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翌日五更天。
庄严肃穆的典乐声便从宫中响起。
等多尔衮、褚英在听到典乐声响起时，从使节馆内走出。
然后便看到了，早已在街巷内等候着的百姓。
多尔衮的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大明皇帝朱泺在明廷民间有很高的威望，这在女真细作传回来的信报中有所提及。。
多尔衮以往只是以为，就像阿玛努尔哈赤在女真人心中的威望。
但当他看到漆黑天色中，一个个提着灯笼站在街面两侧的百姓时。
他才明白，以往的猜测、想象全都是错误的。
褚英也格外的凝重。
多尔衮看向陪同在他们身边的礼部小官，询问道：“你们大明的百姓，似乎对你们的新皇十分的拥护?”
正在往皇城方向张望的礼部小官，闻声转头，很平静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就是咱们北直隶的百姓很多人没能力来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不然的话，人会更多。”
“陛下的数年改革，惠及天下百姓，百姓15对陛下的拥戴是前所未有的。”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
就在此时，前面街道已经有山呼万岁的声音传来。
并且典乐声也越来越接近。
多尔衮知道，一定是朱泺的御辇出宫了。
对于大明的登基仪式，昨夜他也找礼部负责接待他的官吏详细了解过。
十分的复杂。
整个过程下来，几乎需要半天的时间。
朱泺此时出宫，就是祭天的一个环节。
当圣驾经过时，多尔衮紧盯着御辇。
他隐于衣袖中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反复几次。
看着周围的百姓在朱泺经过后，纷纷下跪，他有种豁出去一切，刺杀朱泺的冲动。
中原王朝庞大的疆域，又有如此一个君主。
女真以其为对手，就是最大的不幸！
“两位贝勒，快跟上，队列要离开了。”吏部官员忙提醒道。
多尔衮和褚英这才回神。
他们被准许旁观朱泺的登基大典。
⋯⋯⋯⋯
一直到午间。
朱泺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身穿龙袍，头戴皇冠，走上龙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卿平身。”
“谢万岁！”
至此，整个登基大典才结束。
文武百官一直从奉天殿延伸至殿外的广场上，凡是京中官员，凡有品级者，都要在这一天参加朝会。
文武两班人起身后，看着端坐龙庭的皇帝，许多人深深地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至此，君臣名分彻底定下，大位正统无人可以指摘挑战！
皇权交接才算是真正完成。
当然，其中原属福王系的朝臣则面如死灰。
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彻底的失败。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任谁都明白，接下来必然会是一场权力的清洗。
而他们这些昔日福王系余孽，能够侥幸逃过一劫，怕是在新君一朝，至少未来很长时间，他们的官途被锁死了。
不要再想前进存续。
这就是权力斗争。
朱泺点了点头示意，曹化淳立刻站出来，从袖口中抽出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辽东之败，九州震荡，神器蒙尘……”
“朕登基后，必励精图治，卧薪尝胆……”
“朕亦希望天下臣民，能与朕同心协力……”
“……”
“我大明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我大明的骄傲，不单单是来自于成祖皇帝带领大明将士征服塞北。”
“更来自于数十年前，鞑靼围攻京畿，我大明臣民团结一心，共克时艰，千锤百炼而成的不屈傲骨！”
“数十年前，我们可以把鞑靼人打出关外，守住京畿。”
“现在，我们一样可以重新夺回辽东！”
“朕登基之初，请天下臣民给朕最多五年时间……”
⋯⋯⋯
“厘清吏治、深化改革，训练新军，五年之后，朕将亲自领兵效仿成祖永乐皇帝，征于塞北。”
“还天下臣民一个真正，国强民富之大明！”
群臣震惊。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阁老们。
看着阁老们惊讶的神色，就知道，这道圣旨，阁老们同样也不知道。
这道圣旨等于是皇帝对天下臣民的一个许诺。
罗列包含了百姓最关切的民生、政治、军事的所有事情。
若是达到了固然好。
可若是达不到，那损害的就是皇帝的威严。
还从未有皇帝，在登基之初，就出口成宪，许下这么大的誓言！
所有人都感觉沉甸甸的。
皇帝这是向天下百姓许诺，同样也是在向所有顽固守旧的势力宣战。
皇帝这是告诉所有人，他是在背水一战。
奉天殿外。
等候皇帝召见的多尔衮面色变得格外难堪。
五年国策。
朱泺在其中明确向大明天下所有人表态，五年之后，就要挥兵女真。
就等于是告诉大明百姓，现在与女真签署任何的和平协议，都不过是缓兵之计。
多尔衮有种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
朱泺用这种登基之初，明旨许诺的方式，化解了接下来签订协议后，可能产生的民间非议。
可对金国来说，就是一种羞辱。
明知明廷五年后，一定会撕毁协议，可现在还要上赶着去和明廷签订协议。
让大金在明廷面前，生生的矮了一头。
多尔衮的手紧攥着，关节‘咔咔’作响。
他不能走，即便是折辱，他都要签订这一纸协议。
因为金国现在比大明更需要双边的和平。
殿内。
朱泺环视众人，笑着说道：“诸卿，朕这道圣旨，不日就会传遍天下，朕希望诸卿与朕，在接下来的五年中，能够君臣一心，齐心协力，完成这一计划。”
赵志皋等人苦笑。
他们知道，皇帝就是故意的。
皇帝早对大明朝的吏治十分不满了。
这道圣旨，其实就是一根鞭子。
接下来，所有人都要被这根鞭子赶着走。
一旦有人携带，那么就会被名正言顺的罢官，变相帮着皇帝清理吏治。
许多此刻站在这里的朝臣，更加担心的是。
这种以名昭天下的计划，会不会在今后成为一种常态。
“臣等遵旨！”
“臣等遵旨！”
⋯⋯⋯⋯
无论群臣心中有何感想，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变天了。
以往熟悉的一切，随着新君正式登基后，都要改变。
任何跟不上变化脚步的，跟不上皇帝脚步的，都会被淘汰掉。
“宣多尔衮吧。”朱泺吩咐道。
“宣，多尔衮!”
“宣，多尔衮!”
⋯⋯⋯⋯
一道道声音，通过太监的接力呼喊，从奉天殿传出。
多尔衮闻声，整了整衣服，握拳黑着脸跟随引路的小太监走向奉天殿。
在群臣注视下，多尔衮仰首挺胸笔直的走入奉天殿。
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朱泺。
大金国不可辱！
“大金国使节，多尔衮拜见大明皇帝，恭贺大明皇帝登基称帝！”多尔衮身体笔直，抱拳道。
“放肆!”
“小小蛮夷，何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陛下，臣请杀此蛮夷！”
⋯⋯⋯⋯⋯
福王系的朝臣立刻跳出来，有人指着多尔衮怒叱，有人则向朱泺请杀多尔衮。
赵志皋等人看着，心中跟明镜似的。
这些人现在要抓住任何一点机会，在皇帝面前表忠心。
朱泺抬手。
喊杀声瞬间止息。
原福王系朝臣纷纷不敢多言半句。
朱泺看着多尔衮，笑着说道：“多尔衮，朕接受你的恭贺了。”
“说说吧，此番皇太极遣你来出使本朝所为何事?”
多尔衮拿出一份国书，郑重说道：“我大金国皇帝，怜惜天下苍生，不愿再起战端，希望大金与明国达成和平协定。”
“明廷每年向我大金国进贡岁币一百万，绸缎三十万匹，从今而后，金国的兵锋，便不会在对准明廷。”
哈哈……
朱泺听闻后仰头大笑。
满朝文武，也并未生气，露出了冷笑。
徐弘基转身看着多尔衮：“谁人给你金国此勇气?
是你父野猪皮努尔哈赤?”
“他若是能活过来，我大明将士，还会用手中的刀枪，重新杀他一次！”
“还是说，你们葬送在山 xi，近二十万精锐！”
多尔衮手背青筋浮现。
这就是他们女真挥之不去的痛！
就如明廷丢失辽东一般！
金国与明廷，世仇！
迟早是要分出一个胜负的！
只有一方将另一方击败，夺取另一方的江山。
这仇恨方能化解！
朱泺含笑说道：“多尔衮，说点实际的吧，是你们主动来找朕议和的〃ˇ。”
“朕是大明的皇帝，朕亲征可以败尔二十万精锐，杀你金国开国之君！”
“朕不是赵宋的皇帝，大明也非赵宋。”
“割地、赔款、和亲这种东西，不会出现在我大明，有也只能是你们把女子送入我大明，向我大明割地、赔款。”“朕不愿再起刀兵，和平协议可以与你们签订。”
“至于条件，朕不会替，女人、疆土、赔款，朕将来会亲自去取。”
“朕要你女真的全部！”
多尔衮咬紧了牙，抬头看着朱泺，冷笑道：“好，我大金也可以不提土地、赔款的要求，我们也会亲自取！”
多尔衮知道，现在说这话，他已经落了下风了。
“不过，和平协议签订后，你明廷不能在与我女真叛徒褚英有任何接触！”
朝中文武笑了。
女真人现在的势弱，已经显露无疑了。
朱泺摇头道：“这不可能，朕与褚英是相交数年的
故交好友。”
“朕与褚英之间的交往，也只是个人的交往，并不涉及国与国。”
“你也别不服气，若是朕要求你女真，不得与我明国叛徒叶向高、顾宪成有任何往来，要求你们杀此二贼，你们可以答应吗?”
“你们若是答应，朕不但可以不与褚英有任何往来，只要你们愿意付出一定代价酬谢朕，朕甚至可以帮你们把褚英留在我大明。”
“你答应吗?”
多尔衮唇角动了动。
卑鄙！
差点脱口而出答应时，猛地意识到朱泺这一交换中的阴险目的。
杀顾宪成、叶向高，换取褚英不能回塞北，似乎十分有利于他们消除塞北的分离。
可这只是短期的利益。
长远看，就是一件十分吃亏的交换。
顾宪成、叶向高已经成为他们售卖，联络明廷内部乡绅阶层，千金买马的典范标杆。
二人在明廷内部交友甚广。
杀了二人，再想找如顾宪成、叶向高这种在明廷士绅阶层，有着极强影响力的人很难。
而且也会让那些士绅不敢在相信他们。
毕竟他们可以随意杀顾宪成、叶向高这么重要的人。
难道不能对那些士绅动手?
“朕观你也不会答应，既如此，我们双方便以五年为期，彼此互不提条件，签订和平协议。”
多尔衮看着朱泺，抱拳道：“我大金国同意！”
随即，当朝互换国书，双方签订议和协定。
结束后，多尔衮抱拳道：“.”如今两国修好，不知大明皇帝，可否准许我参观你亲自推动的大西南开
发建设?”
“即两国修好，你金国是否可以答应，从此而后，不在阻拦两国百姓自由往来迁徙?”朱泺反问道。
多尔衮面色变沉凝。
他知道朱泺想要什么。
辽东汉民！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
大明境内的百姓愈发富裕，辽东汉民如果不受控制，准许百姓自由往来迁徙，怕是整个辽东汉民都会跑光。
即便如此，就在女真占领辽东后。
明廷锦衣卫细作在辽东散布山海关内如何如何好，已经有辽东汉民潜逃。
朱泺这是要挖掉他们女真的民力。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们竞争不过朱泺为首的明廷。
尤其是他从南直隶一路(得了赵)北上，见了明廷改革后的景况就更加清楚，在对百姓吸引方面，现在的大金国，已经完全无法和明廷相比了。
现在的明廷，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明廷了。
而朱泺还要继续推动深化改 ge，双方对百姓吸引力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在改 ge之事上，女真无法效仿朱泺。
尤其他听闻，朱泺还要召开以大明为中心的周边国与国之间的区域商贸往来。
多尔衮看的很清除。
朱泺雄心勃勃，不但要解决塞北商路断绝后对明廷商贸的影响，还要事半功倍，把商贸做的更大！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快速送回去。
朱泺派往周边邦国藩属的使节，在其登基前就已经出发了。
大金国必须对此，有应对的举措。
……
“听说了陛下登基时，以圣旨形式提出的计划吗?”
“谁不知道，咱们紫禁城内，就没有不知道的人！”
“太好了，若真的能按照陛下圣旨所说的完成，咱们的日子会更好过！”
“何止是更好过，恐怕是千百年来，都是唯有的局面！咱们百姓，何时能享受这么多?”
⋯⋯⋯⋯
朱泺登基之初的计划，尚未通过老兵报刊发时，紫禁城的百姓就最先听闻。
百姓激动的议论着。
乾清宫。
正式登基。。
与女真签订和平协议。
与褚英做了盟约，许诺暗中给褚英支持帮助后。
朝中开始恢复平静。
不过任谁都清楚，随着皇帝登基当天颁布的圣旨，很快这种平静就被打破。
而朱泺已经渐渐适应了当皇帝。
宫内。
锦衣卫、东厂两大衙门的两大鹰犬、六个阁臣尽数正襟危坐在朱泺软塌前面一字摆开的八个小凳子上。
朱泺放下折子，看着正襟危坐的八人，笑着说道：“不必这么紧张。”
“是!”
朱泺听着八人即便是应答都一板一眼，不敢有半点懈怠，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
君臣之间需要磨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看向骆思恭、魏忠贤二人询问道：“与女真签订和平协议，民间有什么反应，百姓是否有埋怨?”
魏忠贤抢先说道：“陛下，百姓都在盛赞陛下颁布的计划，与女真的和平协议，都被此事遮盖住了。”
朱泺点了点头，看向骆思恭。
骆思恭抱拳答道：“禀陛下，百姓还是有所议论的，不过议论也都是较为正面的。”
“都认同皇上提出的先发展国力，厘清内部，赞同皇上五年之期，积蓄力量，荡平女真。”
“在士林中，也为皇上提出的完成改革，然后出兵关外而鼓舞。”
“士子们纷纷在议论，如何能在五年内，积攒足够的力量，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锦衣卫汇禀回的各种消息，总结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陛下登基之初颁布的圣旨，对天下臣民，产生了十分强劲的激励作用。”
魏忠贤脸上尽管还保持着笑容，可眼底却闪过一抹不为人所察觉的阴冷神色。
双方一对比，就让他的回答，显得是那么的粗鄙不堪。
失分太严重了！
赵志皋等人也不由错愕的看向骆思恭。
这可和以往的锦衣卫大都督完全不一样！
骆思恭心中不由暗暗得意。
这是在面对新君，锦衣卫要做的某种转变。
他这也是投石问路。
他敏锐的察觉到，新皇的改革，本质上就是刺激民间活力。
而锦衣卫在太祖皇帝设计之初的目的就是监察、压制天下。
皇帝在当王爷的时候就提出了官府职能的转变。
而在皇帝被先皇册封为太子开始，骆思恭就开始审视，在皇帝为适应其改革，命令地方官府探索官府
职能转变的客观现实情况下。
北镇抚司衙门该如何转变。
最终他选择把北镇抚司衙门，转变成监察天下、情报搜集、情报分析，以供皇帝决策！
放弃以往那些让民间听闻就瑟瑟发抖的司 fa权力，阴暗审判权力。
去除这些权力后，锦衣卫对民间的极大压制就会消除。
而掌控监察天下的权力，继续成为皇帝的耳目。
如此，锦衣卫的权力虽然是小了，但同样，他也能够寿终正寝，以后的锦衣卫大都督，也能有个好结局。
骆思恭觉得，眼前的皇帝，与历任的皇帝都不一样。
这是个十分讲究国法纲纪，明正典刑的君主。
但凡仔细想一想，被他杀得人，都是罪名铁证如山的。
他今天这么做，就是投石问路。
如果皇帝没有反对，他就继续做下去。
等时机合适后，上书皇帝，请求对锦衣卫职能做一次全面的调整。
锦衣卫现在不变，或许将来当他阻挡了皇帝改造天下的步伐时，皇帝会直接推到这个机构。
他骆思恭可不想成为锦衣卫的最后一个大都督。
那与亡国之君没有什么区别。
他就是锦衣卫的罪人。
魏忠贤到现在还搞锦衣卫当初那一套，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那一套对敏锐产生的压迫性，与皇帝的改革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现在皇帝用他们，那是他们现在的利，大于弊。
当然，他是不回去提醒魏忠贤的。
这个人权力欲太大，恨不得想要攥住一切的权利，即便提醒，也没用。
朱泺点了点头，看向朱常浩：“常浩，你统治各地藩王……不，你亲自走一遭，劝说他们回京来。”
“藩王肆无忌惮侵占土地的事情，是我们接下来深化改革的第一步，朱家子孙如果不能率先垂范，凭什么让天下人跟随?”
“现在可以致富的途径有很多，如果还只想着当一只土虫，爬在土地上，与民争利。”
“告诉他们，那就别怪我不给他们这些长辈面子。”“为了朱家天下的长久发展，他们连这点蝇头小利都舍不得，也不配太祖皇帝的子孙！”
“何况，这些年他们敲骨吸髓式的贪婪，贪的也够多了！”
“我们姓朱，不是让天下百姓，暗中骂我们，他们在养猪!”
“与其等着他们被压迫苦不堪言的百姓奋起而杀，那还不如由朕来亲自动刀！”
八人听的面色格外凝重。
任谁都能听出的，皇帝这番话中，对各地藩王们的怒火。
皇帝是要动真格的了。
朱常浩重重点头，“皇兄，我知道，我会亲自一家一家的去跑！”
朱泺点了点头，继而看向赵志皋：“首辅，接下来你们的担子很重，首先要搞好迎接周边番邦使节团这个事情。”
“经济问题，同样是政 zhi问题。”
“我们要主导这个合作框架，制定合作的规则。”
“但绝不能摆出宗主国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合作也要秉承互利共赢。”
“每隔几年，我们就要组织这样一次盛会。”
“你们可能觉得朕如同杨广，喜欢好大喜功，让自己颜面有光的事情。”
“实则不然，朕希望通过合作，把周边藩属牢牢的用经济纽带，绑在我们身边。”
“加强我们之间的宗属关系。”
“以往的宗属关系，除了能给我们贴金涨点面子外，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利益?”
“所以我们需要重新建立一种，新的宗属关系。”
“一种更为牢固，一种对外敌，能够给我们提供助力的宗属关系。”
“比如，一旦我们百万兵马出塞，是否可以有西南藩属帮我们提供粮食，而我们可以用其他货物去换取，如此，对外用兵，我们就不会因为消耗太大，而对我们百姓的生活、生存造成更大的挤压。”
“以后我们对外用兵，是不是就可以更加轻松一些，更加不受限制一些?”
“经济互利共赢的频繁往来，产生的影响力及好处，也绝不止于此。”
“频繁的人员流动，我们中原人频繁出现在藩属邦国，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的文化，更深入的影响周围藩属。”
“利用我们的文化优势，巩固我们宗主国的地位。”
“当邦国的百姓，都认同宗主国的存在，就算我们不让邦国并入我们大明，我们也可以做到，无论邦国藩属，如何改朝换代，在民间民意的推动下，都要选择向我们靠拢。”
对外用兵！
并入！
这些词句落入赵志皋等人的耳中，在他们心中泛起了滔天海浪。
他们终于知道，这位皇帝的野心有多大了！.
金。
天聪元年。
六月初旬。
出使大明的多尔衮~返回盛京。
金国皇宫内。
努尔哈赤时期开始修建的盛京皇宫，皇太极继位后，开始-正式使用。
御书房。
金国朝廷几位重臣旁听。
多尔衮讲述他在大明看到的一切。
“陛下，此行大明给臣弟带来了十分巨大的震动。”。
“我们金国必须要迎头赶上，否则用不了几年，我们与明廷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我参观过南直隶明廷的工坊，那是一种数千人聚集在一起，以一种近乎军事化的方式有序的生产。”
“南直隶是一种被朱泺称之为劳动密集型的大作坊式模式。”
“而到了北直隶后，就是一个个星罗棋布，以家庭作坊为单位，以民间组织代工为主的模式，这种模式相较于南直隶的模式，更具有灵活性。”
“他们生产的物品，不是单一的，他们或许这个月承接的是镰刀之类的大批量农具，但下个月，他们就会承接其他农具，而这种灵活的方式，恰恰是南直隶那种成规模工坊难以做到的。”
“舒尔哈齐告诉臣弟，朱泺主政三年，耗尽心血培育的大西南经济圈，则是有别于南直隶和北直隶的另外一种模式。”
“是一种更加符合朱泺设想改革的官府职能主导下，以官府力量为主导，推动的农牧工商全产业链模式。”
“对于全产业链，臣弟了解的不清楚，臣曾想要激将朱泺，准许我去大西南看一看，却被朱泺拒绝了。”
“从这一点，也足可以见到，朱泺对大西南的重视。”
“我们的密探，不能只局限在明廷的紫禁城、南直隶这些地方，更应该进入大西南地区。”
⋯⋯
“不去明朝，就无法感受明朝民间百姓的活跃程度，皇兄，臣弟此番去大明，看过之后，只能感到深深的恐惧。”
“我们虽然无法效仿朱泺的改革，但我们金国也需要做出改变。”
“这种改变，臣弟认为，必须能够使我们有限的人力物力，全部的发挥出来。”
“在我离开时，明廷内部正在筹备举办与周边番邦的商贸大会，我推断，朱泺极有可能是为了弥补塞北商贸的损失而做准备。”
“为他接下来的改革做准备。”
“不难看出，他的改革，是以发展工商业为主，用工商也对人力的需求，化解明廷内部的人口和土地的尖锐矛盾。”
“自从我们夺取了塞北草原后，蓟州卫、山海关等明朝北部边境对塞北的商贸就被极大的阻断。”
“他需要为大明产出的物品寻找出来。”
“而一旦让他打造成功这个以明朝为核心，藩属邦国为拱卫的经济圈，所能释放出的效能，极有可能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塞北。”
“明朝内部的矛盾解决，财富极具，新式军队替代明朝原有的旧军。”
“五年之后，一旦让朱泺完成，我们金国如果没有相应的改变，缩小彼此之间的差距，我们还能挡得住明朝吗?”
“到时，我们怕是非但无法窥伺中原，甚至连现在的疆土都有可能丢掉！”
至此，多尔衮停下来了。
众人面色凝重，眼神余光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抑扬顿挫，急促不安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十四贝勒，对现在的大明、大明皇帝的忌惮。
不!
从刚才那番话，不难听出，此行这位十四贝勒已经不单单是忌惮。
更有浓浓的恐惧！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是。
以往他们也能通过明廷境内的女真细作，收到明廷内部的情况。
但是很明显，那些细作对明廷变化的感受，没有多尔衮更加细致真切。
看的也不如多尔衮透彻。
所以给他们的震惊也比不上现在。
皇太极同样是如此。
他到过的明廷疆域，除了辽东，就是山 xi了。
辽东李氏父子控制着，给女真上上下下的只有轻视。
百姓对明廷官府的冷漠，麻木，让女真人当初夺取辽东后，备受鼓舞。
这种鼓舞，不光来自军事上的胜利。
更是在比较辽东明廷的情况，女真人生出一股强烈的优越感。
女真的百姓忽然发现，他们过的竟然比以往天朝上国的百姓更好。
而女真高层则从辽东百姓的冷漠、麻木腐朽中，感受到了明廷的暮气沉沉。
而山 xi让皇太极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但这种记忆犹新，更多来自于军事上的巨大失败。
他在山 xi，感受到的只有明朝的强大动员能力。
直到多尔衮这番话，才让皇太极猛然意识到，在今天前，女真细作忽略了什么。
皇太极看向顾宪成，“顾先生，从今天开始，明廷境内的细作，除了要细谈明朝的朝局、军事外，还要刺探明廷的经济发展。”
“皇兄，朱泺的老兵报，让我们的细作一定要收集朱泺的老兵报。”多尔衮提议道。
说着，从袖口抽出一叠老兵报，“这是臣弟从大明的使节馆内收集的，朱泺的很多改革方面的理念，都会通过他当燕王时期创办的老兵报为咽喉宣扬。”
“而且据我打听到，朱泺的老兵报，自朱泺登基后，就已经交给翰林院主导。”
………
“翰林院被誉为明廷储相院，足可见朱泺对老兵报的重视。”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奉上的厚厚一叠报纸，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次让十四弟你出使明廷，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稍后把这些报纸誊抄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仔细研读。”
“三日后，讨论接下来我们大金如何发展，不被明朝把差距拉大，你们都要建言献策。”
“朱泺的改革理念，我们没有条件照搬照抄，但我们可以借鉴，不要觉得借鉴丢人。”
“如果我们用朱泺的办法，打败朱泺，那就是对朱泺，对明朝最大的羞辱！”
“顾先生，我们的细作要向大西南渗透。”
“臣遵旨！”顾宪成连忙领旨。
多尔衮转身看着顾宪成，说道：“顾先生，听说朱恪会把这场云集整个藩属邦国的盛会放在南直隶，据说明朝的使节会说服明朝藩属邦国的国主、王子之类的前来。”
“一定要盯紧南直隶。”
顾宪成看了眼多尔衮，他知道，就凭这次出使明朝的杰出表现，多尔衮已经用自己的才能，赢得了皇太极的信任。
接下来，多尔衮在金国内部的地位会迅速攀升。
所以，尽管这位十四贝勒一开口，就隐晦指摘他负责情报机构做的不到位。
在多尔衮即将被重用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得罪。
于是顾宪成郑重作揖道：“十四贝勒请放心，臣一定派出最得力的人，盯紧此事。”
鼎新元年末。。
大明新皇朱泺登基后的第一个年头年末。
冬季异常的寒冷。
乾清宫。
司天监恃中站在阁老们前面，对朱泺做着汇报。
“陛下，根据臣和司天监的同僚推断，往后至少十数年内，极为反常的天气可能会愈演愈烈。”
“冬季变得更加寒冷，夏季变得更加干旱，这是北方。”
“南方水涝水患灾害也会频发。”
⋯⋯⋯⋯⋯
赵志皋五人听着宋应星的汇报，面色变得沉凝，不过眼神中存有质疑的神色。
宋应星是皇帝登基后，直接从士子参谋中简拔出来，几乎是一步登天。
不但充任司天监恃中，更是还肩负着匠作监少监秘书郎的身份。
身兼两职。
要知道，宋应星可是一个刚刚过了乡试的秀才。
参加过科举会试，却名落松山。
并且也不是皇帝在天津卫开士子参谋学院那个时期的进入士子参谋学院的士子。
而是徐弘基以兵部尚书主导期间，从士子参谋学院结业的。
算起来，宋应星根本算不得皇帝的心腹。
而且皇帝早就定下规矩，除非是特别杰出的士子参谋。
否则一旦进入士子参谋系统，只能在军中任参谋，成为军事改革，新军中一个特殊的权力构成。
参谋体系如今已经十分明朗了。
将来应该是军中文职。
只能在军中参谋体系一级一级的升迁。
做到头，成为执掌一方兵权的军中将领也很难。
因为就在皇帝命令徐弘基整顿天下兵马，训练新式军队后，紫禁城就开设了第一所，有史以来，培养军事将领的学院。
现在这所军事学院，主要还是军中原有的武将回炉。
除了让他们迅速的掌握了解新式军队。
同时也是在对这些旧有的，这些年中枢权威减弱，生出一些杂念的人，进行思想的重塑。
让他们明白中枢的权威。
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以后的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肯定是要持续开设，专门培养军中领兵将领。
而这就造成了参谋兵学院出来的参谋。
官途的天花板几乎已经被限定了。
军中将领的副手。
当然，在未来的新军军制涉及中，倒不是军中参谋就没有真的只是单纯的万年老二。
新军制下，军中设立的宪兵、军法、军纪、粮草、弹药等事宜，都是在军中参谋系统的控制中。
可以说，未来新军制，军中力量被一分为二。
将领拥有战场指挥权，却没有了要挟拿捏士卒的权力。
这部分权力，全都划归参谋统筹。
同时，参谋即便又略低于军中各级主官将领。
朝廷新军制明文规定，在作战中，参谋负责配合将领，为将领做出战争计划规划，但又必须绝对无条件的服从将领的指挥。
将领有权对拖后腿贻误战机的参谋，先斩后奏。
这就确保了，即可以分权让领兵将领不至于做大，同时也可以不影响军队战斗力。
以往朝廷是没办法施行这种军制的。
首先冷兵器和热武器作战的不同，对士兵的组织性要求，并没有热武器作战这么高。
热武器作战，对后勤的依赖，对高效组织能力的依赖十分大。
单单一个悍勇将领，根本无法凭一个人完成这种详细驳杂繁复的组织。
其次，以前的朝廷，国库财政也根本无法承担这么庞大的开支。
要知道，每十万兵马中，就要配置两千各级参谋。
一百万兵马就要配置两万各级参谋。
即便是最低级的五百人营配置的把总级参谋，领的饷银就抵得上十个普通士卒的军饷。
两万各级参谋，要额外增加的俸禄支出，至少相当于五十万精锐的正军！
在以前，朝廷连文职官员的俸禄都是拖欠，东挪西凑。
就算士子参谋作用再大，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皇帝设立的。
现在不同了。
朝廷的情况逐年好转，而且此法能够有效的遏制军头做大，威胁江山社稷。
他们并未反对。
尽管他们已经看出，皇帝此举，是要为彻底废除大明文官领兵的祖制。
皇帝对文官领兵这条祖制的不满，其实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是以前的皇帝，或许朝中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可现在。
这位可是凭着赫赫功勋坐上皇位的皇帝。
原福王系，眼下是惶惶不可终日。
谁也不敢反对。
可以说，这位皇帝，用军功、改革之功坐上皇位后。
虽然他接受的是一个既得利益阶层依旧十分坚固的江山，各种关系并未出现改朝换代那种强大的破坏，依旧十分坚固。
可他朝 xian讨倭大胜，山**捷，以及改革取得的初步成就。
已经让坐在软塌上的这位新君，某种程度，有着开国皇帝的威望了。
而就是在这种背景下。
皇帝简拔了宋应星这样一个，以往名不见经传的秀才郎。
并且委以重任。
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的眼睛发红。
“宋恃中，你确定，接下来十数年，气候会比今年更加恶劣?”赵志皋看着宋应星说完，严肃提醒道：“你要明白，这对于朝廷大政方针的影响！”
宋应星年纪轻轻的模样。
加上一步登天。
赵志皋怎么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宋应星诚惶诚恐，郑重道：“首辅，臣敢以性命作保，这些年，臣和臣的弟弟，经常测量黄河水的轻重。”
“并且观察每年的降水、天气冷暖变化。”
“天气是真的越来越恶劣了。”
“万历三十一年，也就是福王在南直隶改革失败哪一年，北方大旱。”
“第二年似乎并未引起什么乱子，可臣当时在士子参谋学院进修，曾做过实验，第二年北方的降水量比万历三十一年还要少。”
“之所以没有引起变故，甚至粮价的波动都很小，主要的原因有几点。”
“其一，万历三十一年，陛下为了应对旱灾，发起的生产自救，当时北直隶、山xi组织百姓开挖了大量的水渠，改造旱地。”
“其二、土豆种植面积的扩大，几位阁老可能不知道，现在民间的饮食结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百姓一日两顿饭，整个北方，普通百姓至少有一顿饭全市以更为便宜的土豆，或者由土豆、麦子加工而成的混合粉饱腹。”
“其三，就是陛下当初整顿了以郑芝龙为首的海上力量后，给了他们太平无事牌，给了他们一个正经身份，容许他们可以登陆经营有关粮食的生意。”
“这些年，即便他们运粮回来没有太大的利润，完全比不上他们运输其他货物。”
“可是他们这些人为了能够维持这个在大明陆地上的正经清白身份，为了能让他们的家族在大明境内立足，开枝散叶。”
“他们一直都在坚持贩运粮食回来。”
“三个因素，造成了现在情况的稳定。”
“可下官和司天监的同僚观察天象，总结这十年来的天气气温、降水变化、黄河、长江的水位等变化，做出判断，这种极端的气候可能在未来愈演愈烈。”
“朝廷如果不做准备，有现在改革打下的底子，或许不至于动摇国本。”
“可下官等人担心，会影响陛下向天下人承诺的，五年之后，汇禀北征塞外。”
赵志皋等人的面色渐变凝重。
皇帝对百姓许下的五年之约。
可是以圣旨的形式明昭天下的。
如果食言而肥，损害的是皇帝的权威，整个朝廷的权威。
任何事情，都必须给这件事情让路！
朱泺看着赵志皋几人面色变得凝重，笑了笑说道：“只要我们早做准备，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小冰川他比谁都清楚。
明亡与频繁的农民起义。
可造成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挣活路，有人祸，也有天灾。
天灾就是即将愈演愈烈的小冰川。
“为了应对即将发生的极端气候，也是为了五年之后的北征备战。”
“从现在起，朝廷就应该有所准备，未雨绸缪。”
“首先，我们对民间组织必须持续不断的推进，减租减息、推广土豆种植，从内部让百姓诸部富裕盈余，这些涉及深化改革的事情，朕就不多说了，这是接下来四年内，要持续推动的。”
“朕就说说，我们如何备战。”
“备战的粮草，朕不希望从国内进行囤积，这样会引发国内粮价等涉及百姓日常生活物资的波动。”
“不利于我们接下来深化改革。”
“所以朕决定，从现在开始，每年从朝中拿出部分钱粮，依托郑芝龙这些人的力量，从西南诸国采购囤积。”
“另外，在塞北商道断绝后，整个北方，山海关、蓟州卫这些原本对塞北的工商业处境现在很艰难。”
“朝廷应该有所扶持。”
“北征至少要动用五十万兵力。”
“在面对塞北游牧民族的精锐骑兵，我们除了骑兵外，步军也要脚下踩着轮子。”
“朝廷只要需要二十万辆马车，二十万匹驮马、牛等牲畜。”
“将来，我们的五十万大军，即便是步军，都要坐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在塞北发起雷霆迅猛的打击。”
“驮马牲畜可以交给大西南和蓟州卫这种合作养殖的地方，让他们去培育，朝廷出钱。”
“马车之类的非军备活计，交给民间的个体工坊进行打造。”
“朝廷包料，他们负责分工只做一种标准规格的部件。”
“比如做车轮的，就交给一些个体工坊，专门做车轮……”
“这五年时间，朝廷要出面，扶持住北方的个体工坊，让个体工坊能够发展，让百姓能够从中有钱可赚。”
“不要担心亏本，不会亏本。”
“试想一下，五十万大军，至少四十万的步军以及后勤粮草辎重，都坐在马车上，在辽阔的塞北行军。”
“原本打数年之久的战争，只要缩短一半时间，朝廷在战争中的粮草消耗能节省多少?”
“朕虽然无法做出具体的估算，但是这种前期的付出，只要他们打赢了这一仗，节省出来的粮草支出，就完全能够弥补。”
⋯⋯⋯
赵志皋等人认真分析着。
他们知道战争的消耗，别说缩短一半时间。
就是这种支出，能够缩短三成，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们是在迅速的思考，以朝廷现在的国库收支，能不能承担得起。
徐弘基最先说道：“首辅，这笔钱并不是一次性支出，二十万辆马车，以及相应的驮马等牲畜，四年时间准备足够。”
“我们还有四年时间，其实每年只要打造五万辆马车就可以了，逐年支出，不会对朝廷造成太大压力的。”
“而且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化，尤其是明年年初，各番邦抵达南直隶，达成商贸协定后，朝廷的财政应该会越来越宽裕……”
徐弘基说的十分急切。
声音甚至都隐隐有些颤抖。
赵志皋没好气的瞪了眼徐弘基。
徐弘基作为兵部尚书，心中想些什么，他当然清楚了。
这也是他们文官最反感粗鄙丘八的地方。
这些人往往只想着战争战争，完全不考虑朝廷能否为了他们建功立业买单。
五十万新军，马军骑马，步军、粮草乘坐二十万驾马车出塞。
在整个塞北驰骋。
别说是粗鄙丘八们了。
就是他们这些文官，想象到那种场面都有些激动。
皇帝的描述，分明让徐弘基心动了。
这是能够载入战争史的战例！
无论胜败！
赵志皋几人相互对视，点了点头，十分保守的说道：“陛下，臣等暂时无法做出决断，回去后，臣等会就这个计划，整体进行一次核算。”
“通过现有财政收入，以及未来五年必须支出，如果节余尚且能够支撑，臣等就同意。”
“若是不能，臣希望陛下能够适当缩减规-5模……
朱泺看着赵志皋能如此说，高兴的笑着点头：“好，就依首辅的意思。”
这些当朝宰辅们，终于有了长远规划，合理使用投入国家财政的理念了。
这可不是他提醒的。
而是他们自己琢磨出来的。
对此，他也并不感到奇怪。
惊讶。
有的只是高兴。
这些事情的发生，完全符合事物发展的根本规律。
他们是深深受制于国库空空拮据的。
而他们又有幸能从最艰难的时期走到现在，所以，他们开始吸取教训，提出一些新的治国理念。
往往，很多的当事人，根本无法挺过最艰难的时期，要么被罢官，要么被杀头。
所以就如同这种统筹全局，合理支出的规划，就始终没有生根发芽的土壤。
而现在他们提出来了，只要这种规划成为惯例，从中感受到它的便利性和好处后，今后就会保持下去的。
所以对此他是完全支持。
即便是为此会影响到备战，他都可以接受。
因为这种优良事物，受到事物发展规律的推动下产生，对于一个朝廷来说，十分重要。
朱泺看向骆思恭，询问道：“近一年时间，女真人有什么举动?”
“禀陛下，皇太极并未直接展开对褚英的进攻。”
“他一面打出旗号，劝说褚英回来，一面正在威逼利诱，重新整个蒙古诸部，单单这一年时间内，皇太极就迎娶了三位蒙古诸部之女。”
“在和皇太极争夺蒙古逐步的过程中，褚英有些落了下风。”
“皇太极利用他皇帝的身份，以及主动放低姿态，在女真人内部，以及塞北草原诸部，赢得了很大的好感，褚英有些被架在火上烤。”
对于褚英的失利。
处于下风。
朱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褚英有着天然的劣势。
而且褚英被他囚禁的时间太久了。
脱离女真集团太久了。
在这个期间，努尔哈赤则一步步的提拔培养皇太极。
皇太极在这个过程中，表现的很不错。
战功赫赫，褚英早期在女真中间立下的威望，随着时间推移，以及女真权力层不断引入新贵，早已不复存在了。
何况皇太极还代表着皇权，有着天然的优势。
“褚英只要能帮我们尽可能的拖住皇太极就可以，确保他们未来四年外部环境的问题。”
“怎么样，有没有找出一条援助褚英的通道?”
“陛下，现在除了走水路，在结冰期之外，从海参崴对褚英援助外，走塞北的路，尚且并未打通。”
“皇太极和察哈尔联姻后，原本在褚英和皇太极之间摇摆的察哈尔部，就迅速的倒向了皇太极。”
“直接出塞的路行不通了。”
“锦衣卫正在售卖策动准格尔部，希望能从准葛尔方向迂回前往漠北。”
“不过准葛尔汗对我们敌意很大，朝廷派往准葛尔联络通商的使节都被准格尔汗直接赶回来了。”
“臣现在只能命令锦衣卫，收眉准葛尔方面的部落，已有些成效，不过需要沿途一个不落一个不落收买，还要选一条不引起准葛尔汗注意力的线路，速度就快不了。”
“锦衣卫推测，一旦我们将来北征，准葛尔可能和女真联手。”
朱泺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极有可能。
他吩咐道：“不要着急，既然已经派人在准葛尔部内部收买，那就做的更彻底一些。”
“摸清楚西北准葛尔方面的地形地势，势力分布，水源、山势、丛林等等一切影响战争的事情。”
“自从唐朝之后，我们中原的力量，对河西走廊一直没有真正切实的触及过，即便是永乐皇帝时期，我们对那一块疆域施行的都只是羁縻统治。”
“葱岭(帕米尔)高原，自古以来就是我们传统的疆域。”
“将来我们解决了女真这个最大的危险后，就会解决准葛尔，然后就是高原上的吐蕃诸部。”
“唐朝就没有拿下高原，在我们这一代，趁着我们现在国力逐渐恢复强盛，一定要把高原拿下来。”
“以吐蕃高原、葱岭高原，以及极北雪域为天然屏障，东南边是大海。”
“只要我们能够完成这些目标，我们就打出了一道天然的绝对防御线。”
“这可比长城更加能够具有效力。”
赵志皋等人听闻后，面色都变了。
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中，他们终于听到了这位皇帝的勃勃雄心壮志。
塞北要打到极北雪域，向西要恢复唐朝时期对葱岭高原的控制。
西南方向要击败吐蕃，控制高原。
这三块疆域的面积加起来，就是大明现在疆域面积的两百之多了。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
怕是在这位新君一朝。
对外的战争会贯穿整个大明朝！
“骆思恭，你继续说。”
“是!”
骆思恭应了一声，暗暗看着赵志皋等人，忙继续说道：“除了这些之外，女真人似乎受到了刺激，这段时间，也发起了变革。”
“不过与我们走的是相反的路子。”
“他们把所有的一切都要进行管控，比之前他们女真人内部执行的组织力都要严格。”
“他们在整个辽东，以及女真传统疆域，进行了极为严格的编组。”
“所有的铲除，除了保证百姓的日常生活所需后，余下的都会用于战争储备。”
“从盐铁、布匹、粮食等等一切与战争有关的东西，都在官制之中。”
“臣和锦衣卫的同僚进行过分析，女真人这种行为，完全是不顾一切，在为战争做准备。”
配给制度！
朱泺马上意识到，这分明就是配给制度的翻版。
的确完全是在为战争做准备。
徐弘基拧眉道：“他们是如何让百姓俯从的，难道就不怕百姓受不了，起来反抗他们吗?”
“尤其是在辽东，对咱们汉民，他们怎么敢用这种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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