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娘周身一震，像是头回真正认识了她这位长女。
“韫、韫真，相夫教子，多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在你眼中，竟然还比不上守城？反贼们攻进来，你哪里还有命在？”
姚韫真笑了笑，“那就杀一个血赚，杀两个回本。人各有志，也各有各的命数，不拘生死，都是我的选择，绝不后悔。”
徐兰娘反复劝了几句，见她心意坚决，只得无可奈何离去。
马车想必已经套好，姚韫真原地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
没工夫纠结了，她得赶紧去找玄空道长，弄点火药来。
有了火药，在战争里绝对能占据极大的优势。
古定和松纹县的情况跟南江差不多，他们武库中定然也没有火器，南江若在火药方面占据优势，即便反贼人比他们多上两三倍，姚韫真都不带害怕的。
冷兵器和热武器是两个概念，到时候，还能传播一些什么神罚的噱头，打击对面士气。
姚韫真内心盘算着各种方案，一路到了逍遥观。
街上行人神色慌张，有些拖家带口往城门外走去，有些则从外向内走来。
观门大开，陆陆续续有道士揣个小包袱从门里出来。
这次来，没有小道士给她通报了，好在姚韫真对于玄空道长的居所有点了解，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方。
玄空道长正靠着门槛，眉头深锁，睫毛垂落，眼珠子左右转动，脑中不知在想点什么。
姚韫真都走到她面前了，玄空仍旧垂着眼睛。
事情紧急，姚韫真也不拐弯抹角了，“玄空，你那是不是有火药？”
玄空道长肉眼可见地吓了一跳，她张皇地抬头看，见到是姚韫真，不由得瞪大眼睛，“韫真？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有火药？快拿出来，我正在研究对敌火器，花炮行的火药太驳杂，不好用。”
玄空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我查了县衙的卷宗，每次来你身上都有硝烟味，这还不明显吗？玄空，我知道你一直没放弃研究火药，乱局出英雄，你的机会到了。
此役过后，过去的事不仅一笔勾销，说不定你还会因此有其他际遇。”
姚韫真认真为她分析利弊，玄空道长却被她笃定的语气整迷糊了。
“等等，韫真，你是帮你爹来做说客的吗？”
“不是，我爹带着家里人回乡下去躲起来了。我是自己来的，哦，你担心我说话没有分量？我也是县令大人的幕僚之一，眼下留着跟他一起守城，自问说话是有点用的。
当然，你也可以亲自去见县令大人，由他给你承诺。”
玄空更晕了，“且慢且慢，你是幕僚？可你不是女子吗？我不曾听说县令大人有位女子幕僚啊？”
姚韫真简明扼要地将她当幕僚的事情告知玄空，玄空听后，双眼圆睁，仔仔细细地把她瞧过一遍。
“是了是了，你若不是幕僚，定然翻不了衙门的卷宗……嗨呀，你早点说啊，早点说我就早点托你去走走方县令的路子了。”玄空可惜道。
姚韫真解释，“大人年后就任满回京，不消几个月就会换县令，他的路子走通也管不了多久，我才没说。闲话少叙，你有多少火药？反贼不知何时到来，我们得快快做好准备。”
玄空道长嘿嘿一笑，“跟我来，我不光有火药，还研究了个小小的火器。”
什么？火器？还有意外收获！
这趟真是来对了！
姚韫真大喜，跟着玄空七拐八绕，去了她平常做实验的小屋子。
小屋子在逍遥观的偏僻角落，门被一把大锁锁着，玄空利索地掏出钥匙开门。
屋内东西不多，一个炉子，两三个箱子并一些竹筒。
玄空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小臂长的竹筒，竹筒尾部接了个把手，筒身用绳子缠绕加固。
姚韫真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这是你做的火器？”
玄空骄傲地点点头，“是嘞！韫真，你不知道，没有铁，很多火器都做不出来，这个突火筒还是我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的，作用比不上那些用铁做的，而且用过几次可能会报废。
但是，聊胜于无吧，如果反贼们爬上了城墙，近距离射击，杀伤力还是可观的。来来来，你去打盆水，我找个空地给你试试效果。”
姚韫真按住了她的手，“等等，玄空，你跟我回县衙，让县令大人一起看，他亲眼所见，一准儿会相信你。这个突火筒的制作可能需要教给别人，让他们多做几个，你明白吗？”
玄空颔首，“我明白，走走走，啊，还有火药！你等等我。”
紧接着，姚韫真便见玄空如同取出囤粮的松鼠一般左挖挖，右刮刮，从小屋子的各个角落搜出好些个小布包。
她将布包都拢到一个箱子里，“韫真，其他地方还有，屋子里的没了。你先把这些拿出去放到马车上，我去别的地方搜来，跟你会和。”
姚韫真不由得震惊了，合着逍遥观是玄空的巨大藏宝地点，在各处都塞点火药，方便随时挖宝是吧。
扛着箱子和突火筒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子，玄空终于抱着个中等大小的箱子出现了。
事不宜迟，两人火速带着东西回了县衙。
姚韫真安排人把火药放去武库，又领着玄空找到了方便试验突火筒的空地，最后再自己去见方县令。
“什么？火器？侄女你说真的？”方县令面露喜色，“逍遥观的玄空道长做的？她还有两箱子火药？”
“是的，火药我看过，实用性比较高，已经放到武库去了。道长如今正在县衙内等候，大人若得空，现在就能去看突火筒的演示。”
方县令原地蹦起，“走走走，去看看，就不等君寿和齐夫子了，他们正忙着召集民兵，武器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嘭！”
一声剧烈的爆响在县衙演武场炸开，对面的靶子已经倒地，靶心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碎石击打痕迹，有几个甚至还嵌入了靶子里。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衙役们的注意。
“打进来了？什么动静？”
“来人！拿兵器！反贼打进来了！在演武场！”
留在县衙的捕快衙役们齐齐拿着家伙冲进演武场后，却只见到了方县令一行人。
带头的捕快满脸迷惑，上前朝方县令拱了拱手，“大人，我等方才听见一声巨响，可出了什么事？”
方县令高兴地捋着胡子，“出了什么事？好事啊！嘿嘿，方才本官在命人试验武器，你们去看看那靶子。”
捕快们一窝蜂过去观看，围着靶子啧啧称奇。
“哎呀，这要是打在人身上，不得痛死！”
“要是打到眼睛，一准看不清了。”
“可若是穿上甲胄，我看不好说啊……但是对攻城爬上来的人，应当效果不错，能把他们打下去。”
众人议论纷纷，方县令这厢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玄空来，“道长，这突火筒制作复不复杂，能不能做它个几百杆？哈哈，要是有个几百杆，本官能安心许多啊！”
玄空忐忑地抿了抿嘴，将目光投向姚韫真。
小伙伴，救救！
姚韫真不由自主地扶了扶额，方县令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做梦，几百杆……怎么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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