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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得了一场大病,从这一刻开始李莉体会到身体的重要,领悟了“养乎吾生,乐乎吾心,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听说穷苦的人洗冷水浴抗住寒冷,李莉决心学一学。李家院内近门口处有一口水井,水质好洁净甘甜。李莉也尽力效仿,天天坚持在这里进行冷水浴。每日,天刚蒙蒙亮,家中诸人皆未早起,李莉就悄悄起早来到井旁,眼瞅四下无人,一桶一桶把水吊上来,躲在树旁,从头浇到脚冲洗全身,然后用布巾擦干,擦了又淋,淋了再擦,直至擦得混身通红为止,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坚持不懈。冷水浴我坚持多年,不会为风雪的寒威所吓倒,小小的寒冻击不倒我的。娇弱的身体逐渐变得结实起来,锻炼的确是重要的。
冲凉逐渐不能满足李莉强身健体的要求,她开始留意起游泳。游泳的地点选择了汾水的支流,从起初的只能在浅水区游来划去,通过勤学苦练掌握了要领,时而仰游、侧游、踩水、潜水,轻松自如。游速、耐力都超过了其他同龄人,甚至与成年人不相上下。为人戏称“美人鱼”。
光阴荏苒,眨眼间李莉十五岁了,已到逾笄之年,这一年可以正式用自己的字——正贤,使用簪子插住挽起的头发。李莉梳着高耸的丫鬟髻,却与众不同,只是单个的,这种发髻是后来的三韩民女皆如此,而丫鬟髻通常为双,两边高高地绾个荷包蛋式。
李莉在地里跟家中雇的长工一同学习干活,小到做一些家务和农活,如拔草、放牛、拾粪、砍柴,大到农业生产中的各项工作,如耕地、播种、施肥、收割等。接触农民兄弟时间长了,于是,农民的犁、耙、栽、割,全套农活,李莉都样样在行,精通了节气对耕种的必要。还常常跟长工争胜,比谁做得好,作为一个士族子弟却没有丝毫士族的不良习气,养成了山区农家子弟的本色:吃苦耐劳,勤快朴实,不怕艰难,李莉对农民的疾苦从这一刻也体会很深。
一日,古樟树下,李莉与几位姐妹玩爬树游戏。李莉胆大体俏,爬得快,爬得高,在树枝上摆个杂耍的动作,引得姐妹们喝彩一片。树枝经不起折腾,“嘎嘎”、“啪”李莉随着一起从空中坠落下来,下面的姐妹们都惊呼起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位过路的李家佃户疾飞过来,一个箭步跨到树下,猿臂轻揽,接住了即将摔跌的李莉,顺势轻轻把她放回地上。
李莉得救,回过神来,翻身便拜救命恩人。那佃户白发苍苍,有些驼背,爱怜伸手拉起她。
“莫拜!莫拜!姑娘是谁家人氏?叫啥名?我观你有些习武的天分哦。”
“我姓李名莉,字正贤,父亲名叫李哲,李府就是我的家。”
“……哦,原来是士族子弟。”佃户带有几分惋惜的口气说道。
“老师傅,请教我学武吧!”
佃户摇头道:“可惜可惜。”转身离去。
李莉不依不饶,直追到佃户家中。“老师傅,您武功这么好,不教人太可惜。弟子有意习武,请收我为徒吧。”
“我不想收人为徒,学功夫会打架闹事,非善事。请回吧!”
李莉悟出师道尊严,跪在佃户门前。以示诚意。这一来反将了佃户一军,主子家的子女跪在自己门前求学,那实在不是个小事。可他又不肯轻易收徒,观察一个女孩儿家跪拜了二个时辰,一是颇为感动,二是怕事闹大,赶紧开门出来。
“小主人,你跪了这么久,膝盖……”
“师傅,请收我为徒!”
“……你这……让我不收你都不好啦,快起来吧。”
“师傅,你答应收我为徒啦?就是跪烂了膝盖也是值得!”
佃户将李莉请入自家宅门。此后,李莉有时间就来这位老师傅家端茶倒水扫地,能干的都干。“此前看过父亲李哲练武,要求不许;堂姐李晶身高体大,兼家庭身份特殊,李哲请师授教,而我只能一直观摩。”这佃户是个隐退江湖的武功高手,嘴上答应了李莉学武的要求,仍怕李莉学会武功惹是生非,于是只暗传了李莉一手很牛的防护内功,并未教授进攻性武术。倒是李莉全不嫌弃,自从拜了这个师傅,记住了要诀,偷学苦练,鲜有人知。
李莉与佃户农民走近的消息不胫而走,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做什么,风言风语却传得极广。李哲得知女儿李莉一直同农民打交道,心中颇为不满,令人召唤李莉前来。
“正贤,最近都去哪里了?”
“女儿到田间地头体验生活。”
“哼!体验生活?真会给自己找借口!《礼记?曲礼》如何规定?诵来!”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登高,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立必正方,不倾听,毋崐嗷应,毋淫视,毋怠荒。”
“既然知道,还敢出阁,与贱民嘻嘻哈哈,成何体统!正贤,你给我听着,今后不许你下地干活!”
“父亲,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么?”
“你现在是士族的子弟,上等人,怎么能与低贱的平民在一起呢?体力劳动是小人之事,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劳力者食人,劳心者食于人,这道理你在书中没有找到么?”
“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就反对那些自封自己的上等人,凭什么他们就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女儿以为天生贵贱本无存,劳动最光荣。无论脑力劳动,还是体力劳动,都是智力和体力的支出,都是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过程。体力劳动者更辛苦,付出的代价也更大,也更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
“放肆!一派歪理!你什么时候竟然学会顶嘴了?!跟那些贱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都是你娘亲失教!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那些腐朽的东西不提也罢!”
“你、你……!”
“父亲,您是说您瞧不起他们么?那您往回倒三代,我们也是农民,我并没有要当农民的意思,因为我不愿当农民,所以我也不愿做奴役农民的主人。”
此语一出,只有潘氏不禁额首,眼中流露出一种为之骄傲、自豪的神情。
“你简直无法无天了!来人!取家法来!”所谓家法就是一根鞭子,抽人可疼啦。
看到丈夫要打女儿,潘氏不顾一切地挡在李莉身前:“夫君,女儿是你的心头肉,使不得啊!”李哲不与她辩解,粗暴地一把推开潘氏,举起鞭子,对准李莉后心打了十来下,“砰砰”作响,李莉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最后一下可不得了,“啪”的一声鞭子断成两截,在场众人大吃一惊,连李哲都很惊异。
“正贤……你、你什么时候练得武功?还不坦白交代!”李哲问道。
旁人都以为李哲是鞭打李莉过重,导致鞭子折断,学过一点武功的李哲却当先看出了门道,李莉在父亲最后一击能震断鞭子是运起了护体的内功心法。
“……是与普通百姓交流学习的,女儿自小就喜欢学习各种技艺,武艺也是一样,但父亲您一直以为我是女孩儿家不宜习武,身体孱弱,父亲习武的时候偷偷地学……”
李哲平素行走江湖,为了防身的需要,向人学了一招半式,武林的规矩他还是懂的,学武要光明正大,敬茶行跪拜礼,卧底偷艺最为忌讳,左眼偷看挖左眼,右眼偷看挖右眼,双眼偷看挖心肝,他可以不挖自己女儿的眼睛心肝,若是李莉在外闯出这么大的娄子岂不呜呼哀哉?闻李莉之言,勃然大怒:“这是武林大忌!”
李莉道:“父亲也并非是正宗的武林人士,您都能悄悄学习武艺,为什么我不能?”
李哲语塞,骂道:“胡说!你……与贱民在一起就学会顶嘴了,来人!把正贤给我关起来,不许她离开自己的闺房半步!”
于是,李莉被紧锁在房内,任凭她砸门叫喊,没有人来理会她。
李哲道:“女儿大了,中看不中留,夫人,早些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为好……”
潘氏道:“夫君,咱们的女儿见识不凡,非同常人,难道你没有觉察出来么?”
李哲不屑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有什么超凡的见识!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妇人脆于志,窳于心,不可以邪开也。是故必十五而笄,二十而嫁,早成其号谥,所以就之也。你好好为正贤参谋一门亲事方是正题。”
潘氏见丈夫不开窍,只好应允:“嗯……妾知矣。”
当夜,一个人影悄悄来到关李莉禁闭的房间。“咔叱咔叱”一阵钥匙开锁的动静,“吱忸”房门推开。
“正贤!正贤!”那个人影悄声呼唤着。
“嗯……?”李莉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妇人立于身前。
“娘……”
“嘘——,小声说话,快跟我走!”
潘氏领着李莉走出屋子,穿过几道门,来到后门,这时打更的人也刚过,四下安静,天将要蒙蒙发亮。
“母亲,你这是……?”
“正贤,赶快走吧!”
“为什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唉,你父亲不认可你的做法,执意要将你嫁人……”
“我不嫁人,我要陪着娘亲!”
“嘘——,你父亲的意思是没法违拗的,而你天生与寻常女孩儿大不一样,这一点为娘看得很清楚,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艰险,虽然实在舍不得你,但是我想过了,与其让你埋没……正贤你该走出去好好地接触一下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没有实践单纯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嗯……母亲,我听您的。”
“走出去吧,社会是个大练场,走入社会要先学会自谋生活,然后在学习求知中领悟人生的真谛,天下从未有哪一个阶层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好与坏,好人有坏,坏人有好,你必须走走看看,到做做干干,锻炼自己,很多学问是‘随手捡来的’,否则就只能是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母亲之言,女儿谨记。”
“你真学了功夫了么?能告诉我是跟谁学的么?”
“那是租种咱们家耕地的一个佃农,他年纪很大了,好像是个世外高人,懂得一些内功心法,一开始我真没看出来,我一直待他很好,他才传授给我的,说练就此功,可出氤氲紫气,可随意扩散到体内、体外,功力深者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毒气不生,物化不之,金刚不坏之躯也随之而来,反正对身体有益,我偷偷练了有近一年了吧。”
“嗯,你看你这就是遇到了好人,将心比心,人家就肯教你了,以后到外面也要继续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戒躁戒傲。正贤,你恨父亲么?”
“不,我知道父亲也是为我好,只不过我们的世界观不同,我有我的想法。”
“……正贤,你果然不同于常人,噢,对了,这里有两样东西。”潘氏取出一把折扇与一本卷轴书递与李莉。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一位仙人把这两件物品交给了你的父亲,言他日你长成交给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好好看看。”
李莉谨慎接过折扇与卷轴书:“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不能服侍您老人家,还惹您生气,真是对不起!让女儿给父亲与您磕头吧。”言讫,李莉跪在地上,朝着父亲熟睡的寝室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正贤,以后在外边不要惹事,凡事能忍就忍,你这次出远门,自己要小心保重。”
“我知道……”
“我这里有点盘缠,戴在身上。”
“娘……”
“关于你父亲……尽管放心,有我劝慰他,他会想通的。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照顾你、帮助你,千万要小心,注意身体保重啊!如果没法儿呆,就赶紧回来……这毕竟是你的家……”潘氏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哽咽。
李莉含着泪水额首,双手接过小心包好。于是李莉就告别了母亲,昂起头,挺起胸膛,向前走了。
走出一里多地,冷不防闪出一骑,轻声道:“正贤,往哪里去?”
李莉仔细一瞧,心放下半截,是堂姐李晶。“姐姐,我是……”
“别说了,快离开吧,被仲父察觉了,你就走不了了,来,我送你一程!”
李莉翻身上了李晶的坐骑,二人驰骋出百里开外,此时天色大亮。李晶道:“正贤,前面是洞过水,渡过河去,就是阳邑地界。”
“谢谢你送我!”
“你的事我都清楚,咱们姐妹中只有正贤你会有出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知觉告诉我……不说了,启程吧,家里有霞、那那和我呢,就等你他日学成归来,咱们好一起共事。谁说女儿不如男!”
“嗯……,谁说女儿不如男!”李莉忍住离别伤心的泪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莉离别了家庭,穿了一身母亲为她预备的比较整洁的红色的衣服,迎着升起的朝阳,独自到人间去谋生学习去了。
“社会是个很大很大的舞台,只有我自己努力,一定能得到严苛的锻炼和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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