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古装女将混三国 > 李莉 正贤 传 第二回 童年 第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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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公元一七一年,辛亥,建宁四年,李莉六岁了。这六年之中,李家最大的变化莫过于添了两个新丁——李霞和李那那。

  

  时光倒回至李莉出生的第二年与第三年期间,李哲的夫人潘氏临产了两次。李霞出生之日,天空出现挂满绚丽的彩霞,李哲故与此女取名“李霞”。第三年,当李那那出生之日,家里贴满了男孩儿的剪纸,一家众人都手捧男孩儿的新衣,在门口等候。

  

  “啊——!赵妈!赵妈!我不行了!”

  

  接生婆赵妈听见潘氏的呼唤,急忙到了榻前,见潘氏面色纸白,满头大汗,紧咬牙关,只从鼻里哼出一声声一阵阵的催生气,赵妈连忙揭开被子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却是一胎横产。她忙抖擞精神,凭她多年所见所闻,使出浑身解数,竭力帮助和照顾着正在拼命挣扎的产妇。好多番眼见潘氏已经昏厥过去,赵妈亦已绝望地停下手来,眼里噙满了悲悯的眼泪。忽又见潘氏在一阵抽搐中醒了过来,又开始了摧肝裂肺般的挣扎。最后,突然“哇”的一声,新生命降临了,婴儿终于生下来了,潘氏却又昏厥过去。不想赵妈抱出婴儿一看又是个女孩儿,最令李哲垂头丧气的是潘氏这次难产的代价过于沉重,出血过多,彻底损伤了她的身体,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不过若没有赵妈的经验,或许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赵妈问李哲“孩子取何名”,李哲整个人沉浸在沮丧中,喃喃道:“哪(音,[na])……哪……”半天挣不出一语。父亲此言声低发出“哪(音,[na])”疑似助词,赵妈听力不太灵光,误听为“呢”(音,[ne]),以为李哲是为孩子命名,故称李家三女为“李哪(音,[né])”。不过居然没有反对,就这么流传下来了。至李哪逾笄之年,该为妹妹取字,全家几无良议,我主张道:“哪,有所不定,取那,确有所定;哪,助语,音谐‘那’,复‘那’,语助前字‘那’;字‘那那’最宜。”亦无异议。我这个最小的妹妹便字那那。此是后话不提。

  

  五岁这一年,李莉已经开始记事了。

  

  一日,我正想找仲妹玩游戏,父亲忽然拍了我一下,兴致勃勃。

  

  “爹爹,要做什么?”

  

  “你来我书房吧。”我只知书房是父亲写字看书的地方。跟着到了书房,见他桌上有一本卷轴书,不知是从哪儿来的,通过父亲介绍才知道名曰“诗经”。

  

  “阿贞啊,来,为父教你识字写字。”

  

  “好!”早听母亲说过读书识字以后才能长大学问,丝毫不犹豫地爽快答应了。

  

  “嗯,看这个字,这个念‘人’,看,一撇一捺,就是个‘人’字。”

  

  “念!”

  

  “人!”

  

  “对了,这个念‘而’!”

  

  “而!”

  

  ……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意思就是为人却没有道德,不死还有什么意思。”

  

  ……

  

  “接下来教你如何使用毛笔写字;”父亲信手提起一枝狼毫毛笔,“毛笔是用五指着管的,但实际说来是四指着管,第五个小指是衬托在第四指下面。你看,包在笔管外面的有食指和中指,大拇指扶住,就是大、食、中三个指,这样执法,可以写字。先练笔画。”

  

  我照着父亲的样子做了。

  

  “一横一竖一拐……对了!这个写得有进步,再写一遍!”父亲手把手教我写字。

  

  只一年的功夫,我识字就达一千多。不久念完了诗经,每个月父亲总得考我一次当月学的,虽然觉得有些枯燥,可是我从这里认识了字,学会了读书。从那时起,父亲的书房是我经常出入的场所之一。

  

  第二个事是我时不时可以听到父母的拌嘴声。

  

  “都是你这般不争气,偏偏生个女儿,一个带把儿的也没生你拽什么拽!”

  

  “生女儿就怨我,就好像责任都怪我似的,我嫁到你李家何尝空过肚子,再说医工都说了生男生女,大老爷们儿才是关键!”

  

  “得了吧,就你那破盐碱地种啥都白搭!”

  

  “吓,你那萝卜种子还想结出个人参来啊!女儿又怎样?我可以把她教成一条龙!”

  

  “男者,乾天阳刚强;女者,坤地阴柔弱;女子者,言如男子之教,而长其义理者也,故谓之‘妇人’;妇人,伏于人也,谓嫁而归,女孩子能成什么气候,美得你冒泡!”

  

  ……

  

  就因为家里没有男丁,父亲没少与母亲拌嘴。

  

  次年六岁,父亲曰“始习女工之小者”,母亲载我腰间鞶囊一个。内置纷帨、刀砺、小觿、金燧、箴管、线纩、大觿、木燧,原不知为何随身带这些累赘,母亲教曰:“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方知这些工具是做饭、做女工、服侍父母缺一不可,令女子一生不停劳作,异化人性的一种手段,将来出嫁自然每日仍要携带这些束缚女性的封建枷锁工具,唯父母酒食、专一事夫是议。

  

  自此开始受到严格的管束,不仅家门不得迈出,甚至连出生的花园都不能进去走一走。偶尔刚端坐瞌睡,为父觑见,遭到呵斥:“白日眼睡,是何道理!若刺绣余闲,有架上图书,可以寓目,虚心受教,德必日进。他日到人家,知书知礼,父母光辉。”换句话说,就是让自己不得不丧失独立思维的大脑。对于幼年或妙龄的人来说,需要的是活泼的天性的满足,眼界的开阔,“十年不出”的幽禁生活,无疑与我相悖。

  

  父亲忙于仕途官运,无形之中“放松”对我的管教。管家杨洪得知我出生时发生的奇异,我便磨破嘴皮求他引导,杨洪不敢,只指的路线,我自溜进花园。当我看到园林春色如许,不禁惊叹:“姹紫嫣红开满园,良辰美景奈何天。命如一叶艳若花,戎装冲天啸沧桑!”“好诗!”只听蓦地一语传来,吓得掉了半魂,但见来者举步安详端庄,原是母亲。

  

  李莉欲言违制歉意,潘氏以手止:“妾生于宦族,长在名门,受高教,立明志,不幸当年已及笄,娘家要速嫁,本不情愿,巧汝父翻墙而识,相见钟情,私定终身,后买通媒妁,终成眷属,然不得已早成婚配,诚为虚度青春,愿汝绽放美好春色,莫如秋叶乎!”

  

  从这儿起,母亲对我的教育不再“三从”、“四德”、“七出”,那些腐朽残酷窒息人性彻底解禁了,因材施教,个性、灵性、人性化获得新生。父亲早把抚育权力全部交给了母亲,更兼无暇顾及家务,便加速了思想与成长的催化反应。

  

  而另一个记忆中可以接上去的印象,是坟场上荒凉的一角,那是伯父去世下葬的一日。按说我是女子,禁忌礼俗不准出门,这次父亲破例让我见识丧葬,也算格外开恩。

  

  天公不作美,天上下着毛毛雨,渐渐大了,雨点不停地打在大家的身上。日子已定,不能随便更改。只好将就。我站在粘脚的小土丘上,看着父亲指挥下人把伯父的棺材放在墓坑。坑里半数全是水,还有几只青蛙和蟾蜍,有两只已经爬到了黑色的棺材盖上。站在坟旁边的,有母亲、父亲和四个手拿铁锹脸色麻木的乡下人,当然有我与亲戚朋友。堂姐李晶——伯父之女,悲痛欲绝,几乎要随她的父亲一同离开人世,母亲死命拽住她。任何人都无法忍受在短暂的时间内一连失去两位最亲的人,何况她也只大我二岁。

  

  “瘗钱随葬了么?”

  

  “回老爷话,俱已齐备。”

  

  “下葬,埋吧,埋吧!”父亲下令道。

  

  乡下人立刻撅起屁股来,往坑里填土。铁锹平着地,啪叽啪叽地响。土打在水里,哗哗直响;那几只青蛙和蟾蜍从棺材上跳了下来,往坑壁上爬,可是土块很快就又把它们打了下去,它们又百折不挠地继续爬……

  

  “父亲,大伯怎么了?”

  

  “……呵,你大伯累了,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

  

  “大伯还会回来么?”

  

  “……不、不会了,那个很远的地方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下葬完毕,父亲吩咐所有人撤离。路上,我安慰李晶:“姐姐,别哭了,你哭得我怪难受的,我也想哭。”

  

  “呜……呜……我没有爹娘了……呜……那是我最亲的人,我没有人疼爱……我能不哭吗……呜……呜……”

  

  “姐姐,以后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我们疼你爱你。”

  

  “阿贞说得好,”父亲接过话去,“晶晶,今后你不是无人疼爱,我们就是你的亲人!”阿贞乃我小字。

  

  李晶没有说话,那是因为没有什么能代替父爱母爱,即使你也是直系血缘亲属。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人间悲欢离合的惨剧,那是我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后来我才知道李晶的父亲得了痨病——肺结核,那是不治之症。李晶从此住在我们家,直到第三年,她才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和仲妹、叔妹、我亲如一母所生。我知道父亲尽了很大的努力,包括在吃的穿的用的乃至个人要求皆优先考虑李晶,我们几个姐妹都要靠边站。我能理解他的苦心。在禁忌礼俗方面,父亲对堂姐稍有宽松,我们姐妹几个也就跟她沾光了。

  

  母亲允许就近游玩,李家姐妹们便似野马脱了缰。我曾与几个士族的其他孩子玩耍,却怎么也合不来,我反对他们的恶作剧,只要看到他们打流浪的猫狗或者愚弄盲人,我就要出来干涉,因此常常遭到他们的攻击。

  

  “为什么欺侮盲人?”

  

  “管你屁事!老子喜欢!”士族子弟刚一转身欲投掷石子,就感觉脑后挨了重重一击,身子不自觉地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力量好大!

  

  “哎呀哎呀!你敢打我?揍她!”

  

  “噼噼啪啪!”

  

  ……

  

  我并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儿而畏缩,我很勇敢地一个人对抗许多人,尽管他们多数是男孩儿。每次混战之后,李莉总是被打得满身衣服撕破,浑身是土走回家。李晶姐姐看到以后大怒,从小长得个子高,每次我挨揍都是她给我报仇。

  

  我不想歧视任何人,觉得人与人应该平等相处,可事实不是这样。

  

  “救命!”一个士族的子弟玩捉迷藏光顾着躲避,一不留神失足踩落,掉入一口平地的水井。

  

  三个其他的士族孩子都惊恐地不知所措。人命关天!我一个箭步冲过去,迅速放下吊桶,还好他身处险境,居然求生意识没有完全模糊,一瞅放下一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紧紧抓住吊桶,我拉住绳子,仲妹急奔过来亦与我一起用力帮着拉。我对那几个发愣的孩子高喊:“快呀!帮忙救你们的同伴上来!”那几个才下意识地一起拽绳子,人多终归力量大,喊着号子,不到一会儿工夫,吊桶拉了上来,那个不幸的士族子弟有幸捡来一条命。

  

  “……呼……呼……多亏你……要不我就没命了……”他的衣服浸湿,伏在地上哆嗦打颤,或许有害怕,或许有着凉。

  

  “甭谢。”我自然回答,虽然他没有说“谢”。

  

  “咱们能做朋友吗?”

  

  “可以。”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算是有点良心。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勒出一道血印……

  

  可是好景不长。没几日,我们一起玩的正好,阔步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头,眼睛放出吃人的可怕,观其身形体貌,似乎是个将官。

  

  那几个士族孩子看见他,立刻扭头溜溜地窜回家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是哪家的野孩子?”他开口便凶巴巴地喝问我。

  

  “我不是野孩子,我……”

  

  “住口!我们是做大官、有身份的人家,绝不和下等人交往!你个小小的丫头学会勾引我家公子了。快滚!快滚!”他跺着脚叫骂着,并狠狠推了我一把。

  

  “死老鬼!”我不忿地轻声骂了他一句。从这一刻起,我明白了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取决于身份地位,身份地位代表了尊卑,有钱有势有根基的人就是这个社会的上层人士。我家是一般的士族地主,尽管有钱有地,祖上有过做官的人,但都是县令以下的县级官僚,相比其他大官士族,士族的根基却不硬实。父亲善经营,连个孝廉还未是,更别说从政。

  

  李莉从七岁起识字后帮父亲李哲记账,学习了一些理财知识。这时在李莉七到八岁大约两年的时间内,李家的仕途转机来了。李哲的夫人潘氏,本姓鲁,名在姬,父上过继大官潘家,遂改姓。娘家舅推荐何家女子成为了皇帝身边的妃子,何家女成功为灵帝生子,策立为皇后,就是后汉历史上著名的何后,她的兄长何进因妹立为皇后而发迹,成为大将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后受宠,潘家自然也扶摇直上,李家亦非常荣耀,李哲很快混上了孝廉,又不多久当上了郡内的主兵事的兵曹掾史。家道殷实令李家有了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而这一切对于李莉自身的成长来说似乎别有影响。

  

  九岁始,李莉成天博览群书,有人呼之“书蛀虫”。李莉有读不懂的就找人问,上至智者,下至白身;古书往往之乎者也,这对于理解造成了一个小小的障碍。附近的一个教书先生开了一个家馆教十几岁的孩子们读书,腹中有墨,很善于通俗地讲解问题,李莉有时当“旁听生”,先生教了长段的文字,学生多数平时贪玩,一个个都憋得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谁也背不下来。先生拉长了脸。李莉举手道:“先生!我能背下来!能让我试试么?”先生很惊奇:“哦?你……能背?背来听听。”李莉从容地一气背了下来,一个字不错。先生高兴地向母亲夸奖道:“女公子真是聪明,怕是天上的文曲星下了凡!”李莉常求他帮助,先生喜爱李莉的好学,不但帮她解决疑难,还给李莉讲解一些读书的道理。

  

  除了书本外,李莉还通过多种途径求得知识,好些学问并不都在书本上,学问是通过亲身接触“随手捡来”的,即徒步游学,读“无字的书”。就说家里的信和写文有关的稿子都被李莉大包大揽——归她写。不管写的好坏,自己动手。与人不同的是,她一个人单独一室,边写边大声念,同时提出问题:“你想在信里说些什么?你打算怎么说?你确实认为这样说最好,还是觉得有更好的说法?”这是她练习语法和写作的一种方法。甚至她听过乡间的浑词小调,都能把其中有乡土气息和富有寓意的部分记下来。李莉在就近的游学中已经学到了不少书本上没有的活知识,这开拓了她的视野,进一步萌生了在自己年龄长些出去走走、看看、向社会学习的想法。那种士族的阔家男女公子,饮食起居都需要丫头照料,自己不肯动手,多愁善感,最爱哭泣,只能住在大庭院的安乐窝中。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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