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大明帝师 > 第三十八章 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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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律》规定:“贪污银子六十两以上者,枭首示众,还要“剥皮实草”;受贿枉法一贯以下者杖七十,每五贯加一等,二十贯杖六十、徒一年,四十贯杖一百、流两千里,满八十贯即处绞刑。

  “监守自盗,一贯以下杖八十,七贯五百文杖六十、徒一年,二十贯杖一百、流两千里,满四十贯处斩。”

  “官吏外出乘坐官府的车、船、马匹等,携带私人物品不得超过一定数量,如乘官车官船者,私载物不得超过30斤,违者轻则笞10下,重则杖70。明初,一批又一批贪腐官员被绳之以法,如洪武九年(1376年),“官吏有罪者,笞以上悉谪屯凤阳,至万数”;对于执行监察职务的御史一一风宪官犯赃则比其他官吏加重二等处刑。”

  在历朝历代中明朝对贪污受贿的刑罚最为严苛,尤其是在明太祖跟明成祖时期,更是立志杀光天下的贪官污吏,甚至还一度出现了无官可用的局面。可情况却是愈演愈烈,没有得到丝毫的好转,贪官污吏反而越杀越多、越杀越猖獗。

  如果是严格按照大明律法,殷子英所犯下的罪行死上十次都不够,不说别的就单讲贪污受贿这条。六十两就要枭首示众,他殷子英只怕是一个月就要被枭首数次。

  而此时台上跪于斩刀之下的殷子英冷冷地听着钦差陈述自己的罪行,“收受贿赂、逼良为娼、巧取、豪夺、藏污纳垢”,心里全是一种淡淡地嗤笑。他到现在都没有想通,自己处心积虑,散尽全部家财怎么会换来这种身首异处的下场。

  难道刘瑾还看不上那些极品古玩?还是殷琦那个小贱人又玩了什么花样?这个死到临头的人,完全没料到献上的那四箱古玩其实内有乾坤。不仅全部都是伪造品,而且在验货之后,沈青还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往所有箱子里面放上了一种《枯道人易容记》里面记载的药粉,这种药粉一旦再次接触空气就会迅速地发挥效力,使得与它接触的纸制品变为虚无。而殷子英带走东西之后一直小心保存也不敢随意暴露,直到刘瑾打开箱子的时候,才使得书画迅速就变成了一堆废水,而所谓的“元青花”受到这种药粉腐化的感染也已恢复成原来的碎瓷片模样。

  沈青和赵言的计划本就是逼着殷子英吐出那些钱财去换四箱古董,再让刘瑾因为殷子英献上一批“垃圾”而迁怒于他,通过狗咬狗的方式让殷子英自取灭亡,但岂料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殷子英竟然被当做刘瑾杀鸡儆猴的靶子,以“行贿”被斩。

  沈青曾着重研究过明朝极为突出的宦官掌权,知道作为一个太监,刘瑾的性格和一般的贪官并不一样,如果他向你伸手要钱,你就必须给他,否则以刘瑾那种太监狭窄的心胸,报复起来比一般的贪官更心狠手毒。

  沈青前世读书的时候,老师曾说过刘瑾的一个例子:说是有一个人刚升迁,刘瑾便向他要“贺印钱”,其实就是索要贿赂,言外之意是:没有我同意,你根本就做不上这个官。那个人不肯给,刘瑾马上就下令让他退休回老家。

  刘瑾现在已是当朝第一红人,受起贿来自然来者不拒,各地官员进京朝拜述职时总是要向他行贿,叫做“拜见礼”。少的要上千两,多的则五千两。

  考察地方官时,竟有贿赂二万两银子的。如果升了官要立即使用重金“谢”刘瑾,叫做“谢礼”。送少了还不行,否则要马上撤职,但如果你赶紧追加银子,官职又能马上恢复。官位基本上成了刘瑾手中卖钱的商品。

  如此一来,刘瑾发现有人竟敢送他四箱子“垃圾”,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场就要揪出送礼的人来狠狠杖打一顿,若不是殷琦以美色相诱,殷子英早就人头落地了。

  说到殷琦,她本是进京献礼,没想到礼没献成,还差点丢了性命,要不是沈师爷“提醒”她献身于刘瑾一名得宠的亲信,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也实在怪殷琦时运不好,竟然献身给刘瑾手下一名宦官,饱受屈辱却还是没得到好处,反而被施暴,落得半死不活。

  她和沈师爷以为这样的“付出”能让那个亲信满意从而在刘瑾面前美言几句,可那名亲信却反而出言劝诫刘瑾不要大肆收取贿赂,使得刘瑾决定像个清官一样惩罚行贿者,并将殷子英等人严加惩办。

  等到沈师爷得到消息时已经迟了,厂卫早就将他所在的客栈团团围住,将他押解回苏州一起接受调查,而殷琦?是逃掉了还是被人暗地里掳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行刑场边,一个头发花白,背影佝偻的妇人死死地攥着拳头盯着行刑场,她是下面村里一个普通的村妇,早些年因为为人勤快能干,嫁给了本村一个地道老实的庄稼人,没几年就生了一个儿子,本来日子过的幸福美满,可突然加重的赋税使的丈夫因整日劳累过度而得了痨病,早早撒手人寰,而唯一的儿子又被强行拉去顶了人头税而病死在回来的途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那个该死的县丞!妇人的眼睛有些充血地想到,脚下那双天足都忍不住在颤抖!若不是这个殷子英强行增加赋税,不是他收受贿赂让自己儿子顶了别人的人头税,她的人生怎么会变得这样!

  她怎么可能不到三十就白了所有的头发,怎么可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怎么可能因为小混混的欺压而早早地弓起身子!她才四十五啊,却变得和六十老妪一样。

  “杀了他杀了他!”沈青被前面妇人猛地撕心裂肺地一声震的往后退了半步。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开始附和着妇人的话,齐声吼道:“杀了他杀了他!”看台上的钦差和知县等人,被突然爆发的人群吓得一愣一愣,不知觉间,王知县的乌纱帽都歪倒在一旁。

  身穿官服的钦差余子晨看到台下的百姓不要命地冲着行刑台挤去,还有好事的民众不停嚷嚷着“老子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生!”狂暴的人群已推到了行刑台一旁的旗杆,一向镇定的余子晨面对着这种情况也忍不住抹了两把冷汗,这个殷子英是得干多大坏事才能惹来这么多民怨。

  “大,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要不,把这些闹事的乱民全部抓起来?”王知县小心翼翼地看着钦差大人说道,早已有官差赶了过来保护两位大人。

  “胡闹,如此多的民众怎么抓得完,若是天下的民众都憎恨贪官,莫不是要将天下的民众都抓起来吗!”余子晨为人嫉恶如仇又最不喜阿谀奉承,王知县那些个“面子工程”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当场就拂袖而走,冷冰冰地命令王知县:“下令,提前行刑!”

  王知县在余子晨走后被暴走的群众吓得瑟瑟发抖,幸得他亏心事做的比殷子英少,还算得上清廉,没有激起民愤。但此刻也不由得在心里称量贪污受贿的成本,顿时心里凉了一大截,默默地在心里叮嘱自己以此为戒,好好做一名大明朝的官员。

  “午时已到,行刑!”王知县将令牌扔到地上,乒乒乓乓滚了几下后,运起丹田气对着侩子手喊道。

  “行刑时间到!”一旁的侩子手得了示意,举起手中的大刀喊道,那声音如奔雷洪钟,好似脱缰野马在刑场的上空回荡奔腾。

  暴走的人群此时也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盯着挥下去的那把刀。原本晴朗的天此时也有些乌云飘了过来,和着寂寥街道上的落叶,说不出的阴沉。

  殷子英绝望地闭上眼睛,这一生他才堪堪走过三十九个年头,豪宅美食,豪服美人都还没有享受够,却马上要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离开人世!

  是的!屈辱!殷子英到现在也没有为自己为了满足个人的贪欲不择手段,害人性命,夺人祖宅而感到丝毫的愧意悔悟,他只觉得这样的死法太过屈辱,不符合自己尊贵的身份!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人,除了他自己,还有什么是他在乎的呢?

  没有。临死的这一刻,他闭上双眼,眼里没有娇俏美丽却又任性妄为的大女儿殷琦,也没有明礼懂事、温柔大方的二女儿殷敏,他只后悔为什么当初去京城的不是自己!又后悔为何生了殷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

  但再多的后悔也无济于事了,殷子英满含不甘的眼睛终于在斩刀落下的那一刻失去了神采,他的头颅落到地上被冲挤而来的人群踩了又踩,沾满了人们的口水。沈青站在一旁看着今日无比狂暴又升起一点生气的县城,那种陌生世界的惶恐和殷子英带来的凌辱,也渐渐消散。

  天,又开始放晴了。

  他和赵言直到最后,都没有去见地上那个沾着温热血液的人头。有些仇恨一定要见血才能消解,但一个人,一辈子,不能总生活在过去的仇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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