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暗地蜷指捏紧掌肉。
恩人会是他吗?
“双儿姑娘是指什么?”
听出对方在套话,聂茹非压根不上套:“我就随便问问,没有就算了。”
封彻不再说话,聂茹非见状心里打鼓。
不是他吗?
可除了他,她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若是,他为何不承认?
难道……那晚她杀人抛尸,都被对方看见了?
聂茹非眸光陡然转冷。
她杀人的事还不能被他人知晓,她并不怕东窗事发,以命抵命。
刘芬芳既然想弄死她,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以德报怨,那是神佛所行,她只是一条满身伤痕的恶鬼,谁对她不仁,她便会拼了命的撕碎对方。
这便是她的道。
而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得保住性命然后跟京里的那群虎狼斗上一斗,才不算白活。
可她的秘密已经被人知道,那么,知道的人也不用活了。
正当她被心底的阴暗驱使,伸手就要动封彻身上的针,她深知人体有几处大穴是能要人性命的。
只要她悄然刺下,保管让对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伸过去的指尖尚未摸到银针,手腕突然被钳住。
聂茹非回神,蹙眉扭动手腕:“你作甚,松开!”
封彻冷冷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眸似乎要将她连皮带肉的看穿。
“双儿姑娘,似乎是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他语气悠悠,语速较慢的道。
聂茹非还在试图挣扎,可惜男人的力道太大:“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封彻一下将她拉到跟前,另一只大掌握住她的脑后:“记住,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即便你是黄蜂,尾针也该冲着伤害你的那些人。”
聂茹非怔了怔:他是何意?是承认那晚救了我?至今事情没有败露,是想告诉我,他对我没有恶意?
两个人彼此对视,待聂茹非眼中的杀意退却,封彻才松开她。
恢复自由的聂茹非握着发疼的手腕,再次意识到对方不好惹。
还是寻个机会,把人打发走的好。
之后的日子,封彻来得不再勤,聂茹非也静下心来好好钻研医术。
正值入秋,叶子泛黄。时日一晃,过去一季。
这日,聂茹非在后山上拉弓练习射术。
早在数月前遇险时,她就有打算要练一技傍身保命。
上一世,她只练过弓射。
说来也是好笑,这射术还是她的好二哥聂宁卓教的。
只是他没耐心,不像聂宁沉教字会时刻监督。
聂茹非当时也没有料到后头自己的惨死,对射术压根没有真正的上过心。
目下,她医术已见起色,便每日可以分出些时间练箭了。
这是她一早便计划好的。
只是她练了有一个时辰了,每当拉开弓,耳边便会响起聂宁卓对她宠声——
“你是女孩子,力气小,所以这弓呢,一定要选轻盈些,韧性好的。”
“没事吧?伤没伤到手?”
“疼不疼?不行就别练了,反正这辈子有二哥哥保护你,你练不练都无所谓。”
十岁生辰宴,聂宁卓送了她一张缠金丝的镶宝小弓,上面有一颗拇指大的北域蓝宝石。
好看得紧。
可后来,她成了假嫡女,这颗宝石就被聂宁卓抠下来送给聂茹珠,成了他讨好聂茹珠的宝贝。
他还说:“珠儿妹妹,只要是你喜欢的,二哥哥都给你寻来。”
呵。
可笑聂茹非当时抓着没了宝石的小弓,不听劝阻地跑过来找聂宁卓。
不想被现实打了一巴掌。
她当时深受打击,哭都不敢哭出声,转身憋着跑回去,愣是到了房间,关上门才敢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抱着小弓坐在地上伤心地哭,拇指抚着弓上的窟窿,一如她心底被生生撕裂开的伤口。
疼。
心里真的好疼。
那份疼痛,仿佛跨越时空,延续到了此刻的她心里。
让她原本麻木的心脏,生出了几分憋闷。
心情欠佳,箭怎么都射不好。
连续发了几十支箭矢,一个都没有中靶的。
最后她气急败坏地把弓箭往地上一丢。
“这么快就放弃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调侃,她都懒得回头:“我射术不精,让车公子见笑了。”
封彻穿着一身深色劲装走来。
聂茹非从未见过他穿成这样,见他高束马尾,腰身窄紧,宽肩挺括,俨然一副谁家少年将军的派头。
只见他一过来,单用一只脚的鞋面便轻易的勾起地上的弓箭,然后随手一拉弓,箭矢便顷刻离弦,砰地一声正中对面靶子的红心。
聂茹非眨眨眼:“多日未见,车公子是来炫技的?”
“想学吗?我教你。”
封彻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她。
聂茹非再次眨眨眼,刚要拒绝。
封彻却打断道:“本公子的百步穿杨之术,你也看到了。今日心情好,以后你想学,我不一定想教了,想好了再回答。”
聂茹非梗着脖子:“我没钱交学费。”
“本公子不缺钱。”
“药材费钱,医药费不打折。”
“呵,那便不打。”
“我学。”聂茹非说完,就夺过他手里的弓,并摆好了架势,“教吧。”
封彻唇角弯了弯,然后半搂式的,手把手教起来。
傅冲几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
“你们有没有觉得王爷自打被聂四姑娘拿下后,笑容都比从前多了?”一名手下喜滋滋的说。
傅冲打了他头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叫王爷被她拿下,明明是王爷玉树临风,聂四姑娘是被王爷吸引,甘愿臣服。”
手下揉着脑瓜顶,不满道:“医药费都不打折,哪里臣服了?”
“她……她那叫会持家,日后随王爷回府,说不定就会管起府中的大小账目,王爷是有意栽培。”
几名手下觉得他言之有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聂茹非回庄子时,一路上都在咀嚼封彻临行前说的话。
他说:“中秋佳节准备怎么过?”
聂茹非当时正拉弓,闻言侧了侧头:“自然是跟家人一起过。”
“嗯,没毛病。”
他抓着聂茹非的手,放出箭矢,中靶后悠悠再道:“重要的日子确实要跟家人一起过。”
聂茹非撑着下巴:“他话里有话,究竟何意?”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聂茹非对封彻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了解。
他这人不爱说废话,只要出口,一般都是紧要的。
他适才分明是故意提点,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四姑娘。”一名翠衣丫鬟急步过来。
聂茹非认出她:“竹欢?”
竹欢双手递来一封信。
“这是?”
“京里来的信,老夫人已经过目。老夫人吩咐奴婢将信送来给姑娘也过过目,并说全听姑娘的。”
聂茹非一头雾水,看过信后,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聂家打着中秋团圆的幌子,让聂茹非回京一趟。
信上还点明说她母亲杜氏思女心切,想见见聂茹非。
若是节后,她坚持回庄子,他们必不会拦着。
言里言外,就是不会跟霍老夫人抢人,也算是做足了尊老爱幼的名头。
但聂茹非很清楚,聂家不会单单只寄来一封轻飘飘的信。
她折起信纸:“除了信,大公子是不是也来了?”
竹欢双眼放光:“姑娘如何知道的?嗯嗯,大爷也来了,是专程过来接姑娘回京过节的。可若姑娘不想回,老夫人说会替您打发了大爷,让您大可不必有顾虑。”
聂茹非心下一暖,看来她两世为人,唯有老夫人是真心待她的。
明明相处时日最短,对方也深知她们毫无血缘,却依旧善待她。
而聂家那帮豺狼呢,上一世十年相伴,她费尽心力讨好,哪怕沦为婢女也得不到他们一寸怜悯,任由她死在了那口枯井里。
遥记上一世的中秋,是她回到聂家过的第一个团圆节。
原以为会是温馨和睦,谁曾想一大早她穿着新衣被唤去聂茹珠那儿。
聂茹珠翘腿坐在锦绣铺满的妆台上,用雪白的脚尖勾了勾面前的洗脚盆:“我这人有个习惯,穿新鞋袜必须浣足,有劳妹妹了。”
她桃红的唇瓣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聂茹非还未有所反应,就被两名丫鬟大力推了过去。
然后在她们的大力下,跪在了聂茹珠的面前。
“妹妹,再不洗,水可要凉了。我若病了,你说爹娘跟哥哥们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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