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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八一年，光和四年，大汉都城洛阳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校场比武大会，一位名叫“高圆圆”的神秘武将名声大噪。
却说李莉离家出走以后，自阳邑县进入上党郡，经河内或乘船或步行辗转来到洛阳。身上的盘缠如是省吃俭用，亦所剩无几，于是决定物色工作干干。当日入城，未毕工事，就在都中闲逛。但见城阙巍峨，市廛辐凑，车马冠盖，络绎道旁，已觉得眼界一新，油然生感。
是时灵帝尚未逝世，坐了銮驾，巡行都中，民分道旁两侧。正贤得在旁遥观，随着大众，往看銮驾，端的是声灵赫濯，冠冕堂皇，大众都盛称天子威仪，一时无两，至御驾经过，正贤犹徘徊瞻望，喟然太息轻声道：“嗟乎，人生当如此也！”
辗转路过一家布料店门口，看到贴有用人的告示，便信步走入。
“喂！小子，哪来的？想做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走过来，看他的架势在这店里好像还是个说的算的人物。
“你好！我想做工。”李莉恭恭敬敬上前答话。
“昂，做工啊，那你……咦？你、你是个女孩儿么？”那个小伙子似乎看出了问题。
“是的，我是女孩儿，今年十六……”
“哎——，大家快来看看啊！一个黄毛丫头！呵呵，梳个这么个奇怪的大髻子，还披着发，哈哈！”
他这么一吆喝，店里有几个伙计也过来端详李莉，别说那时的女性留髻不奇怪，可披发就罕见了，李莉的奇特扮相引来围观，有嘲笑的，有评头论足的。
“你好！我真的是想做工，请能否考虑收下我。”李莉不怪他们，客客气气问话。
“想做工啊，行，跟我来吧！”
李莉跟在小伙子进了后院，却见竿子横竖斜搭，上面花花绿绿的，还有好多口大缸，盛满不同的颜色，原来这家布料店规模不小，自己带有一个染布坊同时制作布料。
“请吧！”那个小伙子打开一间房门，唤李莉进去。
李莉一迈步进入就看到一个留着八字胡、粗糙的栗色脸、青绿色的牙齿、湿漉漉的眼睛长满眼屎、坠得一脸塌肉的人在那里算账。
“掌柜的，”小伙子堆起笑容向前问话，“这里有个小姑娘要来您的店里工作。”
李莉这才明白他才是这家店的主人。
“嗯……嗯？！”掌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女孩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莉，眼中带有一种瞧不起又不可思议的神情。
“哪来儿的啊？”掌柜的拔着高调问话，不知道的以为他家祖上可能有人当过宦官。
“我是并州来的。”
“噢，叫什么名儿啊？”
“李莉，字正贤。”
“操！哪个没文化的爹娘给起的名字，这么难听！”
李莉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忿忿道：“掌柜先生，我是来到您这里工作的，请不要侮辱我的父母！”
“哈哈，到我这里工作就得听我的，赚我的钱就得听我的话，看你那穷样儿也不像个有钱的，是不是在家不检点让父母撵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看见他没有，这是我的大伙计，平日有什么事请示他，解决不了再来找我。”掌柜说话非常尖酸刻薄，李莉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没好感。
“你领着她去给安排个住处，明天干活！”掌柜不爱搭理地放了一句屁话。
“掌柜先生，那我做什么？”李莉不情愿地问了一句。
“废话那么多！我不刚才说过了吗？有事他给你安排！下去吧！”
李莉跟着大伙计一起出来，大伙计给她指了一间茅草棚。“姑娘，你就先住那里吧，我们这儿人多，都满员没地儿，等空出好位置再给你安排。”
“谢了……”李莉很不情愿地搭了一句。
等走近一看，这茅草棚极其简陋，旁边不远就是茅房、马厩，轻轻扯开烂门，“噗通噗通”蹿出几只耗子，把李莉吓了一跳，乱草杂卧，这哪儿是人住的地方！
从此李莉在布料店当学徒了，早上，她必须起得很早，刷好大家的衣服，烧好茶炊，帮厨娘准备好木柴。店里的扫地、掸灰尘这些杂事也都是李莉的，如果做得不好，还得挨掌柜的拳头，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女性。大伙计从来不让李莉做染布、柜台销售的专职工作，按不时给她一点小亏吃，纯粹是欺侮、捉弄，他与掌柜这种人对其他伙计也是这样，似乎那些人就像一些木头，没有感觉，任凭作弄也麻木不仁。
……
一次，一个金属的顶针烧得非常烫，快红了，放在一边。“李莉，把那个顶针送到掌柜那里去。”我未加思索就去拿。“哎呀！”火烫的顶针轻微烫伤了我的手指头，大伙计看着我不怀好意地偷笑，我就明白这准是他干的。我蘸米酒轻轻涂擦患处，直到患处有凉感。他不是一次这样作恶了，我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人不是好欺侮的。于是大清早我拿勺子舀了一勺凉水，走到那个还没有醒来的搞恶师门口，虚掩房门，将水勺放在门框上，待他开门，勺子从空而落，十分解恨地泼了他一脑袋。大伙计很恼火虽然猜测是我做的，但是没有抓到手腕子，也无计可施，此后我小心了许多，学会了生存之中的斗智斗勇；我抓住了大伙计趁掌柜不在偷窃东西的事情，他对我是彻底没招、失败，老实了许多，不敢再惹我。我悟出一个直观的道理：在压力下如果过分温顺示弱，反会遭受更多的打骂，只有用坚决反抗的办法，才能保护自己。
……
来了大士族或者高官，掌柜满脸堆起甜蜜的微笑，大伙计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伺候。若贵族女子来到，大伙计更是低三下四，满嘴抹蜜，丑态百出，为掌柜拉生意。
“啊！您看看，这一件布料最适合您这样倾国倾城的美女，看，它是多么的华贵，与您高贵的气质无与伦比的匹配。”
“你这个油嘴滑舌的调皮鬼蛮会说的！呵呵！嗯嗯，这块料子不错，好，就这块了。”
“啊，您是多么的睿智英明啊，难怪您与将军大人那么般配！”
“哈哈哈哈哈哈！”
我听着他们的话实在是恶心地想吐。可等顾客一走，他们脸一翻，就神气起来，不干不净说人家坏话，无论对谁，在背后从没有一句好话，仿佛他们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物，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委任他们评判全天下的。
“母狗！猪样儿！瞧她什么烂眼光吧！”
“呸！臭娘们儿！以前还不是个戏子，做了将军的小妾看把她的搜的！”
……
我知道他们常常这样，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见到有身份的人便殷勤地鞠着躬，说奉承话，送走以后，得不干不净地说起别人的坏话来。那时候，我真想跑到街上去，追上那个方才光临的顾客，把他们背后说的话告诉他，看清这种人是个什么嘴脸。当然，私下里小伙计们也是彼此议论，说三道四，谈着与他们有关和无关的人，东家长，李家短，一点实际意义没有；我亦知道世上的人，彼此都在背后说坏话，尽管评语不同，可是这店掌柜和大伙计这二个家伙谈论人的时候特别令人气愤，好像有谁承认他们是最了不起的人物。他们总是嫉妒人，从不夸赞任何人，无论对谁，他们都知道要评论的人什么短处，从未听到过他们提起别人的长处，我就不解了，为什么别人的长处他们就一点不去发现呢。
整个布料店只有一个比李莉大三岁的小伙子，外形瘦小，又活泼，又俏皮，心眼儿好，名叫刘瞳，在这里工作二年多了，他对李莉很友好，告诉了李莉许多做人的道理，包括关于店里的内幕，他暗中保护李莉，李莉与他很快做了朋友。
“掌柜的夫人死了？”
“嗯，那是我来的第二年，掌柜的有外遇，被他老婆抓住了，掌柜的就拿木棒打他老婆的头，活活打死了。掌柜待人很凶恶，你看我手上的伤疤都是掌柜的‘杰作’；我劝你还是早一点离开这里，他们不是好人。”只见右手背上一个半月形的口子。
“噢，是这样啊，那刘瞳你咋不走么？”
“我早就没有家了，走到哪里都是一样。”
“不一样啊，去我家啊！”
“你家？”
“我家在并州太原郡啊，家里有田有地，我说服我父亲收留你，你不就可以种地……”
“呵呵，你太异想天开了，你家是士族出身，咱们很难成为正常来往的朋友，可这么优越的条件你却放弃出来体味人生，太傻了，而且你的想法总让我觉得你不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我总觉得你很眼熟，曾见过似的，好像在千年以后。”李莉如是谈吐。
“呵呵，你真会说笑，千年以后早都成灰了，哪里还能见面？”
“呵呵~！”李莉开心地笑了，这是她到这里来所露出的第一次微笑。
掌柜的抠门儿总给店里的伙计吃不饱，就得自己想办法。店铺的附近有一个小酒馆，晚上总聚集了一些人乐呵，刘瞳睡不着时也去，李莉有时也悄悄跟着。那里经常搞一种残酷愚蠢的娱乐，就是折腾人的把戏。比如随便招来一个经常吃不饱饭的人，然后给他一大堆酒和肉，限定他时间内吃完，掌柜的怂恿吃客们出钱下注。往往给出的食物根本就是超出常人的饭量，不可能吃完，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吃得脸都发灰发白了，实在吃不动了，才算拉倒。即使有人硬撑着吃完，也是看样子差不多要死了。看客们嬉笑怒骂，李莉觉得很无聊，亦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总想着方法捉弄人呢？甚至有些穷人也不帮穷人，互相挤兑。李莉感觉她看到的尽是丑恶和虚伪，没有一件令人满意的事，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到店里休息。
李莉刚一回到茅草棚，忽然蹿出一个身影，一把抱住了她。李莉本能使劲儿地用力挣扎：“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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