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静地转移话题,给方县令留了点面子,“大人,我们还是回书房讨论此事吧。”
方县令如今正开怀,当即点了点头,“走!玄空道长也来。”
书房之内,姚韫真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方县令的幻想。
“大人,几百杆是不可能的。纵然能够赶制出来,我们的火药用量也远远支撑不起来。而且,突火筒乃竹子所制,发射过几次后就会报废或者炸膛,使用之人也必须小心谨慎,以免误伤。”
方县令听她这么说,脸上难掩失望,“啊,竟然是这样。本官刚刚看效果,还以为是有大用了,侄女,照你的说法,突火筒更多的是起威慑作用,对吧?”
姚韫真点点头,“的确,但战场之上,能有威慑作用已经足够,真正具有杀伤力的火器,需要生铁等包裹,仅仅用竹子的话,在还没炸到敌方之前,会先把自己人炸了。”
“铁……”方县令沉思了一会子,“如今非寻常时候,即便要动用铁,应当也是可行的。”
姚韫真迟疑几息,“大人,现在就算有铁,也未必来得及用于战场上。一件火器,从研制、试验到投入使用,根据杀伤力大小,最少最少,需要的时间从几天到月余不等。
目前留给我们的时间,绝对不够。依我所见,一面,我们先制作几十个突火筒用于守城,另一面,玄空道长继续研究其他火器,看看能不能出什么效果。比突火筒更要紧的是玄空道长的火药。”
“火药?什么火药?”方君寿风尘仆仆地从外头进来。
他目光扫过堂中,自然没有漏下在一边装鹌鹑的玄空道长,“这位道长是……”
方县令刚得了突火筒,热情地给他介绍一番,“这是逍遥观的玄空道长,方才,侄女给我带来消息,说道长研制了一种……”
方君寿听完前因后果,面色不由得松缓了些,“原来如此,玄空道长颇有才干,眼下动乱,多谢你来献火器。待此间事了,我爹定然上奏朝廷,论功行赏。”
“哈哈,方公子客气了,贫道在南江长大,如今家乡危难,我出点力是应该的。”玄空道长说了两句客套话,心里却对方君寿的上道十分受用。
她给方县令演示了一通突火筒,为的就是这句“论功行赏”,希望县令能给她未来研究火器大开方便之门。
本以为得等韫真特地帮她开口讨,谁知这县令公子倒圆滑机灵。
“对对,论功行赏,本官刚刚见猎心喜,忘记说了。侄女,你适才说,火药更紧要,是什么意思?”
姚韫真解释起来,“大人,玄空道长的火药比咱们从花炮行拿来的那些,威力更大,不拘是绑在箭杆上,还是其他,效果都会更好。”
玄空十分上道地接过话茬,“贫道愿意献出火药的配比,但愿能对战局有所帮助。”
“好好好!道长深明大义啊,那火器跟火药方面,有任何需要,你只管说来,本官定然极力满足你。道长,你就先在衙门后院研究你的,本官让人给你收拾屋子。”方县令大手一挥,承诺下来。
他喊来了小厮,让人带着玄空道长去后院安置。
衙门后院没住人,方县令一家都住私宅,正好让玄空道长住下。
玄空走后,方君寿提了提募集民兵的情况,“宗族豪强、平头百姓都出了人,俱是青壮男子,只是没有经验,且得训练两日。林林总总算下来,能有三百人左右。”
“三百人,加上之前的士兵,一共八百人。不知反贼有多少人,若他们也征集民兵,只怕会上千数。”姚韫真脸色凝重。
方县令叹了口气,“唉,若只是一千出头还好,差了两百人,咱们撑上三五天不成问题。只要多等几日,州府的援兵就会过来。要是……”
要是翻了个番,更甚者,翻了几番,他们就难办了。
城中可没有善于用兵的将领在,县尉的带兵经验勉强算丰富,但他脚底抹油跑了。
“查探的人可有新消息传回来?”姚韫真问了一句。
方县令摇摇头,“没有,在官道上的没发现任何动静,想必反贼那边还未动身。至于去松纹、古定的人,至今没有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看来这伙反贼蓄谋已久,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
这样算来,恐怕他们之后的仗,并不好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目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幸他们之前从外头采买了点米粮,短时间内,倒不会因为断粮而困死在城里。
可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姚韫真看着手中帮着小小火药筒的箭,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火箭的试验不顺利?”方君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姚韫真转头,对上了他关切的眼神。
“不是,我已经测试得差不多了。”
方君寿取过她手里的箭,“嗯,瞧着是很像我见到过的那种了。那为何叹气?可是害怕?抱歉,战事一开,我没办法确保你的安全。”
他也没办法确保自己的安全。
“不用道歉,乱党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既然决定留下来,我心里都有数,我会保护自己的。只是有点迷茫……”
“迷茫?”
“嗯,我不曾经历过战争。但光看书就知道,战事一起,哀鸿千里。”
上辈子,姚韫真曾在电视里见到过战争地区民众的惨烈生活,朝不保夕,可能今天活着的人,明天就死了。
她也接过一单战乱地区的保护任务,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接受相关任务了。
太过心惊肉跳,她亲自出马,差点没命回国。修养了很久,才缓过来。
古代没有现代的热武器,不会突然掉下一个炸弹,可真刀真枪、血肉飞溅的厮杀,往往会更加残酷。
姚韫真闭了闭眼。
方君寿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希望南江县早日渡过此劫,也不知反贼为何挑我们这里下手?”
按理来说,松纹县、南江县、古定县三个县加起来,都未必及得上一个大县。
三个县靠着南江,俱都无甚稀奇的东西。
等等,南江?
姚韫真倏地睁开眼,“莫非,他们是为了南江?君寿,南江的水路通往哪里?”
方君寿仔仔细细回忆起来,“通往很多地方,宣州,江州,华州……哪怕连最西边的连州都能到。”
“是了,陆路难打,他们就转换思路,开启水道,方便输送粮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伙子反贼,目的可不光光是我们三县,而是放眼天下呵!”
姚韫真喃喃自语,“放眼天下,那他们定然会全力打通水路。南江县作为环节之一,必然被他们视作囊中之物……”
她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人如何对待志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倾尽所有,全力以赴。
按理说,他们攻下松纹和古定,若是打算派出的人少,定然已经出发,眼下还不曾见到影子。
只说明了一点……
他们这回打算派出的兵力,绝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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