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薄云笼罩在上海的上空,稀少的星子微弱的闪耀。
上海展览中心。
这是一栋俄罗斯古典主义的建筑,展馆总面积达300000平方米,方正有序的总体结构严谨宏大。夜幕下,陈旧的塔楼融入夜色,如朝圣的礼堂一般肃穆沉寂。
“啪擦。”
灯火突然亮起,整个展览中心如撒了金粉一般熠熠生辉,音乐喷泉活了,高耸的水线射入天际。
主楼的瑠金钢塔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
在广袤的黑暗里,他安坐在华光的中央,像是拯救绝望的奥特曼,又像是吞噬光明的小怪兽。他身上裹着一间黑色的披风,手上捧着一杯热牛奶,夜风把他的披风吹的鼓鼓的,露出下面的格子睡衣。
“当有很亮的灯光的时候,就看不见星星了。哥哥你把灯开的这么亮,比灯光暗的东西就会消失了。”路鸣泽喝了一口牛奶,杯口的热气氲散在夜色里。
路明非从阴影里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小腿挂在半空,晃晃荡荡:“我以为你会在外滩,在海关大厦的顶部听钟声。”
路鸣泽耸了耸肩:“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了看黄历,今天外滩有大凶兆。”
“跟变异虾有关系?”
“唔,算是吧。”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闻思源是你的人吧。”
路鸣泽呛了一下:“咳咳咳,怎么会呢。哥哥你想多了,干嘛这么说?”
“当初你塞给我的资料里面有一份关于精神分裂的病理书,还有还有一张刻录的光盘。那张光盘我看过了,录的是各种各样游戏的战局。我和闻思源打游戏的时候发现,他用的许多战术都跟这张光盘里的一模一样。”
路鸣泽翻了个白眼:“我一直都是料事如神的啊。这不算什么。没有足够证据,起诉不成立。”
“闻思源真的不是你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他和你挺像的,特别是卖萌装可怜的时候。”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路鸣泽挥了挥小手,“我才是哥哥你的人呢。”
“有时候我真的会觉得你是存在在现实中的,但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你?你到底……存在吗?”
路鸣泽笑嘻嘻:“你猜。”
路明非撇了撇嘴。
“嘛,我当然存在咯。不然谁帮你送烟花,谁帮你叫早点,谁鞍前马后地帮你打怪呢?”
“路鸣泽,为什么你不看我的眼睛呢?”路明非神转折。
“夜色这么好,我干嘛要看你。”
路明非一打响指,所有的灯光一瞬间熄灭,连星星月亮也不见了。世界坠入死一般的黑暗,感觉灵魂已经找不到肉体。
黑暗里,只有四点金色的光芒。两高亮矮,两点暗金,两点
雾金。
“哥哥,夜深了。该回去睡美容觉了。”路鸣泽轻声说。
“你在害怕我的眼睛么?”路明非自顾自说下去,“这不是你希望的么?嗯?”
路鸣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四目相对:“我……哥哥,太早了,我还没有准备好。作为你万能的贴心小棉被,哥哥你要回家,我当然要把空调调好,地板除尘打蜡,给猫猫狗狗做好美容,植物盆栽修剪浇灌。然后煎好牛排和银鱼,拌好沙拉,铺好餐桌,红酒预先静置镇冰。在你回来,第一时间让你享受花瓣浴,在你出浴的那一刻把酒倒上,小提琴演奏出你最喜爱的乐章。”
“没有最华丽的舞台,没有最动人心魄的剧情,没有万众仰望你的临世,怎么能迎接你的归来呢?”路鸣泽声音轻轻的,但是有着火焰般的炽热感。
路明非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灯由远及近依次亮起,马路两边的路灯,高楼上的霓虹,浦江两岸星星点点的微光,外滩一号至末端……最终,钟声响起,回荡在璀璨的空城里,像是圣战的最后,最后的神灵屹立与神殿之上,战将的甲胄铺满了城镇的大街小巷,金光和血光倒影在神灵的瞳孔里。
像是宣告什么结束,又像是宣告什么开始。
路鸣泽和路明非并肩坐在黄浦江边的长椅上。路鸣泽喝牛奶,路明非吃煎饼。
这个世界不知何时颠倒了,处在上位的人温顺如小猫,话痨的人沉稳如磐石。
夜风无声无息地吹,钟声已经不知敲了几下,两个都沉默地吃吃喝喝,一只游船缓慢飘荡,白裙金发的女孩在甲板上跳舞,满天繁星落在她的裙摆,举手投足温柔眷念,似乎在等待什么。
“哥哥你不去么?”路鸣泽问。
路明非摇摇头:“你不是说时候未到么。要迎娶她的,是可以拯救她的王。我现在还做不到。”
路明非站起来了,伸出双手比划成相框,把女孩孤独的身影框起来:“你说的对。我要给她最好的,在那之前,不可以。”
“哥哥你的意思是……”
“我会继续等待。”
路鸣泽笑起来了:“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路鸣泽也站起来了:“在耀世之星合体之前,与其提前苏醒面对杂碎,不如先安然沉睡。”
路明非转向他:“动手吧。”
路鸣泽放下牛奶杯,微微踮脚,暖呼呼的两只小手捧住路明非的脸:
“以其弟之名,圆兄弟情志。
愿他的英勇,暂时安睡于海洋;
愿他的智慧,暂时隐藏于大地;
愿他的灵魂,暂时融化于天空;
愿他的神力,暂时借居于火焰。
吾王君临之日,日夜为其颠倒,山海为其逆转,吾等皆跪地恭迎他的到来!”
金色的火焰同时在两双眼眸中燃起,一双烧退了雾金,一双如翻新了一般闪亮。
路明非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淡褐色的双眼有些迷离,他嘟囔:“有一种搜集龙珠召唤神龙的感觉。”
路鸣泽笑了一下,路明非昏了过去,路鸣泽牢牢抱住了他。
“其实……我也更喜欢这样的哥哥。但是,没办法啊……失去的,总要拿回来!”路鸣泽侧头撇了一眼,远处甲板上跳舞的女子骤然化成一团烈火,那火光映在他的瞳孔,狰狞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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