签订了一系列对雇工的保障条约。”
“可随着事情变化,总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如何做到时时刻刻观察商业环境的变化,保障那些失去土地纯雇工的基本权益,届时就会成为重中之重的问题。”
“同时,南直隶已经是一个初步的商业重于农耕的区域,这与我们传统的小农经济是完全不同的。”
“官府在小农经济所发挥的职能和作用,很显然,绝对无法全部适应工商业繁荣,全面摧毁小农经济的新时期新形势。”
“主 zheng南直隶的人,就要担负起,以南直隶为试点,逐步完善改进官府职能的问题。”
“如此多的问题,请问次辅朝中诸公还有谁比常浩更加了解什么是工商业?”
“请问次辅,要主导新时期地方官府职能改进完善重任的,除了一位皇子之外,朝中诸公谁敢越俎代庖?”
“身份,能力,以及对商业的了解,本王举荐瑞王常浩,本王的弟弟,有什么错?”
王锡爵怒而看着朱泺。
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改进完善官府职能,就这一条,其实就是皇子来做都是犯忌讳的。
更别说是臣子了。
可他又无法替朱常洵。
朱常洵在南直隶的失败就是最大的污点,让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无法底气十足的举荐朱常洵。
就算他们举荐了,恐怕皇帝也真不敢再让福王朱常洵回南直隶了。
何况还有更重要一点。
南直隶百姓根本不相信福王朱常洵了。
现在的南直隶情况是精英阶层依旧支持朱常洵而更为庞大的百姓阶层,全在支持燕王朱泺。
也就是在承平年代。
小民的声音左右不了天下。
若是在乱世,怕是南直隶早已是燕王朱泺的南直隶了。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乱世邀买人心,收买小民之心,以小民的力量打江山。
承平年,真正左右天下大局走势的力量总是精英阶层。
小民只有在压榨到无法生存的时候,才会发出愤怒的怒吼,然后将整个统治阶层推倒。
烽烟四起,然后野心家登上舞台,邀买民心。
坐稳江山便是皇权与精英层分享权利。
“好了!”皇帝开口了,幽幽说道:“朕之前曾问过朱泺,南直隶还有什么问题,所以朕才命楼爱卿等人回朝亲自述职。”
“为的就是在他们中间,选出一个人,代替朱泺,继续主政南直隶。”
“事实证明他们各自主政之地,暂时还不能缺少他们。”
“而南直隶的遗留问题,也是他们中谁都无法胜任的。”
“常浩,你皇兄举荐你接替他,主zheng南直隶,你有没有信心?”
王锡爵等人听闻这番话后,不由失落绝望的叹了口气。
朱常浩还处于震惊中,听闻父皇征询他。
他连忙跨列而出,拜倒大声道:“儿臣一定竭尽全力,若有不懂,时时请教皇兄!”
“那好,此事便这么定了,记住了,有什么不懂,不要逞能,要做到虚心!你若是把南直隶如今大好的局面搞砸了,常洵能保住亲王的爵位,你保不住,直接削爵为民!”皇帝说到最后,十分严厉警告。
“儿臣遵旨!”
福王系的人看着匍匐在地,铿锵应答的瑞王。
再看看燕王,许多人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
燕王党据天下二之有一!
这是福王系最大的失败!
也同样是他们保守势力,自燕王崛起以来最大的失败!
任谁都明白这一次的失败对保守势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改革已经进入了高速扩张的时期!
他们所代表的利益堡垒,正在被燕王三年蓄积的力量,这一拳打出,打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建州。
努尔哈赤的王府内。
除了皇太极、叶向高、顾宪成三人外外,女真高层这回都不在场。
倒并非努尔哈赤背着女真高层商讨什么秘密。
而是建州女真已经倾巢而出进入漠南草原。
战争已经开启。
努尔哈赤麾下的两黄旗、皇太极的镶白旗,除努尔哈赤会把镶黄旗留下外,其他两旗也马上要跟随努尔哈赤,进入漠南草原。
发起吞并漠南草原的大战。
他们只是最后一批出发。
此刻之所以聚集在此。
是因为从南直隶传来的消息。
“福王朱常洵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若是他能做大明的皇帝那就最好了。”
“本汗宁愿真的帮朱常洵一把,只要他能坐上大明的皇位,可惜,以目前不断汇总而来的消息,朱常洵怕是很难有机会了!”
“控制大西南的燕王朱泺,同时还借助他的弟弟,铁杆支持者,瑞王朱常浩控制着南直隶,他在北直隶同样有着巨大影响力。”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皇帝朱翊钧,就算偏爱朱常洵,怕是也不会把皇位传给朱常洵吧?”
“朕听说大明皇帝曾让“零七零”朱常洵读唐史节选,隐太子与秦王世民。”
“当时你们猜测,皇帝是暗示朱常洵,可本汗现在看来,大明皇帝分明就是在暗示燕王朱泺。”
“告诉燕王朱泺,他不会让唐史兄弟手足相残的悲剧重新上演,皇位是他燕王朱泺的!”
努尔哈赤越说越激动。
越来越多的现象表明,似乎天下所有人都被大明皇帝朱祤钧给耍了!
顾宪成、叶向高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诚如努尔哈赤所言,现在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就是如此。
哎!
顾宪成叹了口气,说道:“大汗的这种猜测未必没有道理,根据我在大明乡绅内部的故交眼线提供的消息。”
“自从年后消息传开后,大明乡绅阶层集体悲观,并且流传着一种猜测。”
“在燕王朱泺领兵回朝,展开改革后,皇帝始终保持着对福王朱常洵的偏爱,其实故意释放的一种政 zhi假象。”
“让被改革损害利益的精英阶层认为,没到了掀桌子的时候。”
“只要支持福王,皇帝一定会立福王为太子,等福王登基后,他们就可以反攻倒算,推倒朱泺建立起的改革制度,摧毁朱泺的改革成果。”
“甚至瓜分他的改革成果。”
“至少臣当时的确抱着这种想法。”
“而这恰恰或许是皇帝所需要的,他成功的用自己释放的政 zhi假象,安抚住了所有想要激烈反抗的人。”
“为朱泺式改革提供了一个相对温和的环境!”
“朱泺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大明的财税开始变好,在朱泺常胜军的影响下,大明整顿了八省联军十万精锐!”
“还有拱卫大明京畿的十数万三大营精锐。”
“以及燕王朱泺新训的三万常胜军,大明已经有二十三万精锐。”
“现在大明已经有了足够镇压内部动乱的精锐力量了,大明皇帝也不再掩饰了。”
“他直接任用朱泺主 zheng大西南,要给大明国祚打造出一个永不坍塌的堡垒,为接下来大明内部,全面改革打下一个根基之地。”
“夯实大西南,除非外部环境严峻变化,否则,现在都不敢鱼死网破的大明精英阶层,彼时就更不敢有任何动作了。”
“我们都被朱翊钧给骗了!”
“不愧是十年国本之争不理朝政,却已经都能够牢牢控制天下权柄的皇帝。”在顾宪成说完后,努尔哈赤忍不住感慨一句。
在他看来,大明皇帝朱禄钧无法解决大明内部腐朽衰落的问题,那是大明两百年积弊实在太严重了。
就算是让他去做,在不推倒的基础上,努尔哈赤自认同样做不到。
大明亿兆人中,两百年也只出了一个张居正,一个燕王朱泺不是吗?
这是大明两百年中,唯二去试图改变大明社会结构的人。
张居正还以失败告终。
如今能够看到成功希望的也只有一个燕王朱泺。
于努尔哈赤看来,大明皇帝朱禄钧,绝对算得上是中原王朝中,历任皇帝中的佼佼者。
在大明时局如此艰难时,即便不上朝都能把天下权柄操持于股掌之中。
就一个皇帝而言。
大明皇帝朱翊钧绝非合格二字评价!
不说中原历朝没落时期的皇帝。
就是鼎盛时期的皇帝,又有哪个敢十年不朝,对朝臣冷碰撞对立十年,都没让朝臣架空权利。
甚至没有发生中枢的叛乱。
依旧能把权力牢牢控制在手中。
在此期间,更是遥控天下,打赢了三场战役!
对此,叶向高、顾宪成均为反对。
朱翊钧的帝王心术、手段,他们最是了解。
“阿玛,也是完全没有好消息。”皇太极笑着说道:“从顾先生的话中不难听出,大明境内的乡绅阶层,已经有人开始接触先生了。”
“这证明了,当朱常洵靠不住的时候,这些土犬正在积极的寻求其他出路!”
“我们吞并漠南草原,军马数十万,横亘在大明北方,就会像以往中原历朝历代一样,北方强大游牧民族的刀,时时刻刻悬在他们的脖子上。”
“严峻的外部环境就会出现。”
“到时,想要保住利益的大明乡绅阶层,只要我们予以允诺,他们一定会积极向我们靠拢。”
皇太极的一句土犬,让顾叶二人听闻后心中极为不舒服。
不过他们也很清楚。
皇太极尊重中原文化,但同时与朱泺一样,对中原的士绅阶层充满了蔑视。
这种蔑视与女真其他高层根源不一样。
不过羞辱性差不多。
对此,二人并未因此而对皇太极抱有敌意。
首先皇太极已经是女真中,最尊重他们的人了。
其次,给女真人为臣,他们对于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事情,也早有了心理建设。
今后女真人占据中原,很长一段时间,在女真人没有被庞大的绅权力量同化之前,这种侮辱性就一定会存在。
不过没关系。
女真人只要想维护统治的稳定,就一定会予以士绅精英阶层极大的权利。
让绅权与皇权共同瓜分天下利益。
否则少数族群的女真人,凭什么占据偌大中原!
只要能保住利益,些许的羞辱算得了什么……
何况这种羞辱,很快就只能是来自皇族,一旦入主中原,汉人大量入朝为官,女真高层也不敢像现在对他们肆无忌惮的羞辱。
皇权羞辱,即便是学的文武艺货于大明帝王家也会发生。
所以给谁当奴才都一样。
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保证他们的利益!
哗啦!
努尔哈赤豁然起身,脸上露出野心勃勃的气焰,冷笑道:“皇太极说的不错,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抢在朱泺大西南开发成功之前,统一漠南草原,成为选择大明头顶的刀!”
⋯⋯⋯⋯
应天府城外。
东哥亲自送要去大西南赴任的朱泺。
在于朱泺说了一会儿后,等丈夫叮嘱皇弟常浩之际,她来到柳生雪姬面前,叮嘱道:“妹妹,咱们家王爷一旦忙起事来就经常照顾不了自己,去了播州,你一定要时时叮嘱王爷注意身体。”
东哥最是知道丈夫做事的状态,所以十分担心。
她也很明白,丈夫此番大西南赴任,打的这场战役,绝对一点儿都不轻松!
柳生雪姬柔声道:“姐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
“常浩,记住了,南直隶将来能发展多远,就看你现在为南直隶规划的多仔细。”
“做事情不要急躁,也不要没自信,可以一点点去做,先从要紧的事情,容易的事情开始。”
“总之还是我当初对朱常洵说过的那句话。”
“做人容易做事难,做事不是做人,可以长袖善舞。”
“做事就要得罪人,就要考验我们在做事中,到底偏向哪一方,你若是刻意偏向更为富裕的商贾阶层,必然要损失百姓的利益。”
“如果你能站在公正的角度,维护弱势者的利益,百姓也会因此而受惠。”
“对于改进完善官府职能也是如此,要形成一些约束性的东西,确保当官的,不管愿不愿意,肆无忌惮的偏向商贾阶层。”
“若是能够以某种方式作为约束,让官府能够站在公正的3.1角度,维护弱势者的利益那便更好。”
“其实只要理顺完善了官府职能的转变,就基本等于奠定了南直隶今后发展的基石,即便有些臭老鼠屎在其中,大的框架是好的,他影响的也只能是局部。”
“只要朝廷今后严查这些硕鼠们就可以,可实现迅速的溯本清源,所以官府职能转变这个大框架,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
朱泺有很多要说的,朱常浩也耐心听着皇兄临别时的叮嘱。
认真的记住每一句话。
尽管这些天,他已经把这些话记在了文稿上。
⋯⋯⋯⋯
行宫。
陈矩蹑手蹑脚,轻拿轻放踩着小碎步进了暖阁,低声对正在看折子的皇帝汇禀道:“陛下,燕王走了,送行的只有燕王妃即瑞王,没有惊动任何人。”
唔……
朱常洵略作沉吟,笑道:“他走的倒是低调,可他这次去大西南,注定无法低调,整个天下的眼睛都在看着他在大西南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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