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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影门武士
展现在斩风眼前的,是一场混战。
青龙国来的三名男女,与八名道官激战正酣,如果换了旁人,绝不会吃惊,但斩风不一样,因为三名异术师施展的,正是影子移动术,与「花月」如出一辙,突隐突现的身影,几乎让他以为回到了冥界。
然而古朴的村落、高高的柴堆、灰色的土屋,还有挂在外墙上的干辣椒,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他,这是人界。
原来人界真的存有冥武技!
斩风的心头突然燃起一团烈火,烧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既然有冥武技的存在,冥术也可能同样存在,把冥术带回冥界,才是让冥界复兴的钥匙。
战斗打得很激烈,三名异术师明显落于下风,并不是他们的实力太差,而是对手组成了有效的阵式。
这三人虽然可以使用影子攻击术,却不能像斩风一样,将身子也化入虚影,实体的存在,使道士们有明确的攻击目标;由于身体被剑雨包围,因此他们总是需要变换位置避开攻击,情势很被动。
道士们同出一门,施展的都是飞剑术,他们根本不用接近对手,两人一组,站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既能合力攻击,又可以相互照顾,战术十分高明。
八柄长剑在道术的驱动中漫天飞舞,留下千万剑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星星般的亮点,仿佛是万千星雨坠落凡尘,与淳朴的山村气息相辉映,竟别有一番诗意。
被围攻的人们,却无暇领会这美丽的意境,情势发展每况愈下,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名叫幽儿的小姑娘,处境最危险,这个俏丽的小丫头,被泼雨似的剑影包裹在内,身子随着影子不断变换方位,但剑影的移动比她还快,这下子被攻得手忙脚乱,已是xianghanlinli,每次从影子化回实体,红润的俏嘴都大口大口地吸气,如果不是身后的书生屡次出手营救,她早已命丧黄泉。
壮汉的情况也不妙,手中的钢锯上下翻飞,锋利的锯齿化成一条条的光带,将漫天的剑雨挡在两丈外,但剑雨配合得十分默契,逼着他只能自保,无暇反攻,时间长了,必定力竭。
书生移动的速度较快,转向很灵活,情况略微好些,黑影疾如飞箭,也在地上来回晃动,几次被剑影包围,都从容地冲了出去,但他一边要护着幽儿,另一边又要提点壮汉,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情况岌岌可危。
相比之下,八名道士显得十分从容,他们与三名异术师的距离有三丈,眉头舒展,意态悠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他们眼中,面前的三人已是囊中之物,只是时间的问题。
斩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场中人的注意,他也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把影子贴在一间土房的外墙上,静静地观察异术师与道官之间的厮杀。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对付影子移动术,看来我也不能大意,要我遇到这种情况……」对于道官的阵式,斩风仔细地端详了半天,心里暗暗琢磨应对的方法。
「啊——」
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把斩风从思绪中唤回。
那声音藏着稚气,一听就知道是那名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斩风转眼急望,果然见幽儿吓得花容失色,呆呆地坐在地上,左小腿被利刃划破,已是血流如注。
「这里不是异术师来的地方,受死吧!」为首的一名道士满脸狞笑,左手突然洒出一片红色,紧接着围攻幽儿的剑影突然燃烧起来,空气都被染得通红,逼真度让人远远就能感到强烈的炽热感。
「妹??!」书生见幽儿遇险,吓得脸色煞白,黑影一闪便向妹妹冲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除了一名道士狂攻壮汉外,其余的六名道士全力围困书生,只要他的身子出现,剑雨必定纷飞而至,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妹妹——」书生急得满额大汗,却无法脱身营救,眼看妹妹就要在火剑之下香消玉殒,惨嚎一声,泪如泉涌,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他苦涩满心,悔恨交集,既恨自己力量不够,又怨自己决定失误,把亲人带入了险地。
幽儿已吓得不知所措,火剑冲到面前也全无反应,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受死吧!」道官面露狰狞,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全力操纵火剑扑向幽儿。
幽儿突然变得从容,眼神中仿佛有一丝解脱的意味,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千钧一发,淡蓝色的冥杀气,悄然无息地从侧面飞来,快如闪电,转眼间已狠狠地击中火剑。
「波、波!」随着几声闷响,烈火骤然熄灭,空气中的炽热感也荡然无存,只留下满脸惊愕的幽儿。
「谁?」领头的道官正自鸣得意,没料到黄雀在后,竟然如此轻易地把最得意的道术击破,神色大变。
这悄然无息的一击太可怕了,如果目标是他,也许早就命丧黄泉,道官心里越想越害怕,顾不得再攻幽儿,身子向后急退。
其余的道官正等着看好戏,却被场中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围攻书生的剑雨也随之消失了。
「妹妹!」书生被突然而来的喜悦冲得头晕目眩,楞在当场,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满面狂喜地扑到幽儿身边。
兄妹两人几乎要生死永别,劫后余生之际,怎能不激动万分?幽儿的泪水滚滚落下,颤抖着娇躯扑入兄长的怀中,放声大哭。
「哥哥……哥哥……」
壮汉也趁机冲了过来,手持钢锯护在那对兄妹的身边,生怕道官们趁机偷袭。
道官们早已无心再理会这三人,刚才的一击威力强大,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也许是其中一个,为了保证自
身的安全,他们顾不得幽儿兄妹的死活,一心要把偷袭者找出来。
斩风一向渴望亲情,看着相拥而泣的兄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但他并没有现身,而是把影子贴在门角,与屋檐的斜影连成一片,乍一看去,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是……哪个混蛋偷袭?」一名道官无法按捺心中的恐惧,咆哮着朝四方大叫。
他慌张的情绪感染了同伴,为了壮胆,都破口大骂。
「别做缩头乌龟,有胆量就出来。」
「道爷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叫骂声中,道官的阵形已变得散乱不堪,书生趁机抱起幽儿就往溪边窜去。
「他们要跑!快,千幻剑雨!」随着领头的道官一声大喝,七名道官都反应过来,纷纷放出飞剑追截三人。
斩风动了,鬼魅般的影子,在大地上划过一条黑线,神不知鬼不觉飘到七名道官的身后。
「谁!」领头的道官实力最高,也是唯一能感觉到地上有力量移动,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仿佛再踏前一步就要命落黄泉,吓得他倒窜出三丈,惊愕地望着原来的位置。
「砰、砰!」几声,刚刚放出飞剑的七名道官,霎时间都成了断线的风筝,身子被击出二十丈外,重重地栽倒在泥泞的稻田中,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什么人?」领头的道官大吃一惊,举目四望,赫然发现三丈外有一名青年,如冰山般矗立着,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但远远地就能感受到那慑人的寒气,如浪涛般席卷而来,压得心里有一种窒息感。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脑子里嗡的一声,变得空白一片,只觉得四肢冰冷,手脚发麻,身子如同坠入寒窟一般,脚下再次倒退三步。
那道官心里同时也在暗骂自己胆小:「除了十位道仙大人,我还从来也没怕过谁,怎么看了一眼就心怯,真是邪门了,难道这个青年能用邪术慑人心扉?」
「是你!」书生兄妹听到背后的惊呼,急忙回头张望,一眼就认出,斩风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不禁大为惊讶,一起停下脚步观望。
「他打了道官!」壮汉不可置信望向趴在田里的七名道官,虽然这是第一次进入朱雀国,但早就听说道官的势力无人能敌,没想到一个青年也敢动手打道官,实在有些意外斩风朝三人点点头,目光从书生兄妹身上扫过,又迎向正前方。
那道官大约三十二、三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唯一突出的,就是道袍上绣着四颗金花,表明了道师的身分。
「我是边境的道巡使炎山,你是什么人?敢来妨碍道官办事?」炎山道师扯着嗓门大声斥喝,但听在别人耳中,却显得底气不足,反而暴露出心中的不安。
「滚!」斩风听出语音中的颤栗,心中冷笑,连左明和麟云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区区一名道师,因此不屑动手,何况杀一个两个无关紧要的道官,并没意义。
「大……大胆,你竟敢蔑视道官!我要教训你!」炎山道师瞥见他眼神中的轻蔑,气得肺几乎要炸开,眼中怒火熊熊,心中的怯意也在一瞬间被压至心底,变得狂躁不安。
「别逼我杀你。」
话语像冬日的寒风,吹得人心寒,空气也似乎骤然变冷,炎山只觉得心头突然被一块巨石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怒火被寒气一吹,竟然冻结了,整个人仿佛泥塑一般呆站着。
「好强的杀气啊!」书生和壮汉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同样的感受,单凭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足以震慑任何对手,这青年绝不是等闲之辈。同时又庆幸着能遇上这么一个救星。
斩风懒得再多费唇舌,带着一阵寒风走向受伤的幽儿。
幽儿这时才感觉到腿伤,撅着俏嘴叫唤道:「好疼啊!哥哥,幽儿疼死了。」
书生见情况已在斩风的控制下,心中大安,于是把妹妹放在草地上,然后扯下衣服,为妹妹包扎伤口。
幽儿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俏脸微红,蚊声道:「谢谢大哥哥。」
「谢谢你救了我妹妹!」书生感激地望向斩风,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但救妹的大恩已足以让他终生感激。
斩风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背后突然传来炎山的一声大吼。
「我剁了你!」
斩风眉尖轻轻一挑,冰冷的目光往回扫,只见火红色的剑影,挟着滔天的热浪扑面而来;不远处的炎山咬牙切齿地叫嚣着,满目狰狞,恨不得立时撕碎了可恶的青年。
「小心!」
「大哥哥小心!」
「太卑鄙了!」
书生三人同时惊叫了起来。
斩风如同大山般纹丝不动,镇定得让人心颤,深邃的目光没有一丝惧意,平静地迎向飞来的火剑,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大哥哥,快还手啊!」幽儿灵秀的眸子大瞪着,看着救命恩人没有反应,紧张地攥紧双拳,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顷刻间,化成千影的火剑,在空中卷出了一个高达三丈的火柱,把斩风的身子包裹在中央,并不断地缩小。
「他想干什么?」书生眼力更高,既然这个青年刚才能破解道术,现在也绝不会没有还手之力,一定别有目的。
斩风的确别有用心,长山之行,他从聿丘的口里,得到了不少有关火道术的知识,勃扬的幻火九虚一实,很容易对付,而炎山的火剑并没有蓝色火芯,似乎都是虚幻,但炽热感又令他感到怀疑,因此想印证一下聿丘所说的话。
烈火一点点逼近,斩风仿佛已没有退路,胜利女神似乎有意向炎山献媚,至少炎山的心里有这种感觉,心中的
惧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得意,被冻化的笑容再次回到脸上,更加灿烂。
「大哥哥!」幽儿惨叫一声,捂着双眼,不忍看到救命恩人丧命。
「原来还是假的!」火中突然传来一丝冷笑,接着射出数道紫光。
火柱被紫光一触,骤然消失,随着叮叮当当几下金属撞击声,九把精钢小剑被击成几段,撒落在地面。
「这……这不可能!」炎山被突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一句。
斩风意态轻舒,随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淡淡地道:「华而不实。」
幽儿偷偷地张开手指,从手缝间看到斩风安然无恙,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叫道:「大哥哥赢了,大哥哥万岁!」
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娇憨动人,虽然举动像十一二岁的少女,却透着纯真无邪,让人看着很舒服,斩风看见她像看到了妹妹,庆幸自己及时出手救了她。
「你……也是异术师!」炎山道师终于回过神,望着冷若冰山的斩风,心里说不出的惶恐,没料到自己的道术竟如此不堪一击!
耻辱、愤怒和不安同时浇注在心头上,炎山道师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进是退,只能硬着头皮大声喝斥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朱雀国内禁止异术师进入,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你真要逼我杀人?」斩风冰冷冷地问道。
刺骨的寒气让炎山道师更加心颤,面对杀气腾腾的身影,除了退走,似乎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按照惯例,如果异术师的人数太多或实力太强,就会由专人招待,然后送出国境。炎山道师原想一鼓作气击杀三人,但见斩风的实力太强,他已经没有再斗下去的勇气。
为了走得更体面,他撑着说道:「我奉劝你们一句,朱雀国内严禁异术师进入,你们必须立即离开国境,否则后果自负,而且这一带要举行大道法会,十位道仙大人都会出席,他们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斩风冰冷的目光一挑,接着身子像幽灵般消失了。
「灵影士!」看着地上急行的黑影,书生突然大声惊叫。
「人呢?」看着消失的身影,炎山道师心中一慌,紧张地察看四周。
「滚!」斩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揪住后领,随手把他扔进旁边的泥水潭。
巨大的身子重重地砸在泥浆里,溅起一片泥水,心慌意乱的炎山顾不得满身泥水,像兔子似的撒腿就逃,七名手下也扔在稻田里不管了。
「大哥哥好厉害!」看着斩风轻松地击败道官,幽儿满心欢喜,灵秀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钦佩之意,玉手拍得啪啪直响。
书生显得格外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斩风面前,两眼冒着精光,惊喜地问道:「你也是影门的人吧?想不到在这里遇上灵影士,实在太巧了。」
「影门?灵影士?」斩风被新名词吸引,转头凝望着三人,发现三人的表情都一样,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对呀!你施展的明明是影术,我没看错。」书生无法掩饰心中的激荡,紧紧握着他的手。
书生的举动也令斩风十分激动,对方的反应再一次证明心中猜想,他们施展的武技,的确与花月一样。
书生见他眼中还有困惑,以为他怀疑自己的身分,转头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我叫扇君,是青龙国人,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又指着幽儿和壮汉介绍道:「这位叫肃豹,她是我妹妹扇幽儿,都是我的同门。」
「灵影士是指影子移动术吗?」斩风盯着他问道。
「是呀!」扇君再一次细细打量着他,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明明是我们影门的绝技,从不外传,你怎么会懂得使用?」
斩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原来影术是影门的绝技,是其中暗藏巧合,还是冥武技也在人界流传呢?毕竟当年冥人也在人界待过一段日子。」
想到消失的冥术可能重现,斩风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兴奋,有一大堆的问题等待解答:元神分裂、两个虚幻空间、灰色气流幕,还有那两个淘气的力量种子,种种问
题,如果不能得到正确的解答,对修炼将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甚至可能会走入歧途,有倾覆之险。
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道官和异术师的出现,使他对于冥人的力量产生怀疑,冥人想单凭现在的冥武技重回人界,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即使成功回到人界,也未必能在道官和异术师之间生存。
由于长山的经历,他发现了冥武技更深的层次,而现在又得到冥术可能存在人界的消息,内心的激荡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如果能找到冥术的原始版本,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而冥界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发楞之际,有人扯了扯衣服,他转头一看,发现是幽儿,一对灵秀的大眼睛充满期盼,问道:「大哥哥,这化身入影的影术,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能不能教教我?」
斩风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只有见到影门有关影术的文本,才能确认影门的影术,是不是花月。
壮汉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赞叹道:「影门里的灵影士极少,想不到竟会在朱雀国里出现,你到底是怎么练的?居然练成了化身入影!」
「风!」
亲昵的呼唤牵动了斩风的思绪,甩头望去,流千雪悄生生地站在村口向他挥手,娇美的身影在阳光之下幻出阵阵晕光,仿佛仙子下凡。
「噫!是那位漂亮的姐姐。」幽儿对斩风满心感激,对他的同伴也有着同样的好感,更何况是风姿绰约的流千雪。
「阿雪,我没事!」斩风满眼温柔。
柔和而平静的目光,安抚了流千雪的情绪,她嫣然一笑,走到斩风的身边,也认出扇君等三人,不禁有些好奇,眼角瞥着幽儿的左腿沾满了血渍,脸色微变,紧张地扑了过来,柔声问道:「伤得不轻,我帮你治好吗?」
看着善良依旧的美人,斩风的心头涌起一阵幸福感,庆幸着能得到她的青睐。
她的善良和美丽,同样给扇君兄妹和肃豹留下深刻的印象,都忍不住暗暗喝了一声采。
「谢谢姐姐!」幽儿性格率真,别人对她好,她对别人更好,见流千雪主动为她治伤,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娇笑道:「姐姐好美啊!」
「别动,很快就好。」流千雪嫣然一笑。
娇靥如花,连幽儿都看呆了,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喃喃地道:「姐姐真像仙子一般。」
由于是小伤,流千雪用简单的道术封好了伤口,片刻间已经没有疼痛,喜得幽儿跳了起来,搂着她大叫:「好了、好了,不疼了,姐姐太厉害了,幽儿喜欢姐姐。」
流千雪笑了笑,转身走回斩风身边,小声问道:「我看到有人用遁术逃走,你和道官动手了吗?」
「嗯!」斩风随手指了指昏倒在田里的七名道官。
流千雪以为七人被杀,脸色刷的白了,幽怨地瞥了斩风一眼,默然低下头。
「我没杀他们!」斩风伸手握住她的柔荑。
「谢谢你。」一句话如同暖流般涌入心头,难得心上人体贴自己,流千雪心里像抹上了蜜,甜甜的,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美丽极了。
「好美的姐姐啊!是大哥哥的心上人吧?」幽儿虽然已经十五岁,但脸上的稚气,却仍像是十一二岁的女童,相比之下,十七八岁的斩风,却有着成年人的沉稳和镇定,在幽儿的眼中,斩风就像巨峰一般高大。
「嗯!」斩风坦率地点点头,目光凝望着流千雪,正是这美丽动人的俏影,打开了冰封的心灵。
流千雪见他坦然承认,羞得面颊晕红,偷偷瞟了他一眼,低下头吃吃地笑了,逗得斩风神摇心颤,为她风姿醉倒。
「嘻嘻,姐姐的脸好红啊!」幽儿咯咯娇笑。
流千雪的头垂得更低,左手牢牢抓住斩风的手,右手摆弄着衣角,羞态醉人,斩风轻拥着她,转头道:「道官只怕还会再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免得又生是非。」
「是啊!」肃豹扯着粗豪的嗓门说道:「这些兔崽子几个打一个,真不是东西,我们还是早点避开!」
「好!」斩风点点头,牵着流千雪往村外走去。
扇君牵着妹妹跟在后面,眼前那岩石般的身影,给了他们十足的信心。
会合了砚冰等人后,一行九人骑马往南,大约走了五里,进入了一座小山,山不高也不大,覆盖着小山的树林十分茂密,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见林中的动静。
宁静的山林让藏剑想起了长山,提议道:「盟主,这里不错!不如在这里休息一阵,再商量下一步的动向。」
扇君也点头道:「这里的确不错,山清林密,不会被外人发现,就在这里露宿一夜也不是问题。」
斩风见他同意,不再考虑,点头答应了。
「木斐,去附近的城镇弄点食物和水来。」藏剑在山林中待惯了,知道这种环境需要什么。
「我也去。」鸣一自忖没有战斗力,也不会受人注意,干这种小事最合适。
「我去打猎。」肃豹钻入到山林中巡视,希望找到一些野味。
幽儿是个极为活泼的少女,被流千雪的美丽和纯真吸引,如何也不肯离开她,亲密地偎在她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流千雪只比她大一岁,也是个活泼善良的少女,长山城的经历以及感情滋润,使她成熟许多,但在幽儿面前,她又恢复了原有的活泼。
斩风没有打扰她们,此刻他一心想知道有关影术的一切,望着扇君追问道:「刚才的话你还没说完,我真是什么灵影士吗?」
「对呀!一定没错。」
斩风变成了青龙国的灵影士!砚冰等人都楞住了,斩风的身分原本就是谜,他们都曾猜测,斩风的力量从何而来,听到这番对话,似乎谜团有了答案。
扇君看了看砚冰等人,脸上有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砚冰和藏剑都是久经世故的人,怎会不明白他的顾忌,相视一笑,一起离开了。
第二章道仙尊瀚
扇君看在眼里,忍不住赞道:「斩风兄弟,你有几个好部下。」
斩风摇头道:「他们不是部下,是朋友。」
「哦!」扇君会心地笑了,面对这个青年虽然表情冷漠,但内心却有着别人看不见的火热。
「你们也是灵影士吗?」
「我们没有那个资格!」扇君见他不解,拉着他在大树旁坐下,娓娓道出影门的事情。
「你既然学会了影术,就是影门的人,告诉你也不算犯忌。影术按种类分为天、地两大支系,每一个支系又有细分,其中天系四支,地系五支,总共有九个小支系……」
「啊!」斩风忍不住惊呼一声,花月虽然可以变化,但算起来只有一式,影门的影术,却十分繁杂,两者之间存在极大的区别,心头不禁有些迷惘,似乎自己的猜测并不正确。
扇君朝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按实力等级来分,也有几个层次,第一层叫移影术,真身虚影,影子移动时,身子留在原地,而且是有血有肉的实体,容易被攻击。妹妹和肃豹都在这一级,被称为影者。」
斩风见他没提自己,知道他的等级一定更高。
果然,扇君含笑道:「我是幻影士,属于第二层。这一层的影术名叫幻影术,虚身虚影,施术时身子呈虚幻状,别人虽然能看见,但无法攻击;缺点在于化虚为实的时刻,对手较容易察觉到动静,因此危险度也不小。」
他顿了顿,露出钦佩的表情,望着斩风又道:「老弟是第三层的灵影士,施展的是化影术,化身为影,敌人看不见人,只能看见依附地面或物体的黑影,但移动的距离和时间,都受到力量的影响。」
「原来如此!」斩风若有所悟,虽然花月只有一式,但层次似乎与影术相同,即使不是冥武技,也可以用来参照。
正琢磨着,扇君的一句话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化影术还不是最高层次……」扇君脸现期盼的神色,轻叹道:「那叫天影术,影子与天地融合,化影为隐,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斩风眼睛一亮,问道:「无影?这不是和遁行一样?」
「是啊!」扇君点点头道:「这次终于见识了遁术,果然与天影术一样。」
斩风心里嘀咕,如果影术最终变成遁术,花月也应该有相同的层次,也许有一天也能像道士一样遁行。
「斩风兄弟年纪轻轻,就已经练到化身为影,练成天影术,指日可待呀!」扇君亲切地握着他的手,眼中全是欣赏、钦佩之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实力高而心怀妒忌,反而为影门出现新的高手而兴奋。
「嗯!」斩风深深地感受到话语中的真诚,朝他点头示意,再次郑重地问道:「你真能确定,我所学的和影术是一样的吗?」
「我觉得没错,不过也许门主能更准确的认定。如果你有时间,日后去一趟影门,一定会有答案。」扇君见他一再相问,不但不知道影门,甚至连影术也不清楚,心里纳闷,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练成化影术。
「我一定去。」
斩风更确定了青龙国之行,如果异术师都有类似的技能,也许其中就藏着冥术或是冥武技,为了修炼和冥界的兴旺,青龙之行非去不可,甚至比报仇和建立势力更加急迫。
「好啊!」扇君见他愿意去影门,十分高兴。
「青龙国,噫!我怎么把夭云的重托忘了,实在该死。」山上的生活一直都是事情不断,因此没有想起这事,现在遇上青龙国来的人,才猛然记起,斩风想到夭云的重托,他的心中突然急了起来,问道:「你知道天方城在什么地方吗?」
「天方城!」扇君知道他从未去过青龙国,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天方城,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答道:「那是绿洋省的一座城,就在云丝省和绿洋省的交界处,从影门过去,大约有十天的路程。」
「嗯!」斩风细细地记了下来。
扇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天方城?这里应该不常提起吧?」
「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朋友?」扇君大为惊讶,没去过天方城却有朋友,以为与影术有关,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人?」
「没见过。」斩风摇了摇头,低声喃喃地道:「我该早点去才行,可是阿雪的事……」
扇君呆了呆,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没见过却是朋友,这种逻辑似乎不通,但斩风不像是在说笑,让他既是纳闷又是好奇。忽然,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喃喃地道:「我们还要去天漩岛,恐怕现在没有办法回去。」
「天漩岛?」
扇君长叹一声,忧色忡忡地道:「别看妹妹她活泼可爱,其实她身上有怪病,到了月圆之夜都会全身抽筋,每次看她痛得惨叫哀嚎,我的心都碎了,真怕有一天她会痛死过去。」
「啊!」沉稳如斩风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一个月前,我听说朱雀国南部海疆有个天漩岛,岛上的黑雾泉能治怪病,因此才冒险进入朱雀国,肃豹是我的好朋友,听闻我要来,也跟着一起来了。」说着他叹了一声,感激地道:「没想到刚进来就遇上危险,如果不是碰到老弟,只怕都回不去了。」
斩风深深感受到他对妹妹的感情,关爱之深令人感动,这种亲情,正是他最羡慕的东西,转头望去,幽儿还
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想到这个俏丽的小姑娘,每个月都要受着病魔折磨,心里很不舒服。
「影门的总部,设在青龙国云丝省中部的华绫谷,过了边界一问便知,我虽然在影门中不算什么角色,但影门很团结,任何弟子都会得到支援,尤其在云丝省。」扇君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递向斩风,含笑道:「这次去天漩岛不知要多少时间,这是我的玉牌,应该有点作用。」
「不必了。」斩风摇了摇头。
扇君楞了楞,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是啊!
只要你施展化影术,影门弟子都会为你效劳,如果不嫌弃就在我的屋子住下,等我把妹妹的病治好,就立即赶回去。」
幽儿坐得不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哥哥和斩风都在看着自己,娇笑着朝他们挥手。
然而她越是活泼可爱,越让人觉得可怜,斩风忽然想起了年仅十岁的妹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也有个妹妹。」他的声音沉重得让人心颤。
「哦!」扇君诧异地望着他,见那深邃的眸子仿佛是用冰晶做成,寒气漫溢,其中又藏着浓浓的杀气,吓得他瞠目结舌,生平从未见过有人拥有如此浓烈的杀气。
他并不知道,斩风的杀气已不再是虚幻的精神压力,而是能直接杀人的冥杀气,这些日子,杀气就像力量一样,随着修炼而增长,越来越浓烈。
斩风转头望向幽儿,虽然年龄有差别,但那天真无邪的表情,活脱脱就像妹妹,对亲人的思念一古脑涌入心神,目光越来越柔和了。
扇君突然感到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搬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你妹妹呢?」
斩风的身子颤了颤,两道梦幻般的紫芒,从眼中暴射而出,随着卡嚓一声,两丈外的一棵大松树被拦腰斩断,吱吱呀呀摇了片刻,最后轰隆砸在地上。
扇君惊得呆若木鸡,一个眼神竟然能斩断大树,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霎时间,斩风在心中的地位跳升了许多。
「哥哥!怎么回事?」幽儿正玩得高兴,被大树倒下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惊慌地望向扇君。
「太……太厉害了!」扇君依然沉浸在惊愕之中,对妹妹叫唤充耳不闻。
流千雪发现斩风仿佛是被冰雪暴风包围着,全身上下都透着刺骨的寒气,急忙冲了过去,柔声问道:「风,怎么了?」
斩风没有说话,伸手握住?荑,轻轻地捏着,让流千雪的柔情抚慰着躁动的心灵。
扇君看在眼中若有所悟,歉然道:「对不起。」
斩风默默地仰望天空,深邃的眸子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迎向透过叶间缝隙射下的阳光,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只有十岁的妹妹,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总是甩着两个小辫子到底乱跑,耳边像是听到了妹妹的呼唤,「哥哥……」
想到妹妹竟然也被道官残忍地处死在刑场上,恨意如同锥子般扎得心口剧痛,而妹妹两个字就是撒在伤口上的盐,火辣辣的疼,像毒蛇一样钻入心底,撕咬着、翻腾着。
扇君惊呆了。
灿灿的金光竟然无法接近斩风,杀气从双眼中渗出,将阳光的热力挡开了。
流千雪吓得心惊神颤,顾不得一旁有人,一把抱住了斩风的腰,呢喃着道:「不要这样,我好怕啊!」
「哥哥!怎么了?」幽儿被压抑的气氛吓着了,惊慌失措地大叫哥哥。
一声哥哥把斩风的思绪拉回现实,伸手轻轻抚弄着流千雪的青丝,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扇君感觉杀气消减,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跑到幽儿身边,安抚情绪紧张的妹妹。
斩风被勾起亲仇,心情根本无法平静,只是不想让流千雪担心,把一切都埋在心中。
「风,我知道你要报仇,只是事情要查清楚,不要错杀了人。」流千雪拉着他靠着大树坐下,把身子偎在他怀里,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
「查?」斩风微微一楞,事实上,他对风氏一门被害的细节毫无所知,十大道官参与事件,也是从聿丘的嘴中
得知,但聿丘并没有参加那夜的行动,因此有很多的事情都只是传言。
流千雪幽幽地叹道:「虽然有些道士真的很可恶,但不是每一个都像那样,我从来就没有害过一个人。」
面对善良的流千雪,斩风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正确,也正是如此,他已没有兴趣与低级道官动手。
突然,林间飞来一道红线,快如闪电,转眼已到斩风面前。
「什么事?」
斩风见砚冰竟然使用耗力极大的血影雀,心头一紧,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快……」砚冰扶着树干,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山下急切叫道:「快走,附近有道官巡视。」
「道官!」斩风眉尖一挑,道官的搜捕能力之强,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扇君腾的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很多吗?」
砚冰语气沉重地道:「不少,有二三十名,只要有一个发现,我们就无所遁形了。」
「二三十名!」扇君苦笑一声,转头望向妹妹,无奈地道:「看来这次冒险失败了,妹妹,哥哥没用,保护不了你。」
幽儿一把抱住他,摇头道:「哥,不要紧,幽儿不怕死。」
「幽儿真乖。」扇君轻轻抚摸着幽儿的头,转头望着斩风恳求道:「你们把幽儿带走,我留下引开他们。」
「哥哥,幽儿不走!」幽儿急得大叫。
好一条汉子!斩风打心眼儿欣赏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欲望,要保护这对兄妹。
「姐姐,去把藏剑和肃豹找回来。」
「我们来了。」藏剑和肃豹两人同时出现。
斩风沉声道:「有道官巡视,一定是为我们来的。」
藏剑沉吟道:「小山的四周都是广阔的农田,一览无遗,只怕逃不了。依我看,不如躲在这林子里,有砚冰在,他们的遁术起不了作用,来一个杀一个。」
「好!」斩风抽出裹在背上的长刀,冷冷地道:「我们围在一起,姐姐负责探查,只要有道官出现,我们就全力击杀。」
「你要干什么?」浓烈的杀气让流千雪感到极度不安,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哀求道:「不要杀人好吗?」
「他们该杀吗?」斩风指着扇氏兄妹反问道。
「这……」流千雪的心里满不是滋味,道官竟然把可怜的兄妹逼上了绝路,身为道官的她也深感内疚。
砚冰冷冷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如果真想来送死,我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流千雪轻咬着下唇,正色道:「不如让我去吧!我也许能把他们引开。」
「不行,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还是让我引他们走吧!」扇君觉得事情因他而起,自然要由他负担全部责任。
肃豹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你不能去送死!」
扇君沉着脸喝问道:「总不能让大家一起死吧?」
「不要!」幽儿紧紧地抱着唯一的亲人。
凄然的目光让扇君心软了,抱着妹妹长叹一声,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难关。
「别吵了!」斩风喝断他们的争吵,冷冷地道:「几个道官不算什么!」
「谁!」砚冰神色一紧,冷眼望向三丈外的空地。
「嘿嘿!原来在这里!」
随着一阵阴笑,一个身影突然出现。
「是你!」看着一脸狞笑的炎山道师,斩风冷冷瞪了一眼。
「诸位,道仙大人山下相候,请吧!」炎山咬牙切齿地瞪着斩风,刚才的狼狈已化成了满腔怒火,灼得他发狂。
「道仙!」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炎山看在眼中极为得意,撇撇嘴,耀武扬威地道:「我奉尊瀚道仙之命,召你们下山晋见……」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斩风眼中的杀气暴涨,几乎要吞噬他,心神大
颤,想不到道仙的名望,竟然也无法压制这咄咄逼人的气势。
妹妹的惨死,勾起了斩风丧亲之痛,恨意和怒火正无处宣泄,听到仇人之一居然就在山下,仿佛火上浇油一般,怒火满怀,烧得整颗心都翻滚了,右手攥紧刀柄,杀气在不知不觉间裹住了刀身,凝上一层烈寒。
「尊瀚道仙!」流千雪忽然兴奋地惊呼,听得斩风皱了皱眉,转头凝望,发现她的眼角眉尖染有喜色,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炎山同样诧异地看着她,这个容颜秀绝的小姑娘反应出乎意料,似乎与尊瀚道仙早已相识,好奇地问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与道仙相识?」
流千雪揖首道:「我师父是尊瀚道仙的师弟。」
「你师父是尊瀚道仙的师弟!」炎山吓了一大跳,与道仙同辈的人最少也是道君,而且人数也不多,怀疑地问道:「??是道士?」
流千雪含笑道:「我也是道师。」
炎山更是惊讶,没想到这位美貌姑娘的地位,竟然与自己一样,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虽然样貌可算是绝色,但怎么看都不像有道师的力量,而且身上没穿道袍,问道:「既是道师,为什么没穿道袍?」
流千雪犹豫了片刻,伸手解开外层的长披风,露出里面杏黄色的道裙,胸口处绣着四朵金色小花,代表了她的身分。
炎山看着点点头道:「果然是道师,既然如此,请随我去见尊瀚道仙。」
砚冰哼了一声,冷冷地质问道:「雪妹,你要走吗?」
「我……」流千雪明白她的意思,转头望向斩风,发现饱含深意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慌了,急忙握住斩风的手,柔声解释道:「风,我不是要离开,只是尊瀚道仙是我的师伯,也许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人,你别急着下山,等我的消息。」
「你们……」炎山看出两人之间的情意,不禁勃然变色,虽然道官不禁婚嫁,但道官地位高尚,不齿与外人通
婚,眼见流千雪与一名异术师有私情,他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平衡,何况流千雪长得这么美,更觉得她亵渎了道官的身分。
炎山冷冷地道:「别忘了你的身分。」说罢遁身离去。
砚冰不依不饶,再次质问道:「在山洞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不穿道袍。」
「我——」流千雪欲言还休,凄然的目光扫了一眼斩风,幽幽地问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去吧!」斩风知道她一心修道,本就有送她回古树镇修炼的打算,即使她回到古树镇也很正常。
流千雪楞了楞,神色顿时轻松,笑着飘然遁走。
「雪姐姐真是道官?」幽儿还是不相信眼见的事实。
「妹妹,别问了。」扇君察觉到斩风眼中的失落,连忙喝止妹妹。
「盟主,我们怎么办?真的等他们放手吗?」藏剑神色凝重地问道。
「嗯!」斩风将硬闯的冲动压下,现在冲下山,无疑是对流千雪的不信任,虽然等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但他还是决定等待。
「姐姐,不如你带幽儿先走。」他望向砚冰。
砚冰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所有的道仙都会飞翔术,只要我坐着影雀出现,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是尊瀚的对手。」
斩风沉默了半晌,又道:「如果阿雪没有消息,我去绊住他,你尽管把人救走。」
扇君担心地问道:「我在青龙国已听过十大道仙的威名,似乎极难对付,老弟,你能抵挡吗?」
「我会杀了他。」斩风回答得很干脆,除非流千雪能说动尊瀚,否则就只有拼尽全力击杀道仙。
在场的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势震慑,流失的信心也在瞬间恢复了。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炎山的身影又出现了,开口便冷笑道:「你怎么还不动,难道要道仙大人亲自上来收拾你们?」
一见到他,斩风就知道流千雪失败了,身体突然化入影子。
炎山上次吃了大亏,面对他一直小心翼翼,见他人影消失,身子也随之隐形,然而他没有想到砚冰竟看穿遁术。
「想逃!没那么容易。」砚冰冷冷一笑,双掌猛地全拍,血色骤现,指尖前飞出一个小巧的血色太极,外面包裹着一圈鲜红的血气,朝着无人的虚空飞去。
轰隆一声,炎山又突然出现了,偌大的身躯被血色太极砸得飞起,狠狠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大嘴一张,喷出一团血雾,接着摔在地上,差点不省人事。
斩风显出身子,一脚踏在他的背部,长刀刀尖指着他的后心,森然喝问道:「她呢!」
「唔……」炎山满嘴是血,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头一歪昏死过去。
「该死的尊瀚!」斩风再无顾忌,左手揪着炎山的后领,一手提着长刀,杀气腾腾地向山下走去。
山下是一大片农地,绿油油,充满了生机。
三十名道士得到炎山的报告,聚集在田间的阡陌上,等待山上的人下来。其实尊瀚出现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动手杀人,而是想确认异术师的来历和去向,再做杀或遣送的决定。
「来了!」看着山林前出现的身影,一名道官叫了起来。
「噫!好几个啊!能打败炎山,实力一定不错。」
「慌什么!别忘了你们的身分!」
尊瀚道仙根本没有把斩风等人放在眼里,觉得来到这里已是天大的面子,他虽然知道青龙国是异术师兴盛的国度,但仗着背后有仙界支持,相信迟早有一天,道官势力会遍及每一片土地。
在他的喝斥下,道士们又恢复了平静,尊瀚位列十大道仙的第九位,除了上面八位之外,朱雀国中,还没有人敢正视这位实力强大的风云人物。
斩风站在山坡上,仔细地看了看环境,尊瀚鹤立鸡群般的身影,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一次见到道仙,心里多少有些激动,一是因为对手实力强大,二是因为对方可能是仇人之一。
「道仙!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他喃喃地道。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短短的黑髯,国字脸,不是墨名又是谁?斩风的心中一阵激荡,这人的出现,将会改变很多事情,麟云战败的消息一旦传出,他将会成为道官的通缉目标,虽然不至于引起仙界的注意,但在朱雀国内的行动将会受到影响。
砚冰心头猛地一沉,不约而同凝望斩风,如果他不能击败尊瀚,这里的人谁也逃不掉,只有死路一条。
「他居然没死!」
藏剑也皱起了眉头,沉吟道:「事情麻烦了,墨名没死,长山的事情一定会传出去,而且他认得我们,事情就不再只是异术师的问题,而是逆党与道官的斗争,激战难免。」
木斐嘟囔道:「早知他在,我们就该逃!」
斩风的目光却在搜寻流千雪的身影,但一眼望去,并没有那娇美的身影,心里明白,墨名的出现改变了事态,心中有些不安。
「是他们!」墨名也认出了斩风、砚冰和藏剑,勃然变色,长山的情景历历在目,直到此时依然心有余悸。
他十分幸运,当道官们抓住藏剑、弓弛后,尤牙正好出现,把大道法会的事情告诉了他,两人坐着纸鹤率先离开山区,因此才逃过大难。
「师弟!你认识他们?」尊瀚微微有些诧异。
墨名指着坡上道:「师兄,他们就是在长山上为祸的逆党!黑衣男子名叫藏剑,那个戴面纱的女人,就是头号通缉犯砚冰。」
「是他们!」尊瀚大感意外,原以为只是异术师的问题,没想到遇上了逆党,矍烁的目光盯着藏剑和砚冰看了几眼,问道:「你不是说藏剑和弓弛都被抓了吗?」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的确被抓住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山上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墨名也感到莫名其妙。
「哼!麟云那个废物,连这些小角色都应付不了,居然还想挑战道仙的地位,真是不自量力,活该他吃一大亏。」尊瀚一向不把四大逆党放在心上,道官内部的争斗,远比铲除逆党重要百倍,更不屑对付这种程度的对手。
墨名的目光,一直锁在斩风身上。
藏剑和砚冰虽然出名,但实力与他相若,只有斩风令他惴惴不安,连麟云都不免惨败在他的手下,也许还有实力挑战道仙,小声提醒道:「师兄,你看那个冷得像冰的青年,他就是杀败麟云道圣的那小子,表面上看不出实力的深浅,他才是真正的大敌,对付他要小心。」
「是他!」
所有惊愕的目光,立时聚焦在斩风身上。
第三章初战道仙
四大逆党的名头固然响亮,却比不上击败麟云的斩风。
自从墨名出现,长山的消息成为最大的新闻,麟云道圣竟然输给了无名小辈,还几乎丧命,大部分的道士都是将信将疑,此刻墨名再次提起,而且还指出当事者,无法不让道士们感到震惊。
「这么年轻!不会吧?」
「太嫩了,难以想象他能打败麟云道圣。」
「不会是藏着什么厉害的帮手吧?」
除了尊瀚外,其余道官都在道圣之下,如果斩风能击败麟云,他们也会是手下败将,然而面对一个后生小子,自尊心迫使他们纷纷质疑斩风的实力。
墨名怎能不明白同僚的想法,但他亲身经历不由他不信,沉声道:「各位不要大意,他能抗击天雷不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千万不能大意。」
又是一片哗然,道官们目瞪口呆,难以相信斩风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一对对充满困惑的眼睛凝望山坡,看到的却是充满杀气的目光、孤冷的气质、浓烈的杀气、不怒而威的豪情,都在证明着这个青年不是普通人,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墨名的话。
唯一反应不同的便是尊瀚,他不但没有害怕和担忧,心中反而燃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麟云上升的势头很猛,对排名靠后的两位道仙产生极大威胁,但经过长山之役,麟云的名声大损,连首席道圣的位置都保不住,如果现在击败斩风,就可以向世人宣告他尊瀚强过麟云,再也不怕麟云的挑战。
「道仙大人!」
看着斗志昂扬的道仙,道官们再次恢复了信心,十大道仙是朱雀国内的强者,外人再强,也不可能动摇道仙的地位,想到这些,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期待尊瀚道仙大发神威。
「你们留下,我去应付他。」
斩风感觉到尊瀚的气势正在上升,被激起更强烈的斗志和杀气,眼神更加凌厉,眼中已没有道仙,只有仇人。
扇氏兄妹和肃豹都被浓烈的杀气逼出三丈,望着寒气四溢的斩风,仿佛看到了一座正在释放力量的火山,又惊又喜。
砚冰和藏剑都有自知之明,下去只会拖累斩风,于是默默地点头应允。
「我跟你去!」扇君忽然走到斩风身边,他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不愿让斩风独自承担风险,因此挺身而出,要与他一起分担责任。
「你不是他的对手。」斩风沉浸在复仇的欲望中,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提着炎山往山坡下走去。
扇君楞住了,虽然话语刺耳,却切中要害,连一个普通的道师都无法战胜,更别说是道仙。
走下山坡,斩风随手把炎山扔在一旁的田埂上。
「炎山道师!」看到昏死在地的同僚,道官们都忍不住大声惊叫。
「哼!」尊瀚怒目瞪着他,斩风的高姿态惹得他非常不高兴,脸黑得像锅底,但哑亏是吃定了,又碍于道仙的架子不愿抢先出手,寻思片刻后,冷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抓了一名道师,也敢在本道仙面前耀武扬威,不自量力。」
轻蔑和不屑的语气,并没有引起斩风任何反应,他的目光紧盯着墨名,冷冷地问道:「阿雪呢?」
「阿雪?」墨名呆了呆,心中的疑惑在这一?x那解开了,眼中精光大放,正是面前这个男人,让素来温顺听话的徒弟陷入情网,无法自拔,居然还来为敌人求情。
墨名心头的怒火越来越盛,扯着嗓门大声吼道:「原来是你这个无耻小人,居然勾引我徒弟,使她迷失心智,尽说些不知所谓的事情,真是可恶之极。」
「人呢?」他的语气更冷。
面对斩风强大的气势,墨名的心里有些虚,转头看了尊瀚一眼,信心再度恢复,冷冷地回应道:「道官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问,你还是想想办法保住小命吧!尊瀚道仙在此,你今天绝对跑不了。」
「是吗?」斩风提起长刀抵住炎山的后心,冷冷地道:「把阿雪送回来!」
「你……」墨名没想到他竟用炎山做人质要胁,心头又灌入了一团烈火,气得说不出话,但他自知不是斩风的对手,只能求助于尊瀚。
尊瀚道仙也被激怒,斩风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分明有蔑视之意,早就有些不耐烦,现在斩风又抓住一名道师要求交换人质,这是道官界从未发生的事情,是对道官最大的污辱。
尊瀚做为十大道仙之一,他宁可放弃人质,也绝对不可能低头认输,因此态度非常强硬,厉色斥喝道:「墨名,他如果敢动手,你回去就把徒弟杀了。」
「道仙大人……这……这不合适吧?」墨名大为震惊。
「这是道仙令!」尊瀚眼睛一挑,气势强大,瞪了他一眼。
「是!」道官等级分明,墨名在道仙的面前只有听话的分,见无法抗拒,只能默然点点头。
「可恶!」斩风恨得咬牙切齿,身子微微地颤抖着,没想到尊瀚如此狠毒,居然拿自己人的生命做为谈判筹码,流千雪在这种人的手下修炼,迟早会有被出卖的一天,焦虑感强烈冲击着心灵,嘴里像吐着冰渣般道:「看来只有把你们杀光。」
「凭你?」尊瀚不屑地撇撇嘴,「大言不惭。」
山坡上,悔意就像针一样刺痛着扇君。
如果不是贸然闯入朱雀国,也不会连累妹妹和好朋友,与这几位新交的朋友,恨不得用自己的死,换取朋友
的生存,想到这里,他冲到道士面前,大声叫道:「事情由我而起,要杀要剐找我。」
单薄的身形迎风轻晃,显得威风凛凛,豪情逼人,藏剑等人都忍不住暗暗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好字。
「滚!」尊瀚眼都不抬,左手小指轻轻一弹,一团火苗突然窜向扇君的面门。
「哥哥!」幽儿吓得大叫,慌张地往山坡下冲去,但被砚冰一把拉住。
「死不了!」
幽儿呆了呆,抬眼再望,果然见斩风轻轻一晃,身子挡在扇君面前,随着一声清脆的爆破声,火苗被浅蓝色的冥杀气击散了。
尊瀚勃然变色,虽然只是随手一击,但绝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这个青年竟然轻易化解,可见他击败麟云绝不是虚言,心中第一次把斩风当成对手。
「谢谢!」扇君吓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的实力相差太远。
「回去吧!这里有我。」斩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扇君长叹一声,无奈地退回山坡,自己是事件的引发者,却让别人来替自己承担责任,心里满不是滋味。
幽儿紧张地哭了,晶莹的泪花沿着面颊不断往下淌,拉着他的手哽咽了半天,一句也说不出来。
「哥哥没用,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扇君亲昵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长叹一声,「比起斩风老弟,我实在太差了。」
「他是天下奇才,没人能比。」砚冰满眼自豪,心目中已与斩风荣辱与共。
藏剑叹道:「道仙的实力非同小可,我们也无法抵挡,只能依靠盟主。」
「他一定会击败尊瀚。」砚冰信心十足。
「斩风老弟年纪轻轻,实力却如此强大,不愧是灵影士啊!」扇君满心钦佩地望着山下。
砚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心道:「小小的灵影士算什么,你要是知道他打跑了仙人,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
斩风并没有小看尊瀚,但打心眼儿里讨厌他,扛着长刀冷言喝道:「十大道仙,你排名第九,先宰了你,再去找戟布算帐。」
「狂妄!简直狂妄之极!」尊瀚气得两眼冒火,在朱雀国中,十位道仙的地位,几乎与仙人相同,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他,面对这么多低级道官,更觉得颜面大失,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唰!」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出现了一把黑色戒尺,长约两尺,通体黝黑,却没有一点光泽,仿佛是无尽的深渊,森然阴冷。
斩风第一次与道仙交手,显得格外谨慎,虽然曾战胜过仙士郭真,但面对麟云却只能惨胜,由此可见名位并不代表战力。
紫色种子被他送进右掌,掌心处顿时闪出薄薄的紫光,渐渐地,紫光化成气雾状,沿着刀身一直伸向刀尖,如同一条紫龙缠绕。
这颗杀性极重的力量种子,最能与杀气凝合,随着紫气的出现,杀气融入紫龙,长刀竟然发出了慑人心扉的寒意。
这种杀气凝刀术,是斩风从浮水术中领悟的。力量种子能够把虚幻的力量化为气流状,因此才能浮在地面,现在他把这种气流送到刀上,加强刀的威力,这是他第一次使用,但结果却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又惊又喜。
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把看似普通的钢刀,竟然出现了如此诡异的变化,都不禁为之咋舌。
扇君原以为斩风只是灵影士,见了这把刀,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满身寒气的青年,实力深不可测,远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幽儿扯了扯砚冰的衣服,好奇地问道:「姐姐,风哥哥手上的刀好奇怪啊!那是什么刀?」
「我也没见过。」砚冰同样感到诧异,见过这把刀许多次,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变化。
原本自视极高的尊瀚谨慎了许多,惊讶的目光锁定紫气盘绕的长刀。
尊瀚关注的并不是刀,而是刀上的紫气,似有似无、似虚似实,并不是普通武人所练的罡气,而是一种奇妙的光芒,这种浓密而短促的光芒,凝聚后产生雾状的朦胧感,但其中又透着冰冷刺骨的杀气,几丈外就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
他到底是什么人?
尊瀚开始怀疑,虽然知道青龙国内有许多奇妙的异术,但斩风太年轻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却拥有击败道圣的力量,这绝对不是苦练就能得到的成果。
事实上,斩风正是凭借过人的毅力,以及不间断的苦练,才能在心神上种下两颗力量种子。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也懒得与尊瀚多费唇舌,清啸一声,身子和刀都化入影子里。
「啊!」
「他消失了!」
「人呢?」
围观的道官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好啊,是化影术!」站在山坡上的扇君看得眉飞色舞,忍不住大声鼓掌?群啊
「他又进步了。」藏剑的感受最深,第一次与斩风正面冲突时,杀气虽浓,却不像现在,身影虽然消失,但咄咄逼人的气势依然存留在空气中,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雕虫小技。」尊瀚不屑地撇撇嘴,接着扬起黑色戒尺,黑尺前端突然喷出一团灰气,如乌云般罩向身边三丈方圆的土地。
斩风不清楚乌云是什么道术,不敢轻易涉险,趁乌云尚未布置好,突然从地上跃起,长刀带着一道妖异的紫芒狠狠劈下。
「去死吧!」尊瀚冷笑一声,黑尺轻摇,灰气突然收拢,化作一道灰色巨盾挡向紫芒。
当!紫光狠狠地劈在灰盾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听得旁观者都皱起了眉头。
紫芒和灰盾同时消失,似乎第一招已经结束了。
尊瀚见赢得轻松,有些得意忘形,哈哈笑道:「果然是雕虫小……啊……」
技字还没出口,失去紫气的长刀并未停止下劈之势,因为斩风还有另一颗力量种子。
蓝光乍现!
由于面对道仙,斩风不得不作好万全的准备,就在紫光最盛之际,蓝力种子悄悄地移到了左手上,紫光被削弱后,蓝力种子瞬间代替了紫力种子的位置,裹着长刀又向尊瀚劈去。
尊瀚的表情凝固了,像是被冰封似的,眼睁睁看着美丽的光芒被身躯吞噬了。
「噗嘶!」
随着一声破布响起,长刀狠狠地劈在尊瀚的左肩上,带起一抹艳红。
「风!」看着满身是血的尊瀚,砚冰心里有一种极度的kuaigan,亲人的血仇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尖叫。
「好啊!」藏剑紧攥着拳头,兴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满怀笑意。
「风哥哥好厉害!」幽儿露出天真的笑容,不停地拍手叫喊。
道仙大人竟然被击伤!
所有的道官只有一个表情,目瞪口呆,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的心目中,能制造这种场面的人,只有排名在尊瀚之前的八名道仙,绝不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心湖顷刻间决堤了,信心流失殆尽,有的人甚至开始回头张望,寻找逃跑的路线。
墨名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当初麟云也是占尽优势,最后一击才败北,本以为尊瀚可以收拾斩风,没想到他败得更惨,竟连一击都挡不住,心头的震撼早已不是言语所能形容。
尊瀚闷哼了一声,把戒尺交到左手,右手按在伤口处,片刻之后,一团绿气喷了出来,瞬间裹住左肩,流血骤然而止,伤口也开始慢慢地愈合。
「神愈!」斩风一眼就认出这种流千雪最擅长的道术,心头一紧,因为他知道,这种道术会在一定时间内自动治疗伤口,除非一击毙命,否则对手会很快复原。
看着尊瀚平安无事,扇君等人的兴奋之色都消失了,心咕咚下沉,神色也更加凝重,不禁感叹道术的神妙,连这种伤势都能快速治愈,想杀他就只有一击致命,但机会可遇不可求,下一次再战,尊瀚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相反,道官们从失落中跳了出来,笑容再次挂上面颊,墨名更是大声赞叹道:「道仙大人的神愈果然厉害。」
尊瀚吃了大亏,傲气全被打散,态度也变得庄重沉稳,深沉的目光紧盯着斩风,但心中依然是惊涛骇浪,如果不是向墨名学了神愈,现在已经倒下了。
斩风没有再攻。凭尊瀚现在的状态,再想击中他绝不是容易的事,而紫力种子刚才消耗了不少力量,正需要利用时间恢复。
「不错,有点本事!居然有两种力量交替使用,我实在太小看你了,不过你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斩风再一次掀起蓝色波光。
「找死!」尊瀚把黑尺换回右手,左掌喷出一团黑气化入戒尺,戒尺吸纳后快速膨胀,转眼间已变成三尺长剑,剑身裹着一条黑色玄龙,栩栩如生。
「龙玄刺!」墨名熟知师兄的本事,龙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术之一,力量宏大,绝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就连他也不敢应战。
「呀嘶……」刀剑相交,发出极度刺耳的声音,听得让人难受。
幽儿更是捂住了耳朵,叫道:「什么声音,难听死了!」
紫雾长刀并没有挡住墨色长剑,因为剑身的黑气突然化成十数条黑丝,像花朵绽放般打开,然后高速向前弹去。
斩风暗暗吃惊,尊瀚的道术果然变化多端,一把黑尺竟然能产生这么多变化,不禁感叹道仙的实力。当然,他并不担心右手受伤,因为力量种子就在手内。
果然,黑丝攻到右手表面时突然向外缩,仿佛遇到了天敌裹足不前。
尊瀚同样感到吃惊,紫色力量竟然封堵了龙玄刺的攻击,这是从未发生的事情。一击不中的他更是不甘心,黑丝再次被催动,钢针般上下飞舞,向斩风全身刺去。
人影又消失了。
斩风反守为攻,化身入影后高速移到尊瀚的背后,眼中射出两道蓝色冥杀气直指后心,藏着紫力种子的右手也紧随其后。
然而冥杀气刚现,尊瀚的身子也消失了。
「遁术!」斩风心中一紧,回头望了一眼山坡上的同伴,突然也缩成影子,向墨名等人急冲而去。
墨名虽然贵为道君,但他根本没有胆量与斩风交战,见黑影扑来,吓得面如土色,转身就往后退,他身边的道士们更是惶恐,随着他一起向后退。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话语之中,尊瀚的身影挡在斩风面前,阻止他追杀道士,因为遁形状态下无法攻击,因此他只能现出身影。
斩风却不一样,即使化成影子依然可以攻击,蓝色的冥杀气自地面突然射出,尊瀚作梦也没有想到,他在这种形态下仍能攻击,心神大颤,连忙遁身逃出十丈。
「啊——」一名道士没料到道仙会退,猝不及防之下,被冥杀气击中心头,胸肋被压断,反刺心脏,当场暴亡。
看着喷血而亡的同伴,其他的道士更是心惊肉跳,随时出现的冥杀气,对他们造成了沉重的压力,不知不觉中又向后退了二十丈。
尊瀚却大为恼火,对手不但逼退自己,还趁势杀了一名手下,引以为奇耻大辱,却也无可奈何。
山坡上却是一片欢笑,扇君更是大开眼界,本以为斩风只是个灵影士,没想到他化成影子依然能发动攻击,而影门的影术只能在现出身影后才能攻击,两者之间高下立辨,为影术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境界,狂喜填满心头。
「风哥哥太厉害了。」幽儿拍着手又跳又叫,俏丽的脸上满是兴奋。
肃豹赞叹道:「想不到影术还有这种变化,看来他为影术开拓了新的境界,门主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这才是真正的影子攻击术,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他请回去。」扇君看得两眼发光,恨不得立即把他带到影门。
砚冰见识过斩风击退仙人的场面,因此并不担心他会输,只是没想到他一个人的气势,竟然压住了所有的道士,望着道士们一张张土色的脸,心头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道士们虽然见识过不少奇妙的道术,但这种攻击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果能一直维持下去,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心里不禁为尊瀚感到担忧。
经过几番对抗,尊瀚的心态越来越沉稳,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浮躁,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实力并不优于斩风,一招失手就会有杀身之祸,因此他把心神凝于一点,随时应对斩风多变的攻击。
斩风虽然占了优势,但这种攻击术极为消耗力量,即使有两颗力量种子,也无法长期供给,衡量之下,他还是恢复了常态攻击。
「当!」又是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斩风的身影退回原位,冷冷地看着尊瀚。
「有意思!」尊瀚见战成平手,信心又回来了,狠狠地挥剑劈出,三尺长的剑身,突然化成了一条墨色长鞭,劈头盖脸抽向斩风。
「哦!」斩风眉尖轻挑,两道冥杀气从眼睛射出,狠狠地击在鞭梢上,长鞭受力倒卷,反向尊瀚自身抽去,与此同时,蓝莹莹的长刀带着蒙蒙烟雨,罩向三丈之内的区域。
看着蒙蒙蓝雨铺天盖地卷来,尊瀚心中一慌,急忙将长鞭变回戒尺,一边向后退,一边用左手向全身施展「神愈」,右手则将灰气化成气膜,抵抗斩风的攻击。
雨点击在气膜上劈啪乱响,仿佛过年放鞭炮似的,为这紧张的激战,添上一丝滑稽的气氛。
看着战斗越来越激烈,砚冰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事关生死存亡,再沉稳的人也难以控制不安的情绪,幽儿害怕看到斩风失败的一幕,把头埋在兄长的怀里,偶尔偷偷地看一眼,又慌张地低下头,每次黑芒闪动,她的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似的,感觉难受极了。
斩风的杀气越来越浓,面前就是制造灭门惨案的元凶之一,脑海中,血淋淋的场面不断地刺激着心神,再加上对流千雪的担心,所有情绪,都被恶魔般的力量种子化成有形的力量,向尊瀚发动排山倒海般的狂攻。
尊瀚打得心惊肉跳,虽然战况并不相上下,但气势上却处在绝对下风,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喘气都不顺
畅,而且越来越难受,忍不住暗暗骂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打起来像疯子一样,真他妈的倒楣。」
心里虽然骂着,但手上却片刻都不敢停,黑色戒尺在道力的催动下,不断地变幻形态和力量。
斩风其实并不轻松,虽然砍中了几十刀,但尊瀚凭着神愈的力量,每次都无功而返,而他的力量却消耗了几多,得不偿失。心里嘀咕,再这么下去,力量会更快耗尽,不如利用心神束?力吸纳对手的力量,一方面好恢复自身的力量。
尊瀚见他出手缓了许多,心中大喜,以为他力量不继,立即加紧攻势,趁机击杀对手。
黑色戒尺变化多端,时而成鞭,时而成剑,时而又射出龙玄刺,时而形成气膜,攻守兼备,换了别人,早就败下阵了。
斩风丝毫不为所动,利用影子移动术观察了半天,发现对手的攻击手法虽然多,但习惯性使用几个熟练的道术,尤其是龙玄刺,这种攻击可长可短,十分凌厉,但在他的眼中,单一而强大的力量,更适合使用心神束?术。
斩风想着,眼角流出一丝喜色,将长刀cha回背上。
第四章临终托孤
尊瀚攻势正盛,心里得意极了,忽见对手收刀不用,大为惊讶,同时也有所怀疑,对方舍长取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眼见战况对自己有利,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再不会有了,心里琢磨片刻,依然决定狂攻。
百条黑丝再次卷向斩风,这一次没有刀光的阻碍,势如破竹,瞬间已冲到他的胸前。
「风哥哥小心!」幽儿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张地扯着扇君的衣服。
斩风很沉着,双手横挡在胸前,两颗力量种子分别放在左、右掌心中,却不是去抵挡攻击。心神束?术的要领,就是直接承受对方的攻击,但道仙太强大了,斩风不敢完全承受,于是yongli量种子化解部分力量,使攻入身体的力量受到控制。
「找死!」尊瀚根本无法洞察斩风的思想,只觉得他在自寻死路。
正当黑丝触及胸膛的时候,两只手突然迎向黑丝,左手的蓝色雾光挡住一半的黑丝,漫溢着紫色雾光的右手,抓向黑丝中段。
尊瀚脸色大变,即使是戟布,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化解龙玄刺,这不但是对方对自己力量的信任,也是对敌人的藐视。
尊瀚胸中的怒火突然升高,大喝一声,全力催动龙玄刺,要在这一击中分出胜负。
龙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术之一,力量之强可想而知,黑丝极度坚韧锐利,甚至连石头也能刺穿,何况是肉体!幸好蓝力种子产生了奇妙的力量,黑丝进入薄薄的蓝光之后,竟然被紧紧地锁住了,进不得也出不得。
另一半的黑丝,则对斩风造成了实质性的攻击,白晰的肌肤上,被打出二十几个小血孔,斑斑点点煞是吓人。
「斩风他……」扇君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山坡下冲,却被砚冰一手拉住。
「不能去,他没事。」砚冰依然自信十足。
扇君忧色忡忡地道:「可他明明被锁住了。」
砚冰并不小看尊瀚,但每当她想起斩风击败仙人,又在巨大的闪电下存活,心中就填满了自豪感和信任感,淡淡地道:「连天雷都劈不死他,何况这种攻击!」
「天雷!」扇君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几乎要坐下。
世上虽然有道术仙术,但自然的力量奇大无比,连天地之力都能化解,可见斩风的实力非同小可。
砚冰盯着斩风喃喃地道:「我不清楚他修炼的是什么奇术,但他似乎能化解对方的力量为己用。」
「化力为己用!」连藏剑也吓了一跳,惊愕地凝望砚冰。
「我也不清楚,不过世上如果真的有这种奇术,即使没有任何力量,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难怪他放弃了兵器,原来还有这种神术!」扇君呢喃着自言自语,心中既是羡慕又是钦佩,实在想不出斩风是怎么练出这身本事的。
另一方面,道官不了解内情,见尊瀚击中斩风,喜不自胜,纷纷出言赞美尊瀚。
尊瀚的感觉却相当怪异,龙玄刺明明刺中了对方,但对方无论是表情还是举动,都没有一丝惊慌,如同大山般难以撼动。
更让他惊讶的是,龙玄刺这种道力化成的黑丝,最远能伸出一里,如果论攻击范围,是道术中数一数二的,但黑丝自从进入斩风的身体后,半寸难移,仿佛有一块坚不可摧的钢板挡住了去路。
难道这小子有什么阴谋!
他的心里开始嘀咕,脑子里忽然想起斩风故意收刀,也许为的就是这个时候,但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至少对尊瀚来说,身在三丈之外,即使斩风反击,也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化解。
斩风处于痛苦和兴奋之中,黑丝进入身体立即引来巨痛,但比起砚冰的血舞凝,还是差了许多,因此他勉强能承受;另一方面,黑丝并没有退缩,而是不断的施压,这种僵持状态,有利于他找到吸纳力量的关键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尊瀚从优势一方,渐渐变成了尴尬的一方,仿佛是斩风用黑丝牵引着他的行动,心里万分焦急,额上满是汗珠,但无论他如何催动道力,黑丝就像是被绑在斩风的身体里,纹丝不动。
他本可以放弃黑丝,但这把黑戒是施术的根本,即使丢了性命也绝不肯放手,而且身后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一直在为他?群爸???蝗菟?牌??虼怂?荒苎瓢统曰屏?
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斩风的心神已束?住黑丝,经过了灰色空间中的激斗,再加上元神分修,力量增加不下十倍,束?的能力也大大增加。
黑丝是道力所化,也是力量的一种,强有力的心神,像钢索一样牢牢地缠住它,使它进不得、退不得。
随着情况的变化,斩风把其余一半黑丝也放进体内。
场面变得十分怪异,这一头是斩风,胸口至小腹刺着近百根黑丝,另一头的尊瀚不断催动力量收回黑丝,这一拉一扯,就像是一场拔河比赛,分别只在于一个用手,一个用肚皮。
「嘻嘻,真好玩!」僵持的局面使气氛渐趋平淡,不再紧张的幽儿,被这个滑稽场面逗得大笑,滚到扇君的怀里,叫他帮着揉肚子。
「老弟到底在干什么?这哪像是在决斗,就像是街上的杂耍。」扇君看得笑哭不得,连连摇头。
「嘻嘻,比杂耍好看多了。」幽儿娇笑道。
藏剑和砚冰面面相觑,他们也弄不明白,斩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斩风越打越顺手,黑丝的力量被心神一点一点的收纳,而力量种子也渐渐恢复,信心更足了。
相反的,尊瀚正在饱受力量流失之苦,但他依然不知道力量的去向,以为都在攻击中消耗了,孰不知被斩风纳往己身。
斩风忽然抓着黑丝,yongli一扯。
「哎哟!」尊瀚被黑丝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牵引向前,脚下不稳,一头栽下,偏巧旁边是泥泞的水稻田,弄得满身满头都是泥水,名重天下的道仙竟然如此狼狈,实在有些可悲。
道官们一片哗然,任谁也不会想到尊瀚会如此狼狈,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才能表达心中的震撼。
斩风身怀血仇,早就有心置尊瀚于死地,空手的右手再次拔出长刀,狠狠地向尊瀚劈去。
「道仙大人!」
惊呼声中,尊瀚的黑丝被对手控制了,又不想放弃,竟是用了小童打架惯用的招式——泼泥浆。
哗!灰黑色的泥水像一道幕墙向斩风掀去,接着尊瀚的身影跟在泥水后面,也扑了过去,只等斩风被泥水掩面时偷袭。
「好卑鄙!」
「太无耻了!」
藏剑、扇君等人不约而同破口大骂。
道官也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宁可看到认输的道仙,也不愿意尊瀚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取巧。
正当人们全神贯注看打斗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悄地动了,不是别人,正是炎山。
他两次在同僚面前出丑,颜面丧尽,心中满怀怨恨,只想着报仇,然而斩风的实力太强,不是他能对付的,于是把目标移向了扇氏兄妹,一切耻辱的开端,都源自于这三个人。
他一边趴在地上装死,一边暗用道术,一把小巧的短剑,沿着地面一寸寸地向山坡移去,其中还绕了一个大弯,故意避开砚冰和藏剑,因为他刚才施展遁术竟被砚冰看穿,以为她的实力与斩风一样,不敢惹她。
正当尊瀚用泥水攻击的时候,他的剑离扇氏兄妹只有三丈远,藏在草丛里,谁也不会留意。
突然,短剑如闪电般冲向扇君……
斩风没有让泥水接近,他选择了退,与此同时,左手yongli牵扯着黑丝,把刚刚跃起的尊瀚,第二次扯回泥水之中。
墨名不愿再看着师兄受辱,因为他们同出一门,能得到禁区总管的职位,全靠尊瀚支持,如果尊瀚的地位动摇,也会影响他的地位,心念一转,扬声叫道:「道仙有令,异术师杀无赦,大家上啊!」
斩风神色大变,没想到墨名连道仙的安危都不顾,竟然攻击同伴,立即甩下尊瀚,愤然去攻道官。
道官们见到他如老鼠见猫,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用遁术逃得远远的。
尊瀚虽然还能再战,但满身泥水,刺鼻的臭味,他已无斗心恋战,只是手下被攻,才勉强替他们抵挡。
「啊!」山坡上忽然传来了扇君凄厉的惨叫声。
斩风杀得兴起,没有顾及身后,听到叫声后赫然止步,回头望向山坡,发现山坡上乱成一团,扇君的胸口cha着一把短剑,周围一片血红,倒在肃豹的怀里,幽儿哭闹着叫哥哥,砚冰疯狂地追赶着四处逃窜的炎山。
「该死!」
他心神大丧,一直都专注与尊瀚的激战,没有留意昏死的炎山,歉疚像虫子一样咬着他的心,挟着满怀的狂怒,他像一头恶狼般扑向炎山。
炎山本已受了重伤,一时被怒火掩盖了理智,因此刺杀扇君,现在再想逃已经晚了。
砚冰像搏兔的雄鹰,无论他逃到什么地方,都紧追不舍,不给他有喘息之时。
然而,更凶狠的人物正在等着他,乍眼看到斩风,炎山吓得大小便失禁了,一屁股坐倒在地,无神的双眼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可恨!」斩风发飙了,竟然把两颗力量种子同时挤入右手,刀上紫蓝两气缠绕在一起,散发出炫目的雾光。
「啊——」
长刀狠狠地劈下,从炎山的左肩进入,右肋出来,整个人被劈成了两截,鲜血暴洒一地。
刀势未停,悲愤莫名的斩风杀得眼珠通红,发了疯似的杀入道官群中,两名道仆首当其冲,被劈翻在地,其他
的人吓得面如土色,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转身就跑,连墨名也不敢接战。
尊瀚道仙被发狂的斩风吓呆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收回龙玄刺再战。
这一次斩风可不给他机会,任由龙玄刺刺中左臂,趁着这一?x那的光景,长刀硬生生把握着戒尺的右臂,连根切下。
「啊——」尊瀚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右臂断处鲜血狂喷,脸色骤然惨白,但面对生死存亡,他还是有些豪气,抓起断臂后急忙遁走。
「哥哥——」
听到幽儿凄厉的叫声,斩风心神大颤,顾不得再去追杀尊瀚,急忙冲到扇君的身边,低头一看,短剑已深入小腹,血流得太多,把身边的泥土也染红了,但他的眼神却很清澈,颤抖的右手紧紧握着妹妹,眼中满是不舍。
幽儿哭成了泪人,抱着兄长的头大声哀嚎着。
她从小与兄长相依为命,身上又有怪病,如果不是哥哥细心照料,只怕早就死了,依恋之情深深地埋在心中,
没想到朱雀之行竟是黄泉路,眼见就是阴阳相隔,心中的痛楚比病时还要让她难受。
「好……妹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
不……好看。」扇君的眼中充满怜意,让人看得心酸。
越是安抚,幽儿哭得越响,趴到他的身上哭叫道:「哥哥!我不要,不要你死,不要啊!」
藏剑看着满身鲜血的斩风神色凄然,长叹道:「是我们防备不力,让那小子偷袭得手。」
「不,是我!」斩风紧捏着拳头,狠狠地捶了胸口一下,「我早该宰了他。」
砚冰见他的左臂被黑丝刺得几乎变成了蜂窝,紧张地提醒道:「风,你的伤要治一治。」
「快想办法!一定要治好扇君。」斩风根本无暇理会,满眼焦急之色。
藏剑轻轻地摇了摇头。
斩风心头一沉,彻底沉默了,就像是刚刚进入冥界时的样子。
「哥哥答应带你去黑雾泉,可惜要失言了。」扇君的脸突然红润了,说话也苍劲有力,幽儿还以为哥哥伤好了,梨花带雨的俏脸又露出笑容。
「我不要黑雾泉,我只要哥哥好起来。」幽儿紧紧地抱着哥哥。
「不,??一定要去,不然我死不瞑目。」扇君眼光穿透青丝,望向满脸内疚的斩风,唤道:「风兄弟。」
「对不起。」斩风单膝跪倒在他身边,虽然只有相认一天,但感觉上却像是相识已久,心中悲痛莫名。
藏剑伏在斩风耳边小声道:「有话快说吧,他这是回光返照,撑不了多久。」
斩风大惊失色,紧握着扇君的手沉声问道:「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吗?」
扇君正等着这句话,含笑道:「风……兄弟,你……
本事大,我……想请你照顾……妹妹……」他知道凭肃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带妹妹去黑雾岛,只有斩风才能这种能力,因此冒昧请托。
斩风心中早有愧疚,眼噙热泪,沉声道:「放心,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
扇君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生命中最后一次笑容。
「哥哥……」
看着哭晕的幽儿,斩风心里压抑得难受,左肋的重伤已顾不得了,伸手抱起昏厥的幽儿,这个小姑娘也承受着当年自己承受的痛苦,怜惜之色油然而生。
肃豹虎目含泪,抱着扇君的尸身一语不发。
藏剑虽然心里也难受,但他知道现在的处境依然万分紧急,尊瀚道仙的败退,一定会引起巨大的反应,也许会有更多的道士前来追捕,因而压住心中的伤感,劝道:「诸位,我们快走吧!道官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想走就走不了了。」
砚冰点头道:「风,藏剑说得对,想哭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
斩风当然知道情况极度危险,但他没有离开,反而坐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冥引术,这不但是为了让幽儿兄妹重见,也是为了冥界的将来。
无论是夭云还是冥皇,从未提起过异术师,其中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扇君进入冥界后,一定会把青龙国的情况告诉冥人,从而对冥界有所提点。
「姐姐,??领着他们离开,我还有事要做,幽儿也带走。」
砚冰听出他要留下,惊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难道不知道留下来的危险吗?」
斩风沉声道:「让他们兄妹有重见的一天。」
「什么!」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扇君已死,即使是仙人也未必能起死回生,斩风却说让扇氏兄妹有相见的一天,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见他却言之凿凿,又不能不信。
斩风不再犹豫,把幽儿放在身边的草地上,然后从肃豹手里接下扇君的尸体,心中思索了一下施术方法,喃喃地道:「冥引术在半个时辰之内有效,不能再拖了。」
「风,你真能救他?」砚冰将信将疑地问道。
「不要多问,快走。」斩风虽然知道风险极大,但心意已决,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其他人,一心一意施展冥引术。
砚冰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心里十分犹豫,要她扔下斩风不管,绝对做不到,但如果留下,情况难以预料,可说是用性命做一次豪赌。
藏剑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见了她的神色,已明白其中含意,淡淡地道:「天下哪有弃主逃生的道理,我不会走,没有盟主,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成气候。」
砚冰欣慰地点点头,望向肃豹道:「山上有马,你带着幽儿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肃豹知道两人为自己着想,但遇险就逃不是好汉的作为,心中实在不愿,只是事关幽儿的性命,不忍让她再度涉险,思考了片刻后终于答应。
「你带着幽儿向南走,十里外有个小镇,我们就在那里会合。」
「好!」肃豹托起幽儿向林中走去。
砚冰和藏剑对视一眼,在离斩风三丈远的草地上坐下,等待他施术完毕。
冥引术是一项奇特的冥术,施术者要将全身的力量集于一点,引领死者进入冥河。
由于人界与冥河没有直接的联系,因此需要极为庞大的力量,冥皇虽然传授了斩风施术的方法,但他本人从未到过人界,也从未施展过冥引术,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难度和危险性。
斩风左臂已受重伤,刚才一场恶战,又消耗了大部分力量,换了第二个人早已倒下,现在只靠毅力支撑着。
然而,伤势对施术有很大的影响,更难的是,他必须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一点。力量的凝聚对身体有极大的冲击,如果在平时,也许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而需要承受的压力,绝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顾不得了,大不了再重回一次冥界!他的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转生堂的牵引力是天地之力,要隔断天地之力,所需要的力量非同小可。斩风把双手放在扇君的胸口,被凝聚
的力量沿着十指流向尸身,一方面要割断转生堂对魂魄的牵引力,另一方面又要把魂魄送入冥河,再塑肉身。
一道白光从扇君的眉心渗出,并在离开眉心一尺的地方,凝聚成白色光团,悬浮在空中。
斩风知道这就是扇君的魂魄,如果不能完全割断转生堂的牵引力,扇君的魂魄就会被吸入地府。
然而,无论他如何催逼力量,白色光团总是沉沉浮浮,无法完全切断牵引力。
可恶!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最后那一刀虽然劈断了尊瀚的右手,自己却也受了重伤,如果当时能控制杀念,现在也不会如此艰难。
「那是什么?」藏剑也看到了白光,不禁大为惊奇。
「魂!」
「魂?」藏剑盯着白光细细地观察了一阵,摇头道:「只是一团白色的光,什么也看不出来。」
「难道他也……」黑纱下的表情却截然不同,凄苦之色悄悄地爬上砚冰白晰的面颊,眼神中藏着淡淡的哀愁,直到目光移向斩风,一切才恢复正常。
藏剑被眼前的一幕迷惑了,斩风的举动,早已超乎了普通人的思考范围,喃喃地道:「他能起死回生吗?」
砚冰不经意地摸了摸腹部,身子突然一颤,整个人顿时软了。
藏剑楞了楞,急忙扶住她,问道:「没事吧!」
砚冰摇了摇头,不安的目光凝望斩风,嘴里喃喃地咕哝道:「幸好他在……不然……」
时间一点点过去,斩风坐在扇君的尸身旁纹丝不动,左手伸出紫光,右手伸出蓝光,同时像一把钳子,捏住扇君的魂魄。
砚冰和藏剑越来越焦急,等待的时间越长,危险度就越大,坐立不安的两人站了起来,一个骑着马在草坡附近巡视。
忽然,远处走来两个身影,正是去买东西的鸣一和木斐,两人提着几个包袱有说有笑,丝毫不知自己幸运地躲开了一场劫难。
「大哥!」木斐发现藏剑,笑着招了招手。
藏剑来到两人身边,急声问道:「你们来的路上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有啊!」木斐见他神色凝重,眼中有担忧的神色,完全不像指挥若定的青云阁阁主,心里有些诧异。
鸣一眼尖,发现山坡上的奇象,斩风闪着淡光的身影异常恐怖,仿佛幽灵一般,忍不住惊呼道:「那是什么?」
木斐也吓了一跳,看着藏剑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尊瀚道仙带人来过,杀了扇君。」
「道……道……道仙!」鸣一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也猛然颤抖了起来。
「人呢?」木斐也是面如土色。
藏剑道:「被盟主打跑了!」
「打跑了道仙!」木斐忍不住张嘴便叫,却被冲过来的砚冰一拳打倒在地。
砚冰怒目相视,杀气腾腾地喝斥道:「叫什么!没看到盟主正在施术吗?要坏了大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木斐连忙捂住嘴巴,静静地走到藏剑身边。
鸣一呆呆地站在原地,离开这几个时辰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一时间无法消化。
突然,斩风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向上空跳起来,有脱离之势。
「姐姐!」
听到轻微呼唤声,砚冰不加思索就窜了过去,来到斩风身边,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湿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变得空洞无力,整个人像虚脱似的。
「你怎么了?」砚冰紧张地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斩风早已成为心灵的支柱,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惊又怒、又怜又怨。
斩风嘴里却吐出一句不可思议的话。
「用……最大的力量……攻击我……」
「什么!你说什么?」砚冰惊呆了,此时的斩风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任何攻击都可能会要他的命。
「快!」斩风咆哮着催促道。
「嗯!」砚冰不敢再问,盘膝坐在他的身后,将心神凝聚,双手平放胸前,一红一黑两股血腥气从掌心喷出,交缠着,瞬间结成一个巨大的血色太极,而且不断的旋转着,血气缭绕,显得格外阴森。
然而当她要下手的时候,心颤抖了,手也颤抖了,面前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施术失败,那可怕的孤独感会再次充满心中,她舍不得失去斩风。
「快呀!」
「好吧,就算死,我也陪你!」砚冰凝望着斩风宽广的后背,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疼痛感刺激着她的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眼中闪出一道寒光,血色太极突然加速旋转。
「你在干什么?」鸣一没听到两人间的对话,见砚冰竟然攻击斩风,吓得大声惊叫。
藏剑和木斐也勃然变色。
轰隆一声过后,斩风抱着扇君的身体飞出数十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强大的冲击力使斩风几乎死去,血液的翻腾刺激着每一寸肌肤,只觉得全身被放在火上煎烤着,没有一处不疼。
砚冰咬得下唇流血,却没有任何知觉,疯了似的扑向斩风。
她身子刚动,斩风又坐了起来,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大放,接着闪出了紫蓝两股光芒,拥着白光一直冲向天空。
第五章郭家小镇
斩风喷出一团血雾,接着也倒在地上,双眼无力地看着天空。
虽然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却没有昏过去,甚至连睡意也没有,他知道这一定是施展后的必然反应。
「你没事吧!」砚冰紧张得想哭。
斩风消尽所有的力量,最后还要借助砚冰的力量完成冥引术,此刻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向她眨眨眼睛。
「盟主!」
「老大!」
藏剑三人没命似的冲了过去,被斩风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老大,你别吓我!」鸣一摇动着他的身躯。
藏剑见识较多,沉声道:「我看是脱力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此地不能再留,砚冰,你抱着盟主;鸣一,你在前面察看环境,有任何异动都要来举报;木斐,你断后。」
「我们去哪里?」
藏剑沉吟道:「道仙被杀败的消息一旦传出,一定会引来轩然大波,道官们一定会全力追捕我们,现在只有逃得远远的,让道官找不到。」
「往哪里逃?」
砚冰沉吟道:「西北是中州城,正北是龙山,都是道官聚集的地方,绝对不能乱闯,我看往南走,等他康复后再做打算。」
「也好。」藏剑沉声道:「不如往海边走,如果盟主的伤一时好不了,可以去千霞岛暂时避一避,弓弛在宁州城有秘密眼线,我们去宁州吧!」
「千霞岛!」砚冰沉思了片刻,似乎没有比千霞岛更好的地方,点头赞成。
鸣一道:「宁州我去过,骑马大约要七天,老大伤重,不能急行,我想十天也够了。」
「立即启程吧,此地不能再留。」
「大道法会怎么办?雪姑娘怎么办?」
砚冰沉默了很久,轻叹道:「她也不会希望斩风遇险。」
众人之中,数她和斩风的关系最近,见她说话,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异议,五个人带着斩风以及扇君的尸身,向南赶去。
郭家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镇上人口不多,但因在大道边,所以过往的商客很多,因此客栈也极多,砚冰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一间。
斩风昏迷了三天才醒,幸好力量种子能自动制造力量,力量才一点一滴地回到他身上,如果换了其他冥人,只怕躺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床。
他躺在床上呆望着屋顶,心里满不是滋味。虽然砍断了尊瀚的一只手,但他知道凭借道术的神奇,一定可以重接,相对而言,扇君死得实在太冤,即使能够平安进入冥界,再想重回人界,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从未想过施展冥引术会这么难,拥有两颗力量种子的人,都如此吃力,更别说其他的冥人。
由此可见,冥皇的猜想是错的,单靠冥引术,绝不可能为冥界带去足够的人,除非有一千个与他同样强大的冥人,但现在的冥界中,根本没有这种人才,连冥皇都不如他,更别说一千个。
想着,斩风心里嘀咕道:「以后不能随意使用冥引术,伤害力实在太大,我现在连鸣一都打不过,如果有道官来查就麻烦了,看来,只有去青龙国寻找残留在人界的冥术。」
正想着,隔壁的屋子传来了幽儿的哭嚎声,一声声地呼唤「哥哥」,让人听得心都碎了,斩风的心情也随之沉重。
扇君的死对他的冲击极大,听到隔壁屋子传来泣声,杀意和恨意在他心中囤积不散,总觉得自己的疏忽是扇君之死的原因之一,有责任为他报仇。
虽然相处只是一天,扇君却像是老朋友似的,想到扇君拼命保护妹妹的神情,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扇大哥,这个仇我一定为你报;尊瀚,无论如何我都要宰了你!」
「幽儿!她也是孤儿了。」砚冰陪在他身边,担心的不只是他的重伤,还有流千雪的无故消失。
「该杀!」斩风咬着牙道。
砚冰点头道:「尊瀚不但是幽儿的仇人,也是我们的大仇人。」
「嗯!」斩风yongli捏了捏手臂,只恨自己力量没有恢复,否则一定杀回去报仇,呆了半晌,他又问道:「我们在哪里?」
「郭家镇,离中川城已有百里之遥,不必担心道官追捕。」
「是吗?」
砚冰沉声道:「尊瀚惨败而回,虽然他极力掩盖消息,但传言已经满天飞了。我们一路走来听了不少传闻,其中有真有假,却没有手臂被砍断的消息,也没有说败给了谁,因此人们都在猜测。」
「大道法会呢?应该开始了吧?」斩风想着流千雪,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推迟一个月举行。」
「哦!」斩风有些意外。
「鸣一去打听过,说是讲道的仙人被急召回仙界,因此大道法会需要押后。」
斩风轻轻吐了口气,点头道:「原来出现了这么多事。」
「安心休养吧,我们正赶去千霞岛,等你完全康复,再做打算。」
「阿雪呢?」
砚冰心中一跳,淡淡地道:「不知所踪。」
斩风的心猛然抽搐着,凌厉的目光移向砚冰,半晌,他默默地闭上眼睛,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整个人像是罩了一层冰膜,散发出孤冷的气息。
砚冰轻轻一叹,没有流千雪在身边,这个男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气质,把一切感情内敛,让外人琢磨不透。
由于斩风苏醒,一行人便在郭家镇暂时住了下来,没有再往千霞岛赶。
斩风躺了两天,力量恢复了七八成,终于下地了,一下床就到幽儿的房间。扇君临终托孤言犹在耳,想到幽儿也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斩风心里就不由更加怜惜。
幽儿直直地躺在床上,眼圈又红又肿,似乎连泪水都流干了,空洞的眼神凝望着屋顶,凄苦的表情让人心酸。
斩风和砚冰有过同样的经历,最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种滋味苦涩之极,永远也不想回味,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在庆幸找到最后的亲人。
藏剑和鸣一见到斩风能下地走路,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斩风朝他们摇了摇头,走到肃豹身边小声问道:「幽儿怎么样?」
肃豹的大眼睛里尽是怜悯和无奈,苦笑道:「幽儿不吃不喝,一直哭叫着要哥哥,唉,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突然失去唯一的亲人,连我都心酸。」
「幽儿!」斩风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了拍她。
幽儿空洞的眼神看了斩风一眼,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再次放声大哭。
「风哥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别哭了,我会让你见到哥哥。」斩风完全把她当成亲妹妹,温柔地为她轻轻拭着眼泪。
「真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流,刺得幽儿心神大颤,猛然抬起脑袋,半信半疑地问道:「风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绝不骗你。」斩风朝她郑重地点点头。
幽儿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痛不欲生的她再次焕发活力,憔悴而苍白的面颊,突然染上一抹晕红,泪花下展现出美丽的笑容。
她激动地抓住斩风的手,兴奋地道:「风哥哥的话,我信。」
斩风突然感受到责任又加重,身上背负着一个少女对亲人的期盼,虽然扇君一定能进入冥界,但无法确定冥人什么时候才能重回人界。
幽儿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娇笑着问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哥哥?」
「等我把道官势力从朱雀国赶走。」
「风哥哥万岁。」幽儿兴奋地在斩风面颊上亲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举动仍像是十一、二岁的少女,这十几年一直在扇君的呵护下成长,事事不必操心,心智上成熟得很慢,但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是一位可爱的美少女。
此刻在她的心中,斩风已暂时代替了哥哥的位置,既然是哥哥,任何亲昵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斩风呆了一呆,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笑意,幽儿的天真活泼的确惹人疼爱,就连他这种心冷如冰的人,也忍不住想怜惜她。
藏剑等人都暗暗苦笑,道官势力的发展如日中天,想赶走道官只不过是个希望而已,没想到,斩风竟用这件事做为扇君复生的条件,都只当他在安慰幽儿,使她重新振作起来。
只有幽儿深信不疑,她对斩风的实力几乎到了迷信的地步,只要是他亲口答应的事,就一定会成功。心灵上有了依靠,她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抱着斩风的脖子娇笑着叫道:「好饿啊!」
看着阳光般娇俏可人的幽儿腻在斩风怀里,鸣一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老大果然本事高,连哄女孩的本事也是一流,我怎么就遇不上呢!同人不同命。」
斩风瞪了他一眼。
幽儿耳尖,也听到鸣一的话,娇笑着朝鸣一吐了吐舌头,手搂得更紧,嘻嘻笑道:「风哥哥的本事天下第一,连雪姐姐都喜欢,你羡慕也没用。」
鸣一也像是孩童,朝她做了个鬼脸,打趣道:「眼睛肿得像熊猫,出去一定很多人看。」
「讨厌!」幽儿撅着俏嘴缩入斩风怀中,偷偷地伸手摸了摸眼圈,发现的确有些肿,立即鼓起腮帮子,手捂着脸怨道:「幽儿一定好难看,丑死了,丑死了!」
屋内的人看着都不禁莞尔,凝重的气氛,也随着幽儿可爱的娇态冲散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切的拍门声。
「开门,开门!」
屋内的气氛骤然凝重,藏剑和砚冰都是领袖出身,十分镇定,唯一不安的,就是斩风重伤初愈,不知道实力会不会受到影响,不约而同望向他。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斩风淡淡地道:「鸣一,去开门!」
鸣一点点头,起身去开了门,换上一副人见人喜的笑容,高声问道:「谁呀?」
「小的是店伙计,有事商量。」
鸣一神色大安,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叫阿吉的伙计,含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各位对不起,外面来了一队士兵和十几名道官,说是盘查住店旅客,能不能请几位出去一下?」
鸣一脸色大变,惊慌地回头望着斩风。
「盟主!」目光都聚焦在斩风的身上。
藏剑和砚冰虽然都经历过大场面,但今日不同往日,往日面对的全是低等级道官,实力相当,可以应付,现在由于斩风的存在,对手已经从中等道官提升到道仙,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角色,而木斐和鸣一更弱,除了依靠斩风,别无办法。
斩风平静得像尊石雕,温柔地拍了拍幽儿的背心,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整间屋子的气氛却变了,他的平静说明他信心十足,屋内这些人的心里,自然踏实了许多,都觉得有一股豪气直灌入顶,全身上下都透着自信。
砚冰朝阿吉摆了摆手,唤道:「要查,叫他们进来查,屋内有病人、有女眷,不便出门。」
阿吉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边走边嘀咕道:「这群人的胆子可真大,居然叫道官老爷进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希望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藏剑忽然拉住鸣一,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塞到他手里,吩咐道:「一会儿你先应付,露出刑察司暗探的身分,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鸣一拿起金牌看了一眼,正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背后刻着三个字——「左门令」,脸色大变,惊愕地问道:「这不是左大人的金令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当日左明仓皇逃走,许多东西都扔下了,这是他丢在住处的金令,我想着日后有用,所以就带上了。」
鸣一掂了掂金令,嘿嘿笑道:「有了这东西,足以对付道师以下的道官,再高就不管用了。」
藏剑摇头道:「道君不会亲自来查房。」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吆喝声,「所有的住客都到院子里集合,如果有人胆敢藏匿不出,一定用重惩。」
「鸣一,你去吧!」
鸣一微微一笑,抬腿走出房间,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自信。
不大的院子里站着二、三十名住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有的搂抱在一起,有的不停地哆嗦,还有些小童甚至哭了起来,闹得偌大的院子乱哄哄一片。
院子的门口和廊下都站着士兵,十二名道官站在院门口,领头的是一名道使,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斜眼扫视着院子里的住客,傲然问道:「都出来了吗?」
「没有!」鸣一扫了一眼面前的道官,最高等级也不过是名道使,心中大安,伸手摸了怀里揣着的金令,含笑道:「屋里有夫人、小姐,不便见客,有什么话快说。」
语气里没有一丝恭敬,让这群听惯了奉承话的道官们十分生气,纷纷怒目相向。
带头的道使大声斥喝道:「小子,本道爷奉了道仙令盘查犯人,你居然想抗令,我看你是老鼠舔猫鼻——找死。」
鸣一大摇大摆的向前跨了一步,右手扬起金令,露出一副倨傲不恭的表情,扬声道:「这是左明左大人的金
令,谁敢乱动!」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吃硬不吃软,低声下气不会有任何作用。
道官们都楞住了,虽然道官势力如日中天,但左明的势力也依然健在,他们也不敢贸然挑衅,交头接耳商议了片刻,领头的道使走到鸣一面前,傲然道:「既然有左大人的金令,我们也不便打扰,不过道仙令不能随意反抗,你总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鸣一不敢太强硬,假装思考了片刻,道:「请道使大人亲自去房里查看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谢谢合作。」
在鸣一的带领下,道使走到幽儿的房外,门刚打开,他就感到一股阴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佛面前的不是客栈房间,而是鬼府的大门,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都颤栗了起来,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抗拒感,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鸣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正迎上斩风那对如冰刀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心中不禁骇然,慨叹道:「一个眼神吓得道使寸步难移,看来老大以后对付道官,连手指头都不必动了。」
「进又不进,道官大人,你想干什么?」砚冰的语气也像刀子一样。
「我……我……没……没事……」道使的脸已经全无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似的,白得像僵尸,心跳快得像打鼓,他再也待不下去,蹬蹬倒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就往外跑,一口气奔出院子。
「道官的胆子原来也不大。」鸣一先是一楞,随即放声大笑。
藏剑走出来张望了几眼,沉声道:「不要太大意。鸣一,你出去打点一下,免得他们起疑心。」
「我知道了。」鸣一心领神会,笑着走向院落。
藏剑回头看了看平静的斩风,这个男子似乎每一刻都在成长,而且大踏步地成长,自己与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别说实力,就连气势也远不能及。
「盟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斩风担忧流千雪,却又不想把这群人带入险地,沉吟了片刻,道:「先去宁州,一边等待弓弛,一边看看道官的动静。」
砚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的目标仍在龙山和中川城,因此不愿长途跋涉去千霞岛,宁州虽然离龙山有段距离,但一个月足够来回龙山。
藏剑不知道斩风心中的打算,只觉得宁州有沧浪社的势力护着,一定比现在更安全,因此连连点头。
片刻后,鸣一嘻笑着走回屋内,道:「那群道官真是没用,居然连查都不查,全都吓跑了。」
砚冰突然站了起来,沉声道:「不能再留,他们那副样子,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快就会有第二批人来查,我们快走。」
「砚冰说得对,木斐,你立即收拾;鸣一,你去整理好坐骑和马车。」
「是!」两人知道事态严重,立即冲出屋子。
斩风转头看着肃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肃豹沉吟了半晌,诚恳地道:「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留下来只会拖累你们,我打算把扇君的遗骨送回故里,希望你能把幽儿的病治好,一切拜托你了。」
提到哥哥,幽儿的眼圈又红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面颊,轻轻地抽泣道:「肃大哥,哥哥麻烦你了,火化后等我回去再下葬好吗?我要亲手送哥哥一程。」
「嗯!我明白了,幽儿小妹,斩风兄弟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千万别惹事,我回去等你。」肃豹是个实心汉子,平时沉默寡言,实力不算太强,也没有什么灵气,但为人憨厚忠直,善良可亲,让人有亲近感。
「我一定会把幽儿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斩风亲昵地摸着幽儿的青丝,「别哭了,我一定还你一个哥哥。」
「嗯!」幽儿柔顺地点点头,不舍地望着肃豹,道:「肃大哥,你要保重,幽儿会经常想你。」
「我也会想你。」肃豹憨厚地笑了笑,起身朝众人抱了抱拳,道:「各位保重,我在青龙国等你们,就此告别了。」
送走肃豹后,斩风一行人也上路了,三匹马、一辆马车,悄悄地离开了郭家镇。
斩风一行人方才离开镇口,后面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回头望去,来的不是道官,而是一名军官领着一小队士兵。
「各位请留步!」军官挥了挥手。
藏剑和砚冰对视一眼,没想到军队的反应这么快,但比起道官,军队容易应付,因此都不担心。
斩风撩开车帘张望了一眼,见是军队,又把车帘拉下,这种场面用不着他出面。
领头的一名军官侧马横立,朝领头的藏剑和砚冰抱了抱手,恭敬地道:「我们大人想请几位做客,不知道几位能不能赏光?」
藏剑打量了他一番,马上只是一个低级军官,钢盔钢甲,唯一突出的地方,就是一把落腮大胡子,看上去倒是挺威风,脸上露出献媚的神色,让人一看就明白,那块金令引起了注意,所以特地赶来巴结。
四大逆党虽然对付道官,却从来不与正规军对抗,这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眼见只有军官没有道官,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鸣一虽然年轻,却是几人中见过世面最多的一个,在官场混过几年,对这些拍马逢迎的手段了如指掌,笑着接口问道:「这位将军贵姓啊!」
「下官黄石,在武阳城任职。」军官满脸陪笑。
鸣一见他没有提官名,知道一定是小官,也正因如此才极力巴结,眼角扫了藏剑和砚冰一眼,见他们都无动于衷,明白他们要让自己处置,心念一转,含笑道:「原来是黄将军,我们还要赶路,恐怕没时间留了。」
黄石在小城任职,好不容易遇上左明的「亲信」,一心想巴结升官,怎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见鸣一等人都没有停留的意思,心念一转,问道:「几位是否要向东走?」
马头朝东,道路也是向东,不容抵赖,鸣一坦然应道:「是啊!我们要去海边看海,因此向东行。」
黄石把身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不是我扫几位的兴,实在是前面的道路有事发生,十天之内都过不去,几位不如暂时先留一留。」
「为什么?」鸣一惊讶地望着他。
「皇帝从宁州过来,要去龙山参加大道法会,因此道路两侧五里之内的人全部肃清,等皇帝通过才能解封。
「但现在不能确定皇上什么时候启程,因此不知道何时能解封,要去宁州只有绕远路,既辛苦又浪费时间,还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等皇帝的车仗经过再走。」说到最后,黄石陪着笑脸,「下官保证招呼好各位,一切都不劳几位费心。」
鸣一拿不定主意,回头望向藏剑求助。
藏剑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角色,从一个领袖者变成一个追随者,在这种问题上,分寸拿捏得很得体,因此没有给任何意见,策马到马车旁,小声问道:「盟主,我们怎么办?」
「等!」
藏剑感到有些意外,虽然绕路辛苦一些,却可以完全摆脱道官,而且离龙山越远,危险度就越低,但斩风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因此不再提出异议,回头问道:「黄将军,是哪位大人要请我们去?」
「是武阳城的太守,张宽张大人。」
藏剑对官场不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鸣一和砚冰,但两人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张宽是什么人,此时,车帐内又传出斩风的声音。
「上路吧!」
黄石大喜过望,心里像是开了花似的,仿佛沾上这行人就等于攀上高枝,前途不可限量。道官势力如日中天,而他们这类军旅出身的人,绝对不可能进入,为了保住现在的权力和地位,只有巴结道官之外的第一大势力——左明。
「几位请稍候片刻,下官立即安排士兵,护送几位进城。」黄石在马上欠了欠身,甩鞭就往镇里跑去。
望着他喜色匆匆地离开,鸣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大胡子可真识时务,拍马屁居然拍到我们头上来了,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这可是他自找死路,万一被人查出与逆党勾结,道官恐怕饶不了他。」
藏剑苦笑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拿出金令。」
砚冰对斩风的决定极其疑惑,小声问道:「我们不是要掩人耳目吗?为什么要去武阳城?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斩风撩开帘子走下马车,饱含深意地看着她,应道:「姐姐应该明白。」
「难道——」砚冰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一个令她万分惊讶的想法,神色时阴时晴,变幻莫测。
斩风没有再解释,也没有把这群同伴包括在计画之中,唯一表现他心情的,便是那对慑人的眸子。
第六章偶遇旧仆
「风哥哥,武阳城好玩吗?」只有幽儿对他完全信任,进入一个陌生的国度,除了相信同伴,没有更好的选择。
斩风牵着她的手道:「月圆之夜就快到了吧?」
「啊!」几天的经历惊险刺激,幽儿几乎忘了自己的病,现在突然想起,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的身躯像小猫似的蜷缩在斩风怀里,颤声道:「风哥哥,救救幽儿,幽儿不要生病,幽儿怕!」
「别怕,武阳城应该有好一些的医师,也许可以治疗你的病。」斩风极力安抚着幽儿不安的情绪。
藏剑等人恍然大悟,斩风冒险进入武阳城,竟是为了幽儿。
众人心中大为感慨,一个承诺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就算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不禁敬佩万分,同时也感觉斩风并不只有冰封的表面。
砚冰却知道他的用意不只这些,但没有点破。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黄石领着一队士兵赶了过来,簇拥着斩风一行人,往东南方的武阳城走去。
武阳城,一座中等城市,有着城市应该有的一切,官衙、市集、店铺,街上的行人也络绎不绝。
「风哥哥,这里和青龙国大不一样。」进入城市,幽儿又恢复了天真活泼的本性,趴在马车的窗边不停地向外张望,奇特的风景吸引着她的目光,神色间充满了兴奋和喜悦,丝毫不像是有病的人。
「嗯!」斩风坐在她身边,亲昵地拥着她,眼神充满了亲人般的温柔,是幽儿的天真唤起了他的亲情,流千雪的失踪,使他的心仿佛被切去一块,需要填补,因此把所有感情倾注在幽儿身上。
「好多人都穿着道袍,真难看。」
斩风看了一眼,街上果然有许多穿着道袍的人,神色不禁一沉,但多看几眼,发现这些百姓穿的不是真正的道袍,而是一种近似道袍的服装,由此可见,道官在百姓的心中有何等高的地位,连衣着打扮也开始倾向道官,若想赶走道官势力,只会越来越难。
幽儿叽叽喳喳说起了青龙国的风土人情,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所见所闻,也只限于云丝省的一部分。
斩风并不健谈,无论幽儿说什么,都静静地听着,不cha嘴,也不发表自己的言论。
车外的黄石与鸣一也聊了起来。
「黄将军,道官的势力庞大,你们这些将军还有地方混饭吃吗?」
一听这话,黄将军只觉得满腹苦水想吐,长叹一声,无奈地道:「现在还算好,过两年道士军团组成之后,我们这些正统军人也该回家抱孩子了,我只希望左大人能支撑得长久一些,留口饭给我们。」
「道官军团也不是万能的吧?」木斐cha嘴问道。
黄将军吓了一跳,甩头看了看四周,见街上的行人没有留意,松了口气,小声道:「道官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就连一个不入流的小小道仆,也能对我们指手划脚,遇上脾气不好的更是难受,不过道官是仙人的弟子,也就是日后的仙人,得罪不起啊!」
「他们!」砚冰忍不住冷笑。
声音刺耳,如同一阵寒风吹入,黄石顿时觉得耳朵不舒服,回头瞥了一眼。
藏剑和砚冰的气质十分相像,一个冷傲不羁、面无表情,一个森然阴冷,都让人难以接近,只有鸣一与众不同,脸上总是挂着友善的笑容,说话行动也没有任何架式,使人容易亲近。
看着,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果然是与众不同,看来都是些大人物,这回我可是抓到宝了,要是能成为左大人的亲信,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后的两人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
砚冰忽然cha嘴问道:「黄将军,皇帝会来武阳吗?」
「应该不会,大道在北面,行宫也在北面,不必经过武阳。」说着他忽然叹了一声道:「可惜我们没机会侍候皇上,错过了大好良机。」
砚冰若有所悟,眼睛瞟向马车。
「噫!这次皇上出巡,左大人难道没有跟来吗?」
鸣一反应极快,傲然一笑,道:「左大人有重任在身,哪有时间出来闲逛!」
黄石又抓住机会大拍马屁,嘴里尽是念叨着奉承的话,什么「左大人日理万机」、「左大人是国家柱石」,听得鸣一心里大笑,想不到这么一个粗犷的军人,居然这么会拍马逢迎。
穿过几条大街,黄石领着一行人来到武阳太守的官衙,宅子很大,占了大半条街,由此可见张宽的为人。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黄石正是知道张宽的为人,所以才千方百计把「左大人的亲信」请到官衙,张宽听闻后欣喜若狂,连忙安排下手收拾地方,他亲自来到大门外接客。
看着马车在士兵的簇拥下出现在眼前,他的脸上挂上浓浓的笑意,急步赶到马车边,躬身道:「武阳太守张宽参见上官。」
鸣一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斩风撩开车帘,淡淡地扫了张宽一眼,神色忽然变得阴沉,冰剑似的目光,在张宽脸上来回扫动。
张宽原本满脸笑容,被目光一慑,笑容突然僵住了,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得「上官」不高兴,把头垂得更低,不敢正视。
「到了吗?」幽儿探出头看了看,被盛大的迎接场面吸引,娇笑道:「好多人啊!都是迎接我们的吗?」
张宽楞了楞,没想到「上官」车里还藏着女人,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明眸皓齿俏靥如花,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不禁暗暗赞了一声。
「下车吧!」斩风牵着幽儿的手走下马车。
斩风本是豪门出身,官场的礼仪从小就会,只要他愿意,举手投足都能透出官威,面对张宽,他摆出了官架子,气势大得吓人,无论是黄石还是张宽,都被震慑了。
张宽再次打量斩风,人虽然年轻,但神色冷傲,气度不凡,站在身边,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他几乎连腰都不敢伸直,就算是遇到王公重臣,也没有这种压迫的感觉,心中大为恐慌,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大人物,身子屈得更低,神色也更加恭敬。
藏剑和砚冰等人看着都感到叹为观止,斩风虽然沉默寡言,冷得像座冰山,却天生有一种威慑的气势。
「不知道这位大人贵姓?」张宽战战兢兢地朝斩风行了大礼。
斩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怪异。
张宽低着头不敢动,但站久了腰受不了,偷偷地抬头瞟了一眼,正迎上斩风冰冷的目光,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微颤,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五年时间混到太守,不错呀!」
没来由的一句听得张宽楞住了,??鹊匚实溃骸改?鲜断鹿伲俊
斩风淡淡地道:「五年前,你还只是个家仆吧!」
一句话恍若惊雷,炸在张宽的心坎上,脑子嗡的一声乱成一锅粥,颤抖的身子站立不稳,双腿更是软弱无力,扑通一声竟在斩风的面前跪下。
张宽头低低地垂着,脸色白得全无血色,跳跃的眼神不断闪动,额上更是大汗淋漓,嘴里喃喃地念叨:「他怎么知道?这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旁边的人被他那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谁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张宽遇到了地位极高的人物,要行跪礼,因此谁也不敢不跪,哗的一声,府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
最高兴的莫过于黄石,虽然见了左明的金令,但没有得到最终确认,也没有得到张宽的允许,私自把人请回来,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现在见张宽行跪拜大礼,觉得斩风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心里暗暗得意,脑子里更是幻想着升官发财。
鸣一等人都看傻了,想不到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居然能让张宽吓得跪倒在地,暗暗嘟囔着:「老大是不是施了什么法术?把人吓成这样。」
幽儿噗哧一笑,伏在斩风的耳边小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他吓成这样?说不定会尿裤子。」
张宽耳尖,听到幽儿的问题,脸刷的又红了,只是双腿还是酸软难动,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恭敬地道:「您……请进府。」
斩风没有再为难他,牵着幽儿大踏步走入府门,连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外人看上去都觉得他狂傲,却没有人敢指责他,更没有人质问他的身分。
鸣一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地道:「老大果然是深藏不露,连这种戏都扮得有模有样,实在佩服。」
藏剑和木斐却有不同的看法,都意识到,斩风的背景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简单。
砚冰若有深意地看着斩风,除了知道他是花湖杨家的幸存者,其余一无所知,那巨岩般的身影里,似乎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连她也开始迷惑了。
目送斩风进府,张宽还是爬不起来,惧意压着精神,全身都觉得乏力,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眼睛不停地转动,寻找解决的办法。
黄石觉得奇怪,走上前问道:「太守大人,他们已经进去了,您为什么还跪着?」
张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甩他两个巴掌,但他更怕心中的秘密泄漏,压下怒火,喝道:「还不扶我起来!」
「原来是吓得腿软。」黄石心中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恭敬的神色,搀着张宽起身,含笑道:「大人,这可是好机会,把他们侍候好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张宽心里嘀咕:「反正把柄已捏在别人手里,不如趁这个机会服侍好「上官﹄,日后也许会有更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掸了掸腿上的灰土,傲然吩咐道:「黄石,上官到来,一定要招呼好,不能怠慢。」
黄石献媚般笑道:「上官好像对女人很感兴趣,车里放着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
张宽深以为然,点头道:「对、对,你立即去办,嗯!一定要找些十四五岁、青春可人的少女,上官大概喜好这个,别找那些涂脂抹粉的骚货。」
「大人英明,属下现在就办。」黄石露出一脸邪笑,兴奋地离开了。
张宽抚着胸口呼了口气,内心的忐忑依然没有消除,眼前只能期待把这一行人侍候好了,免得招来灾祸。
张宽的宅子很大,除了前堂和主院,还有三个独立的院落,斩风等人被安排在最华美的清兰苑。
踏入清兰苑,一入眼帘就是一池碧水,池边种着几棵细柳,迎风微扬。池中有一座九曲桥,曲曲折折,与假山相连。假山挡住了里面的景观,只有登上假山,才能看到清兰苑的全貌。
「好漂亮啊!」幽儿甩开斩风的手,飞奔入园,在假山小桥间来回奔走,兴奋不已。
「上官,这里还满意吗?」张宽点头哈腰,极尽奉承。
「嗯!」斩风随意应了一声。
张宽见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拿捏不到他的心意,内心越来越不安,更加卖弄唇舌,把清兰苑的好处大赞一番,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鸣一见斩风有些不耐烦,抢步走了上来,含笑道:「张太守,上官他最讨厌多嘴的人,你还是少说几句。」
张宽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不说,过了半晌,见气氛太安静,又忍不住道:「如果上官喜欢,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下官也好尽地主之谊。」
「皇帝不走,我们也不会走的。」语气中,竟然有把清兰苑当成自己地盘的意思。
张宽却极度兴奋,时间越长,示好的机会就越多,还可以想各种方法服侍上官,以保将来的禄位,陪笑道:「上官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斩风忽然问道:「城里有没有好医师?」
「上官有病?」张宽诧异地问,换来的却是冰冷的一眼,差点吓出半条人命,连忙躬身应道:「下官立即去请最好的医师来侍候上官。」
「风哥哥,快来呀!」幽儿爬到假山顶上,朝着斩风挥动手臂。
「去吧!」斩风的目光从张宽的脸上扫过,转身走上假山。
张宽感到压力骤减,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边走边喃喃地道:「说话像上刑场似的,太难受了。」
鸣一噗哧一笑,道:「这个太守实在太窝囊,就算是左明来了,也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吧?」
「他好像有把柄在斩风的手上。」砚冰淡淡地说。
「把柄?」鸣一抬头仰望登上假山顶的斩风,咕哝道:「的确有点像。唉,老大越来越神秘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砚冰和藏剑都有同样的感觉,斩风的背景远不只说的那样简单,只是,冷漠的气质阻止了别人探求的欲望。
藏剑显得更担心,望着斩风的背影,轻叹道:「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住在官衙里,这对我们的行动实在不是件好事,我们是不是该劝劝他?」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
「可盟主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想知道就必须开口问他。」
「嗯!盟主的实力和气度都是少见的人才,但处事的手段上还欠火候,我们原本就说要辅佐他,可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觉得在他面前没有说话的勇气。」
「我们一起去问一问。」
砚冰心有共鸣,只是她与斩风之间又多了一层亲情,因此感觉不太强烈;藏剑原本是叱咤一方的豪杰,竟然有这种感觉,可见斩风那种压人的气势何等强烈。
在张府管事的安排下,几人很快就安顿下来。
砚冰心里疑惑,特意来到斩风的卧房。
幽儿正摆弄着家里的陈设,斩风静静地坐在书案后,眼睛盯着桌面,神色透着一丝孤寂和怀念,平日那种刚性的杀气荡然无存。
这是斩风进入人界之后,真正进入了居所,这个清兰小苑的陈设,与风家有相似的地方,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勾动他的思念。
「风哥哥,陪我去嘛!外面那么热闹,不去太可惜了。」幽儿搂着斩风的脖子撒娇。
砚冰道:「幽儿,他的伤还没好呢,应该多休息几天。」
幽儿呆了呆,伸手摸了摸斩风的左臂,怜惜地道:「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风哥哥,伤口还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斩风摇摇头道:「??去院子玩吧!」
「我知道了,风哥哥休息吧!」幽儿很体贴,朝他嫣然一笑,蹦蹦跳跳地走出屋子。
「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女。」砚冰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嗯!」
「你还真像个哥哥。」
「??是我姐姐。」斩风望着她。
砚冰心中一暖,眼神中露出了笑意,坐下之后问道:「你认识这个张宽?」
斩风的神色又冷了,淡淡地道:「他原本是风家田庄的管事之一,因为私吞财务、调戏妇女,被赶了出来,想不到做了太守。」
「原来……」砚冰乍听之下并不在意,但转念一想,神情突然一凝,惊愕地望着斩风。如果张宽曾是风家的仆人,这事绝不可能外传,否则张宽也不可能逃过灭门之祸,也就是说,斩风与风家的关系异常密切。
斩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暗藏玄机,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细细地把玩着。
砚冰紧盯着他,斩风的一举一动越来越令她感到怀疑,只是想不出他骗自己的理由,犹豫很久,小声问道:「这事连道官都不知道,应该是风家的机密,你怎么知道?」
「啪嗒!」毛笔跌落桌上,斩风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灵敏。
但他很快从惊愕中恢复,随口应道:「当时我正在风家田庄做客,亲眼看着他被赶出风家,后来风大公子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我。」
「风大公子!」这番解释并没有消除砚冰的疑心,怀疑的目光片刻不离斩风,问道:「真的是他?」
斩风见她眼神中有些古怪的神色,心里明白,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提他。」
砚冰摘下面纱,露出雪莲般的俏脸,苦涩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只是订亲,还没成亲,不算是夫妻。」
「可芯家却因为这门亲事满门被杀,是风家对不起芯家。」
斩风露出相同的苦笑,当年长兄与芯家订亲的事历历在目,也正是那次见到了砚冰,美丽的外表、高雅的气质,都给他留下深刻的记忆,想不到再次相见,却物是人非。
砚冰听出语气中的自责,有些诧异,道:「你又不是风家的人,犯不着这样,其实我也没有怨风家,亲事是我自己同意的,祸也是我引来的,如果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
斩风冰冷冷地道:「要怨也该是道官。」
「不错!」砚冰的目光瞬间凝固,杀气怨气一古脑地涌上心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也攥紧了。
斩风冷冷地道:「十大道仙、麟云,还有皇帝,我们一个一个杀。」
「皇帝!」砚冰若有深意地看着他问道:「你留下是为了皇帝吧?」
「嗯!」斩风坦率地点点头,两人有些同样的仇人,没有必要隐瞒。
「皇帝身边不会没有守护者,机会恐怕不大。」砚冰完全理解他的心态,但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斩风紧握着拳头,毅然道:「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我帮你。」虽然知道情况凶险异常,但砚冰无法看着唯一的亲人孤身犯险。
「你们留下。」斩风沉声道:「如果一击不中,或是出不了手,我会全身而逃,你们不必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砚冰幽幽地叹道:「我可不想象幽儿一样失去唯一的亲人,她还有个风哥哥。」
斩风凝望着雪白的俏脸,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砚冰是长兄的未婚妻,虽然人死了,但亲事仍在,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把砚冰当成了亲人。
砚冰摸了摸面颊,幽幽地问道:「我的脸色白得很难看吧?」
「像雪莲花。」斩风发现很难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诉说砚冰的美貌,只能以物相喻。
「啊!」砚冰心头一跳,抬眼凝望,脸上没来由的闪出一抹晕红,仿佛雪地里的红梅,更加娇艳动人。
斩风看得呆了呆,忽然叹息了一声,长兄难得与这样娇美动人的女子订亲,却惨死在刑场上,还累得芯家灭族,只能叹天妒红颜。
然而艳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暴风雪般的寒意,砚冰想起了这些年的经历,任何喜色都被冲淡了。
斩风对她的关心不比幽儿少,只是砚冰成熟稳定,不需要多操心,但见她脸色凝重,心中有些不安,琢磨片刻,关心地问道:「还在害怕你那位师叔吗?」
本已苍白的脸颊失去了最后的血色,砚冰忧色忡忡地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没有你在,我会害怕。」
她下意识地握住斩风的手,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斩风不再往下问,因为那是属于砚冰的秘密,不能问也不该问。
此时,藏剑、木斐和鸣一都走了进来。
刚刚踏入房间,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斩风的身边站着一名绝色少女,肌肤雪白,整个人就像是雪堆出来似的,漆黑的眸子镶在雪白的脸上,粉红色的双唇,长发又密又黑,神色冰冷。
「老大!这位姑娘是……」看着两人亲昵之态,鸣一以为是斩风另一位情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木斐像傻子一样紧盯着砚冰的脸,流千雪本已让他惊艳万分,没想到这名女子的容颜也毫不逊色。
藏剑的反应较为平静,只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向斩风。
看着几人的神色,斩风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砚冰时也是这样,当时还羡慕长兄娶了一位绝世美人,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同伴。
砚冰很平静,回头扫了一眼,缓缓地戴上面纱。
「??……??是……」鸣一这时才意识到美人竟是砚冰,不禁呆若木鸡,实在无法把凶狠的砚冰,与面前这位绝色少女相提并论。
「坐!」斩风指指椅子。
藏剑走到斩风下首坐下,劝道:「盟主,这里虽然舒适,但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想想后路吧!」
「我知道,等皇帝经过后我们再上路,幽儿病发就是这几天,我想这里会比起舒适。」斩风又拿起毛笔,沾着墨在雪白的纸上狂书。
「可是——」藏剑欲言又止,转头向砚冰求助。
砚冰已明白斩风的真正用意,不但不出言阻止,反而望着藏剑劝说道:「你不必再劝了,只要做事小心,就不会有问题,何况只是三五天的光景。」
「你不是也在担心吗?」
「我相信他。」砚冰深深望着斩风。
张宽原以为,知道他当年在风家做过家仆的人全都死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心里既是慌恐又是不安,战战兢兢,片刻都不得安宁,如果这名冷漠的青年把事情捅出,他一家老小都要送命。
为了这事,他来到清兰苑求见斩风。
听到外面的声音,斩风看了看在座的同伴,平静地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应付张宽。」
「是!」四人起身离去。
第七章幽儿之疾
片刻后,张宽忐忑不安地走进来,一见斩风,浑身上下又哆嗦起来,颤声禀道:「下官已派人去寻找城中最好的医师,很快就会有消息,请大人稍候。」
「知道了。」斩风还是那副让人心寒的表情。
张宽被压得喘不过气,心里迫切地想逃,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转,但他知道把柄在别人手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取走,咬牙强压心中的不安,颤声问道:「上……官,您……真的认识我?」
「张一宽!」斩风连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句,手上依然振笔疾书。
「你……你是……」
张宽吓得蹬蹬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表情几乎凝固了,惊愕的目光锁定斩风,但得到的回应却令他更为寒心。
「道官没有杀你全家吗?」斩风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写字。
张宽慌得几乎连心跳都停了,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想不起来,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滚滚落下,kuaxia更是多了一滩水,竟被吓得失禁了。
斩风闻到一阵酸臭的尿味,又抬头看了看他,见他这副德性,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张宽如化石般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惊色稍稍缓和,顾不得下身的狼狈,颤声问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斩风停下笔,把写好的一幅字提了起来,上面竟写着数十个「杀」字,龙飞凤舞,隐隐透着一股杀气,吓得张宽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鸣一!」
「老大,我在这里!」
鸣一笑嘻嘻地踏入房间,立时闻到一阵臭味,扬鼻嗅了嗅,接着低头一看,张宽昏死在地,身下还有一滩黄色的尿渍,一看就知道是被吓成这样。
「老……老大!」他惊得几乎趴下,大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斩风,那若无其事的神态,让他更是心颤。
「把他抬到院子里晾晾。」
鸣一晃着脑袋嘟囔道:「居然能把人吓成这样?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他,别让他跑了,醒了后,马上告诉我。」
「好臭!」刺鼻的尿味让鸣一皱起眉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拖着张宽的手往外拖。
片刻后他又回到房内,拿着拖把把地拖干净,笑道:「老大,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堂堂一位太守吓得大小便失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笑的场面。」
「他自己心虚。」
正说着,张宽疯了似的冲了进来,不顾鸣一在旁,一边向斩风叩头,一边哀求道:「请上官饶命,请上官饶命!只要上官开口,下官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我只想借你这里住几天,不会不同意吧?」斩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同意,当然同意。」张宽最怕他没有要求,只要有要求,一切都好办,陪着笑脸走到他身边,恭敬地道:「您有任何要求,下官都答应。」
「不要随意打扰。」
「是,是,下官把清兰清空了,只让上官的人行走。」
「嗯!」
「下官已在墨香阁摆上酒宴,为您接风,请您务必赏光。」张宽的身家性命全在斩风的嘴上,恨不得叫爹。
斩风犹豫一阵,淡淡地道:「不必了,我没兴趣见其他官员,你如果向外宣告,我立即启程。」
张宽不但没有不悦,反而更加高兴,不用与别的官员分享献媚的机会了。「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封锁消息,晚宴也只是下官坐陪,请大人务必赏光。」
「好吧!」斩风点点头,又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到?」
张宽皱了皱眉道:「虽然大道经过城外,但皇上还没有确定是否进城,我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安排。」
「已经启程了?」
「是,龙山的大道法会押后,皇上不会走得太快,因为沿途还有不少名胜古迹,大概要七八天才会到这里。」
「七八天。」斩风歪着头琢磨了一阵,只要幽儿的病没有大碍,就可以沿着大道追堵皇帝。
「上官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只要吩咐,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宽时刻不忘献媚。
「不必了,我要休息,你先下去吧!」
张宽确认有把柄在对方手中,除了献媚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正说着,幽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嚷道:「好饿啊!风哥哥,我们出去吃饭吧?」
张宽含笑应道:「下官这就叫人送点心来,晚上再设酒宴为几位接风。」
「风哥哥,我们去吧!」幽儿蹦蹦跳跳跑到斩风身边。
斩风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
「风哥哥万岁。」幽儿搂住他的脖子雀跃万分。
天色渐黑,一轮圆月挂上半空,丝丝银光洒遍大地,张府东院的云浪亭里,摆了满满一桌酒席,张宽引着斩风一行人,沿着长廊向亭子走来。
「上官,今天是月圆之夜,皓月当空,一边吃酒一边赏月,真是人生一大乐趣。」由于斩风没有再提前事,张宽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上也多了笑容。
鸣一跟在身后,想到他吓得大小便失禁,就忍不住笑。
「怎么了?」木斐看得莫名其妙。
鸣一嘻嘻一笑,小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噫!」斩风突然看到亭子里有人,定睛打量,发现竟然是一身道袍,赫然止步,转头冷眼看着张宽。
张宽见他神色不悦,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武阳城的道馆总监孜木道师,是武阳城的第一人,下官只请道师大人相陪,再也没有旁人了。」
「嗯!」斩风虽然不愿意见到道官,但也绝不怕见,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师,藏剑和砚冰中任何一人都足以对付。
他神色泰然地踏入亭中,冷眼打量了孜木一番。
这名道师大约三十五、六岁,披着一头黑色长发,额头上绑着一条黑色的布带,正中绣了一个红色的「木」
字,身上是青色的道袍,与其他道师没有任何不同,脸上同样有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孜木道师拿着酒杯,斜着眼睛瞥了瞥斩风,见来人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立即露出不悦的神色,似乎在责怪张宽,不该让自己陪一个后生小子喝酒。
张宽没想到孜木道师架子这么大,一脸的尴尬,但他知道道官的势力太大,绝对惹不起,走到孜木的身边陪笑道:「道师大人,这位是左大人的亲信。」
「嗯,知道了,不过就是一个后生小子,没什么大不了,噫……」孜木道师的目光在斩风脸上扫过,落在幽儿的身上。
幽儿浓烈青春的气息、娇美动人的丰姿,让孜木看得心痒痒的,笑容挂满脸上,啧啧赞道:「不错,不错,好久没看到这种货色了。张宽,这个归我了。」
一言既出,气氛如同凝固了似的,当斩风的杀气像浓雾般溢出时,整个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风哥哥!」幽儿被孜木色迷迷的眼光看得心惊肉跳,怯生生地钻入斩风的怀里。
斩风轻拥着娇躯,杀气腾腾的目光狠狠地刺击孜木道师。
张宽吓了一跳,堂堂的道师居然开口向自己要女人,而且还是客人的女眷,豆大的汗珠顿时涌了出来。
他偷偷地看了斩风一眼,又被他杀气腾腾的目光吓得心颤如麻,一边抹着汗水,一边陪笑道:「道师大人,这位是上官的家眷,不是本官找来的歌妓。」
「一朵鲜花cha在牛粪上,真可惜。张宽,还不叫歌妓上来陪酒。」孜木不悦地撇撇嘴。
藏剑忽然伸手按在斩风的肩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斩风明白他的意思。
他拥着幽儿,正对着孜木道师坐下,冰冷的目光片刻不离孜木道师。
木斐和鸣一看着孜木道师嚣张的神色,心里不约而同暗骂了一声「找死」。
孜木道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仿佛是被猎人锁定的猎物,再也跑不掉了,抬头望去,正迎着冰冷如剑的目光,顿时觉得胸闷气短,连心跳都乱了。
孜木不禁勃然大怒,拍着桌子斥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是左明来了,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对我,滚出去!不然道爷宰了你。」
斩风像座冰山似的坐着不动,依然冷冷地盯着他。
孜木道师被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悚,对方越是不说话,感觉到的压力就越大,几乎坐立不安,却不愿离开,怒目大声喝斥道:「你这小子,盯着我看什么?」
「张宽,把我那幅字转送给这位道师。」斩风忽然平静了,这种程度的敌手想杀就杀,根本不值得动气。
张宽吓得汗流浃背,那幅字上全是杀字,打死他也不敢送出手。但面前这两人,一个捏着他的把柄,一个背后有惹不起的靠山,谁也不敢得罪。
犹豫了半天,他朝着两人各鞠一躬,颤声道:「今夜月色正好,这里风轻水冷,正是赏月的好地方,不如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吧!」
孜木道师被斩风的杀气压得心慌,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借着机会下台,撇头望向亭外的池子,饱满的明月倒映在水面,照得水光白蒙蒙一片。
「几位也请坐吧!」张宽抹了一额冷汗。
砚冰在斩风身边坐下,小声道:「一会儿我去宰了他。」
斩风虽然不动声色,但神色间已有默许之意,这淫道不知干了多少坏事,居然看上幽儿,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不是藏剑一再示意,早就动手了。
砚冰心领神会,开始琢磨着如何对付孜木道师。
「上来吧!」张宽朝亭外拍了拍手。
片刻后,十二名妙龄少女排着整齐的队列袅袅走来,手里都捧着丝竹乐器。
这群少女的年龄都在十四、五岁,明显经过刻意的打扮,身上披着半透明的白色薄纱,里面都是一件艳色肚兜,上面还绣着各式图案,将刚刚发育的身段包裹在内,双臂和胸上的肌肤都一览无遗,清风吹过,怯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斩风经历豪门宴饮,一看就知道是歌舞妓,微微皱了皱眉头。
孜木道师却看得眉开眼笑,注意力全部被这群清丽的少女吸引,不顾有外人在场,大声赞道:「张宽,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群货色?青春可人,不错、不错!」
张宽大为得意,陪笑道:「道师大人,这是春雨廊新进的歌舞十二钗,还在练习之中,我特意把她们叫来陪酒。」
孜木道师手捻短须,满意地点点头,邪邪地笑道:「这些日子,为了大道法会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找乐子。」
张宽端起酒杯含笑道:「道师大人辛苦了,等皇上过去,一切就恢复了,我敬大人一杯。」
「有戟布大人亲自护送,万无一失。」孜木道师一仰而尽,邪淫的目光在十二名少女纤弱的娇躯上贪婪地扫视着,「别说这么多,找两个来陪道爷喝酒,这些日子实在太辛苦了。」
「戟布!」斩风的杀气提升至极点,想到将要面对人界中实力最强的敌人,心头的烈火熊熊燃烧。
亭角挂着的灯笼忽然摇晃了起来,火色乱颤,气氛阴森了许多,幽儿吓得把头埋在斩风的怀中,动也不动。
「好强大的气势啊!」张宽想起白天在清兰苑中丑态毕露,脸上火辣辣的。
「风!」砚冰伸手握住他的手,在场的人中,只有她能明白斩风在想些什么,戟布是复仇道路上的最大目标,只要能击败他,血仇就可以得报,但戟布的实力不在仙人之下,想打倒他谈何容易,她担心斩风的冲动会为他带来灭顶之灾。
斩风紧盯着孜木问道:「戟布在宁州?」
「是又怎么样?凭你这种货色,连给道仙大人提鞋都不配。」
「很好,很好!」斩风冷冷一笑。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孜木心里嘀咕,转头望向张宽。
张宽不想让气氛再维持下去,指着少女们斥喝道:「没听到吗?还不上去服侍两位大人。」
十二名少女吓得脸色惨白,身子不断地颤抖,几乎连手中的乐器也拿不稳。
「怕什么,道师大人看上你们是福气。」张宽虽然在斩风和孜木面前装孙子,但在下人面前可不含糊,又摆出了不可一世的架子。
砚冰坐不住了,身为女子,最恨看到这种景象,冷冷地道:「张大人。」
孜木道师没有半点道官的威严,翻着白眼骂道:「长得丑就别出来见人,戴着面纱也遮不了什么!」
一句话说得整个亭子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斩风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宁可自己受辱,也绝不愿砚冰受辱,嘴角挑起刺人的冷笑。
「哗!」
亭外突然响起一阵水声,众人从惊愕中清醒,发现孜木道师已从座位上消失了。
「道师大人!」张宽刚刚反应过来,抬眼往池子里望去,见一个人影正在水里沉浮,惊慌失措地大声叫道:「快救人啊!」
十二名歌女吓得抱在一起蹲在地上,乐器被扔在身边。
斩风很平静,甚至连一根小拇指都没有动过。
「啊!」幽儿忽然缩入他的怀里。
斩风低头看了看,只看到幽儿微颤的身躯,有些诧异。
「疼……好疼……」
幽儿双手紧紧地环抱斩风,试图把身子贴在他身上,从而减轻肉体上的痛苦。
「幽儿!」斩风立即醒悟,幽儿的病犯了,再也顾不得孜木道师,抱着幽儿飞快地窜出亭子。
砚冰四人也随着离开,扔下慌乱的张宽。
「幽儿!清醒一点!」
天真活泼的幽儿完全陷入发病的痛苦中,惨状催人泪下。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抽筋,双手因为抽筋而变成畸形,扭曲地伸向天空,几乎僵直;两腿也因抽筋不能伸直,呈半蜷缩状。
俏丽的面颊挤在一起,两只眼睛几乎看不见了,雪白的皮肤渐渐变成青紫色,如同鬼魅一般,煞是吓人;嘴巴
说不出话,但偌大的痛楚需要发泄,因此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吼吼声,声音低沉,像是锥子一样穿入每个人的心中。
斩风看得心都扭曲了,即使当初受到的裂刑之苦,也远远比不上这种煎熬,怜惜地把她紧抱在怀里,希望能分担一点痛苦。
砚冰脸色苍白,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又不忍再看,只能扭头望向屋外,但幽儿的惨状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连藏剑这种硬汉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么娇小的身躯承受这种痛苦,只能大骂上天不公。
「幽儿!忍着点。」斩风紧紧地抱住幽儿,扇君猝死,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幽儿自己对发病时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因此对于这种怪病束手无策。
砚冰强压着心头的酸楚,怜惜地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怕她会痛死。」
「想办法,我要想办法……」斩风拼命地在脑海中搜括办法。
「不如打晕她。」鸣一一直捂着眼睛不敢看,偶尔偷瞄一眼,心里像是火烧一般,恨不得自己替幽儿承受痛苦。
「我试试!」斩风已是无计可施,奋起一掌劈在幽儿的脑后,顿时将她打昏。
然而,抽筋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昏厥而减弱,巨大的痛楚仿佛恶魔一样,不愿让幽儿平安渡过难关,硬是把她疼醒了。
无助而空洞的目光迎着斩风,幽儿并不是没有神智,正因为神智清醒,痛楚也变得剧烈无比。
斩风忽然把她平放在怀里,双手轻轻地为她按摩着手脚的肌肉,希望能减缓一点痛楚。
「我也来帮忙!」砚冰坐在幽儿脚后,两手在她的小腿上揉捏着。
在两人的努力下,幽儿的情况稍稍得到缓解,脸上的青色也退了许多。
「风哥哥……好……疼……」幽儿像一只无助的小猫,蜷缩在斩风怀里,一边承受着肉体的痛楚,一边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斩风,凄然的神色让人看得心碎。
斩风心如刀绞,看着幽儿受苦,就仿佛看到刑场上受刑的亲人,所有的感情一古脑地涌入心中,双手紧紧地拥住娇弱的身躯,喃喃地道:「我一定会治好这病,一定!」
又是一阵凄厉的叫声,幽儿再次陷入半疯狂、半昏迷的状态。
孜木道师不会游泳,在水池里灌了一肚子水才被打捞上岸,躺了一个时辰才渐渐苏醒。
「道师大人!您没事吧?」张宽如何也没想到一场夜宴会变成这样,担心得几乎想逃。
「我在哪里?」孜木道师还是有点懵,茫然看了看四周。
「这是下官的府第。」
「啊!」头发依然湿漉漉的,勾起他刚才的记忆,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张宽的衣领,大声斥问道:「刚才是哪个混蛋偷袭?」
张宽摇头道:「没看清,好像谁也没动过。」
「不可能!明明有人把我撞下池子。」想到刚才的狼狈,孜木道师又羞又恼,怒不可抑。
张宽不清楚他是怎样掉进池子的,但见他恼羞成怒,知道事情不能善了,摆开两手,一副无辜的表情,辩道:「道师大人,我一个手无?鸡之力的人,您不会怀疑我吧?」
「哼!」孜木一把推开他,冷冷地道:「一定是那几个混蛋干的,我绝饶不了他们。」
张宽心里一转,一丝邪念忽然涌上心头,忖道:「如果藉道官的力量把那六个人宰了,秘密就永远消失了。」
想到此处,他阴阴一笑,小声道:「下官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他们住在哪里?我立即找人来。」
「道师大人,这六人是左明的亲信,走掉任何一个,都会惹出天大的乱子,一定要斩草除根。」
孜木道师狞笑道:「不行,只能杀五个,那个美丽的小姑娘杀了太可惜,我要收房。」
张宽心领神会,邪笑道:「下官明白,事成之后,下官连那十二名歌妓也一并送给大人。」
「哈哈,好!如果事成了,我收你为徒。」
张宽眼中精光大放,心中狂喜。
被孜木收为徒弟,就意味着成为道仆,虽然名位低了许多,但道官的势力如日中天,进入道官势力无疑是最好的保障,这是他盼望已久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杀斩风的心更坚定了。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亭子里又是一阵阴笑。
半个时辰后,十名道士悄然无息的来到清兰苑,而清兰苑附近全被张宽封锁,不让斩风有逃脱的机会。
孜木道师虽然吃了一亏,但还没有把斩风等人放在眼里,道官的优越感,使他错以为道官在朱雀国内无敌手,十名低级道官已是绰绰有余,因此与张宽坐在亭子里,搂着一名歌妓饮酒作乐。
「道师大人,十个够吗?」张宽却有些担心,刚才孜木无故落水,如果是那些人干的,实力一定不低,但孜木却只派十名低级道官去杀人,似乎太过大意了。
「别担心……小宝贝,好滑的皮肤啊!让道爷摸摸……」孜木满脸淫笑,正对怀里的妙龄歌妓上下其手。
张宽不时起身向清兰苑的方向张望,喃喃地道:「都这么久了,该得手了吧?」
孜木道师脸色一变,咒骂道:「这些混蛋,不会在打小美人的主意吧?」
张宽呆了一呆,没想到他居然在担心这事,又好气又好笑。
「你如果担心就去看看,别在这里妨碍你师父的好事。」孜木道师忙着摆弄怀中少女,其他的事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是,师父!」张宽大喜过望,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喜孜孜地离开亭子。
刚走两步,一名家奴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边走边叫道:「太守大人,出事了。」
张宽喝道:「什么事这么慌张?不懂礼数的家伙。」
家奴朝亭子张望了一眼,伏在他的耳边小声禀道:「那十名道官,已经被左大人的亲信们杀光了,尸体全都被扔出了门口,有的还被劈开两半,守卫们都被吓得半死,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张宽吓得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在家奴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脸上全无血色,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吗?」
「尸体上有一张纸,警告大人的小命。」家奴掏出一张沾着血渍的纸。
张宽不用看也知道说什么,心中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全乱了,如果杀不了清兰苑中的人,秘密就会泄漏,唯一的办法,只有挑拨孜木亲自动手,无论哪一方失败,都把责任推到这一方的身上。
「噫!你怎么又回来了?」孜木埋怨地瞥了他一眼。
张宽满面慌张地道:「道师大人,大事不好!那六人太厉害,你的弟子有死有伤,都等着您去。」
孜木勃然大怒,一手扔下半裸的歌妓,怒目吼道:「可恶,居然敢对道官动手,我看他们是活腻了。」说罢,身子就消失在亭中。
张宽抹了抹额上冷汗,喉咙里挤出阴森的笑声,伸手将歌妓抱在怀里,淫笑道:「小美人,道爷走了,轮到本大人来疼你!」
踏入清兰苑,孜木道师一眼就看到血淋淋的尸体堆在门口,怒火中烧,高速冲入主屋。
「出来吧!」
刚踏入厅堂,一声冷喝吓出他一身冷汗,甩头望去,厅中坐着一男一女,发话的正是戴面纱的女人,心神大颤,惊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看穿遁术!」
「我叫砚冰。」砚冰并不急着攻击,孜木已是瓮中之鳖。
「逆……逆党!」孜木道师吓得面如土色。
「说对了!我叫藏剑。」
「青云阁!」
孜木慌了,他作梦也没想到四大逆党中的两大魁首,居然都出现在这里。
砚冰冷笑道:「不必看了,你已经没有退路,我们和张宽演的这场戏不错吧!」
「什么!张宽居然……」孜木心中又悔又恼,心里早骂足了张宽的十八代祖宗。
「你自投罗网,怨不得我们。藏剑,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别当道官浪得虚名。」孜木怎肯坐以待毙,身子突然消失了。
砚冰早有防备,孜木的身子刚动,她的影雀已出现在门口,封死他的去路。
孜木道师不敢硬闯,现出身影后,又往内房闯去。
藏剑急步追去,却听砚冰道:「不必了,落在斩风手里,他会死得更惨。」
话音未落,内屋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八章刺杀计画
幽儿的病情依然起起伏伏,斩风正感到心烦意乱,十名道官的出现已令他大为恼火,现在又遇上孜木,想起他在打幽儿的主意,心火大盛,突然施展出紫月之瞳。
两道紫芒破空而走,孜木道师惊慌万分,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紫芒射入眼中,斗志和杀气在一瞬间消失,求死的意念,像种子一样在心神中不断滋生。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斩风面前,眼神空洞,四肢无力,头深深地下垂。
「啊——」幽儿又发出一声惨叫。
斩风被叫声刺得心绪不宁、焦忧万分,正想找个发泄情绪的地方,挟着怒火冲向孜木道师,竟然一手摘下了孜木道师的脑袋,鲜血狂喷,暴洒一地。
冲进来的木斐和鸣一无不大惊失色,虽然他们都杀过人,但斩风实在太凶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杀气塑造出来。
藏剑虽然见过斩风出手,却从来没有这么狠,心中暗暗感慨,绝不能与被激怒的斩风正面对抗,否则只是自寻死路。
砚冰却无动于衷,凭孜木的所做所为,死足十次也不为过,根本不必同情。她掏出一块手绢,为斩风擦了擦手上的血,柔声道:「你看着幽儿小妹,其他的事我们处理。」
「嗯!」斩风擦干净手上的血渍,转身走回床上,把幽儿抱在怀里,继续为她按摩。
鸣一堪堪反应过来,惊叹道:「老大实在太恐怖了,幸亏我不是老大的敌人,不然早就吓死了。」
砚冰冷笑道:「这个色鬼,居然想打幽儿小妹的主意,死了活该。」
木斐叫道:「还有张宽那个混蛋,也不能放过。」
藏剑从惊愕中恢复,神色凝重地道:「张宽先不忙杀,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这种小人,没有必要让他死得太痛快。」
「交给你了,我也去帮幽儿小妹。」砚冰会心地点点头。
幽儿成了所有人的心头肉,满副心思都放在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身上。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张宽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赫然发现地上血淋淋的尸体,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们居然……杀道官……」
藏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给我听好了,道官在你的太守府里被杀,消息传出去,你第一个倒楣,我们有左大人撑腰,未必会有影响。
「你也应该知道,左大人暗地里与道官对抗,杀几个道官也不算什么,只要你处理妥当,我保你无事,你如果敢大声嚷嚷,后果自负。」
张宽这才意识到道君死在自己家里的后果,事到如今,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唯有把事件掩住,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次是你的机会,办好了,左大人那里我们替你举荐,办不好,要你的命。别忘了,道君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况你一个书生?」
威逼加恐吓,把一个太守吓得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一切都听上官的指示,千万别惹出大麻烦。」
藏剑见他这副德性,知道打死他也不敢向外张扬;却不知,其实风家的事比这个更令张宽害怕,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把斩风抖露出去。
鸣一和木斐都松了口气,忙着把死尸抬出屋外,又打了一桶清水,洗去屋内的血渍。
藏剑望向床上,幽儿的情况并没有改善,情况还是让人十分担忧,同时担心斩风刚刚伤愈不久,身体会支撑不了,劝说道:「盟主,不如你去休息一阵。」
斩风哪有心思休息,幽儿的病情每一刻都牵动着心神,看到洗地的水,心中忽然一动,急忙唤道:「快准备一桶热水,也许可以减轻痛楚。」
砚冰点头道:「对,热水也许有用。」
「是,是。」张宽哪敢不答应,战战兢兢爬了起来,在鸣一的搀扶下走出屋子。
斩风又道:「藏剑,院子的事你处理,我和砚冰看着幽儿。」
「我明白。」藏剑随着也走了出去。
砚冰摸着幽儿的黑发轻叹道:「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换了别人,宁愿自杀也不愿受这份罪,幽儿小妹从小撑到现在,实在不容易啊!」
「是啊!我当年被杀……」斩风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被杀?」砚冰茫然看着他。
幽儿的叫声打断了她的问话,斩风也趁机躲过一道难关。
很快,屋内架起了一个大浴桶,里面装满了热水,斩风和砚冰把幽儿放入水里,经过热水浸泡,抽筋的情况果然好了许多,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与痛楚抟斗耗尽了幽儿所有的精力,累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但神色很平和,尤其是看见身边的斩风,信心更足。
「睡吧!」斩风亲昵地抚弄着沾满水珠的黑发。
「风哥哥,明天带我去玩,我要吃糖葫芦……」幽儿很听话,乖乖地闭上眼睛,嘴里轻轻呢喃着,很快就进入梦乡。
斩风和砚冰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斩风也少有的露出笑容。
「她很信任你。」
「我是她哥哥。」斩风抚摸着被热气熏得发红的面颊,无论动作还是眼神,都像亲哥哥,「扇君这些年一定
很累啊!十五年,每年有十二天这样的日子,想想真苦。」
「是啊!难怪他们兄妹的感情这么好,换成了我也一样。」砚冰凝望着他,问道:「扇兄真能复生吗?」
「一定有相见的一天。」斩风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由得砚冰不信。
砚冰用毯子把昏睡中的幽儿包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在床上,含笑道:「我想即使扇君再次出现,她还是会把你当成亲人。」
斩风怜惜地望向幽儿,沉声道:「下个月还会有一次,连我都感到心怯了,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娇弱的身子,为什么能承受这种痛苦?而且平时的她一点忧色也没有,每天都那么开心。」
「也许正是经历的痛苦太多了吧,因此她才会珍惜每一天的快乐,你和扇君都让她看到痊愈的希望。」砚冰满眼怜悯,但话中之音不只是在说幽儿,也是为自己的身世感叹。
「可恶的怪病!」斩风愤然一拳击在自己的大腿上。
「别着急,不是说黑雾泉能治吗?只要到了那里,幽儿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嗯!我们要尽快启程。」经历了这一夜,斩风恨不得立即就飞到岛上去。
「就这么放过戟布和皇帝吗?」砚冰一句话便刺中了要害。
斩风沉默了,血仇就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流千雪的安危更是时刻牵动着心神,这些都不是随意就能放弃的,沉吟了半晌,他忽然喃喃地道:「如果阿雪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办法治疗幽儿的伤。」
「也许吧!」砚冰知道思念是无法抑制的,越是压抑,感觉越是强烈。
幽儿醒来已是正午,睁开眼睛发现斩风盘膝坐在身边,虽然脑海中记不清这一夜是怎么过来,但身躯的感觉最直接,以前发病完了,身子连动都不能动,需要在床上躺一天才能下地,现在的感觉舒适多了,而且还有些力气,可见昨夜经历了许多事情。
斩风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连忙睁开眼睛,见幽儿已经醒了,心中大喜。
幽儿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俏声道:「谢谢风哥哥,昨夜一定很辛苦。」
斩风欣慰地道:「你没事就好。」
幽儿亲昵地把头枕在斩风的大腿上,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态,娇笑道:「又有一个月可以玩了,真好。风哥哥,我们还要到哪里去?」
乐天的性格也感染了斩风,面对笑容灿烂的幽儿,他的心里也开始透入一丝阳光。
「幽儿小妹没事吧?」砚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亲切地问候幽儿。
「冰姐姐!」幽儿娇笑着也扑了上去,搂着砚冰的脖子,笑道:「冰姐姐昨夜也辛苦了吧?幽儿给你捶捶!」
她的天真无邪,让一向冷若冰霜的砚冰也被逗乐了,嫣然笑道:「快躺下吧,再有什么事可不好了。」
幽儿摇了摇头,笑道:「不怕,得了这病后百病不生,只要过了这一天,之后的一个月都平安无事,所以我要尽情地玩。」
「嗯!你再休息一天,我们一定陪你玩。」砚冰扶着她又躺回被中。
「太好了。」幽儿一手抓着斩风的手,一手抓着砚冰的手,笑道:「以后我就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嘻嘻,真好!」
砚冰问道:「幽儿小妹,你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怎么这么厉害?」
幽儿撅着嘴道:「不知道,哥哥也不清楚,只说天漩岛黑雾泉能治。」
「我一定会带你去黑雾泉。」斩风坚定地承诺道。
「嘻嘻,风哥哥对我最好。」幽儿娇态十足,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
「盟主!」外面突然传来了藏剑的呼唤声。
斩风走出屋子,发现藏剑和张宽两人都在,问道:「什么事?」
张宽抢先禀道:「上官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留痕迹。」
藏剑道:「我们两个演了场戏,让外人以为孜木已经离府了,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这里。」
张宽得意地笑道:「即使他们把整个城翻转,也不可能找到尸体。」
自从孜木被杀,张宽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其实他对道官也是又怕又恨,孜木一死,进入道官的愿望彻底落空,如果东窗事发,倒楣的一定是他,而出身的秘密要是泄漏,又会被道官诛杀满门,因此只能尽全力掩盖消息。
「知道了。」斩风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反复小人,如果不是藏剑要利用他的官位,早就下手铲除他。
「下官以后就是您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宽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依然尽力献媚。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下官告辞。」
待张宽走后,藏剑劝道:「虽然张宽不敢把事情传出去,但留在这里危险度太大,幽儿既然好了,我们应该立即离开,免得再惹是非。」
「我早有决定,你们四个带着幽儿绕路去宁州城,我还有事要办,办好后去宁州城找你们会合。」
藏剑惊讶地问道:「盟主,你要独自行动?」
「我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不会有事。」
藏剑思索了片刻,小声问道:「你要去找雪姑娘?」
斩风沉声道:「天漩岛黑雾泉还要花很多时间寻找,但幽儿的病每个月发作一次,伤害太大,阿雪擅长治疗术,即使不能治愈,也能减缓痛楚。」
「我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守护他们。」
「谢谢你。」斩风拍了拍藏剑的肩头,这位兄长一样的同伴虽然说话不多,但总是能从实际处入手,而且对于自己的决定从不置疑,尽属下最大的本分。
用罢午餐,斩风以出游为名,带着一行人离开武阳城,一直送到城南的韵河桥边。
「好了,你们先走吧!」斩风勒住马缰,挥手告别。
幽儿坐在砚冰的怀里,正感兴奋,听了这话竟像是孩童似的撒娇,道:「我不要!风哥哥去哪里,幽儿也去哪里。」
「幽儿,跟冰姐姐在一起不好吗?」
「不好!你答应今天带我去玩,说话不算话!」幽儿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俏丽的小嘴高高撅起,眼神也满是埋怨之色。
斩风实在拿她没办法,但刺杀朱雀皇帝的行动十分凶险,不能把她带去,只好求救似的望向砚冰。
砚冰在幽儿耳边柔声劝道:「他去找雪姑娘,你总不会希望你的风哥哥不开心吧?」
「去找雪姐姐吗?」幽儿瞪大眼睛看着斩风,嘻嘻一笑,两只手刮着面颊,娇笑道:「原来风哥哥要去找心上人,嘻嘻!」
「我会去宁州城找你们。」斩风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挥手作别。
「盟主保重!」
「老大小心!」
道别声中,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斩风的视线中,他拨转马头,往朱雀皇帝必经的大道奔去。
通往官道的道路都被封锁了,斩风往北走了二里,就遇上了重兵把守的关口,所有的人都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拦下,盘问搜查一番才肯放行。
他没有自讨没趣,绕了十几个路口查看,情况都一样,别说人,就连飞鸟也难闯入,而麻烦的是,每一处都有道官协防,虽然等级都不高,然而道官一旦施展遁术,他无法追截,因此不能硬闯。
巡视了半天,斩风觉得一动不如一静,朱雀皇帝迟早会到武阳北面的行宫留宿,只要在这里等着,就一定能等到最好的机会,而且可以从张宽嘴里得到消息,于是他又回到张宽的府第。
张宽正忙着打点孜木被杀的事,见他一个人回来,心里纳闷,好奇地问道:「上官,您的家眷呢?」
「走了。」斩风淡淡地道。
「啊!走了?」张宽大吃一惊,惶恐地问道:「是不是下官招待不周?他们住得不习惯?」
「我刚接到左大人的命令,要我沿途查看皇上的巡视,他们留下来不方便,所以送走了。」
张宽恍然大悟,陪笑道:「原来如此,皇上很快就到,我早已设好行宫,迎接皇上,到时候还望上官前去坐镇。」
「嗯,我知道了。」斩风点点头,又吩咐道:「我在清兰苑,只许你一个人去见我。」
「下官遵命!」
斩风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回到清兰苑的房间,虽然有行刺的想法,但戟布随驾,想一战成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此全力修炼,希望在皇帝出现之前,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由于上一次修炼的经历,他意识到力量种子之间的竞争和战斗,才是提升的最佳方法,因此他又把两颗种子放回灰色虚空,然而没有了诱因,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却像最初那样结伴而游。
无奈之下,他只有放任两颗力量种子,把精力放在元神分修之上,加强心神力才是重点中之重点。
匆匆又过数日,斩风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将元神修炼了无数次,虽然进展有限,但也使他达到最佳的状态,随时可以应战。
这日清晨,张宽匆匆来到清兰苑。
「上官,皇上快要到了。」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斩风同样感到兴奋,但表面上还是冷冰冰的,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到?」
张宽含笑道:「大约黄昏时分到行宫,下官正想赶往行宫做最后的检查,不知上官是想现在去,还是黄昏时分再去?」
斩风留下来只想知道确切的时间,根本没打算主动出面,淡淡地道:「你去吧!我自己去。」
张宽作梦也没有想到,「左明的亲信」正打算行刺皇帝,含笑道:「既然如此,下官先行一步,上官只要拿着金牌去,卫兵就会放行。」
「知道了。」斩风摆了摆手。
待张宽离去,他也开始准备一切,所备的东西不过三样,一是黑布面罩,一是精钢短匕,还有就是那柄惯用的长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拿。
行宫在大道北面,依山而建,规模宏大,里面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原本是武阳城一名富商的庄园,由于皇帝巡视,因此被张宽强行借来做了行宫。
为了想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张宽更是煞费思量,行宫经过无数次清洗打扫,已是焕然一新,大道上遍cha旌旗,准备迎接朱雀皇帝。
武阳城所有驻军全部被调到行宫周围,共有五千人,其中一千骑兵,四千步军,这五千人把行宫围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任何人进入都要过十关,否则连行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斩风并没有硬闯行宫,而是来到行宫背后的羊角山山顶,这里居高临下,行宫和大道上的动静一目了然,周围渺无人烟,张宽的士兵根本上不来,不必担心有人前来骚扰。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裤,披着一件另制的紫色披风,头上戴着草笠,脸上绑着一块黑布,长刀斜背在身后。
望着东面,他的心情异常激荡,虽然知道这一战凶险万分,但他还是来了,因为血仇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心神。
「爹娘、风家的亲人们,你们在天之灵,请保佑我一举诛杀戟布和皇帝,为你们报血海深仇。」
行宫内外都十分热闹,张宽片刻也不敢放松,吆喝着手下检查一切事宜,确保没有一丝错漏,皇帝一刻不到,他就一刻不得安宁。
「上官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张宽心里犯起了嘀咕,斩风不到,他的心里也不踏实,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回头指着一名军官唤道:「回府里去看看上官出来了没有,如果没有,请他快来,皇上的龙辇很快就到了。」
军官应了一声,跳上马背就往武阳城奔去。
不到片刻,东面有一匹快马扬尘奔来,马上士兵冲到张宽面前,跪地禀道:「大人,皇上的龙辇离此还有五里。」
「真的!」张宽欣喜若狂,匆忙冲出行宫。
行宫外,士兵整齐地排列在黄土大道两侧,一直向东伸延出一里,每名士兵手里都拿着一杆彩旗,迎风招展,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旗帜的波浪,十分气派。
看着这么隆重的场面,张宽极为得意,笑着自言自语地道:「皇上要是看到这么隆重的安排,一定很高兴。」
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武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些人陪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一刻,心里像涂了蜜水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山下一片喧嚣,山上的斩风更是洞若观火,虽然日渐西沉,天色已经昏暗,但视线还算清晰,站在山头眺望更是清楚,黄土大道上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由东向西浩浩荡荡走来,如同一条舞动的长蛇,蜿蜒十数里,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尾巴。
「这么多人!」斩风倒吸了一声凉气,心里嘀咕,眼前这景象,说明朱雀皇帝带着大军随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威胁,却能从中看出朱雀皇帝的谨慎小心,可以想象他的身边一定还有更强的保护,其中自然也包括朱雀第一人戟布。
「狗皇帝,居然这么怕死!要想杀他只怕不容易。」
斩风居高临下,下面的动静一目了然,看着龙辇在一万禁卫军的包围下来到行宫门外,仇恨如烈火烹油般,当年刑场上皇帝狰狞的面孔依然历历在目,裂刑的痛苦也开始侵蚀着神经,杀气四溢。
他唯一担心的是,除了戟布以外,还有其他道仙随同出行,于是又开始琢磨更合理的行刺计画。
他转头望着西方,铜盆大的落日只留得半个在地平线上,颜色恰似初开的淡红西瓜一般,与此同时,银月渐渐升上主位,烟雨般的月华,为大地披上了一件银色披风。
再往下看,行宫被一处伸出的山崖遮住残晖,一片昏暗,因此士兵已经开始点灯,灯火如天上的繁星一样,把行宫照得如同白昼。
不只是行宫内部,行宫外的五千迎驾队列,也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黄色的大道迅速就变成红火色,并一直向东方伸延,直至迎宾队列的尽头。站在山岭上观望,大道上仿佛出现了两条火龙。
看着山下火光冲天,把四野照得如同白昼,斩风忽然想到借用黑夜,然而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想到了影子,只有光才有影,因此影子永远无法躲入黑暗,而道仙也绝不是浪得虚名,一定有能力察觉到他的存在,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左思右想之下,他猛然抬头凝望东来的长队,决定冒一次险,把戟布引上来,如果能胜,就可以一举杀下去。
「戟布,我等着你!」
想到道官第一人,斩风的心里除了血仇之外,还有一股激昂的斗志,战胜十大道仙之首,无疑是冥界回到人界的重要一步,对道官势力也会有沉重的打击,因此这一战绝不能输。
一阵寒气突然笼罩着山顶,连山风都退避三舍。
张宽还在做着他的升官美梦,不知道头顶上正有一人准备行刺。
「来了,来了!乐手准备,奏御乐。」当前部仪仗进入迎驾范围,张宽迫不及待带着手下赶了过去。
「呜呜——」一阵隆重的号角响起,山岭刚刚步入夜的怀抱,就被惊动了,山崖的丛林中飞出无数鸟雀,惊慌失措地四处乱飞,刚刚出洞的猛兽也被吓了回去。
锣鼓喧天,一百名鼓乐手奏着御乐,喜庆之声传遍四野,立即将行宫内外的气氛提升到最高点。
张宽的心情正如曲子一样欢快雀跃、喜不自胜,阵阵的鼓声像是击在他的心里,越跳越快。
「大家随我去接驾!」张宽带着武阳城所有官员,站在大道旁垂首等待。
率先到来的是五千铁骑,这些禁卫军衣甲鲜明,精神饱满,一个个虎背熊腰,都是百里挑一的壮汉,单是走在路上已是气势逼人,整齐的马蹄声更比鼓乐声还要振奋人心。
然而这队伍并不友善,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后,并没有直入行宫,军队从中分成左右两队,向大道的左右两侧移开,在大道内侧又筑成了两道防御墙。
张宽正感到兴奋,突然发现这里骑兵把兵刃向外,指着自己的迎驾队列,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看待,不禁大惊失色,高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武阳太守,是来迎接皇上的,你们别误会。」
话还没说完,一名身披金甲的将军冲了过来,冷冷地斥道:「把你的人撤走,皇上的安全由我们禁卫军负责,侍候皇帝还轮不到你这些散兵游勇。」语气极为不屑,士兵们听着都觉得刺耳,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张宽极度失望,这次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布置妥当,没想到一句话就给前功尽废了,心里极不平衡,但想到皇帝一定会召见,这才稍稍平和了些,一对眼睛却依然狠狠盯着金甲将军。
「太守大人,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张宽心情不爽,没好气地斥骂着。
士兵们无奈之下只好向后退,把大道让给禁卫军守护。
说话之间,龙辇在重兵的包围下缓缓走来。
辇高一丈五尺,盖高一尺九寸,饰泥金色,衔金圆版,涂金圆顶,设黄毡门帘,边镶黑缎,以朱栏环绕,共有二十八名壮汉扛着金辇;辇前还有无数仪仗、御仗、大旗、黄麾、金节等等,场面宏大,仪仗豪华,武阳城的士兵和官员都看得目瞪口呆,惊叹皇帝之威。
张宽却在琢磨还能做什么让皇帝高兴,正想着,一名道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声问道:「奉戟布大人命令,问孜木道师来了没有?」
张宽吓得腿肚子发软,差一点趴下,心里嘀咕,原以为皇帝只留一夜,孜木不在也不会有人问起,没想到戟布一来就问孜木的事情,眼下孜木身首异处,什么也交不出来,慌张失措地应道:「道……师大人……不知所踪。」
「哦!」道仆见他反应过激,诧异地打量他几眼,却没有多问,转身又往龙辇奔去。
张宽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只盼着戟布和皇帝尽快离开,免得问出其他事情。
面如死灰的他抬头凝望已全黑的天空,喃喃地道:「完了,完了!要是被戟布发现孜木被杀,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够赎罪,左大的亲信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再不来,我可背不起这个责任了。」
突然,一条淡紫色的光芒进入眼帘,下坠的速度快如流星,他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定睛再想细看,除了紫光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寒气,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行……行刺,有人行刺!」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站在张宽身边的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却不相信,只当他神经过分紧张,但当他们的目光向上移动的时候,都被杀气腾腾的紫芒吓得呆了。
「快看上面!那是什么?」
「是天石坠落吗?」
「保护皇帝——」
消息随着各种尖叫惊呼传开了,张宽附近的官员、士兵们无不大声叫喊,但声音太杂,远远听去就像是一堆苍蝇,嗡嗡乱叫,并没有引起龙辇和禁卫军的注意。
紫芒其实是斩风的手匕,上面裹住了他的紫力和杀气,又藉下坠之势,速度快如流星,转眼间已到达龙辇的顶上,吓得张宽等人面如土色,再想叫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龙辇后方射出一道白光,划破夜的黑幕,奔向紫芒。
第九章龙山之约
轰隆一声巨响后,白光和紫芒都消失了,随之而起的是火一般的红云,云上坐着一名男子,身披黄色锦丝道袍,胸前绣着一朵斗大的金花,硕然醒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雀国地位最崇高的道仙戟布。
「道仙大人!」
望着平静的夜空,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无论是士兵还是侍女,抑或是张宽等迎驾的官员,都庆幸戟布道仙在场,否则皇帝一旦被刺,所有的人都要跟着完蛋,就算不陪葬,也会断送大好前程。
戟布根本没有理会下方的动静,赞美声中,红云越飞越高,直往山顶飘去。
自从道官系统建立之后,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戟布内心的惊讶并不少于任何人,面对万人禁卫军,还有他亲自护驾,这个刺客居然还敢动手行刺,不是鲁莽,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后者,因为刚才那团紫光不是普通力量,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整个龙辇都有可能会被击毁。
「什么人这么大胆?一定不会是普通的逆党。」
带着满心怀疑,他飘至山顶,放眼望去,整个山头都浸淫在银白色的月光中,除了偶尔传来的阵阵风声,到处一片宁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噫!」他微微一楞,意识到对手绝不是等闲之辈,单是爬上这险峻的山峰,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有点意思!」
他伸出左手,一团白光从掌心渐渐溢出,并在空中形成一只放大十倍的巨形手掌,白色巨掌在道力的控制下缓缓移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斩风趁着夜色把黑影贴在山壁上,普通的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来,正等着机会发动攻击,没想到对手待在云端没有下地。
望着那只白色巨掌,他相信这种道术一定有奇效,不敢以身相试,黑影悄悄地往山壁上移去。
「原来在这里!」戟布察觉到力量的移动,眼睛大亮,微微笑了笑,突然收回白色巨手,同时弹出右手中指,一条白线从指尖飞出,直取黑影。
斩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对手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位置,还是大吃一惊,随即恢复沉着,见黑影无法藏身,立即移回山顶,并露出身影,准备直接应战。
「果然有人!」戟布见对手终于出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右手食指轻轻一勾,白线立即被收回指中。
看着白线如此灵活,斩风知道遇上真正的劲敌,胸中的斗志也因此被点燃,血仇之恨像是火上浇油般,把整个
人都烧得兴奋起来,深邃的眸子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直指着戟布,右手抽出长刀握在手里,两颗力量种子也随时待命。
看着杀气腾腾的斩风,戟布有些吃惊,但他并不急着进攻,只是把红云移至离地面三丈高的空中,若有深意地打量着斩风。
由于斩风戴着面罩,因此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他年纪不大,而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即使身在空中也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这是自从他成为道仙以后从未有过的感觉,这股气势就连道仙也未必能有,更何况是普通人,不禁对斩风更加好奇。
「你是戟布?」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斩风还是问了。
「想不到朱雀国内还有不认识我的人。」戟布放声大笑。
「果然是你!」斩风心头一沉,那张道仙令又浮现在脑海之中,道仙令上每一个字都怵目惊心,恨意就像虫子一样咬噬着心灵。
「好浓的杀气啊!你是杀手吧?居然敢在我面前行刺皇帝,胆子不小啊!」戟布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心头一震,神色也庄重了许多。
斩风把长刀扛在肩头,杀气腾腾的目光锁定戟布,冷冷地道:「那个废物还不值得我耗费精神,我的目标是你,道仙戟布!」
「哦!」戟布有些意外,朱雀国内敢把自己当成目标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几个谋夺首席道仙名位的人外,没有一个外人敢说这句话,「不错,有胆量。单凭你说出这句话,我就该好好陪你玩一玩。」
斩风再次细细地打量着这位道官第一人,也是人界之中最大的劲敌,单凭这不怒而威的气势,就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而戟布身下那片红云,并不是像别人那样呆板,而是在不停的变化着,时而像火焰,时而像被染红的绵丝,时而又像腾空的团龙,让人望而生畏。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会道术,却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大概是青龙国的人吧!」戟布的语气很温和,却透着慑人的威严。
「杀你的人!」话音未落,愤怒的眼神中射出两道浓烈的冥杀气,如巨涛般卷向戟布。
气氛随着蓝色的雾光突然紧绷了起来。
「不错,有点意思,想不到杀气居然也能攻击!」戟布被奇特的力量吸引,竟然探究了起来,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行为,丝毫不像是在激战,即使冥杀气冲到面前,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斩风并没有等待结果,戟布坐在空中,长刀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也稍微远了些,因此冥杀气就成了最佳的攻击手段,一波波冥杀气如潮水般涌出,一浪接着一浪,蓝紫相间,为夜空添了一分色彩。
戟布不愧是道仙之首,含笑中,左手五指齐弹,射出五条乳白色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同时攻击数道冥杀气。
波波数声,冥杀气和白光同时消失了,强大的撞击力吹起了一阵劲风。
戟布感觉到坐下红云摇曳了起来,明白是刚才对攻产生的余波,心中骇然,皱着眉头,沉声问道:「小子,力
量挺强,看来与道圣不相伯仲,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异术师?」
斩风仿佛冰山般矗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闪动的厉芒,表明了心中绵长不绝的恨意。
但现下他压抑了恨意,对方有红云,可以随时升空,而自己却只能在地面应战,无形中便落于下风,而且影子移动术已被对方察觉,再使用也只是浪费力量,因此他藉这机会寻思破敌良策。
令他庆幸的是,随同而来的高手只有戟布一个人。
戟布毕竟是道仙之首,朱雀国中已无敌手,根本不必别人相伴,他很清楚这一点的优势,这也是他敢于耗下去的主要原因。
「小子,还想再打吗?」戟布指了指坐下红云,像是在问:「你能飞吗?」
他稳稳地坐在红云上,就像一池平而无波的湖水,没有一丝杀气,与斩风大相径庭。
斩风抬眼凝望,心里明白戟布的意思,虽然不惧,但情况的确对他不利,不能飞,就意味着攻击会受到限制,大大削弱胜利的机会,甚至有丧命的危险。
沉吟片刻,他忽然又化入影子,沿着山壁高速地往山下扑去。
「可恶!」戟布立即洞悉他的意图,冷喝一声,急忙操纵红云紧追在后。
行宫外的混乱已经平息,张宽和所有的禁卫军都松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有人敢行刺皇帝,但戟布是人中之仙,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因此人们都很放心,只等戟布胜利归来,就可以进驻行宫。
禁卫军大将为防万一,将一万士兵编成方阵,布置在龙辇的周围,形成铁桶的防御。
在场最忐忑不安的就是张宽,在他的地盘上竟然发生了行刺事件,这无疑告诉皇帝他的无能,吓得他身子发
软,坐倒在大道旁的草地上,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皇帝的处置。
「道仙大人回来了!噫……」一名道仆首先发现了戟布。
「戟布大人万岁!」人群中爆出巨大的欢呼声,千成上万的人挥舞着兵器大声叫好,声势如海,震得地动山摇,声音传出十里之外。
但他们仅仅得意了片刻,当红云上射出八道乳白色的光芒扑向山壁,人们这才知道战事还没有结束,场面突然静了下来,一张张兴奋的脸都露出惊愕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能与戟布相抗的人。
「快!刺客下山了,大家快守住!」禁卫军大将反应极快,见戟布还在动手,知道刺客没有死,虽然满心震撼,但还是迅速做出应对之策。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凝重,压抑得让人们几乎不敢呼吸,尤其是一万禁卫军士兵,虽然人数上有绝对优势,但一想到刺客能与戟布交手,心里就不自由主地冒出寒
气,拿着兵器的手竟有些颤,有的不断地吞口水,有的拼命搓着手掌,还有的左顾右盼,寻找可逃的方向。
「噫!有人摔下来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抬眼望去,果然有一个黑影从高处极速坠落。
「哈哈!还是道仙大人厉害,这么高,不摔死才怪。」
「是啊!我们太多虑了,刺客刚才是苟延残喘。」
气氛又变得欢快了,随着黑影越坠越低,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心里都在期盼刺客摔死在地的一?x那。
空中的黑影自然就是斩风,他嫌滑落太慢,索性展露出实体,任由自己从高处摔下,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不但不慌,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俯视万众的感觉。
人影越来越清晰,离地面越来越近,站在斩风下方的人纷纷让开,免得被他砸伤,这种变化早就在斩风的预料之中,他要的就是这片空场。
正在无数目光期待着他坠地身亡的时候,斩风突然消失了,所有的人从兴奋变成了惊愕,再变成恐慌,眼睛中都露出颤栗之色,纷纷左顾右盼,寻找斩风的身影。
「人呢?」
「怎么不见了?难道是鬼!」
一言既出,人群仿佛沸水般翻滚了起来。
斩风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幻想的空间,随者戟布的白光射向地面,他再次显出身影,手中长刀卷着茫茫蓝色,如狼似虎般杀入万人方阵。
首当其冲的是一队骑兵,面对如狼似虎的斩风,心里早就投降了,但军令如山,逃走是死,迎战也是死,都有些不知所措。
「刺客!刺客又出现了!」
「快围住他!」
他们kuaxia的战马反应更快,刺骨的杀气使马匹开始躁动,它们同样感到死亡的威胁,再也不愿受人力束?了,一匹黑马突然抬起前蹄,把背上士兵掀翻在地,然后撒开四蹄狂奔。
其他坐骑纷纷效法,霎时间万人方阵里马嘶阵阵,蹄声震天,其中还夹杂着士兵坠马后的惨叫声和呻吟,一片混乱,原本整齐的方阵开始出现裂缝。
后面的士兵虽然不受到影响,但心中的震撼更大,一个人的气势,竟能吓跑千匹久经战阵的骏马,威力之大可见一斑,冷汗都冒了出来,相互对望,都看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惧意。
斩风兵不血刃地杀入军队,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势如破竹,眼见离龙辇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紧张,无法掩饰的杀气随身而走。
接近斩风的士兵都有一种想逃的感觉,而后面的人却要上前围堵,仿佛两道巨浪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破坏力比斩风出手还要大,被踏伤踩死的士兵不计其数。
「不许吵!安静!保护皇帝!」领兵大将手挥配剑,大声喝斥着动荡的军士。
无论他如何斥喝,方阵只会越来越乱,因为他没有直接感觉到,斩风身上那股冲击一切的杀气。士兵们并不想
退,但内心极度的恐惧,使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宁愿受伤也要摆脱这种压迫感。
戟布坐在云上,看得一清二楚,眼中仿佛能看到斩风身上那股无坚不摧的杀气,将士兵们如潮水般推开,一个人的气势能达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种气势!」
他的心里不禁有所感慨,刚才几次攻击都落空了,这是他出任道仙以后从未遇过的情况,甚至连某些道仙也没有这种力量,由此可见道术并非绝对强大,还有许多能与道术乃至仙术抗衡的力量。
虽然心中百感交集,但他并没有停手,双手合十,指尖放出一阵迷梦似的幻光,乍眼看上去是白色,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中藏着七种颜色,相互辉映,呈现出绚烂无比的光芒。
月亮也失色了,天空被幻光掩盖,方圆竟达一里,龙辇、大军、斩风、行宫,一切都被笼罩在幻光之下,连月色也被挡在外面。
「道仙大人!」人们被奇妙的幻光吸引,像着了魔似的凝望天空,就连被斩风的杀气逼得连连后退的人们,也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杂音仿佛在一?x那被吸光了,夜空一片寂静。
斩风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奇妙的幻光让他大吃一惊,这种道术有着祥和的意味,不带有一丝杀气,能安抚躁动的心灵,连他身上的杀气也似乎冲淡了不少。
他惊讶的目光凝望着红云上安详的戟布,实在无法将他与诛杀风家满门的凶手,相提并论,但那张道仙令却又说明了一切。
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戟布比起郭真等仙士更像一位仙人,只是身上没有那撩人的仙气而已。
他有些迷惘。
戟布仿佛有默契似的,没有再步步进逼,一手撑着天空的幻光,一手扶着红云,缓缓移到斩风面前。
「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得逞吗?」
斩风瞥了一眼远处的龙辇,心里也清楚,今天想杀皇帝几乎不可能,沉稳的他并没有急于寻找离开的办法,戟
布身为道士第一人,具有绝对的代表性,只要探知他的实力深浅,就能衡量其余道仙的实力。
「事情还没完呢!」凌厉的眼神中突然射出两道紫光,这并不是冥杀气,而是紫月之瞳,只有施展冥术才能真正的探查出戟布的实力。
戟布有些大意,也许是冥杀气的缘故,他依然相信自己能够应付,但当紫光透入眼中直达心神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失策了,身子乏力,斗志丧失,沉沦下去就只有失败。
天空的幻光骤然消失,痴迷的人们还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之中,谁也没有留意激战又开始了。
红云突然颤动了起来,仿佛惊弓之鸟,突然往上窜去,一直升到与山顶平行的空间。
「噫!」斩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竟能在神智被扰的情况下快速逃离,避免心神受到控制,这一点比仙士郭真更强,一个念头突然跳入他的脑海,「难道他也像阿雪一样,对冥术有天生的抵抗力?」
突然,山顶上闪出一道白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仿佛一道巨大的闪电从上劈下,又似一条白龙张牙舞爪。
斩风感觉到强大的压力,眉尖一挑,紫色雾光瞬间包裹着长刀,雾蒙蒙的紫光在月亮下分外妖娆,带着浓烈的杀气狠狠地劈向当空。
喀嚓一声巨响,斩风虽然挡住了上面的攻击,但脚下的土地却承受不起,黄土大道竟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十丈的大坑。
白龙再次凝聚,合成了一个透明的力量罩,把斩风罩在坑里。
斩风不为所动,把长刀cha回背上,两只手各注入一颗力量种子,同时挥拳砸向力量罩,随着一声破布声,力量罩被击得粉碎。
戟布已回到地面,静静地看着斩风从容跳出大坑,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斩风感受很深,单凭这一击,就可以确认戟布的战斗力绝不在仙士之下,只是不明白拥有这种实力的人,为什么还留在人界?
「难怪会成为道仙之首,实力高出尊瀚太多。」斩风凝望戟布,这个人无疑是复仇道路上最强大的敌人,比仙人更难缠,如果不小心应对,就可能有丧命之忧。
戟布的神色异常凝重,炯炯有神的双瞳紧盯着地面。
斩风的实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即使仙士也未必能拥有这种战斗力,最令他吃惊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那牵动心扉的紫月之瞳,心颤的感觉至今依然存留,如果刚才不是迅速退开,只怕早就失败了。
周围的大军看得目瞪口呆,斩风的杀气早已让他们心惊胆寒,但更吃惊的却是与戟布战成平手,在他们的心里,这是只有仙人才能办到的事情,现在却由一个蒙面杀手完成,内心不能不为之颤动。
「小子,我们换个地方吧!」
斩风回头看了看华丽的龙辇,风家灭门的原因还没有彻底查清,因此道官的参与只是传闻,但朱雀皇帝却是亲手断送风氏一门的刽子手,相比之下,他更想杀掉朱雀皇帝,可是眼前的局面不容他再考虑复仇,心念一转,淡淡地道:「奉陪到底。」
「上山顶,那里清静。」戟布指了指上方,然后驾着红云往上飘去。
「好!」斩风化身入影,沿着山壁向顶峰攀去,留下一堆惊慌失措的士兵。
「年轻人,停下吧!」登上山顶的戟布不再高坐云端,而是踏上了平滑的崖石。
斩风现出身影,两道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戟布,戟布的举动太过古怪,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戟布忽道:「在我面前用不着藏头藏尾,把面罩摘下来吧!」
斩风楞了楞,对方的要求有些出乎意料,沉吟了片刻,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借着月光,戟布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冰冷如山的气势、傲然不羁的神色、孤寂的气息,每一样都与众不同,再加上样貌气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连连点头道:「果然很年轻,气度不凡,更难得的是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
斩风默然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戟布又盯着他的眉心,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竟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惊叹道:「环气府,我果然没有看错,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练成。」
斩风听得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话中含意,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淡淡地问道:「你打还是不打?」
「别急,别急!」戟布正想细说,眉尖忽然微微皱了一下,沉吟道:「年轻人,仙人今夜就到,再留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仙人?」斩风怔了怔,沉声问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知道,不过你对我的实力应该很清楚,要分出胜负不容易,万一仙人cha手,只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我们换个时间、地点再谈。」
斩风心里也在嘀咕,如果仙人出现,这场战斗必输无疑,而且戟布的实力依然没有见底,最有可能的结果恐怕是两败俱伤。
戟布指着北方道:「大道法会在龙山举行,不如你去那里找我,无论有什么恩仇,我们在龙山解决。」
「龙山!」斩风若有所深意地盯着戟布,怀疑他在想方设法诱自己入套。
戟布傲然一笑道:「我堂堂道仙之首,难道还会设阴谋陷害你吗?你无须害怕,要杀你也只有我一个人。」
斩风知道他说的不假,虽然满怀恨意,但对风家事件的探知欲,使他压抑了心头的冲动,淡淡地道:「我只是怕杀得太多。」
「不错,以你的实力,恐怕只有道仙才能应付,不,也许只有仙人才能应付。」戟布扔了一个火红色的牌子给斩风,「拿着这东西进龙山,没有一个人敢挡你的去路。」
「你不怕我拿着这个杀道官?」斩风接下红牌看了一眼,随手放入怀中。
戟布淡淡地道:「你应该是有傲骨的人,我不信你会做出那些小家子气的事,何况你的目标在我,杀那些人对你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不敢去。」
斩风沉吟了很久,冷笑道:「龙山的十万道士吓不死我,我去找你。」
「好!我在大道法会上等你。」戟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同意,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跳上红云飘然而下。
一阵山风掠动,吹得衣服哗哗乱响,斩风的心情也很乱,戟布古怪的态度,在心里留下一个巨大的问号,对方从头至尾都不露一丝杀气,态度一直都很温和,这与他印象中的道仙有天壤之别,相比之下,尊瀚的狂傲和目中无人更接近他脑海里的道仙。
难道我猜错了?
可聿丘明明说十大道仙都参与了风家惨案,莫非其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一向沉稳的他有些坐立不安,事关亲人血仇,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他掏出红色小牌又看了看,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正面刻着道仙两字,而背面是一团云,云中也藏着两个字:「戟布」。
这个戟布到底是什么人呢?刚才他的眼神古怪,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斩风的心怦然跳动,惊呼道:「难道他看出了我是冥人?」
过了半晌,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连仙人都无法看出,凭他一个普通人,道力再强也不可能认出冥人。
掂了掂红牌,他的眼睛突然放光,兴奋地道:「对呀!有了这个牌子,就可以直接去找阿雪,无论如何先把阿雪找到,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请继续期待斩风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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