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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驴气的嘴都歪掉，从认识他以来还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我赶紧拦在中间问青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得给我们个解释。
青木咳嗽了几声，坐在身后的石头上望着悠远的天空，时而瞅几眼愤怒的老驴，便专心研究地形不再搭理我们。
老驴头一扭就往旁边的岔道走去，我赶紧去拦他，就差抱大腿了。老驴倔的跟一头真驴似的，平常那么敦厚的人，这会儿竟舍得拿脚踹我。
“再怎么也不能撇下大家伙你自己一个人单干吧，没有黑厥领路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我就不明白了，看着越老实的人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咱们也刚刚认识没多久，无冤无仇的，你咋能这么坑人呢？”老驴走到青木面前，我怕他们再发生冲突，抱着老驴往后扯。
青木眉眼低垂，似有些乏累，简略说道，“能听我使唤的黑厥脚上绑了红布，其他的我不清楚，别来问我。”
“红布？”
“你是说这些鸟还分两帮？”
我说，“废话，窝里斗就是建立在拉帮结伙的前提下，就算足球比赛也得分两帮啊，你见过22个人一窝蜂地朝一个球门去的？”
“怎么不能，你丫的让中国队上场......”
豆子话没说完，老驴在后面拍了下我俩脑瓜子，说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替中国足球操心。
我想想也对，当务之急得赶紧另想办法出去。我不怀疑青木，他屡次帮我，要是存心想陷害我们，何苦假扮好人自己受罪，直接把我们扔林子里自生自灭，可能我这会儿早被熊咬死了。再说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能有多大仇恨，除非是上辈子的冤亲债主。
“大家现在好歹一起落难了，有什么事出去了再说吧。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相信这个人。”我拍拍青木肩膀，“没关系，黑厥的事情以后再说，一计不成我们再生一计，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呢。”
老驴没说话，眼神里明显信不过青木。
青木浅淡地勾了勾嘴角，坐在地上从背后抽出绳子，一点一点将它们撕成几份。这种绳子也不知是什么制材，比我以前在国外网上订购的登山绳还要结实，怪不得之前能困住熊。我蹲在旁边帮忙，随口道，“你们这个使唤黑厥有什么窍门吗？是不是跟草原上训鹰一样？”
青木道，“差不多吧，也算一种手艺，在这个地方不叫古怪，反正就连砍柴拾草也算手艺，不用大惊小怪。”
青木的手受伤动作不利索，我便按照他的指示解绳子，“我原本还以为是蛊呢？”
“蛊？”青木奇怪地笑了下，“你听谁说的？”
豆子赶紧洗清自己，“别看我呀，我那都是猜的，没依据的话你得采取保守态度，严格把关。谣言止于智者，反正我说完自己都不信。”
我把解下来的细绳子连着头尾系在一起，“不是蛊更好，我对那东西有抵触，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恶心巴拉的，你说神婆是不是闲的啊，养猫养狗总比养蛊强，要不就学你这样遛鸟。”
“遛、遛鸟？”
“不过之前我真以为那些黑厥也是蛊，以前看过怪老头身边出现过，我就以为是他养的蛊了。幸亏不是他，我这心都悬着呢。他这人吧，虽然目前还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怎么看也不像好人，反正我就是不待见他，看着浑身麻嗖嗖的。”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把系好的绳子扔给他，“你们是没看见当时那个场面，他弓着身子在地上爬，跟蛇没什么两样，他要不就是被蛇附体了，要不就是蛇妖。”
“你把绳子的另一端捆腰上。”青木对我说。
我哦了一声照他说的捆好，青木分别检查了下每个接口是否系好，我才反应过来，问他，“你把我捆上干嘛？”
豆子笑道，“不会是想放你出去遛遛吧，鸟没了，换遛你。”
我吓了一跳，“不带这么不讲究的！你们该不会拿我探路吧？当我警犬啊！我可事先告诉你们，我这人路痴，没方向感，从来就没分清东南西北过！把你们带死胡同里我概不负责。”
豆子拿我打趣道，“白羽同志你这样就不好了，不能在组织需要你的时刻退缩，你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冲得上顶的起，为劳苦大众杀出一条血路。”
“那你怎么不冲上去？”
豆子咔吧咔吧眼杵的像根电线杆子，老驴发挥了他一贯的大无畏精神，“还是我去吧，我都这把老骨头了，也没几回折腾。”
青木瞥了我们几个一眼，握住绳子的另一端，“你们争什么？谁说用你们探路了？等下我走在前面，你们原地不动，这条绳子足够长，我使劲拉扯绳子你们就跟过来，如果路是错的，我再回来。我们一点点来，我上去探一段路，你们就跟一段，这样的话我们至少能给自己留下退路。”
“你这个办法不错！”
“嗯，刚想出来的。对了，你们跟过来的时候别忘了在原先的地方留下标志，以防万一。”
“不过这条绳子再长也顶多够你走个百来米吧？你去找出口？能成吗？”我有点担心。
“谁说我要去找出口的，我去找黑厥的羽毛。”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腰上的绳结，才发现他系了个死扣，怕我跑了似的。
青木不再搭话，转身就绕进石林中，我本来还有话跟他说，可是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的不敢相信，按理说这些石群顶多两个人的身高，也没有横挡一面，可是就在青木刚刚转身绕过不远处一座石柱之后，就好像完全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他在我眼前消失了，我们中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他阻隔在另一端。
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因为老驴和豆子都看见了，他俩的嘴巴比我张的还大。
“我的妈呀！他怎么变成空气人儿了！蒸发了？”老驴一个劲儿地搓眼，忙问我们有没有看清。
豆子茫然地盯着石柱后边，“是他跑的太快，还是我提前老花了？”
豆子和老驴想过去看看，我觉得不妥把他俩拦住。看来这片石林比我们原本想象的更复杂，我突然想到残尸墓里重叠的石室，那些平衡交错的空间夹角总是莫名地出现。我猜想这些石山之间也存在这样的夹角，它们跟我们眼睛所见的地方完全不是一个平面的。刚才我们一起前进所以没发现，这会儿青木一个人走出去，我们作为旁边者在后面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就更加不能胡乱走动了。上次在残尸墓，如果不是女残尸帮忙，说不定我和徐飞到现在还被困在那个空间夹角里。
我把我所想到的解释了一遍给老驴和豆子，决定先等一会再说，青木之所以用线牵引着，应该早就知道石林的情况。虽然没有黑厥引路，但他毕竟走过很多次，经验比我们丰富，我们应该相信他。
老驴犹豫地蹲在地上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对于残尸墓里的经历他还记忆犹新，想到上回差点困死在里面，仍旧心有余悸。
我捡起一块石头试着扔到对面去，石头沿路滚出去很远便不动了，它并没有消失。老驴说是不是扔的不够远，我又捡起一块抡圆了胳膊使劲甩，足足扔到青木刚才消失的地方。老驴伸长了脖子使劲看，摇摇头道，“没有了！”
豆子说，“你扔那么远能看见才怪，在这等着。”
只见豆子捡起青木一路放到地上的绳子，沿着绳子的轨迹走到青木之前消失的地方，我紧张地盯着他，就怕一眨眼他也不见了。豆子又往前走了一段，回头跟我招手，确定他没有消失，我才松了口气，招呼他赶紧回来，别一个人在那边呆着。
豆子急忙跑回来，“看见我了吗？”
“废话，看不见你不成鬼了？”
豆子使劲咽吐沫，喉结用力地滑动了下，“可是青木不见了......”
“对啊，他不见......”我在哇一声叫出来之前赶紧自己捂住嘴，这个震撼远比空间夹角更冲击我的脑神经，“你说青木是鬼？！”
“我什么都没说，你说的！”
“你以为这里是聊斋志异啊。你、你再去走一遍，抓紧绳子，我在这帮你看着。”我不相信这种歪理邪说，一定是刚才哪里出错了，豆子拗不过我，只好铁青着脸沿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放眼望去，这段路并不长，无论怎么走都是反复的那么几步。
可是豆子来来回回的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转悠，我甚至希望在某一秒钟他可以消息一会儿。
于是我彻底失望了，当他最终重新站在我面前。
“你在那边看见什么了？”
“石头，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地上的绳子绕来绕去，根本没法分辨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老驴顾虑道，“这个人不会又骗我们了吧？”
豆子抹了把额上的汗，“哪有什么人啊，我看他就是一幽灵！什么人能好端端的突然跟吹气儿一样蒸发了？该不会化成灰跟风走了吧？”
我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指尖末端冰凉冰凉的，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里格格不入。突然想起青木那双任何时候都冷的跟块坚冰一样的手爪子，我打了个冷战，没有一根汗毛不是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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