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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县丞府中。
殷子英一大早就起床出了房门,恰好撞见了刚起来的二女儿殷敏,殷敏朝他冷淡地微微福身,便加紧脚步回到房中,关紧房门,二女儿的举动让殷子英好不尴尬。
“儿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债啊。”殷子英自我解释道,虽然这话在他身上并不奏效,毕竟,他是一个明码标价卖女儿的父亲。殷子英摆摆头继续往前厅走去,今日是他安排殷琦和沈师爷带着古玩进京的日子,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他身后的殷敏关上了房门,顿时便身子瘫软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今日是她亲姐进京献礼的日子,可是这个礼却是用她的下半生幸福换来的,房间里充满了这个女子伤心的哭泣声。
由于殷子英要坐镇后方,保证在情况未明的日子里不出乱子,因而进京献礼的重任就托付给了年轻貌美又有心思的殷琦,而沈师爷便作为殷琦的副手,督促殷琦早日完成任务。可以说,殷子英对这两个人都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但他却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琦儿,这次咱们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就尽付与你手了,你万不能让为父失望。”殷子英临走前拉住殷琦的手嘱托道。
殷琦这段时间受够了风言风语的困扰,脸色都不由得憔悴了几分。饶是今日出门前刻意打扮了一番,也不复旧日的荣光。当她看到府里的那些官差衙役看到她都指指点点的时候,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焦余那厮已经被她关进了牢里,终日折磨仍觉不解气,她好好一个才女如今却成了荡妇,好不难堪。尤其是那懦弱的丈夫,自事情败露后更是每日都吵着要休掉她,让她烦心不已,若不是殷家正处在风口浪尖,她真恨不得一走了之,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父亲大人放心,琦儿定会竭尽全力。”
“好。”殷子英点点头,将殷琦拉到一边偷偷交待道:“素闻内监喜好美色,若是觐见刘公公的时候遇到了阻力,你便可以美色诱之。”
殷琦听了殷子英的话不由得花容失色:“父亲,你怎能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
“哼,你跟那焦余做好事的时候就知道羞耻了?”殷子英先是一怒,然后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为父知道为难你了,可如今正是殷家需要用到你的时候,你需要为我殷家出一份力才是。”
殷琦早已以泪洗面,沉默良久哽咽着说道:“我懂了”
在殷琦等人进京献礼的这段日子,沈青的生活可谓平静安乐到了极点。每日除了晨练之外,便是和赵言一起研究新居的建设和家具构造,每每沈青说出一个想法,都能使赵言惊讶很久,不过,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赵言竟然能根据沈青的描述制造出与后世相类似的物品。
比如,沈青众人正在测试的这个抽水马桶。面前的这套抽水马桶体系,由于条件限制,并不能向后世那样做成全自动化,例如水箱需要人工上水,而排污水口,到冬天天气寒冷的时候,也需要人工清理,因此从抽水马桶到排污水口,只好人为的铺设了一段坡度,再加上这个马桶都是由烧制的瓷器组成,造价颇为不低,因而很难推广开来。
但沈青得了县丞的身家,分了两万给林大掌柜,还有的两万是一幢沈家老宅,剩下的两万他与赵言平分,每人分到一万两白银。用来支付这些,自然是绰绰有余。
至于热水的问题,由于热水器实在造不出来,沈青便在赵言一句话的提醒下,修建了一个影壁,原理与北方常见的火炕相同,都是利用柴火的余温来加热影壁,从而保障浴室的温暖。
楚霖在众人带领下,参观了新居以后早就是迫不及待想要搬进来了,但是由于风俗较多,需找个良辰吉日才可搬家,楚霖也就只好安慰自己再等待一些日子。
离开的时候,楚霖兴奋地拉着杜淑云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然心情很是高兴。而沈青眼角瞥到楚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也觉得十分甜蜜。
正当四人一脚踏进赵家门槛的时候,一个少年郎直接就撞到了赵言的背上,沈青认出这是前段时间过来通知他们殷子英动向的那名少年。
只见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衣服上多是补丁,可脸上却是干干净净,十分精神,便知道是出生于贫苦家庭但十分乐观的少年。他冲着赵言的方向大声说道:“赵大哥!你快去县丞府,殷县丞被人捉了!”少年满眼都是高兴。
四人听到这话也顿时觉得意外又畅快,便向着县丞府的方向赶去。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县丞府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围了起来,周围的百姓还自发地带了一些坏掉的果蔬。
放眼望去,只见,人群的中心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这不是殷子英又是谁?此刻他再也不复当初的荣光,头上顶着不少烂菜叶,发丝上还沾染了些许蛋黄,着实狼狈不堪。
他全身不停抖动地跪在地上,听着钦差一一宣读他的罪行,当他听到:“私自献女殷琦,企图以美色色诱宫中内监事”,忍不住嘴角抽动,身子瘫的更软了。
钦差宣读完对县丞殷子英的宣判之后,便吩咐手下将县丞府里的人全部收押,此时匆匆赶来的知府看着如此大的阵仗,也有点腿软,不过他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收押,也算是没有耽误正事。
原先守卫着县丞府的衙役此刻却变成了押解县丞的公差,不知道殷子英此时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围观群众的感受却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在殷子英被押解向前走的途中不断有人朝他身上扔着坏掉发臭的菜梆,使得他全身上下挂满了各色的叶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而他身后的一众家丁也好不到哪里,民众都自发将他们当做了帮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就连身后一向受人好评的殷敏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几片菜叶。
沈青看着身形佝偻的殷子英不断远去,心里万分复杂。而站在他一旁的赵言可没这么轻易放过殷子英,他找人借了菜叶又买了几个鸡蛋,狠狠地往殷子英身上扔去,鸡蛋砸下去的力道清晰可闻,“啪”地又是一下,周围的民众受了赵言的带动也开始用鸡蛋砸去。
等到众人平静下来,返回家中时,赵言也忍不住哭着跪倒在家中小祠堂里:“终于让这狗官得到惩罚了!”赵言哽咽说道。他自失去父亲后,便一直颠沛流离带着母亲四处躲避追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母亲却又被假药害掉了性命,这让这个身高四尺有余,体形壮硕的男人实在不能控制自己的悲伤。
另外三人看着赵言悲伤不能自已的模样,也不知如何去安慰。杜淑云默默转过身去擦着眼角,也许是被赵言的悲伤感染想起了自己的往事。而楚霖和沈青都牢牢关注着赵言,一刻没有离开。
等到殷子英被打入大牢,城里各种版本的流言都传了出来。有好事的说是殷子英想要更进一步,于是派出自己那不知羞耻的大女儿进京色诱贵人,岂料反而冲撞了贵人使得灾祸加身。也有些饱受殷子英迫害的底层百姓,成日里说是菩萨显灵,收了殷子英这祸害。
但更为权威,据说是知县小老婆的舅子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上头严令贪污受贿,而殷子英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枪口,被当成了靶子而已,但这个说法显然不能被一群深受殷子英剥削的人们所接受。
沈青此时并不想知道外界的传言到底发展成了什么样子,他关心的只是笔下这一副墨荷图,一边的赵言急的在他身边转个不停,“沈兄,沈公子,这马上就要行刑了,你还在这画画?”原来,殷子英的判决为死刑斩首,而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殷琦下落不明,一个殷敏被痴情的唐天花钱救了回来,不日将会成亲。
看来是殷敏好人终有好报,不过坏人也必将得到惩罚,例如为虎作伥的沈师爷便被判了充军。
“沈兄,”赵言望了望屋外的日头,“行刑的时间就快了,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先去了”赵言实在忍不住了,他一定要亲眼看到殷子英伏法。
沈青抬手收笔,一朵鲜艳靓丽的墨荷正俏生生地立在画上。沈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放好笔对赵言说道:“现在去也不迟。”
赵言听到这话,立马拉着沈青便往刑场跑去。往日这个时候,生意正是热闹,而今天大家为了去看殷子英伏法,都关上了铺子收好摊子。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艳阳照下,也觉得有些冷清。
一阵寒风吹过,扫起地面上的几片枯叶,沈青顿觉有些萧瑟,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与赵言一同向刑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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