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斩风 > 第六集 元神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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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玉人失踪

  

  他太强了!

  

  砚冰看呆了,藏剑被震慑了,弓弛也忘记臂上的痛,楞楞地望着斩风。

  

  刚才,凭借三人之力,才压制了麟云的攻击,然而,斩风一个人就彻底击溃了麟云,而且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和随意,仿佛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将斩风一步步推向胜利者的巅峰,成为太阳般光采夺目的英雄。

  

  「他……他胜利了!」

  

  「我不是在作梦吧!」

  

  「天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这绝不是事实。」

  

  道官们依然沉浸在道官所代表的权威里,无法相信道官的第二层人物,竟然败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而且竟然败得如此之惨。

  

  岩竹等人更是惊愕,他们很清楚半个月前,斩风才败在麟云的徒弟手上,此时,却成为了麟云的克星,如果要形容这一刻,他们只能想到两个字——奇迹。

  

  麟云重重摔在斩风的面前,斩风想都不想,就一脚踏碎了麟云的脊骨,麟云惨叫一声,再次昏死。

  

  「他……他杀了道圣大人!」

  

  「怎么办?这小子实在太强了,恐怕要请道仙出山,才能制服他。」

  

  「总不能撤退吧?我们可是占了优势,现在撤退,会使我们颜面尽失。」

  

  「不退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能战胜他?」

  

  一言既出,三名道君都哑了,没有战胜斩风的实力,说甚么都是白费心机。

  

  士兵们何曾见过如此人物,一个被巨大的闪电击中的人不但没有死,还轻而易举地击败了道圣,如同涛天巨浪

  

  般的冲击,完全摧毁了他们心里的最后防线,一个个像是丧家之犬,都扔下手中的兵器,如退潮般向身后的山林仓皇而逃,怕多留一刻,会引来灭顶之灾。

  

  道官们同样吓得如土色,他们再也顾不得甚么廉耻,与士兵一起狼狈而逃,只有墨名稍作迟疑,但看着溃败的同伴,以及有如神助的斩风,也不敢冒险,怏怏逃去。

  

  「回去告诉戟布,他灭我花湖杨家,我先要回利息,本钱日后再跟他算。」

  

  斩风突然朝着逃跑的人群,高声大喝。

  

  墨名等三名道君身子大颤,逃跑中不约而同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大变,他们都知道花湖杨家是当年被灭门的几大豪族之一,没想到还有余孽,更清楚落到杨门余孽手中后的结果,因此逃得更快了。

  

  砚冰见他一举击倒麟云,吓退士兵和道官,不禁兴奋异常,素来冰冷的面容,第一次展露出迷人的笑容,如同一朵娇美的雪莲花,连站在旁边的斩风,也像是闻到了幽幽的清香。

  

  「人交给你了。」

  

  砚冰见他额头冒着虚汗,立时明白他也受了伤,而且还不轻,神色立变,顾不得地上的大仇人,紧张地扶着他的手臂,问道:「伤得重吗?」

  

  「让我站一阵。」

  

  闪电的威力,并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如果不是斩风一直在修炼心神束?术,这一次也是凶多吉少,巨大的电击灌入了强大力量,相对于不成熟的心神束?术而言,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然而擎雷鞭的强大,却给了斩风机会,逐渐淋痹的神经,使他感觉死亡的威胁,因此发挥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力,脑海之中没有一丝杂念,达到了空明的境界,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心神力在空明的情况下,显得异常的灵敏和十足的韧性,为他挡住了强大的攻击,并吸纳了部分力量,因此才有了击败麟云的力量。

  

  斩风虽然受了伤,但心中十分兴奋,经过了这一战,心神束?术达终于有所小成,然而他很清楚,除非有实力束?住仙术的攻击,否则不可能成为冥术的替代品。

  

  砚冰挽着斩风的右臂,用身子托住他,劝道:「受了如此强大的雷电重击,还能击溃千余人,实在是天人之能,现在敌人跑了,你也该休息一下吧!」

  

  「嗯!」斩风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流千雪所在的山头,道:「送我去东北方的山坡上。」

  

  砚冰楞了楞,转头望向山头看了一阵,心有所悟,问道:「她在那里吗?」

  

  「我承诺送她下山。」斩风点了点头。

  

  「好吧!」砚冰温柔地点点头,唤出影雀,带着他向山岭冲去。

  

  藏剑和弓弛见两人神态亲密,不禁相视一笑。

  

  「看来砚团长找到归宿了。」

  

  「斩风老弟实在是天下奇男子,砚团长也是巾帼英雌,正好相配。」

  

  藏剑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山林,叹道:「我作梦也想不到,解救我们的人竟然是他,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们这群人只怕无一生还。」

  

  弓弛无奈地苦笑道:「我们一直都与道官对抗,而且时有小胜,没想到实力的差距竟如此之大,看来我们都高估了自己。」

  

  藏剑沉声道:「如果要对抗道官,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只怕不够,似乎有必要加强修炼,否则即使有周详的计画、但没有实力,只会是送羊入虎口。」

  

  「看来,我们眼下急切要办的事,不是如何对付道官,而是尽快提升我们的战力,否则下一次落荒而逃的,就会是我们。」

  

  「杨家,听说整个家族被装入布袋,沉入花湖之中,想不到斩风竟然是花湖杨家的人,他的仇恨可比我们还要大。」

  

  「是啊!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就连戟布也会被惊动。」

  

  然而此刻的斩风,却因为流千雪的失踪,而感到焦虑不安。

  

  「她会不会是走了?」

  

  斩风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她不是那种不辞而别的人。」

  

  「别忘了,她可是道官。」砚冰转头望战场,淡淡地道:「这里虽然离得很远,但谁胜谁负一目了然,面对道官的失败,你觉得她会如何面对你?喜欢你,还是恨你?」

  

  斩风沉默了,虽然流千雪很温顺,但他看不见她的心,也无法决定她的感情归属。

  

  「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不可能跟在你身边,看着你杀道官,除非有一天你杀够了。」

  

  「我想四周看一看。」

  

  「你……好吧!反正道官和军队都溃败了,藏剑他们应该也在撤退之中。」

  

  砚冰摇了摇头,陪着他钻入了树林。

  

  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平静,天色依然十分阴沉,虽然出现了雷鸣和闪电,然而雨却依然没有落下,空气中依然流

  

  动着压抑的气息,收拾山林的青云阁弟子,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快撤吧!免得节外生枝。」弓弛提醒道。

  

  藏剑突然固执了起来,沉声道:「你们先退吧,兄弟们的尸首,不能就这样甩在野地里,他们为我拼命,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弓弛为他的义气而深受感动,叹道:「换成了我,也会这么做,也许我多心了,只是这气氛实在让人难受啊!」

  

  「行动加快!那些士兵和道官不必理会,其他的人迅速撤退。」

  

  一片雪白的浮云,晃晃悠悠地飘向长山城,在黑云密布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显眼,很快就被打扫战场的人发现了。

  

  「阁主,你看天上!」

  

  听到叫声,藏剑和弓弛顺着部下的手指,诧异地望向天空,也发现了白云有些古怪,都有些怀疑。

  

  「似乎有古怪。」

  

  弓弛沉吟道:「难道是道术?」

  

  「嗯!大有可能!」藏剑神色凝重地喝道:「所有人退入树林。」

  

  一名部下忽然指着长山的方向,惊呼道:「有……有道官……他们杀回来了!」

  

  部下惊颤的声音,又使藏剑和弓弛吓了一跳,连忙甩头往长山城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群身着道袍的人,冲了过来。

  

  「不好,快撤!」

  

  弓弛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到前方的道奴,立时想起了道官们的遁术,也许墨名等人已经到了附近,不禁大惊失色。

  

  「撤!」藏剑不加思索,指挥着手下,迅速向深山撤去。

  

  「晚了!」

  

  一批三十余名的道官,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为首的正是墨名等三人,刚才的狼狈和落魄已经从他们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杀气。

  

  天空的白云,已悄悄地飘到众人的头顶,云上站着一名灰袍人,静静地望着下方的杀戮,一动不动。

  

  「阿雪!」风中传来了焦虑的呼唤,回荡在山林幽谷间。

  

  「斩风,别找了,她一定走了!」

  

  砚冰第一次看见斩风这副失落的神情,寒若冰山的气质似乎淡化了,刚硬中多了几分柔性,她深邃的眼眸间,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

  

  认识不到一个月,流千雪的身影渐渐投入了斩风的心湖,冰封似的心境里,吹起阵阵温暖的春风,虽然年轻的他,还不能完全了解个中滋味,但那份莫名其妙的感应力,已经存在了,此刻的心中尽是不安,像小虫一样咬着他的心,仿徨感也在神经之中蔓延。

  

  莽莽山野,悠悠青峰,带给他的不是美妙的风景,而是无边无际的寻觅,奔跑中,他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是感应不到吗?」

  

  「我没有骗你,附近没有道官。」砚冰心中微微叹息,难道连我也不信吗?

  

  「一定出事了!」

  

  焦虑不断刺激着斩风,赫然停止,举目四望,一丝头绪也找不到。

  

  「她会遁术,除了我和道官之外,没有人能找到她。」

  

  砚冰突然冲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用平和的目光安抚着仿徨的眼神,素来冷淡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轻声道:「你太紧张她了,别忘了,她是要登仙界的,而我们这类人,是永远也踏不上那条神圣的道路。」

  

  斩风被冰封似的定住了,眼中的仿徨渐渐退去,霜雪般的孤冷,悄悄地爬上心头。

  

  「也许,这只是你和她命运道路上的一个交叉点,再往前只有分道扬镳,也许将来还会有交叉点,但那只是将来。」砚冰像诗人般,用最抒情的语句诉说着。

  

  斩风是亲人,这种感觉越来越重,同样的花信少女,砚冰的经历却苍老许多,只有在斩风身边,亲人的感觉才

  

  会将旧时的记忆冲淡,因此她相信,自己与斩风走的是同一条道路,在复仇的道路上,不希望看到任何岔路存在。

  

  斩风并没有期盼甚么,只是心中有一个愿望,想把流千雪安全送下山,过上平静安详的日子,仅此而已,然而这小小的心愿,眼下却无法实现。

  

  「团长,团长,我在这里!」

  

  一声急促的呼唤,从草丛中传出,打破了过于凝重的气氛。

  

  这里也有我的手下?砚冰惊讶地转头望去,阳谷满带惊喜的面孔,出现左前方的草丛里,正挥手叫唤,兴奋之色不言而喻。

  

  她不禁微微一楞,眼神中染上一丝喜色,急步走到阳谷身边蹲下,关怀地问道:「阳谷,怎么是你?没事吧?」

  

  「我没事!」

  

  阳谷笑了笑,眼光又瞥向斩风,神色有些古怪,好奇地问道:「团长,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他是夜鹰团的朋友,在一起有甚么奇怪?」

  

  斩风突然像一阵风冲到阳谷面前,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片刻,问道:「看到那位姑娘了吗?」

  

  寒气极重的目光,看得阳谷心颤肉跳,??鹊赜Φ溃骸改奈还媚铩??蓿?闼凳撬?剑??皇呛湍阋黄鹱叩穆穑俊

  

  「是嘛!」斩风失望了。

  

  阳谷想起海棠般的美貌和幽兰般的气质,心头一阵酥麻,看着斩风焦虑的眼光,眉间闪过一丝奸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看到一阵白影向西面去了,不知是不是她。」手指着西面的山林。

  

  语音未落,斩风豹子般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林影之中。

  

  阳谷心里着实痛快,阴笑着低声骂道:「该死……团长……哎哟……」

  

  砚冰的处事经验比斩风多,又熟悉这些部下的品性,见了他眉尖的怪笑,洞若观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冷冷地喝道:「你在说谎吧?」

  

  阳谷与她在一起久了,一看就知道动了真怒,脸色大变,陪笑道:「团长…

  

  …轻点……犯不着这紧张吧……自己人开个玩笑……哎哟……」

  

  喀嚓,砚冰的手段更狠毒,眼中寒芒轻颤,竟然一脚踏断了阳谷的小腿,骨裂声十分轻脆。

  

  「回来再收拾你!」

  

  话音未落,砚冰也消失在树影中。

  

  剧痛痛彻心扉,阳谷哪还敢再说半句,抱着断裂的小腿满地滚,哭爹叫娘地嚎叫着。

  

  砚冰坐着影雀,在低空滑行,很快就发现斩风穿梭在树林深处,双腿就像装了轮子,急速狂奔。

  

  「斩风,停下!阳谷那混蛋是骗你的。」

  

  「我见到白光,一眨眼就不见了。」

  

  说话间,斩风脚下没有停歇,依然飞快地向前狂奔。

  

  「真的有人!」砚冰吃了一惊,原以为阳谷恶作剧,没想到真有人影,突然加快速度冲到斩风身边,伸出右手递向他,催道:「上来,我的速度快。」

  

  斩风不加思索,一跃跳上影雀,坐在她背后,手指着向西南倾斜的林坡,催道:「右前方的林坡。」

  

  「放心,我会全力奔走。」

  

  砚冰发出一声清啸,双手交叉上挥,一道鸡蛋大小的红光,从手心冉冉升起,接着突然下砸,啪的一声,莹莹红色像一层气膜,贴在影雀的外身,影雀终于展现出硕大的轮廓。

  

  「抱着我!」红光渐盛,将两人也包裹在里面,与影雀化成一体。

  

  斩风刚拥住砚冰的纤腰,身子突然向前窜出,树林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树林十分茂密,树的排列时松时紧,还不时的伸出枝叶蔓藤,飞行的难度极大,却难不倒砚冰,巨梭般的红光,像是在虚空中飞行,不可思议的避开一切阻碍。

  

  追行了五里,红色光芒突然减弱,接着,坠落在一片草坡上。

  

  「没事吧?」斩风扶着虚弱的砚冰坐下。

  

  砚冰摇了摇头,望着周围的群山峻岭,心头闪过一丝无奈,歉然道:「对不起,力量耗尽了,暂时不能再飞。」

  

  她的飞行距离远不止如此,只是因为用的是极速,力量消耗太多。

  

  「不必道歉,你尽力了,也许是我看走了眼。」

  

  斩风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确信白光一定出现过,只是速度奇快无比,追踪并不是容易的事。

  

  砚冰也相信他不会看错,但山峦迭翠,林深谷幽,把人藏匿其中简直轻而易举,找人却是难比登天,只怕找一年也未必能有结果。

  

  「下一步有甚么打算吗?」

  

  她不想多提流千雪,免得斩风担心。

  

  斩风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思考了一阵,答道:「下山吧!」

  

  「你抓了麟云,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道官不会放过你。」

  

  「听说,有异术师这种身分?」斩风忽然问道。

  

  「异术师?当然有,你、我、弓弛、藏剑,还有北翎,都可以算是异术师,在道官眼中,道术之外的力量都叫异术。」

  

  砚冰知道的并不多,脑子里只有些零散的碎片,因此停顿了片刻,脑海中将有关异术师的资料整理了一遍,接着娓娓道出。

  

  其实青龙、白虎等国中有很多异术师,但在那里并不叫异术师,而是按照所学的力量,似如幻武者、影灵士等等,种类繁杂,流派众多……

  

  听完了简略的描述,斩风不禁有些惭愧,幼年时光过得太幸福,终日在亲人呵护中生活,以至于对外面的世界孤陋寡闻。

  

  看来,要学的东西很多!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默默地提醒着自己。

  

  「比起我们四个逆党,道官更讨厌异术师,因为成群结队的异术师,比我们更具危险,因此下了逐客令,不允许异术师进入朱雀国,如果遇到落单的异术师,他们会全

  

  力捕杀,如果是成群结队,他们会亲自招待,然后客气地送出国境。」

  

  「道官竟然怕异术师!」斩风有些吃惊。

  

  观念中,道官的地位仅次于仙界,是冥界的第二大敌人,现在听说人界也有令道官畏惧的力量,震撼极大,由此可见,异术师的力量还在道官之上。

  

  「当然怕,青龙国的一个省都比朱雀国大,人口更是不用说了,人才济济,藏龙卧虎,还有许多神秘的地方和力量。」

  

  砚冰的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轻叹道:「要是生长在青龙国,也许就会是另一种生活了。」

  

  「青龙国!」

  

  斩风喃喃地念叨着,原以为四大国家的人口和面积都差不多,没想到分别如此巨大,更是感慨自己学得太少。

  

  「你是怎么了?」

  

  噫!一个念头跳入他的脑海,异术师加复仇者,这不是最好的身分吗?没有任何冥界的影子,还可以正面对抗

  

  道官,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悬而未决的身分问题,似乎有了完美的答案。

  

  「你问这个干甚么?」

  

  斩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头扫视着悠悠的青山,忽然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我们回去看看!也许她找到同伴了。其实这样也好,古树镇更适合她!比起跟着我餐风露宿,要好百倍。」

  

  冰冷的目光,飘散的寒气,傲立的身影,砚冰再次感受到斩风独有的魅力,黑纱下展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感叹着,这才是斩风应有的慑人气势。

  

  两人慢悠悠地走长山城外的谷地。

  

  「人呢?」

  

  砚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就们从未发生过似的,地上的尸体不见了,兵器也不见了,泥泞的地上只有几面破烂的军旗,告诉人们这里曾是战场。

  

  「看来发生甚么事了。」斩风从地上扯起一面军旗,上面沾着血渍和泥水,看了几眼,又扔回地面。

  

  砚冰忧色忡忡地道:「藏剑不会不辞而别,即使离开,也会留人报信,除非有甚么紧急事情发生。」

  

  「也许那里会有答案。」

  

  斩风把目光移向寂静的长山城,麟云的驻扎地里一定有所暗示。

  

  「我们去看看。」

  

  砚冰担心部下的安危,心急如焚,抓着斩风的手,往长山城冲去。

  

  没走两步,两人面前的泥地中突然喷起几团黑泥,黑泥飞起几丈高,啪嗒几声,坠落在地面。

  

  两人定睛细看,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木桶大小的黑洞,片刻后,一名满身泥水的男子从里面爬了上来。

  

  「又是异术师?」

  

  斩风心中又是一阵嘀咕,继四大逆党的首领后,这是见到的第五个异术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男子站起来,抹了抹头上的泥水,相貌渐渐现出,白晰的脸,短短的胡子,一对狼眼透着阴沉之气。

  

  「薄戎!」

  

  砚冰一眼就认出男子的身分,心中一阵惊喜,这名副手对于夜鹰团至关重要,大部分组织性的工作都是由他完成,是砚冰的左右手,见他平安,心中十分兴奋,冲上去慰问道:「我知道你一定没事。」

  

  「团长!」

  

  薄戎同样欣喜若狂,紧紧地握着砚冰的手,脸上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砚冰神色一沉,焦急地催问道。

  

  薄戎突然激动了起来,狼眼现出杀意,颤抖着声音叫道:「团长,兄弟们全都被道官抓走了。」

  

  「甚么!」砚冰惊得浑身猛颤,焦急地询问道:「藏剑呢?弓弛呢?他们也被道官抓了吗?」

  

  薄戎愤恨地跺了跺脚,?K着腰道:「道官们突然杀回,藏剑和弓弛两位老大不想应战,准备撤退,就在此时,出现一个仙人,吓得九成兄弟都伏倒在地,不敢起身,也不敢反抗,被道官们轻而易举的抓住。」

  

  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两人几乎无法相信会从这么一个硬汉嘴里说出。

  

  「仙士参与道官的行动!」

  

  斩风也不禁动容了,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如果仙界直接参与人界事务,无疑是对冥界复兴计画雪上加霜,更难完成任务。

  

  「甚么!」砚冰作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双脚无力,向后软倒。

  

  斩风急步冲上去,一手扶肩,一手揽腰,稳住她的身子,眼睛则盯着薄戎,问道:「藏剑和弓弛呢?他们也这么糊涂吗?」

  

  薄戎苦笑道:「他们不想被抓,却没有实力对抗仙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手下被擒,心中难受,最后也束手就?。」

  

  「糊涂!」

  

  砚冰受了刺激,猛地从斩风怀中跳起来,眼含怒色,喃喃地骂道:「他们两个发了甚么疯?这种时候还这么冲动,难道这样就能救人吗?」

  

  「看到仙人,他们都绝望了,既然无法反抗,便决定与手下同生共死。」薄戎露出敬佩之色。

  

  斩风同样感动,弓弛和藏剑重情重义,舍生相陪,可算是铮铮汉子。

  

  砚冰想到仙人的绝对力量,黯然转头望向斩风,如果不是他带给自己信心,自己也许会像弓弛和藏剑一样。

  

  「仙人呢?走了吗?」

  

  「我一直在地下躲着,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薄戎惭愧地低下头,与藏剑和弓弛相比,这种行为实在难以启齿。

  

  「活着就好,活着才有机会,他们慑于仙人的名声,不敢反抗,结果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承受。」

  

  砚冰极力安抚着这个得力副手,没有他的存在,夜鹰团也不会有今日,不愿他因此受到打击。

  

  斩风十分担心,这种情况如果继续发生,任何努力都随着仙人出现付之东流,道官势力会迅速膨胀。

  

  现在,只有「四界和议」能绊住仙界的脚步,如果连这份和议也被一脚踢开,仙界的行动就再无阻碍了。

  

  「怎么办?」

  

  砚冰凝望斩风,仙人的出现使砚冰丧失了信心,只有斩风能够给与她足够的信心。

  

  「进城!也许可以找到些甚么。」

  

  「进城!」薄戎发出了尖锐的惊呼声,刚刚摆脱了危险,此时又要自投罗网,信心大跌的他,已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仙人。

  

  砚冰与他相交不错,了解他的感受,指着身后道:「薄戎,你去那边的山林看看,阳谷还在那里躺着,你带他回地寨,沿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者,我要随他进城。」

  

  薄戎忽然发现团长用了一个「随」字,无形中说明了她的心态,把地位摆在这个斩风之下,不禁又惊又愕。

  

  但斩风击败麟云的情景历历在目,冲天的豪气、无畏的精神、坚不可摧的意志、冰冷如山的沉着,每一点都深深触动着他,心中不得不服。

  

  他深深地看了斩风一眼,躬身道:「团长小心,斩……兄弟小心。」

  

  目送身影离去,砚冰忽道:「薄戎很佩服你。」

  

  「哦?」

  

  「他从不叫人兄弟,因为他相依为命的亲兄弟被道官杀了。」

  

  砚冰有些伤感。

  

  「兄弟!」

  

  斩风想起死去的长兄,不由自主地凝视着砚冰。

  

  第二章山寨惊变

  

  踏入城中,两人被怪异的气氛惊楞了。

  

  城里并不是没有人,相反,所有的人都在大街上,朝着官衙的方向伏地跪拜,脸色尽是崇敬之色,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似是在祈祷着甚么,气氛异常的庄重。

  

  「保佑儿子身体健壮……女儿嫁个好人家……」

  

  「请上仙赐福……让我早点生个儿子……」

  

  一张张虔诚的面容,一句句真心的期盼,祈祷的都是最普通的事情,充满了对生命的希望。

  

  斩风的目光,从起起伏伏的背影上向前移动,直到尽头,心中感触很深,仙界的最大作用只怕正是如此。

  

  如果仙人真是万众的守护者,为甚么会建立道官势力,残杀无辜的人?

  

  仙界的真面目到底是甚么样的?

  

  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内心十分清楚,答案也许要等很长的时间。

  

  忽然,他感觉右臂被抱住了,转头望去,砚冰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臂侧,眼睛直望前方,目光闪烁,藏着旁人无法看懂的含意,还有一半是惊慌。

  

  她在怕甚么呢?

  

  从来没听她诉说如何逃过一劫,也没有说过力量从何而来,一切都透着神秘感,难道这两年有甚么不幸吗?

  

  斩风十分担心,虽然砚冰只能算半个亲人,但心中已把她当成全部,因为这是世上仅有。

  

  斩风犹豫一阵,还是抽出了手臂,扶住她的肩头。

  

  砚冰的身子突然紧绷,惊慌的目光向上迎去,被关怀的目光一慑,身子又软了,接着像个怕冷的小女孩,抱着斩风的腰,紧紧缩入他的怀中。

  

  斩风被这种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平静了,他知道这是她无意识的举动,也许这样才能让她心安。

  

  来到官衙前的空地,发现仙人早已经不见踪影,空地正中放着一张雕纹香案,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紫铜香炉,几缕轻烟从香炉内飘出。

  

  「我们走吧!」砚冰显得特别慌张,看到香案像是看到地狱似的。

  

  斩风冷冷地扫了一眼香案,带着砚冰退出了长山城。

  

  砚冰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灰色的城墙,头又快速地转了回来,忽然感觉到异光,抬起头,正迎着斩风关怀的目光,心头像是亮起了一盏明灯,既温暖又敞亮,整个人随即轻松了,轻轻地吐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斩风不是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见她恢复平静,心中也就安稳了,想起藏剑和弓弛,都是可交的朋友,落在道官的手里实在可惜,沉吟了片刻,问道:「认识青云阁总寨吗?」

  

  砚冰知道他想做甚么,点了点头,想再次放出影雀,力量却有些不足,不禁皱了皱眉头,一只手臂忽然伸到面前。

  

  「那名仙士说,影雀需要血。」斩风的目光就像晶蓝色的冥日般,一切情感都内敛,打开外面的一层冷漠,能感觉无限的能量和温暖。

  

  砚冰虽然没有见过冥日,但感觉也是一样的,眼眶有些酸楚,声音也突然变得沙哑,低声道:「我不能要你的血,太危险了。」

  

  斩风忽然从她腰间拔出短匕,抬起手臂迎着刀刃,轻轻抹去,鲜红的血珠渗出皮表,沿着手臂慢慢滚落。

  

  「你……」砚冰有一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怪他伤害自己,但他目光中的执着和鼓励催

  

  动着她,默默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把右手印在伤口上,左手在右手背上划了一个手印似的图画,红光骤起。

  

  斩风感觉到血液仿佛沸腾了,在体内不断地翻滚跳跃,巨大的弹力,竟能弹动肌肉和内脏,虽然失血不痛,但内脏的翻滚却不好受,一阵阵揪心的痛楚,像浪潮般涌起,冲击着他的精神。

  

  好痛啊!

  

  除了裂刑那次,这是他一生中所承受的最大痛楚,比起从十几丈高的地方摔下地面,还要痛楚百倍,如果换成普通人,只怕早就疼死了。

  

  砚冰见他痛得五官扭曲,几乎挤在一起,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闷吼声,吓得心神颤动,吸血的手却又不敢松,如果不能完成施术,就会造成两败俱伤,甚至一起丧命。

  

  颤抖从斩风的身体传到她的右手,又传到她的全身,两个人就像同时触电似的,剧烈地抖动着。

  

  「喝!」斩风闷吼一声,想强压心神,控制体内的痛楚感,但心神就像是刚刚脱离牢笼的野兽,又惊又怕,只

  

  想躲避猎人,因而漫无目的的四处窜逃,有时入脑,有时进心,有的时候竟然跑到脚趾去,难以捕捉。

  

  「快呀!」砚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里不断催促着自己,但是速度不但没有变快,反而放慢了,正应了那句——「欲速则不达」。

  

  忽然,紫和蓝两颗力量种子,竟被心神甩开,紫浮游在左腿,蓝浮游在右腿,心神却跳回了心湖。

  

  砚冰感觉到眼皮外发生了甚么,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斩风的左腿泛着薄薄的紫色光晕,右腿泛着薄薄的蓝色光晕,就像两条腿里各藏着一盏灯,顿时吓了一大跳。

  

  她怀疑这是甚么奇术,想问,又见斩风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心中刺痛,不敢打扰,只能压制越来越浓的担忧,全力催动着力量,加快完成吸血。

  

  痛楚实在太强烈,心神、紫、蓝,三种力量各自活动,把斩风被拖入了一种奇特的境界,既非空明,又非虚脱昏迷。

  

  四周迷迷惘惘,昏昏沉沉,似是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到处都是流动的灰色,似海,似云,似风,似水,像是任何流动的物体。

  

  突然,蓝紫白,三道光芒就像三个顽皮的小孩,冲入了这个灰色的新天地,尽情嬉戏遨游,却从不触碰灰色的流物体,每次接近都会迅速逃开,仿佛气流般的灰色藏着巨大危机。

  

  接近一看,紫、蓝和心神,三体分立,时而凝合,时而分散。

  

  为甚么会这样?

  

  心神明明变成了独自体,为甚么我还能感受到呢?我不是心神又是甚么呢?

  

  斩风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但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三种光芒在前方飞舞跳跃,不一会儿又钻出去,不见了。

  

  砰!

  

  斩风突然感觉到身子颤动了,睁开一看,自己倒飞着冲出几丈,重重地摔在一片草地上。

  

  「刚才的那番景象,不会是梦吧!」斩风茫然望向四周,砚冰吸足了力量,盘膝坐在地上,双掌间燃起点点红光,艳红如血,还散发着丝絮般的气焰。

  

  忽然,他发现双腿隐隐有一个光点,左腿紫色,右腿蓝色,心中一动,再次闭上眼睛检查。

  

  心神已经归位,所以很轻易地控制,游走全身后,发现力量种子各自躲到一条腿的脉络之中,像是找到新窝的野兽,死活不肯出来了,即使用心神去召唤,也无动于衷。

  

  这……这怎么办?

  

  力量种子脱离了心神,就没有力量来源,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无法使用,连冥武技也会受到限制,变成一个空有强大力量,却手无?鸡之力的人,斩风有些仿徨。

  

  为甚么会这样,难道我做错甚么了吗?

  

  砚冰完成了化血术,立即紧张地冲到他身边,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楞楞地望着两条腿,不知如何反应。

  

  砚冰顺着眼神望向双腿,刚才发光的双腿似乎正常了,长长舒了口气,道:「幸好没事,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

  

  「你看到甚么了吗?」

  

  砚冰伸手摸着他的双腿,惊叹道:「刚才这两条腿会放出光芒,一个蓝一个紫,实在吓人,我还以为发生异变了呢!」

  

  「没事……」斩风默默地摇头。

  

  藏剑等人被抓,流千雪不知下落,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然而力量受到限制,即使有心也无力做事,除非迅速收回两颗力量种子,否则一切希望都会成为泡影,失落感顿时凝结在心中。

  

  「真的没事吗?你别吓我。」砚冰心里内疚极了,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听话,如果拒绝就好了。

  

  斩风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急也没有用,整理了一下心情,神色又恢复平静,关怀地问道:「够了吗?」

  

  「够……了!」砚冰感动地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斩风承受了巨大的痛楚,居然一句没说,首先关心她,这份关怀之情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走吧!不能再留。」斩风撑着站了起来,想起抬腿走路,忽然感觉到两腿像是绑了沉重的铁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高一寸,额上已满头大汗。

  

  砚冰一看,就知道是他的腿有毛病,刚刚平静的心又颤动了,抢上前扶着他的手臂,惊问道:「是不是出事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施术。」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

  

  斩风摇了摇头,低下头看着两条腿,外形与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两个小光点,心里明白,一定是力量种子在作怪,但心神无力召回它们,也就无法解决腿的毛病。

  

  「我送你。」砚冰放出影雀,想扶他坐上去,双手一托,忽然发现斩风的身子竟然轻如鸿毛,反而yongli过猛跳过了,不禁大为惊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轻?」

  

  「轻?」斩风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双腿重如盘石,砚冰偏说轻,分别之大令人无法理解,心里嘀咕,难道是我的感觉出现了问题?

  

  他并不知道两股力量压在脉络中,双腿的肌肉难以承受,所以觉得重了,但整个人却被力量种子向上托,因此砚冰觉得轻了。

  

  青云阁的总寨离长山城不远,斩风和砚冰坐着影雀飞行片刻,已经到了上空。

  

  「噫!怎么这么热闹?」

  

  山寨中传来的哄闹声,令砚冰十分惊讶。

  

  斩风朝下望,青云阁总寨以一座小石山中心,周围裹着一圈又一圈的树层,巨大的树冠遮住了地面,连流入的小河也被盖住,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

  

  寨子中心的树木较疏,但上面被人用树蓬和巨藤建造了一个顶冠,如果不是因为有声音传出,根本无法发现寨子。

  

  「难道在发丧?」砚冰脸色大变,不加思索往下冲去。

  

  飞到树蓬顶部,叶缝间人影闪动,可见寨内有许多人聚集。

  

  砚冰惊讶地望着斩风,担心地问道:「不会是道官攻进去了吧?」

  

  「下去看看!」斩风虽然暂时失去力量,但斗志和勇气却没减半分。

  

  「可是……你的腿!」砚冰忧心忡忡看着他外表无恙的双腿。

  

  「不碍事!」

  

  目光如电,气魄如山,斩风的冷静安抚了砚冰。

  

  她右手溢出一道血焰,先在眉尖划出一个太极,然后轻拍影雀,俯冲而去。

  

  穿过树蓬,两人都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树蓬下是一个空旷的广场,铺着青石板,一条小溪引入场中,形成了梅花形的小池,中间以浮桥相连,十分雅趣,周围种着几棵大树,支撑顶冠。

  

  广场西面是一间巨大的木屋,四四方方,是青云阁议事大厅,又是练武和学习的地方,后面连接着小山,小山上凿出无数石洞,是青云阁弟子的住所。

  

  此时,广场中人头汹涌,挤得水泄不通,四处都漫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气,人们忘了衣上泥浆,忘记了满手的黑泥和血污,他们紧握双手,相互拥抱,甚至抱头痛哭,泪水沿着面颊下流,带走了泥水,留下一条条白色印记。

  

  虽然只是小别,却是从死亡边缘回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狂喜和躁动。

  

  「弓老大?。藏剑?。你们都在!」

  

  看着浮桥上两个熟悉的面孔,砚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纱下露出灿烂的笑容,庆幸同伴重获新生,同时也满腹怀疑,眼光扫见到两人身后,随即明白了。

  

  「左明?」

  

  斩风望着那张印象深刻的脸,依然是笑意盈盈,柔和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恶意,任何人只看这一眼,一定会认为他是天下最老实诚恳的人。

  

  他很清楚弓弛和藏剑的实力,也不相信道官会放过这两个逆党首领,获救的唯一解释只有左明。

  

  这个人一直对四大逆党虎视眈眈,从鸣一到泰裕,再到他自己,三次进山,似乎都意在收拢四大逆党。

  

  两人的出现,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有的甚至拔出兵器,这也难怪,刚从生死边缘脱生,谁也不想再走回去,都显得很紧张。

  

  左明背着双手,悠闲站在浮桥上,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打量着两人,内心却远不像表面从容。

  

  砚冰眉间的血色太极,手中的血气,坐下的无影飞行物,都吸引了他的注意,暗暗赞叹不愧是逆党之首,单论实力,北翎兄弟联手也不是对手。

  

  眼角随意地扫了一眼斩风,对于这个冷漠的青年,他着实有些捉摸不透,气势冷得能杀人,手段却没见甚么,半个月前输给聿丘,刚才却听说胜了麟云,现在又与砚冰

  

  亲密地坐在一起,变化之大令人咋舌,心中越来越怀疑起斩风的来历。

  

  「团长!」

  

  十七名夜鹰团成员见到砚冰,全都兴奋地围了过来。

  

  看着安然无恙的手下,砚冰也难掩兴奋,正想迎上去,忽然想到身边的斩风,移动的身子又停下来,欣慰地道:「你们没事就好,薄副团长去了地寨,你们也尽快回去吧!」

  

  「是!」

  

  「砚团长、斩风老弟,你们来得正好!」弓弛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满脸轻松,如果不是锦衣上有被绳子磨过的破口,几乎看不出曾被捕的样子。

  

  笑容中,斩风察觉到一种看穿生死的胸怀,一切遭遇都可以一笑置之,然后重新开始,这种精神让他十分敬佩,也越来越喜欢弓弛。

  

  「老弟,幸亏你们走了,不然也会陷进去。」

  

  虽然举步为艰,但斩风不愿意摆出高人一等架式,双手一推雀背,身子向下滑落。

  

  左明一直紧盯着他,见他下落,脚尖轻轻一踏,脚底心喷出一条短短的五色彩带,木制浮桥的底面,随即出现蜂窝状的小洞,像是被虫蛀似的,但是只有一小段,恰好在斩风的落脚处。

  

  卡嚓……噗……

  

  腐朽的浮桥,如碎粉般散开,露出缓缓流动的小河,一阵水花随着下坠的身子溅起。

  

  「斩风兄弟,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弓弛和藏剑想救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斩风踏断浮桥,踩入水面。

  

  砚冰大惊失色,急忙操纵影雀去救,但刚起步,就被眼前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惊愕的目光中,斩风不可思议地踏在水面上,浮而不沉,就像踏在实地,像是有意展示这项少见的奇技。

  

  众人瞠目结舌,左明的脸变得有些阴沉,笑眯眯的眼神不见了,反之被凌厉如剑的目光取代。

  

  斩风依然是那副表情,但内心早已是惊愕万分,藏着力量种子的双腿,在平地上举步为艰,作梦也没想到竟能浮在水面,这种踏波而行的力量,实在不可思议。

  

  「斩风!」砚冰惊喜地冲到他身边,拉着他上下打量,赞叹道:「真是神奇啊!」

  

  斩风冷冷地扫了左明一眼,心里洞若观火,当年与父亲同朝为臣,本以为是世交,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货色,这副笑脸的底下是一颗阴险狠毒的心,真正的笑里藏刀。

  

  左明忽然朝他笑了笑,笑容极为真诚,若是旁人见了,一定引以为知己,斩风早有心里准备,自然不会陷进去,以他惯有的杀气回击,硬生生地将左明的笑容逼了回去。

  

  左明也不是冲动的蠢人,领略到强大的杀气后,竟然退让了,这种能屈能伸的气度,多少也让斩风有些佩服。

  

  一旁的人感觉不到无声的交锋,只有弓弛等人略略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但很快就被人们的赞美声冲淡了。

  

  弓弛抚掌大笑道:「老弟的实力真是让人惊讶,先是借天雷击垮麟云道圣,现在又能浮水而走,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浮水行,这不是普通的力量,劲力巧力都要达到很高的境界才行,斩风兄弟年纪轻轻,的确难能可贵。」

  

  藏剑虽然从容受?,愿与部下同生死,但死里逃生,心态宽容了许多,尤其在左明和斩风面前,毕竟两人的实力高过他,气质虽冷,但傲色已消。

  

  空地上青云阁弟子最多,听到阁主也露钦佩之色,无不衷心敬服,霎时间,斩风成为了场中的主角。

  

  左明心中怀疑,冷眼打量着斩风的双腿,发现身下的水面竟然微微向下凹,两个脚底的水面尤为突出,像是受到压力所致,可见有不知名的力量藏在腿里,对水面形成了推力,因此才能浮在水面上。

  

  左明心中微惊,再次打量这名被他弃用的青年,终于承认,自己放走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斩风双腿无力,根本抬不上水面,只能一直站在水面上,却给了在场众人一种桀傲不逊的感觉,正符合他孤冷

  

  的气质,更加突显出独特的魅力,那些青年女子为他尖叫惊呼的大有人在。

  

  砚冰见他不动,心里明白,回头朝十七名手下吩咐道:「立即回到地寨去,副团长在那里,一切等我回去安排。」

  

  「是!」

  

  十七名手下朝她行了一礼,转身往出口走去。

  

  弓弛连忙唤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何必急着离去,况且他们都累了一天,就留下休息吧!」

  

  砚冰询问似的看了斩风一眼,担心他的双腿出事,淡淡地应道:「不必了。」

  

  说罢,挥手让手下离开。

  

  弓弛洞若观火,意识到斩风现在才是夜鹰团的台柱,心中微微一乐,含笑道:「大家来长山,原本就是商议结盟的事情,现在道官被诸杀,山道又被封堵,正是商议大事的最好时机。」

  

  砚冰没有直接回应,反问道:「弓老大,你们不是被抓去了吗?怎么安然回来了?」

  

  弓弛感激地望着左明,轻叹道:「若不是左大人出手相助,我们早就死于非命了。」

  

  邢古抢先附和道:「是啊!左大人以一人之力扑灭道官,现在想起,还是让人无法置信,不愧是一代英杰,的确不同凡响。」

  

  霎时间,四处都响起了歌功颂德的声音,连藏剑这种冷傲汉子,也忍不住赞道:「看着百名道官瞬间授首,真是痛快之极,左大人的力量实在叹为观止。」

  

  斩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掌山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了五十几人,还有一半逃之夭夭,自己身上也负了不少伤,而眼前这名男子,居然一个人就杀了百名道官,其中更有三名道君,这种一击定乾坤的实力,不能不让他吃惊。

  

  砚冰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他,心中原本看不起他,因此左明进山招揽时没有回应,现在才知道他能与道官周旋的原因。

  

  「大家过奖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在意。」左明谦虚地笑了笑,这副神情却让在场的人更加信服。

  

  弓弛笑着又道:「砚姑娘,我们错怪北氏兄弟了,北权的确被道官抓住,是左大人救出了他,北翎并没有骗我们。」

  

  砚冰点点头。

  

  左明见众人谈起合作的事情,踏前一步,面带微笑道:「砚团长,我一向与道官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不敢动我,是因为我还有点实力,但我需要更多帮手,因此想与各位合作,大家同仇敌忾,相信可以有真诚的合作。」

  

  「是啊!」弓弛帮着劝说道:「砚团长,我和藏剑受左大人再生之恩,已经决定与左大人联手,共同对抗道官,直到把道官清除出朱雀国为止。

  

  「北翎也同意与左大人合作,如果夜鹰团一起加入,我们四大逆党就可以合力战斗了。」

  

  「是啊!是啊!」邢古极力赞成。

  

  「你们!」

  

  砚冰大吃一惊,四大逆党中的三个归附左明,对夜鹰团将来的发展,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心中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斩风,想向他讨主意。

  

  藏剑和邢古发现砚冰决策时,竟要先看斩风的脸色,对望了一眼,心中已是洞若观火,立即把游说目标转向斩风。

  

  邢古劝道:「斩风,你不是曾想加入刑察司吗?现在正是好机会。」

  

  斩风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控制两个力量种子,使它重附心神,道官虽然可恨,但不弄清仙界的态度之前,他不愿贸然行动,更重要的是,与这些见到仙人就丧失战力的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受累。

  

  「砚团长如果有甚么条件只管说,我会尽全力相助。」同样察觉到砚冰变化的左明,也开口了。

  

  砚冰低头沉吟了半晌,还是望向斩风,话还没问出口,斩风忽然接下了话题,淡淡地问道:「下一次仙人出现,你们还会跪吗?」

  

  话语像寒风一样吹遍了整个空间,几乎每个人的心都咕咚一声向下沉,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人愿意去想。

  

  弓弛和藏剑的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他们虽然没有跪地拜伏,但也不敢有半点反抗,被斩风一语击中要害,顿时哑然无语。

  

  气氛突然变了,原本兴奋的人们都低下了头,有的往住所走去,有的退出小广场,有的三三两两跑到林外休息,谁也不敢直接面对这种问题,偌大的广场中,只剩为数不多的人。

  

  左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忽然指着砚冰道:「砚团长,你过来一下。」

  

  砚冰呆了呆,茫然随他走到一棵大树旁。

  

  斩风凝望着她,忽然发现她整个人颤了一下,接着像泄气的皮球,肩头下垂,头也缓缓低下,回来的时候,更是眼含惧色,似乎遇到天大的难题,知道必然与左明有关,冷冷地瞥了左明一眼,小声问道:「甚么事?」

  

  砚冰凝视着他半晌,轻轻咬了一下粉唇,扬首应道:「夜鹰团的事,请你们与薄戎商议,我答应跟随斩风游走四方,已经不是夜鹰团的团长了。」

  

  第三章牢狱之灾

  

  「甚么?」

  

  左明走回来时原本满面春风,隐隐有得意之色,一听这话,反应极为强烈,脸黑得像锅底,冷冷地盯着她,但没有说话。

  

  话说得直接,弓弛和藏剑都明白砚冰的意思,不愿意与左明合作,却又碍着甚么原因不敢不合作,因此借斩风为名,脱离了夜鹰团。

  

  邢古cha嘴问道:「斩风兄弟,你的意思呢?」

  

  对于砚冰的决定,斩风的惊愕不亚于任何人,凝望她片刻,忽然转头问道:「弓老大,麟云呢?死了吗?」

  

  砚冰知道这是在为自己而问,心头一阵触动,定睛看着弓弛。

  

  弓弛脸色微沉,苦笑道:「麟云被仙人带走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斩风点点头,思考了片刻,冷冷地道:「麟云是我们的仇人,就算落在仙人手里,也不会放弃。」

  

  话语很短,意思清晰,藏剑和弓弛怎会听不出话外之意。斩风讥讽在场的人,面对仙人畏首畏尾,甚至伏首就?,让本已奄奄一息的敌人,逃之夭夭,话十分刺耳,但两人却不得不将苦涩吞入腹中。

  

  左明终于忍不住了,令他愤怒的不是失去两个人,而是有人当众反对他,这无疑是对威信的打击,绝对不能容忍,冷言喝问道:「你们真的不愿加入?」

  

  斩风没有理他,转身伏在砚冰耳边,小声道:「我们走吧!」

  

  「嗯!」砚冰站在斩风身后,默默低着头,眼神不敢与左明相交,心里早就想逃离这里,听了斩风的话连连点

  

  头,右手血气又现,拉着斩风的手臂,跳上影雀,往树蓬飞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左明的手心,突然飘出五色烟雾。

  

  赤、黄、青、蓝、紫,艳丽迷蒙,炫目耀眼,如同五条彩色的飘带,而左明就是舞带人,一头攥在手心,一头飘荡空中,彩雾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眨眼的工夫,已窜到影雀身后。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就在不久之前,这种五色轻烟在山林中大展神威,把百名道官杀得片甲不留,以一挡百的宏大场面,深深印刻在许多人的脑海中,再次看见救命的五色轻烟,人们的心中都有亲切感。

  

  有些人甚至忘了攻击对象,竟然鼓掌叫好,嘴唇一张,就发现身边有人瞪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喝错了采,连忙捂住嘴,心里却仍在?群啊

  

  还有很多人没有说话,心竟有同样的想法,左明的地位远远的高过砚冰和斩风,心中的偏向不言而喻。

  

  砚冰似乎早就料到左明的实力,回头一瞥,见五色轻烟瞬间扑来,吓得惊慌失措,拼命地催动影雀。

  

  哧嘶……轰……影雀身外的红光与五色轻烟相触,发出了一阵轰鸣声,震荡着偌大的广场。

  

  「把他们关起来!」

  

  左明手中收紧五色轻烟,傲然望向藏剑。

  

  看着砚冰和斩风被硬生生拉回地面,藏剑和弓弛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虽说都希望两人加入,但人各有志,何况砚冰连辛辛苦苦建立的夜鹰团都放手了,说明去意已决,强留下去,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使原本良好关系破裂。

  

  左明一改温和的形象,端起上司的架子,淡淡地喝斥道:「怎么?两位这么快就反悔了吗?」

  

  藏剑是极重承诺的人,被言语一逼,不得不硬着头皮相从,轻轻一叹,然后朝砚冰和斩风,拱了拱手道:「既然左大人有吩咐,就请两位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

  

  斩风把瑟缩颤抖的砚冰扶了起来,冰冷地目光扫了一下左明,越过藏剑的脸,落在弓弛的身上,淡淡地道:「请弓老大带路。」

  

  藏剑有着尴尬,但没发怒,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邢古看不下去,阁主亲自出面劝说,斩风却连正眼也不看,反而朝弓弛说话,分明有不屑之意。

  

  他的心里像灌入了一团火,烧得很不舒服,比起藏剑,他更亲近左明,因而冷冷地cha嘴道:「来人啊!把他们关入石洞铁牢。」

  

  弓弛最为尴尬,此时说话不好,不说话也不好,为难之极,心里却偏向斩风和砚冰,毕竟两人没有做错任何事,把两人关起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犹豫半天,才硬着头皮,截下青云阁的弟子。

  

  「左大人、藏剑,你们继续庆祝吧,我带他们下去。」弓弛歉疚地看了斩风,却被冰冷的眼神刺着,不禁苦笑连连。

  

  「烦劳弓老大辛苦一趟,人犯重要,请你帮忙守卫。」

  

  藏剑不像邢古,他只是因为左明的救命之恩才答应合作,而斩风的救命之恩比起左明更早,如果不是他击败麟云,这些人早就被麟云诛杀,不可能再有后来的事情。

  

  因此,他十分不情愿的抓人,左明的实力太强,一人就可以诛杀寨中所有的人,情势所迫,又不想与左明翻脸,因此才硬着头皮,关押斩风和砚冰,希望等气氛缓和后,再加以解救。

  

  弓弛关怀地笑了,藏剑的确是个血性汉子,并没有因为投靠左明而丧失自我,拍拍他的手臂,点头道:「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

  

  藏剑瞟了斩风一眼,眼中暗藏歉意。

  

  斩风也明白他的难处和苦心,朝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砚冰,轻声道:「我会带你出去。」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砚冰就像是吃了仙丹似的,丧失的自信又一次凝聚在心海中,神智渐渐从恐惧中清醒,她微微地点头,贴着他,半扶半托向地牢走去。

  

  左明突然喝道:「弓弛,这两人交给你了,跑了,唯你是问。」

  

  弓弛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明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对盟友说话,却像是给属下下命令,心里忽然明白了,答应合作只是幌子,真正的结果却是成为左明的属下。

  

  地牢建在小山的底下,是由天然的石洞组成,后来又加以修缮,变得极有系统,里面又冷又干,是个储藏粮食的好地方,因此内层囚人,外层是粮仓。

  

  洞壁上点着几盏油灯,大门一开,火光随着轻风晃曳,凭添一丝阴森的气息。

  

  弓弛率先踏入地牢,从门侧的铁环上摘下一盏油灯,拎着灯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道:「斩风兄弟,我不知道左大人为甚么一定要强留你们,不过,我相信他是爱才之人,你们再考虑一下吧,投入他的麾下,并没有甚么损失,至少可以暂时骗过他,等你们下山后,再从长计议。」

  

  「这里不错,我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斩风打量几眼,并没有厌恶这里,反而觉得很满意。

  

  「哦?」

  

  弓弛见他虽然表情冷漠,但眼神中却是意态轻舒,可见内心并不害怕左明,也没有把关押当成坏事,不禁有些诧异。

  

  斩风知道自己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控制,而且砚冰对左明的态度十分古怪,似乎受某种力量压迫,变得毫无斗志和信心,因此,他不愿意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拖累砚冰,因此没有贸然反抗。

  

  进入这地牢,虽然暗无天日,却是极为幽静的地方,对于修炼极有好处,只要再次控制力量种子,冥术就可以恢复,也就有了对付左明的本钱。

  

  「弓老大,你好像也不太情愿投靠左明?」没有左明在旁,砚冰又变回了原来的她,神智清明,思绪清晰,对事情的分析更为准确。

  

  弓弛回头看了一眼,见牢门已关,微微舒了口气,放心地说道:「左明有他的野心,对付道官也不是与他们有仇,而是为了与道官争权,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和手下被左明所救,后来他提议合作,我见他意诚,又有救命之恩,所以答应与他合作。」

  

  「合作?」砚冰冷冷一笑,略带讥讽地道:「我怎看都像是投降?」

  

  弓弛被话语刺激,脸色骤沉,眼神中充满悔恨和无奈,望见旁边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四方椅子,他摇头叹息着,坐了下来,「合作变成归属,我也始料不及。」

  

  砚冰也扶着斩风坐来,调整了一下语气,又问道:「我知道左明的实力强大,但你的人不在这里,大可口头上答应,下山后立即变卦。」

  

  弓弛正色道:「大丈夫既然许诺,怎能轻易反悔!」

  

  砚冰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只是个背负血仇的女人,报仇是第一位,其他的事都可以退让。」

  

  弓弛不禁哑然失笑,支吾了半天,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们的分别就在于此。」

  

  「弓老大,难道你就没有血仇?」砚冰质问道。

  

  弓弛的眼睛,突然闪动着一道寒芒,杀气腾腾地说道:「当然有,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

  

  斩风从未见他这副表情,这种杀气十分熟悉,与他没有任何区别,都蕴藏着丧失亲人的痛楚。

  

  弓弛神色一黯,叹道:「四大逆党各有各的生存空间,如今青云阁已投靠左明,藏剑最重义字,除非找到报恩的方法,否则绝不肯悔诺;而北翎比我们更早投降,也不会反悔,因此,朱雀国内的地下势力,有一半在左明手中。

  

  「即使我不降,日后发展的空间也很有限,也很有可能被两股势力打压,我一时实在想不出甚么好办法,只好妥协,至少,让我的千霞岛可以平静几年。」

  

  话说得十分诚恳,砚冰和斩风都感觉到他的无奈,要领着一大群人在道官和左明势力之间生存,的确不容易。

  

  弓弛看着两人正色道:「有我在这里,不会让他们对付你们,有机会,我会劝左大人放了你们。」

  

  「不必了,我会自己开门出去。」斩风一口回绝,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他的座右铭,并一直遵循着。

  

  弓弛惊讶地看着他,话中之意很明显,这个冷漠的青年,要用自己实力闯出去,可见他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孤冷的气质、坚定的语气,将傲气和霸气表露无遗,弓弛不禁为之叹服。

  

  穿过粮仓往里走,还有一道铁门,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门后就是牢房所在。

  

  啪嗒……吱呀,门被打开了,里面还是一片昏暗,只有几处闪动的灯火照亮。

  

  沿着通道一直往里走,两侧都是天然的洞屋,有的安上木门,有的安上铁门,有的没有门,向内张望却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是甚么地方。

  

  「放我出去!」清脆的少女声从通道尽头传来,声音异常熟悉。

  

  「阿雪!」

  

  斩风神色骤变,惊愕地望向前方,作梦也没料到寻觅不着的人,竟然会出现在青云阁地牢,身子向前急冲,双腿却不听使唤,一个踉跄,连带砚冰一起滚倒在地。

  

  「怎么回事?」

  

  弓弛吃了一惊,连忙扶两人起身,发现斩风的眼神冷的像冰,心里吹过一阵寒风。

  

  「她怎么会在这里?」

  

  斩风突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杀气越来越盛。

  

  弓弛的手几乎快被拧断,疼得呲牙咧嘴,哭丧着脸道:「兄弟,我的……手。」

  

  斩风松开手,冷冷地催问道:「是谁抓了她?」

  

  「我不知道,左明的属下刚刚送来。」弓弛揉了揉被捏青的手腕,苦笑道:「你的手劲可真大!差点被捏断了。」

  

  「左明的人!」斩风立即想起那道白光,心中一紧,喃喃地道:「原来没有猜错,果然是有人抓住了她!」

  

  砚冰微微叹了一声,斩风与流千雪之间的确有缘,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相会,她向弓弛请求道:「弓老大,把门打开吧!让我们见一见。」

  

  斩风沉声道:「把我们关在一起。」

  

  「好吧!反正这里只有你们几个,只要把外面的铁门关上,里面可以随意走动。」弓弛不经意摸了摸手腕,依然在痛,心里着实有些怕他,这个冷漠青年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一头凶狠的狼。

  

  「谢谢!」斩风拍拍他的肩头。

  

  「下次出手轻点,我的手腕可经不住你捏。」弓弛又露出灿烂的笑容,紧张的气氛在一笑间化去。

  

  流千雪被关的牢房是一个天然的石洞,石壁被打磨过,比较光滑,洞顶很高,有五六丈,表面坑洼不平,还有不少石刺。

  

  牢房很亮,三面石壁各点着一盏酒灯,地面也打扫得很干净,右上角放着一张石床,床上铺着青色的褥子和被子,边上还有一张木桌和一张木椅。

  

  流千雪刚刚离开牢狱,又被关入新的牢房,恐惧和惊慌难以言表,四周越是平静,她的心就越慌,忍不住大声叫喊,释放心中的惧意。

  

  沙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阵狂喜跳上心头,随即又是一阵恐惧,心咚咚乱跳,越来越快,她一边祈祷着,一边向门口移去。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流千雪的心扑通扑通乱响,像捶着小鼓似的。

  

  啪嗒,锁开了。

  

  流千雪突然受了惊吓,脸色煞白,眼睛盯着门口片刻,像猫似的窜回石床上,抱着被子瑟缩在屋角,身子不住地哆嗦,眼睛移到被子边缘,偷看门口的动静。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了。

  

  「啊!」

  

  她惊呼一声,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身子颤得更厉害。

  

  「阿雪!」

  

  耳边有人轻轻呼唤,一只手温柔地摸在秀发上,轻轻地向下滑。

  

  她颤了颤,悄悄地把蒙头的被子拿开,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眼里,心潮一阵澎湃,猛地一头扎了过去,抱着这个熟悉的身躯失声痛哭,不知不觉间,斩风已像亲人般成为心灵的依靠,抚慰慌乱的心神。

  

  美人投怀,斩风像化石般僵住了。

  

  渐渐地,他的眼神柔如细丝,抚在乌亮的秀发上,左手移至纤柔的腰处轻轻揽着,右手拍拍肩头,以示安慰。

  

  他本想送她平安地离开山区,没想到道官全军覆没,连累她也被抓住了,心中又怜又痛。

  

  哭声更大,流千雪把头埋得更深,心中的委屈化作泪珠轻吐而出,急如泉涌,沾湿了斩风的胸衣。

  

  斩风甚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甚么,十八岁的他只是个青年,内心被冰封了近三年,别说从未尝过爱情,就连亲情和友情,以至于普通的感情都很少触及,朦胧间,突然牵入一阵如丝的感情,心中百感交集,分不清是苦是甜,弄不明是亲情,还是朦胧的爱情。

  

  「见到你真好!」

  

  泣声中,流千雪突然呢喃了一句。

  

  话语似无意出口,但无意却说明有心,如果不是心中有强烈的感觉,也不会在精神迷乱之际冲口而出,平静如斩风也禁不住颤抖了,心上仿佛被一阵暖流涌入,又酥又暖。

  

  弓弛和砚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弓弛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却又陷入了惊愕之中,扯着砚冰走到门外,小声问道:「这就是斩风找的那个女子?」

  

  「嗯!」

  

  砚冰默默地望着相拥的两人,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

  

  弓弛是过来人,眼神仿佛看穿了砚冰的内心深处,瞥了牢房内的两人一眼,语味深长地道:「真是缘分,居然在这种地方相遇,同是落难人,也许心更近一点,砚姑娘,你也快进去吧?」

  

  「我……」

  

  砚冰的反应很奇特,呆呆地望向壁间的油灯,火苗微微摇动,仿佛在牵引她的心脏跳动,犹豫很久,她轻声道:「把我另关一间吧,免得打扰他们。」

  

  话语刚落,斩风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呼唤道:「姐姐,进来吧!」

  

  砚冰楞了一楞,诧异地望向屋内,这本是两人相处的好机会,斩风却把自己叫进去,似乎不合情理,但斩风不

  

  像是轻薄的人,此举一定别有深意,沉吟了片刻,砚冰才抬腿,踏入了牢屋。

  

  流千雪早已从斩风的怀中弹开,面若桃花,羞涩地躲在斩风的身后,偷偷瞧了一眼,发现进来的竟是砚冰,吓了一大跳,脑中浮现出她的毒辣手段,更又羞又怕,心道:「怎么是这个坏女人?上次脱光了我的……这次又想干甚么?难不成又要……」

  

  心中满是胡思乱想,白玉似的脸越来越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娇鲜欲滴,煞是动人。

  

  砚冰虽然也是个美人,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惊叹流千雪的美貌,呆望了片刻,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思绪,淡淡地道:「放心,我也是囚犯。」

  

  流千雪十分惊讶:「囚犯?难道他……」

  

  怀疑的目光很快就得到斩风的回应,他点头道:「我也是囚犯,陪??一起坐牢。」

  

  「啊!」

  

  流千雪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久久不能平静。

  

  「别担心!」

  

  斩风轻轻地抚摸着白里透红的面颊,转身朝着弓弛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但没等弓弛回应,神色又冷了下来,森然道:「为甚么要把她关在这里?」

  

  弓弛刚想说不用谢,没料到斩风话锋突变,笑容顿时僵住,??鹊刂?嶙牛??毯蟛呕毓?瘢?嘈Φ溃骸肝艺娴牟恢?溃?拦俾湓谖颐堑氖掷铮?簧本头牛?豢赡芰粝拢?耸亲竺鞯氖窒滤屠吹模?欢ū鹩杏靡猓?獠皇俏宜?苤?赖模?残碇皇窃菔惫匮憾?眩?人?律皆俅?摺!

  

  杀气如烈火烹油般越烧越旺,斩风极力控制自己,不向弓弛发火,但语气还是重许多,寒声道:「谁敢动她一根毛发,交情我就顾不得了,到时候别怪我夷平了这里。」

  

  声如锤击,弓弛硬是退了两步才稳住,脸色惨白,他完全相信斩风会这么做,就凭那股冷酷和凶狠,这里也将会血流成河。

  

  斩风没等他回过神来,轻喝道:「回去告诉藏剑,我只想借这里修炼,如果想把这里当成杀戮场,我不会介意,如何选择,他看着办。姐,关门。」

  

  砰!铁门被重重地关上,走廊突然一暗,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弓弛。

  

  砚冰发现斩风的杀气更浓烈了,连弓弛这样的人物都被惊得不知所措,心中骇然,眼睛自动瞟向床上的美道官,知道是这个美人的存在,触动了斩风的情绪。

  

  斩风回头望向流千雪,突然发现她又缩回了墙角,满面惊慌,像是遇到了甚么可怕的事情。

  

  「好……吓人啊!好冷啊!」

  

  斩风呆若木鸡,自己的杀气竟然把她吓成这样,初入情关的他根本不知所措。

  

  砚冰觉得自己就像透明人,夹在两人中间满不是滋味,但牢门已关,想离开已是不可能了,只有默默地忍下去。

  

  气氛怪异,时间也像是停顿了。

  

  良久,斩风恢复了平静,目光凝视着同样恢复的流千雪,发誓般地说道:「阿雪,你安静地坐在旁边,我一定会带你平安地离开这里。」

  

  流千雪迎着他的目光嫣然一笑,点头道:「我相信你!」

  

  斩风转头看着趴在桌上发楞的砚冰,道:「冰姐,请你留下,是想大家做个伴,但最主要还是为了修炼。」

  

  「你真的要修炼?怎么修炼?」砚冰想到他那双会浮水却又寸步难移的腿,若有所悟,「是为练腿吗?」

  

  「腿?腿怎么了?」流千雪茫然看着两人。

  

  「别担心,把腿练得更有力量而已。」面对流千雪,斩风比平常更有耐心,解释也详尽许多。

  

  他望向砚冰,正色道:「姐姐,请你施展那种吸血术!」

  

  「甚么?你要我施展血舞凝!」

  

  砚冰吓得从椅上跳了起来,斩风痛苦的表情还印在脑海中,想起来就觉得害怕,没料到他竟然还要尝试。

  

  她的头摇得像博浪鼓似的,拒绝道:「不行、不行,对你的杀伤力太大,而且一天内绝对不能承受第二次,否则会没命的。」

  

  斩风没有丝毫惧色,淡淡地道:「左明随时会动手,我就是要利用这种生命的压迫感,催动毅力和忍耐力,而且我相信一定会成功,放心动手吧!」

  

  砚冰心有不忍,但斩风的执着使她不敢拒绝,心中十分为难,其实她也清楚,吸血修炼对自己有极大的好处。

  

  「我的血没用,不必担心。」

  

  「为甚么?」砚冰和流千雪异口同声追问着。

  

  「以后再告诉你详情,现在立即施术,不能再拖,快!」

  

  斩风极力催逼砚冰就范。

  

  砚冰无奈,只可点头答应。

  

  「阿雪,无论发生甚么事,都不必惊慌,只要记住我在修炼就行。」斩风迅快拔下她头上银?,狠狠地cha入小臂中,鲜血涌出。

  

  灰色的空间,三条跃动的光芒,一切又重复出现了,斩风确定上次不是巧合。

  

  心神与紫、蓝出现在面前,我是甚么呢?是灵魂吗?

  

  还是其他的东西?

  

  同样的问题触动着斩风,也许人可以抽离心神看自己,此刻却是抽离自己看到心神,说明感觉不是由心神引发,也就是说还有一种感应力存在。

  

  到底是甚么力量能感觉身体内部呢?斩风陷入了迷惘。

  

  「他怎么会这样?」

  

  看着斩风痛苦狰狞的表情,流千雪吓得心颤神摇,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砚冰同样于心不忍,但她远比流千雪清醒,见识更多一些,斩风执着地承受痛楚,一定别有用意,也许痛楚中可以培养力量,也许可以集中精神力。

  

  虽然猜得有些根据,但她作梦也想不到,现在的斩风连心神也不能控制,而是进入了新的境界。

  

  流千雪看着心疼极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袖子轻轻地拭着额上的汗。

  

  每次遇到危险,这个男人都会及时出现在面前,虽然表情冷的像冰,但她能从冰封的心境中,感受到阳光般的暖意,现在这种暖意已经占据了整个心扉,无法舍弃。

  

  因为斩风的吩咐,砚冰用最慢的速度吸取血液,使整个施术时间增长,这对她本身并没有坏处,作用只是为了延续痛楚。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为这个出色的男人祷告着:「斩风,你一定要成功,左明不会杀我,但会杀你们,为了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时间一点点过去,砚冰和流千雪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斩风身上。

  

  第四章元神分离

  

  紫色、蓝色和白色,三道奇特的光芒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像是三个好朋友结伴出游,一起享受着平静的气氛。

  

  斩风以一个旁观者身分观望着,虽然弄不清楚为甚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但一切都似乎没有坏处,因此他并不着急,相信这是修炼的步骤之一。

  

  细细打量,他发现三道光芒并不相同,其中竟然以紫最强,紫光的强度比蓝白两光都高,也最为活跃,行动都是以紫光为首。

  

  相比之下,白蓝两光的强度几乎相同,尾随着紫光行动,就像一个老大带领着两个兄弟。

  

  紫力种子竟然比心神还强!蓝力种子也不弱,难怪两种力量摆脱了心神,我的心神力实在太弱了。

  

  找到了紫力和蓝力两颗种子脱解的主因,斩风先是一喜,随后更加担忧,紫和蓝会不断长大,而心神力的成长远远不及两者,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将来会变成甚么样,还是未知之数。

  

  他又尝试着寻找答案,回想起从修炼开始到现在的一幕幕,心神力与蓝同时开始修炼,因此成长的速度相同,力量也相若,似乎也更亲密一些,而紫虽然修炼时间短,但进步神速,短短的岁月中,已经追过了前两者。

  

  为甚么紫会提升的这么快呢?难道是因为使用的次数多?

  

  他有些茫然,同样的修炼,却产生了不同的效果,一定有特殊原因,才会产生这种结果。

  

  闪电!难道,是那道强大的闪电?

  

  受击的应该是心神力,是心神力束?了闪电的力量,然后……噫!我好像是用紫力把吸纳的力量推送出去,莫非是那一刻所造成的结果?

  

  斩风仿佛开了窍似的,望着紫光,他很想接近它察看,但紫光察觉到意念,像是受惊的兔子,突然甩动,逃也似的钻入虚空,不见踪影。

  

  心神力被它这一甩之力弹出很远,几乎要闯向灰色气流,好不容易才稳住去势。

  

  斩风突然发现紫力似乎害怕自己,微微有吃惊,忽然想到,如果紫和蓝强大到能吞噬心神力,自己就会变成了没有知觉的傀儡!

  

  心神似乎感受他的担忧,白色的光芒突然停在空中,微微地颤抖着。

  

  噫!难道我还能控制心神?

  

  斩风感到一阵迷惘,正想细看,一切突然都消失了。

  

  「他醒了!」

  

  充满喜悦的惊叫传入耳中,斩风眨眨眼,缓缓地睁开后,美丽的面容俏脸映入眼帘,他颤抖的心平静了许多,想起刚才的猜测,身子又冒出一阵冷汗。

  

  砚冰第一次看见他的眼里藏着惧色,不禁大吃一惊,暗暗猜测,修炼中一定遇到凶险,否则像他这么坚韧勇敢的人,不会露出这种眼神,不禁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是谁?」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砚冰和流千雪吓出一身冷汗,脸上都现出震惊的表情。

  

  「醒醒,你是斩风!」砚冰激动地叫唤着。

  

  「风,我是阿雪,你怎么了?醒一醒啊!」流千雪惊慌失措地摇动他的身子,害怕自己从他的记忆中消失,急得想哭。

  

  斩风回过神,惊愕地看着两人,诧异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你没事吧?」

  

  两人怀疑目光,让斩风也吓了一跳,惊道:「我当然没事!」

  

  流千雪破涕为笑,捶了他一拳,娇嗔道:「你刚醒就问我是谁,我们以为你失忆了。」

  

  看着桃花般的微笑,斩风心中一阵温暖,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但心上的阴影依然存在,神色又变得严峻,沉吟道:「我居然看到自己的心神,如果心神不是我,我又是谁?」

  

  这一次流千雪没有再感到惊讶,带有哲理性的问题,吸引了她的思绪,双手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悟的想着甚么。

  

  砚冰听得糊里糊涂,茫然问道:「甚么心神是我,甚么我是谁?你是真糊涂,还是修炼炼傻了?怎么尽说胡话?」

  

  斩风知道只有亲身体验的人,才能明白,迎着怀疑的目光,想了想后解释道:「我看到自己的心神,既然心神脱离了我,我是用甚么来感应心神呢?」

  

  砚冰还一脸莫名其妙,楞了半晌,她苦笑着摇头道:「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一点都不明白。」

  

  「我明白了!」旁边传来了流千雪的轻呼。

  

  「明白!」斩风和砚冰不约而同望向她,一个惊讶,一个怀疑。

  

  流千雪没有立即解释,却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斩风,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嘴里嘀嘀咕咕说着甚么,似乎信心不足,不敢说。

  

  斩风有些诧异,但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答案,反倒是砚冰心急,催问道:「快说呀,明白甚么了?」

  

  流千雪??鹊氐溃骸钙涫滴乙膊皇钦娴拿靼祝?皇窍氲揭恍┯泄匦薜赖氖拢?孟裼械阆嗨啤!

  

  「修道?开甚么玩笑,斩风怎么可能是修道者呢?」

  

  砚冰极度失望地摇摇头,甩袖坐回木椅上。

  

  斩风握着流千雪的手,鼓励道:「阿雪,说出来听听,也许会有用。」

  

  「去年,虎极仙士去古树镇讲道,当时我也在场……」

  

  斩风见她说起虎极仙士眼光发亮,似乎有些兴奋,心中微感惊讶,但没有打扰她说话。

  

  流千雪满面含笑,娓娓说道:「记得他说过心神游于窍外,内元游于窍中,神观天下,元视自身,普通人心神合一,几乎没有甚么分别,但对修道者来说大不一样,能做到元神分修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元神之间是互补互通,分开修炼…

  

  …」

  

  斩风听得入迷,见她突然住口不说,心中诧异,抬头见她面有难色,似乎不敢往下说,略加思索后,明白下面的话一定不是好话,因此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我肩上负着血仇重任,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没甚么好怕的,何况我不是修道者,即使有凶险,也未必就是说我,你不必担心,快说吧!」

  

  「是啊!你不是道士……」流千雪神色一黯,眉头轻蹙,心中一阵怅然,如果可以一起修炼,将会是多么美满

  

  的事情,想到「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老话,更觉得一阵酸楚。

  

  斩风感到她心事重重,但没多想,又问道:「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这是甚么意思?」砚冰反应极快,感觉到斩风的话中另有玄机,神色微变。

  

  由于事情并不清楚,斩风原本不想说,没想到一时口误,让机敏的砚冰,察觉到心中忧愁,望着她关怀的目光,不忍相瞒,沉声道:「不瞒姐姐,我的力量不受控制,而且还在成长,我担心有一天力量会吞噬心神,也许会因此变成没有知觉的植物人,也许会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杀手。」

  

  一言即出,砚冰和流千雪惊得花容失色,连一向冷静的砚冰,也控制不了自己,更别说坦率纯真的流千雪。

  

  不等二女惊呼出声,斩风又道:「力量成长需要时间,因此只要找到修炼的方法,提高心神力,就可以再度控制不听话的力量。」

  

  「快找办法吧!对了,我先说元神分修。」刚才还犹豫不决的流千雪,迫不及待地说起了修道真粹,「元神分开修炼效果极佳,但难度很大,因为分开修炼,会造成一强一弱的结果,影响成效。

  

  「还有,如果不小心控制心神与内元之间的联系,两者就会完全分离,甚至成为敌人,元神相争,玉石俱焚,那是修道者、乃至仙人,最可怕的下场。」

  

  每一句都像是针,深深刺痛了斩风,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心里喃喃地念道:「元神相争,我的体内何止元神,还有两颗更活跃更强大的力量种子,将来只怕是四力相争,想不玉石俱焚都难,难道我错解了冥术?」

  

  「风,你到底在修炼甚么?」砚冰学着流千雪一样叫他风。

  

  「这……」斩风犹豫了,冥人的身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震撼,只是身边这两人,一个是亲人,一个有着朦胧的爱情,不说,心有不安。

  

  「阿雪,还有甚么没说吗?」他最终还是回避了问题。

  

  砚冰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逼问,自己又何尝没有秘密呢?轻叹一声,默然坐回原位。

  

  为了斩风的生命,流千雪绞尽脑汁,回忆着各种讯息,边想边道:「不过元神分离,不是普通道士能办到的,连我师父也办不到,虎极仙士说他虽然能办到,但也不敢强行分离元神,宁愿将花更多时间,将心神和内元融合在一起修炼。」

  

  「连仙士都不敢轻易尝试,看来的确凶险。」

  

  斩风忽然想起仙人的生命已完全化入元神,肉身灭了,也能借元神再生,心想:我学的不是道术,更不是仙术!为甚么与仙人修炼同样的东西呢?难道冥术与仙术也有相同之处?可是为甚么冥皇甚么也没有说?

  

  一种对冥术的探求欲油然而生,想到冥术与仙术同列,包含的内容一定不限于打斗方面,还有许多修身修神的奇术。

  

  可惜冥术都被消毁了!他暗暗叹了一声。

  

  「你一定会成功。」砚冰最欣赏斩风的就是永不服输的精神,无论是仙人,还是麟云,无论情况如何不利,都不会轻言放弃,而且斗志还会越来越旺盛。

  

  「是啊!」流千雪信心渐增,朝斩风嫣然一笑,道:「要是让虎极仙士知道你能元神分离,一定会大吃一惊。」

  

  突然,她抱着斩风的手惊喜地叫道:「对呀!既然你已经达到元神分离的境界,可以直接去问仙士,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不必了。」斩风避之唯恐不及,怎敢轻易在仙人前露面,万一被看出冥人身分,后患无穷。

  

  流千雪不解地问道:「为甚么?仙人一定能解答。」

  

  语气中充满对仙人的无限信任,斩风却觉得有些刺耳,冥界和仙界的恩恩怨怨,使他对仙人总是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态,淡淡地应道:「我现在需要控制力量,否则无法对抗左明,因此问题必须现在解决,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流千雪被说动了,点头道:「说的也对,即使要见仙人,也必须先离开这里。」

  

  砚冰脸色突变,惊问道:「风,既然仙人说他不敢练,而你却进入了元神分离的境界,难道你已经成仙?」

  

  「成仙?」斩风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冥人成仙,恐怕整个仙界都会地震,摇头道:「我不可能成仙,也许元神分离只是偶然,甚至根本不是甚么元神分离,只是幻象而已。」

  

  「哦!」砚冰微微松了口气。

  

  流千雪经过几番惊吓,心力憔悴,身子累乏了,软软地偎入斩风的怀中,轻声问道:「对了,这里是甚么地方?我醒来之后已经来到这里,连发生过甚么事我都不知道。」

  

  「这里是青云阁,我们遇上了左明,不愿归顺他,所以被抓。」斩风忽然想起她的师父墨名也被左明杀了,不禁有些犹豫,担心流千雪会伤心过度。

  

  「左明?就是那个很出名的大官吗?」流千雪一直生活在古树镇,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左明虽然有名,但她仅仅知道名字而已。

  

  「嗯!」斩风像在禁区的树林时那样拥着她。

  

  「哈噢……好困啊!」靠在怀中的感觉舒服极了,流千雪只觉得眼皮发重,打了几个哈欠,便枕在斩风的肩头上,沉沉睡去。

  

  斩风拉起被子,轻轻地为她盖上,在林中的时候,虽然曾亲昵的相拥,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想着早点离开禁区,此刻的心态截然不同,一颗心就像化成了一片羽毛,轻轻地飘着,柔软舒服。

  

  砚冰捧着腮,呆呆地望着两人,越看越觉得两人合衬,斩风刚毅孤冷,流千雪柔和亲切,揉和在一起,恍若水火相济,极度的和谐。

  

  「冰姐,床上舒服一点。」

  

  砚冰犹豫片刻,默然踏上石床,学斩风一样靠着石壁而坐,又扯了一床被子包裹着自己。

  

  斩风见她摘下黑色的面纱,露出一张皓白如雪的脸,粉色的樱唇,幽黑的双眉,神色间也有一股淡淡的冷意,与流千雪的温雅清纯截然不同,想起她原来的身分,不禁有些感触。

  

  「其实对你来说,归顺左明没有任何坏处,只是这人笑里藏刀,不知包藏了多少祸心。」

  

  「我……」砚冰摇摇头,低下头轻轻地道:「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看着瑟缩被子里的娇躯,斩风暗暗嘀咕,左明到底是甚么人?竟能把砚冰吓成这样?

  

  地牢中不见天日,也无法分辨时辰的变换。

  

  头一天,弓弛前来送饭,但见斩风进入修炼,他便再也没有进入牢房,而是搬到地牢外的粮仓里守着,阻止任何人进出地牢。

  

  左明见他亲自看守地牢,觉得他尽忠职守,因此大加赞赏,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弓弛竟是在为斩风护法,阻止别人前去骚扰修炼,若是他知道,只怕会气得吐血。

  

  弓弛还把牢门打开,让流千雪有更多的空间,方便她的吃住,毕竟她不像斩风和砚冰,都不需要吃喝。

  

  但他再三告诫流千雪,不要擅自逃走,其实流千雪早把所有的寄望都放在斩风身上,即使要她离开,她也不会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左明并没有急着出山,让冬浩之和北氏兄弟带着四大逆党的弟子,四处搜捕逃散的官兵,自己坐镇在总寨之中。

  

  大雨又下了几次,山洪更猛,逃散的官军无路可走,大部分都被冬浩和北氏兄弟屠杀了,少量的士兵冒险翻山涉水,几乎都死于洪水和坍方。

  

  麟云和朝阳仙士再也没有出现,这使山内的情况变得极度平静。

  

  左明很喜欢这片山域,这片地方经过藏剑的经营,根基已稳,只要细心调配资源,就会成为一个重要的据点,因此又决定多留些日子,重新调整山区内的布置。

  

  藏剑一方面配合左明布置山区,暗中却在拖延时间,引左明离开总寨,使斩风和砚冰有机会逃走,同时让弓弛随意处置地牢,还吩付手下不要打扰。

  

  在藏剑和弓弛的帮助下,斩风得到了更充分的修炼时间,然而修炼中,却突然遇到了大麻烦——两颗力量种子和心神打架了。

  

  听起来像个大笑话,告诉谁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斩风却是真切地感受到内部强大的冲击。

  

  虚空中,灰蒙蒙的气流,在边缘处缓缓地流动着,像海浪般交缠,彤云般凝结,冰川般滑动,气象万千,流态各异,将空间内部与外界完全隔离。

  

  力量种子的变化完全出乎意料,它们不再像植物般成长,而是揉和了动物活跃性,一动一静,相比之下,活跃的力量种子更难驾驭。

  

  紫、蓝、白,三种力量,如同三颗明星悬在空间里,各据一方,形成三角形的阵势,都像是活了似的,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似乎在等待时机,发动进攻。

  

  斩风控制的内元超脱物外,没有卷入力量间的斗争,只在远处观望。

  

  更奇怪的还在于三角形的正中央,一颗草绿色小光球悠然飘浮着,散发出奇妙的光束。

  

  光束不是直线的,而是像棉花,柔软的丝状光束,交缠揉和在一起,看上去婀娜多姿,流光异彩,仿佛是裹着重重罗纱中的丽人,不断散发诱人的魅力。

  

  草绿色光球的出现,令斩风大为惊讶,由于心神脱离,外部的观感全部消失,无法知道体外的变化,只能猜测光球来自于外力的灌入,这个外力的来源,一时间也无法断定。

  

  他很想接近光球看看,但三种不受控制的力量对光球虎视眈眈,卷入斗争,只怕最终受伤的会是他本人,因此不敢贸然行事。

  

  更重要的是,内元从未修炼,如果不是流千雪的一番解说,他根本不知道心神和内元的分别,即使是现在,依然无法确定冥人是否也有内元,一切都还是迷雾,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冲动。

  

  冷静,沉着,他拥有两种很突出的特质,但他清楚这种情况,不可能坐山观虎斗,任何一个小变化,都足以让他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突然,三道光芒同时冲向对方,瞬间已扭曲在一起,时而合攻,时而对峙,时而混战,扭打缠抱不休,光芒扭曲在一起,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变化,由于颜色的混杂,出现了万彩夺目的美景,像彩虹,像锦段,又像调色盘。

  

  力量种子已不再是普通的力量,它们有自己的思想,会利用各种策略攻击对方,当一方得势,其他两方就会合力围攻,混战虽然激烈,却迟迟没有结果。

  

  任何人感觉这些都无法平静,斩风自然也不例外,纵使想象力再丰富,也绝不可能想到这种情况。

  

  心神力比紫力种子弱!

  

  新的发现,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蓝紫合击,心神一定会被打散,从此以后,他就不会再有外部观感,五官和肌肤都会毫无知觉。

  

  没有感觉,这还是人吗?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木偶,或是石人。

  

  仿徨感不断的刺动他。

  

  那颗诱人的草绿色光球,来自流千雪的道术。

  

  流千雪一直陪在斩风身边,每次都只能看着他忍受痛楚,心里满不是滋味,因此想到用最擅长的治疗术,减轻他的痛楚,没有想到自己的好意,反而加重了斩风的压力。

  

  一出手,她就知道自己冒失了,面前的斩风一会儿变紫,过了一阵又变蓝靛靛的,体外还有一层妖艳的光芒包围,再过一阵更是变得全无血色,十分吓人。

  

  「风!你怎么了!」

  

  砚冰一直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修炼,不愿浪费任何一滴血,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斩风的血液与众不同,没有普通人的灵气,但韧性和蕴藏的力量,都比普通人强百倍,只是以为这种现象源自斩风的力量,所以没有多问。

  

  突然,她感觉到血液像是被注了强大的力量,每一滴血都如同钢珠,坚不可摧,更别说吸入体内,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像巨浪般传到她身上,将她抛了出去。

  

  「风!快醒醒!」流千雪吓得心惊胆跳,脸色煞白,想伸手摇醒斩风,但手指刚触及他的身子,一股强大的气流立刻冲到手上,整个人随即被弹开,吓得她不知所措,心乱如麻。

  

  「雪妹!他怎么会这样?」砚冰刚刚站稳,就见流千雪也被抛了出来,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慌,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我……我不知道!」流千雪战战兢兢地稳住身子,满脸忧色,焦虑的目光直盯盯地望着斩风,心里追悔莫及,恨自己做事冒失。

  

  「快想办法吧!他这个样子不知会有甚么后果。」

  

  「连神愈都不行,有甚么办法能解决呢……」流千雪极力控制着思绪,想找到办法,但脑子里慌乱不堪,甚么也想不到。

  

  当啷一声,地牢的铁门被打开了,片刻后,门口出现了弓弛身影,刚踏入一步,就被斩风的样子惊呆了,颤声问道:「他怎么了?在练甚么奇术吗?」

  

  流千雪正惊得手足无措,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却只能看着干著急,见有人进入,像是看到救星般扑了过去,哀求道:「救救他吧!求求你,快点救他吧!他这么下去会没命的。」双腿一软,就想下跪。

  

  「别!我一定尽力。」弓弛连忙扶她起身,神色凝重地打量斩风,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

  

  斩风的情况又变了,身子从头顶至胸口惨白如雪,左肩直至左腿呈深紫色,还泛着莹莹淡光,右肩至左腿的部分情况也一样,但颜色换成了宝石蓝。

  

  「这似乎不太对劲。」弓弛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奇景,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无法想象斩风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快想办法吧!」流千雪的小嘴高高撅起,焦急地催促着,「他的身子连碰都不能碰。」

  

  弓弛越看越心惊,转头望着砚冰问道:「砚姑娘,是不是你的原因?」

  

  砚冰也在担心这一点,但斩风一直都没有解释原因,她也不愿逼问,现在十分后悔,如果多知道一点消息,也许就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

  

  忽然,她想起斩风问过元神分离的事,急声唤道:「雪妹,他一直在问元神的事,你应该知道更多,也许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

  

  「元神!」流千雪眼睛一亮,急忙在脑海中搜索资料。

  

  砚冰也不闲着,尝试接近斩风。

  

  弓弛见她们一个施术,一个苦思,自己站着无所事事,有些过意不去,问道:「有甚么我能帮忙吗?」

  

  砚冰随口应道:「请你帮忙守好地牢大门,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

  

  弓弛楞了楞,没想到又是派自己去看门,苦笑一声正想离开,忽然又道:「左明出寨巡视附近的小山寨,要离开几天,我来是想劝你们逃出去。」

  

  砚冰大喜,接着又是一阵黯然,摇头苦笑道:「他的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不能乱碰,我怕动他,反而会害了

  

  他,何况左明的实力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即使有办法离开寨子,也许很快就会被他发现,唯今之计,只有等他醒来,我相信只要他能醒就一定能击败左明。」

  

  弓弛摇头叹道:「可惜了好机会,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待。」说罢,晃着脑袋,向牢门走去。

  

  「弓老大,难道你以后真要替他卖命。」砚冰高声问道。

  

  弓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仰头长叹一声,应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如果有机会还他的情,我会离开,藏剑也是这么想,毕竟我们都只是为了打击道官,不是为了推翻道官势力取而代之,也不想把朱雀国卷入战火之中。」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砚冰钦佩的目光,凝视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暗中微微一叹,随即又把精神放在斩风身上,只有这个青年才是所有人的救星。

  

  第五章危机重重

  

  斩风在灰色虚空中的日子并不好受,以内元形态出现的他,眼见心神力和力量种子缠斗在一起,却无力阻止,只能坐壁上观,随着战斗的时间延续,心情越来越紧张,总觉得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因为力量种子一直在增强。

  

  面对不断的战斗,力量种子就像是最聪明的学生,随着时间和经验的累积,力量和灵动度都不断在增长。

  

  难道,这就是修炼力量种子的最佳方法?

  

  斩风只想苦笑,如果只是力量种子之间的缠斗,他会万分高兴,但心神也被卷进去,而且心神力的增长,远远

  

  不如力量种子,白色的光芒仅能自保,无力反击,渐渐成为第三势力。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吗?不,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斩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何况事关生命,沉思了很久,他忽然意识到,能改变现状的只有内元,唯有把内元变强,再与心神合一,就可以压制力量种子。

  

  修炼内元,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但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但现在的他,连内元是甚么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内元拥有与心神一样的意识感,自然也是某一种力量凝聚而成。

  

  他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但四周无镜,无法看清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跑,无力感遍及周身。

  

  如果无法了解内元,一切都将是空谈,因此不再理会身边的打斗,一心只想更了解这个神妙的力量。

  

  没有感觉,只有意识,要感受这飘渺不可及的虚幻力量,需要强大的集中力、意识力、毅力,一样都不能缺。

  

  幻境中没有时日,只有灰蒙蒙的天地,就像是一个永不改变的新世界,斩风的内元开始了崭新的变化,变化之大,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又过了七天,斩风一直没有苏醒,身体上依然闪动着紫色和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强,而且光芒开始改变,不再是光束般射出,而是呈浓雾状,十分奇妙。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雾化的光束,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竟有飘然升仙的意味。

  

  流千雪和砚冰都被异象吓呆了,但经过了七天,心中的紧张渐渐平复下来,有变化毕竟比没有动静更明确一些,至少可以肯定,斩风的力量正在改变,至于是好是坏,就只有等待他醒来的一刻。

  

  不穿道袍的流千雪,只是普通的美少女,一颗心全都放在斩风身上,满面关怀,眼睛总是藏着丝丝柔情,而且越来越浓。

  

  床上的男子虽然无声无息,但在她心中的位置却与日俱增,初恋的感觉像倾天大浪,汹涌而来,淹没所有的意识,只觉得柔丝千结,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每次想到这些,她的心里都是像是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羞不可抑,却又窃窃欢喜。

  

  「冰姐,他怎么还不醒?」

  

  相处了这些日子,流千雪早已忘记了砚冰的身分,亲昵地称呼她为姐。

  

  「会醒的。」砚冰远远地坐在桌边,她也在修炼,因为她知道不可能只依靠斩风,如果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都十几天了,不吃不喝,能行吗?」

  

  流千雪怯生生地坐在离斩风三尺外的床边,怔怔地望着飘逸的紫蓝气。

  

  「他不是普通人!」

  

  砚冰凝视着斩风,自从与仙人一战之后,她就知道斩风绝不只是个冷漠青年。

  

  「我忘了,??也不用吃喝。」

  

  砚冰摇头道:「我吸取了大量血液,已经足够了。」

  

  想起面纱下那张冰艳的面孔,流千雪心底冒出一阵凉气,实在想不通,这么美的一个女子为何修炼这么恐怖的怪术。

  

  突然,紫蓝气萦绕着斩风,并向上急速弹去。

  

  「风!」二女目瞪口呆地望着斩风直窜顶部。

  

  牢房建在天然的山洞中,面积虽然不大,但高度却有五丈,而且坑坑洼洼,并不平整,还有许多尖锐的石刺。

  

  「不……」要字还没出口,顶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石片乱飞,不少更飞溅下来,砸得两人面部有些刺痛,但她们已经顾不得这些,砚冰放出影雀,飞窜上去。

  

  身子刚起,就见紫蓝色光雾如殒石般坠落,冲击力将她连人带影雀一起抛开,幸好去势不急,否则就会撞上石壁,即使如此,她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叹道:「好厉害的力量,连接近都难,不知道他在修炼甚么?」

  

  「好像没甚么伤!」流千雪小心翼翼地观察一阵,只觉得奇妙的光雾越来越强,将身体周围一尺的空间全部保护在内,因此斩风的身子实际上是悬空的。

  

  砚冰不担心斩风,却惊讶地抬头望向顶部,牢顶的尖石竟然被斩风夷平,有的尖石还长达半丈,现在却成了碎石粉,飘撒在地面,一撞之力竟能如此,可见力量之大。

  

  但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紫蓝光芒力量越大,斩风的处境就越凶险。

  

  内元的修炼异常艰难,即使拥有坚定的信心,但修炼就像是在黑漆中摸索道路,只能一步步走,错了一步,都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内元的平静,并不代表虚空的平境,心神被两个力量种子压制得很惨,在剧烈的战斗中,力量种子的成长突飞猛进,紫色和蓝色的光芒几乎掩盖了整个空间,只有中间的一点白光,以及那颗引发一切的草绿色光球。

  

  幸亏两者斗争激烈,使心神承受的压力弱了不少,因此才能维持到现在。

  

  战斗又停了,紫力种子和蓝力种子占着左右两侧,较弱的心神像是中央的界限,闪着白光飘飘荡荡,谁也不敢得罪,又怕两方一起合攻自己。

  

  突然,紫光和蓝光又发动攻击了,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两颗力种子散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巨浪冲向对方,光芒的外缘如浪潮般起起伏伏,一排排向前推进,吞噬着空间。

  

  闪着白光的心神,就像是大海中无助的小船,只能任由波浪的推挤,命运已经不是它所能掌握的事情了。

  

  心神害怕了,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力,顷刻间,就可能会被两边的光浪淹没,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因此它需要依靠,强而有力的依靠。

  

  一道白光闪动。

  

  突然,修炼中的内元强烈的颤抖起来,将全心贯注的斩风惊醒了,仔细察看,白光如同月亮般悬在前方,竟是心神向内元依附过来,月白色的光球伸出幼细绵长的光丝,与内元伸出的亮红色光丝,紧紧缠绕在一起。

  

  斩风第一次发现内元是鲜红色的,像血一样红艳亮泽。

  

  就在相触的一?x那,原本不受控制的心神再次归位,感觉也一一涌现,斩风终于松了口气。

  

  紫力和蓝力种子似乎察觉到异变,也都停止了攻击,撤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等待着变化的结束。

  

  红白两色渐渐融合成一体,当元神完全归一,斩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涌了进来,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被闪电劈中也是这样,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力量的强度,短短的时间之内,心神力增长了十倍。

  

  变化并没有结束,虽然斩风一直都是朦朦胧胧,不知道修炼的方法对不对。

  

  其实力量正在无形中快速地提升,否则不会把心神吸引回来。

  

  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元神分修的好处,一加一并不等于二,而是会产生各种不同的变化,受到内元力量刺激,心神力突然暴长,而内元本身也受到刺激,引发了更强大的力量。

  

  红白相间的光芒,从元神中跳了出来,就像一只巨手,突然伸向悬浮中的草绿色光球。

  

  紫和蓝也扑了过去,但它们晚了一步,这股由道术产生的奇妙力量,成为了元神的宝贝,光球迅速被元神吸收,一层薄薄的草绿色光芒,随之出现在元神外侧,像是一件绿色的盔甲。

  

  紫力和蓝力种子都不甘心原本到手的好东西被抢走,像是被激怒的猛虎,挟着巨浪般的光芒向元神冲去。

  

  斩风知道这是至关重要的时机,不是被两颗力量种子吞噬,就是制伏它们,幸好元神合一产生了极大的效用,也幸好吸收了神愈的力量,这种力量虽然不算强大,却有着奇特的保护力,无论紫光和蓝光如何冲击元神,元神都稳若泰山。

  

  但斩风很清楚,防卫不可能解决问题,需要用强而有力的手段,制伏这两个已有灵性的力量种子。

  

  他不再把力量种子当成自己的修炼品,而是两个必须征服的敌人,否则就死于非命。

  

  元神在意念间产生了变化,白光之外渐渐凝结了一丝黑气,而且越来越浓。

  

  紫光和蓝光被这层突如其来的黑气吓了一跳,纷纷后撤,元神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机。

  

  好景不长,紫光突然绽放出绚丽的光芒,不但是紫色,还有粉紫、紫红、黑紫、蓝紫……等,各种不同的紫色如同万条色带,从四面八方冲向元神。

  

  斩风大吃一惊,刚刚平静的意念又起波澜,紫光来势汹汹,除了战就只有撤,但背后已是灰色的灰色气流幕,一旦触及,不知道会产生甚么样的后果。

  

  生死只在一线。

  

  青云阁总寨大门外人头汹涌,藏剑和弓弛一起来到寨门口,迎接回来的左明,随同在后的还有邢古、木斐等人。

  

  由于山道被毁,需要重要建造,所以左明的行程被一再延迟,整整花了七天,视察了二十六个遍布山林的大小寨子。

  

  弓弛和藏剑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清楚,这次左明回来,一定会安排四大逆党的新格局,从此就会卷入左明争霸的行列之中,虽然这并不是坏事,但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担心,除了地牢中的三人,还有身后那群普通的追随者,一个决定,就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藏剑,决定了吗?」

  

  藏剑默契地点点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尽力的。」

  

  弓弛苦笑道:「可惜他们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机会。」

  

  「走吧!他们来了。」

  

  藏剑踏出寨门,左明一行人已经走到近处,抬眼望去,左明的左右各站着一名男子,正是北翎、北权两兄弟,眼睛紧盯着左明,满脸堆笑,不时的点头哈腰,猛虎堂主的威风,早已不见了,十足像是一个仆人。

  

  弓弛脸上立即露出不屑之色,眼神从两兄弟的脸上一扫而过,再也不看他们。

  

  「无耻小人!」藏剑更是直接,轻哼了一声,利剑似的眼光,狠狠地在北翎的胸前划过,像看到一颗黑心。

  

  左明收复了整个山区,心中十分痛快,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问候道:「两位辛苦了。」

  

  「左大人辛苦了。」

  

  「弓弛,你也在呀!」北翎撇撇嘴。

  

  「北翎兄、北权兄,别来无恙!」弓弛忍着心中的不满,露出友善的微笑,伸手想与他握手,没想到北翎朝他笑了笑,身子一转,竟舍下他不顾,跑去与左明说话,把一个沧浪社社主尴尬的撂在当场。

  

  弓弛的脸刷的全红了,这不是因为尴尬,而是胸中喷发的怒火染上面颊,众目睽睽之下,北翎竟然不顾旧谊,当场让他丢脸,心中的愤怒,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如果不是因为北权被抓的消息,他和藏剑也不会被道官和军队围困在长山城外的谷地中,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发生。

  

  现在,北氏兄弟有了左明这个大靠山,将以往的恩情不屑一顾的抛开,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气得浑身颤抖,何况是堂堂的沧浪社社主。

  

  北权更是目中无人,正眼也不看他,眉尖高挑,眼睛一直盯着弓弛身后,那里有两排青云阁女弟子,虽不说美貌,但也是青春可人,俗话说,十八无丑女,对于好色的北权来说,看女人比看弓弛和藏剑更有兴趣。

  

  弓弛心中冷笑小人得志,转头望向左明,清楚地见到他朝自己瞄了一眼,却甚么话也没有说,更没有任何调解的意思,似乎不介意下属间的纷争。

  

  看到这一幕,他灰心了,自忖道:「想不到左明竟是这种人,好歹我也是带人来投,竟然连狗都不如,做人做到这种地步,还有甚么脸面活下去。

  

  「即使左明能把道官消灭,将来的朱雀国也不会比今天好,甚至更差,我又何苦寄人篱下,受这份闲气,何况我还有几百名弟兄,我一个人受气还可以忍,但要他们陪着我受气,万万做不到。」

  

  想到此处,他去意已决,只等机会回报左明的救命之恩。

  

  藏剑看在眼里,心中也有气,同为逆党首领,如今却分出了三六九等,就算旁观,也难以忍受,何况与弓弛是

  

  莫逆之交,眼睛一瞪,冷言喝问道:「北翎,我们为你们在长山城苦战,你们安然无恙,我们却死了那些多人,现在居然还敢给我们脸色,如果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出我这寨子。」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青藏阁弟子见首领发怒,很快就拥到藏剑的身后,怒目相向,摆出慑人的阵势,连左明也能感受到压力。

  

  左明见惯了官场的形形色色,当年道官一举夺权的时候,紧张程度比现在有过之无不及,因此没有动容,只是有些惊愕。

  

  没想到首先发作的人竟是藏剑,这些日子,藏剑一直很合作,任何要求都不拒绝,甚至还主动配合,达到最完美的效果,这才使山域的布置更加完备。

  

  他心里清楚,北氏兄弟是小人,弓弛和藏剑是君子,两拨人绝不融洽,因此早就预备用不同的手段控制两拨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产生了冲突,但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实,北氏兄弟并不敢轻视弓弛,只是率先投到左明麾下,有一种优越感,因此把自己的地位也向上托高,没

  

  想到会引来藏剑的不满,如今身处青云阁的总寨,如果没左明支持,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冷汗沿着额角往下流,北权顾不得抹汗,陪笑着,迎到藏剑身边,道:「藏剑兄何必这么气愤,我怎么会给你脸色看呢?一定是你误会了。」

  

  藏剑换上了常见的冷傲,暴风雪般的眼神盯着他半晌,冷笑道:「北翎,这次我死了二百三十一人,全是为了救你弟弟而死,你们兄弟应该在墓前叩三个响头,否则对不起死去的阴灵。」

  

  北翎勃然大怒,脸色沉得像锅底一样黑,阴阴地道:「藏剑,你欺人太甚了,不错,我们兄弟是欠了你的情,可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指责我们,分明是要让我们兄弟没脸见人,我们没脸见人不要紧,可左大人在此,他都没有说话,你凭甚么吆喝!」

  

  左明淡淡一笑,知道是时间说话了,没等藏剑发作,抢着接口道:「诸位都是我左明的朋友,何必如此?北翎是该向死去的弟兄拜谢,不过藏剑的话太直了,难免听得

  

  刺耳,依我看还是大事化小吧,等我们商议完大事后,我亲自去拜祭死去的弟兄。」

  

  碍于他的面子,藏剑的神色稍稍平和,轻哼一声,冷眼扫着北翎道:「北堂主,二百弟兄的墓就在不远,我派人等着你。」

  

  北翎是山贼出身,仁义道德在他眼里全是废话,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一开始反对投靠左明,是为了自己的猛虎堂,后来抢着投靠左明,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现在要他给几个不相干的小人物叩拜,杀了他也不愿。

  

  左明对他很了解,但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也是他需要的人才。

  

  虽然一场小风波被左明暂时化解了,但弓弛和藏剑都知道,再也无法与猛虎堂友善相处。

  

  左明忽然吩咐道:「弓弛,把那三个带出来,我即将下山,他们的事,也该处理了。」

  

  弓弛大惊失色,斩风昏迷了七天,现在如果把人带出来,只能任人宰割,眼睛瞟了一下北氏兄弟,北翎满面阴笑,北权捏紧拳头,都有期待之色。

  

  他自然明白,这两兄弟正等着虐杀斩风。

  

  北权冷冷地道:「那小子几乎杀了我们兄弟,嘿嘿,是时候报仇了。」

  

  北翎阴笑道:「弟弟,别太心急,有左大人在此,那小子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跑不了。」

  

  左明本不在乎斩风的死活,见北氏兄弟与他有仇,正好做了顺水人情,淡淡地道:「你们兄弟跟着去吧!」

  

  弓弛和藏剑大惊失色,对视了一眼,齐声道:「不行。」

  

  「为甚么?」北权咆哮着吼了起来,满脸凶相,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边布满血丝,散发着暴戾之气。

  

  弓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怕他见了你们会起杀念,为了两位的安全,还是别去的好。」

  

  一言刺中了北氏兄弟心中的痛,妒意、怒意一涌而上,胸口胀得几乎要炸开,两对狼眼狠狠地盯着弓弛,似乎随时都会扑出去咬人。

  

  左明脸色不悦地问道:「你们没有锁住他?」

  

  藏剑知道如何回答都会引来不满,索性放开束?,朝他抱了抱拳,坦率地道:「左大人,看来我的面子上,请放了斩风,他对我们并没有害处。」

  

  弓弛想不到藏剑如此直爽,心中敬服,大声附和道:「左大人,我也有相同的意见,以您的身分,大可不必与一个青年小子一般见识。」

  

  左明脸色一变,阴沉得有些吓人,鹰钩似的眼光不断地在两人面前扫动,就像是要看透他们的心思。

  

  北权气得暴跳如雷,满脸凶样,表情狰狞难看,扯着嗓门叫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与他串通一气?居然为他说话?」

  

  藏剑用最凌厉的目光狠狠盯着他,冷笑道:「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死在麟云手下,哪还有今天?你们可以见利忘义,不顾旧情,我们可不愿做这种无耻之事。」

  

  「你……」北权想大声斥骂,但被数十名青云阁弟子怒目瞪着,心里发虚,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弓弛冷冷一笑,朝着左明又是一躬,道:「左大人,看在我们两个的面子上,请务必放走斩风。」

  

  左明暗暗吸了口凉气,心道:这个斩风到底是甚么来历,在藏剑和弓弛心中的地位,居然比我还高,一旦平安出来,只怕这两人都不会再听话,斩风断然不能再留。

  

  虽然暗下杀心,但眼下弓弛和藏剑一心求情,如果不答应,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对日后的行动大有阻碍,百思之下,决定借刀杀人。

  

  「既然两位求情,我应该尊重……」

  

  左明的话还没说完,北权急声叫道:「大人,不能放。」

  

  左明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指责,继续说道:「不过他与北氏兄弟有仇,我身为他们的朋友,也不能坐视不管,依我看,这事就让北氏兄弟去处理吧!」

  

  弓弛心思敏捷,并不亚于左明,话中之意一点即透,猜到他要借刀杀人,心中万分着急,却又想不出阻止北氏兄弟的办法,急忙甩头去看藏剑。

  

  「慢着!」藏剑忽然挡在北氏兄弟的面前,冷冷地道:「他在我这里就是我藏剑的人,谁敢在这里动他一条

  

  头发,别怪我翻脸无情,等他离开这里后,任由你们处置。」

  

  弓弛心中一动,大赞藏剑机敏,这种说法既不违背左明的话,又可以阻止北氏兄弟伤害斩风。

  

  北翎为人阴险,见藏剑横立面前,摆出一副誓不退让的架式,气势咄咄逼人,知道他一心想保全斩风,硬闯不会有好结果,左明也不会出手相助,于是后退一步,朝着左明躬身一礼,问道:「请大人做主。」

  

  左明暗暗一笑,北翎的阴险果然不假,随手一推,就把问题推到自己头上,借自己的力量对付,然而他非但没有怪责,反而更加欣赏北翎,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类有手段的人。

  

  但斩风不能不杀,藏剑以青云阁的命运维护他,可见斩风在他心中的地位,左明想到此处,含笑又道:「藏剑说的对,这是青云阁的地盘,不能让他为难,这样吧,派人去把那小子带出来。」

  

  弓弛见他眼中藏着杀气,知道再推托会惹恼他,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心念一转,换上笑颜:「我下去看看。」

  

  地牢像往常一样平静,脚步声传得很远。

  

  沙沙……沙沙……

  

  弓弛走得很慢,边走边琢磨着如何拖延时间,等到斩风苏醒。

  

  牢房内很平静,两女都坐在床上,背靠石壁,双目紧闭,一看就知道在修炼。

  

  「弓……大哥!」流千雪首先睁开眼睛,虽然知道一定是弓弛,还是有些惊慌,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才放心,怯生生地问道:「有甚么事吗?你的脸色不好。」

  

  弓弛守护了这么天,心中早已倾向三人,想着带两女出去,后果难以预料,心里一阵不安,脸色一沉,轻叹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砚冰颤了一下,睁开眼睛,惊问道:「是不是要动手了?」

  

  「嗯!左明刚回来,要我把斩风兄弟带出去。」

  

  弓弛紧皱眉头,斩风和流千雪风落入左明手中,都不会有好下场,一个与北氏兄弟有仇,另一个长得太美,即使左明放心,好色的北权也绝不会放过。

  

  「甚么!」

  

  二女同声惊呼,随即跳了起来,摆出一阵拼死应战的架式。

  

  弓弛见两人把目标对向自己,苦笑着道:「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把你们献出去,何况斩风兄弟还没有醒来。」

  

  「风!」流千雪又惊又怕,无力地望着被紫蓝光芒包围的斩风,哀声唤道:「快醒醒!不能再睡了,不然就没命了。」

  

  「可惜他一直昏迷,身体又无法搬动,不然早就可以离开了。」弓弛无奈地苦笑。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砚冰忘记了害怕,再次显露出夜鹰团团长的气势,「弓老大,你也该选择了吧?」

  

  弓弛凝望着她道:「砚团长,你要我们完全反抗?」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牢中。

  

  第六章虚幻空间

  

  白影被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包裹住,像是罩着一层白衣,看不清面容,只是传出了咯咯的阴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就像两根骨头在磨擦,刺耳难听,吓得流千雪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甚么人?」

  

  弓弛和流千雪一起闪到石床边,用身子挡住斩风,唯有砚冰目瞪口呆地望着白影。

  

  「师……叔!」

  

  弓弛和流千雪被这声称呼吓了一跳,都转头望着她。

  

  「咯咯!」白影又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阴阴地道:「你还认得出我,不错,不错!」

  

  砚冰吓得不敢直视,垂着头颤声问道:「您来干甚么?」

  

  「咯咯,你见过他,不会不知道我为甚么来吧?」

  

  「他是您派来的?」砚冰猛地一惊。

  

  弓弛和流千雪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唯有从语气中感受两人的关系。

  

  白影冷冷地道:「这不是你要问的问题,让开,我要收拾这小子。」

  

  「不行!」原本处于恐惧中的砚冰突然爆发了,充满勇气地大声尖叫道:「这是我唯一的亲人,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一根头发也不可以!」

  

  「亲人?」白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另有打算,想不到竟是为了这种无谓的理由,简直不知所谓,还不给我让开。」

  

  砚冰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神态异常坚定,目光尽藏执着,凛然道:「亲人是无可替代的,不是无谓的理

  

  由,就算为此死了也值得,师叔,他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何必一定要取他性命?」

  

  一席话说得流千雪热泪盈眶,想不到手段狠毒、性格冷漠的砚冰,竟然说出这种感人肺腑的话,而且神色间没有半点犹豫,可见话中含意正是心中所想,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激动地道:「姐姐,说得真好。」

  

  弓弛突然感到全身的热血沸腾了,即使实力不济,也断不容许对方得逞,冷冷地望着白影道:「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现在绝不容许你接近石床半步。」

  

  「给我滚开!」白影懒得与他多费唇舌,身上的白光轻轻一抖,随即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弓弛双手挡面,却感觉到身子被一种无形力量抓住了,身上向提起,然后被狠狠地摔出了牢房。

  

  流千雪看呆了,虽然没有见识弓弛的身手,但见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吓得面无血色。

  

  砚冰早就知道实力上的差距,想出手相助,但白影来势太快,心念刚动,人已被扔出了牢房,虽然事出突然,

  

  但堂堂沧浪社主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白影冷笑道:「小冰,我的实力你应该知道,别自讨苦吃。」他转头望向床上的斩风,身子突然急颤,惊呼道:「这是甚么力量……」

  

  「不许动他!」流千雪挡在他前面大声娇斥。

  

  「滚!」白影又甩出一道白光。

  

  这次砚冰早有准备,拉着流千雪往怀里一带,闪过了攻击,白光贴着流千雪腰间滑出,直扑斩风。

  

  二女惊魂刚定,见到此景几乎吓晕了。

  

  白光冲到了斩风胸前,与裹在身上的紫蓝光相触,就像是一勺油泼入火焰,随之发出一声巨响。

  

  白影惊呆了,楞楞地望着安然无事的斩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一击虽然未尽全力,但也是致命一击,没想到没有半点效果。

  

  流千雪和砚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庆幸斩风拥有强大的自卫能力。

  

  「可恶!」

  

  白影被完全激怒了,身上的白光像火焰般往上烧,白光一闪,出现在斩风的上空,接着全身化成一团白蒙蒙的光体,猛地向下撞去。

  

  「不要!」

  

  流千雪不顾一切地放出一股绿光,这是她最强的道术——神愈,一定时间内有自愈的功能,盼望着能帮斩风抵挡片刻。

  

  绿光没有像白光一样被弹开,而是化成一道绿气,被斩风的身躯吸入。

  

  如果单论力量,流千雪的神愈远远比不上力量种子,但这小小的力量,却成为了斗争的引诱品,紫和蓝都希望吸收草绿色的能量,从而壮大自己,压倒对方。

  

  红白相间的元神一直被围攻着,绿色护壁就要被破解,斩风正感忧心忡忡,突见新的绿光涌进来,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去。

  

  紫力种子和蓝力种子却比他快了一步,没等他动身,绿色光芒已被吞噬干净,顷刻间,两种力量经受了巨大的

  

  刺激,光芒如同天上的太阳般夺目耀眼,化形为元神的斩风,感觉强大的压迫感,红白光芒随之向后急退。

  

  好厉害!到底是谁在施术?噫!好像是阿雪的道术,难道她在施术助我?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甜蜜,但见紫光蓝光更加强大,又是一阵苦笑。

  

  紫和蓝并不满足,它们已经被元神激起了斗志,一心要吞噬元神。

  

  灰色气流幕越来越近,但斩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反击,力量相差太大了,就像是一个小童要面对力量突然膨胀十倍的野兽,任何还击似乎都无济于事。

  

  两颗力量种子已经失去原有的温顺,变成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要吞噬元神,只要元神消失,他就会变成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望向那幅巨大的灰色气流幕,海滔般滚动的气流异常恐怖,别说接近,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心惊胆颤、裹足不前,那里可能是死亡之所,可能是痛苦之所,所有能想到的恐怖场面,都可能与灰色气流有关。

  

  心神忽然一阵触动,与其让力量种子吞没自身,不如冒险试一试,也许灰色气流的后面是美妙的新世界。

  

  两股力量发现了他的企图,尝试着把他推离灰色气流幕,但距离太近了,当光芒和灰色气流带相触时,原本平和的流状物突然窜动起,巨大的气流旋向触碰地点挤去,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气浪,就像在是沸腾的油里扔下了一根火把,瞬间点着。

  

  蓝和紫再也无法甩脱气流,被自己的光芒拖向灰色气流幕,为了自身的安全,它们不约而同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希望摆脱束?,两种力量相互牵引,竟在气流幕上打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围攻骤然解除,元神安全了,静静停在空间中。

  

  望着光芒渐弱的力量种子,斩风忽然觉得有些不舍,正是这两颗力量种子帮助他学会了冥神之眼,又为他打败仙士,取得回到人界的机会,虽然遇过危机,但没有这两颗力量种子,未来的计画都会成为泡影,因此他想救它们。

  

  意念刚动,红白交织的光芒从元神上涌出,直扑两颗力量种子,就像伸出两只手去救两个遇溺的顽童。

  

  紫和蓝也突然绽放光芒,汇合元神的力量一起冲击着灰色气流幕,黑洞越来越大,而且随着周边的气流一起旋转,竟然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看着力量种子渐渐脱离灰色气流幕,斩风心中正感高兴,没想到黑洞的吸力突然增强,将元神和力量种子同时吸了进去。

  

  牢房中,白影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产生效果,无奈之下,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望着白影闪走,弓弛才硬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摔痛彻心扉,整个右肩被利器扫过,血肉模糊,伤口处却是一片焦黑,还发出阵阵恶臭,就像尸体腐臭。

  

  砚冰和流千雪好不容易撑到白影离去,但心里却无法平静,都清楚白影的离去,代表着左明的到来。

  

  砚冰见斩风有自我防护能力,心中大安,走上去扶着弓弛。

  

  「斩风兄弟怎么样?」弓弛痛得满头大汗,五官都有些扭曲,声音更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十分沙哑。

  

  「弓大哥!」流千雪见他右肩披血,还有恶臭发出,连忙抢上扶住他,眼中尽是感激之色,「我帮你治。」

  

  「我来吧!」砚冰不安地瞥了一眼斩风,然后走到弓弛身边,右掌心飘出一团鸡蛋大小的血泡,轻轻地按在焦黑的伤口处。

  

  「恶唔……」弓弛只觉得右肩头像是被钝器切开似的,几乎痛晕过去,但一痛之后,肩头立即轻松了许多,抹了抹满额的汗水,赞叹道:「果然师出同门,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这条小命可不保了。」

  

  砚冰见伤口的焦黑和恶臭都消退了,转头对流千雪道:「这种伤你来治,我去看看他。」

  

  「嗯!」流千雪接手为弓弛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弓弛轻松了许多,长吐了口气,皱着眉道:「斩风这个样子不知道甚么时候能醒,左明恐怕随时都会出现在这里。」

  

  流千雪嫣然一笑,信心十足地道:「风有神力保护,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弓弛点点头,目光又锁定在两人身上,忧心不减,叹道:「左明的目标不只是他,你们两个只怕都逃不过,砚姑娘,那人真是你的师叔吗?」

  

  「嗯!」

  

  砚冰背靠石壁,抬头仰望屋顶,想把眼神中的无助感收藏起来,自从白影出现,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能不能请他帮忙?」

  

  「他不可能帮我。」砚冰苦笑着,摇了摇头。

  

  「噫!风……身上光不见了。」

  

  流千雪的惊呼震动了两人,甩头望去,果然发现斩风身上的紫光和蓝光突然消失了,大惊失色,连忙冲到床上,却见斩风依然双目紧闭,意态轻舒,似乎在睡觉,唯一不同的就是眉尖有一个红白相间的小圆点。

  

  「噫!这东西会动!」弓弛又惊呼了一声。

  

  砚女和流千雪仔细观察,果然发现红白相间的小圆点,在眉尖和鼻头之间上下移动,有时快,有时慢,就像是藏着一个活物。

  

  流千雪紧张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弓弛托着腮想了片刻,又观察几眼,神色稍定,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修炼有了成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室外传来,三人吓了一跳,惊慌地甩头望去,藏剑的身影首先出现在眼中,三人刚刚放松,左明便出现在藏剑的身后,旁边还有那个白影。

  

  藏剑见弓弛满肩都是血,急忙冲到他身边,用眼色询问他的伤势。

  

  弓弛摇了摇头,又用责问的目光望着他。

  

  藏剑有些无奈,他几乎是被押着下来,白影力量强大,根本不容他有半点反抗。

  

  左明冷冷地扫了一眼,瞥见斩风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与白影说的

  

  大不一样,不禁有些诧异,盯着砚冰问道:「砚冰,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已无路可退,砚冰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神色镇定,淡淡地回应道:「没甚么,只是在修炼时受了伤,现在没有知觉。」

  

  白影感到十分诧异,却没有再出手,静静站在屋角,等待左明的举动。

  

  左明走到床边细细地打量,斩风的模样迷惑了他,回头望了白影一眼,微微有些怀疑,但斩风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高,因此不再理会,把目光移到流千雪的身上,细细地打量着这位美人。

  

  流千雪蜷缩在斩风身侧,此时遁术无效,道术也只能治病,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生死全在这些人的手里,一颗心就像孤独的小船,无助地飘浮在海上。

  

  左明的目光扫视着她每一寸身躯,越看越觉得美丽动人,满意地点点头,赞道:「好一个绝色美人,想不到道士之中也有这种货色,修道实在太可惜了。」

  

  在逼视的目光前,流千雪几乎感觉到自己一丝不挂,赤裸裸地站着,浑身上下毛骨悚然,心里更是慌乱,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着斩风的手臂,想从他那里得到安全感,心中默默念道:「风,快醒醒!」

  

  砚冰挡在她的前面,冷冷地问道:「左大人,你要干甚么?」

  

  左明白眼一翻,厉色喝斥道:「别忘了你的身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怎么做。」

  

  「我……我只想问问为甚么要抓他们?」砚冰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心颤肉跳,但她还是硬挺了下来。

  

  左明冷冷地笑道:「这是我的事,你师叔也在这里,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何况你的旧账还没算呢!单一个反抗上令的罪名,就足以治你重罪。」

  

  弓弛抢在床前,淡淡地道:「左大人,这人似乎与你无关,何必在意一个青年?」

  

  此时,北氏兄弟也来到地牢,刚踏入牢房,两人就被流千雪怯弱的美态惊呆了,惊为天人。

  

  北权最好女色,见到这种少见的美人自然是心动神摇,嘴巴大张着,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流,贪婪淫邪的眼光直勾勾盯着流千雪,狠不得用眼光撕开那身衣服。

  

  北翎虽然没有他弟弟好色,但山贼出身的他也不是禁欲者,面对像流千雪这样的绝色少女,砰然心动,也想占为己有,只是左明在前,不敢贸然行动,眼睛却一直扫视着流千雪的身上。

  

  流千雪就像是被卷入狼群的小羔羊,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她只会治疗术,虽然修炼得极为高明,但治疗只能治伤,不能救命,而遁术也逃不过左明的要胁。

  

  弓弛和藏剑都留意到北氏兄弟的反应,心中极为不屑,但他们并没有任何理由保护流千雪,毕竟道官是他们的共同敌人,出手救一名道官会惹来非议,只是不忍心这么一个纯真的少女,落入这些色鬼手里。

  

  由于斩风昏迷,人们渐渐忽视他的存在,而流千雪成为聚焦的重心,北氏兄弟的贪婪好色,左明的利用,砚冰的不安,藏剑的不屑,弓弛的为难,为狭小的牢房营造出一种古怪的气氛。

  

  面对北氏兄弟像狼一样贪焚的目光,流千雪的心里越来越慌张,在古树镇时,有道师的身分保护,没有人敢对她有丝毫不敬,但面前的人都是道官的敌人,没有人理会道师的身分,除了杀戮,只有污辱。

  

  她吓得脸色惨白,一直往床角缩,两只白嫩的手拼命摇动斩风的身躯,希望心上人还能像以往那样保护自己。

  

  砚冰也是女人,看不惯北氏兄弟的嘴脸,护在床边冷冷地道:「人还在青云阁寨内,你们两个出去等,免弄脏了地方。」

  

  北翎阴阴一笑,反唇相讥道:「砚团长,你也是阶下之囚,左大人面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左明不愿浪费时间,淡淡地道:「这道官我带下山,砚冰,你也跟我下山,看在尊士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要带领夜鹰团为我效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要!」流千雪大声惊叫了起来,抱着斩风没有知觉的身躯,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眼神充满了恐惧。

  

  北翎兄弟都很失望,如此一位绝世美人落在左明手里,想占为己有,只怕是难比登天。

  

  为表现自己的度量和忠心,北权一声狞笑,突然跃向流千雪,「小美人,要不要由不得??了。」

  

  「住手!」弓弛和砚冰两人焦急万分,但身子刚动,白影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飘动的光芒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乱动。

  

  「风,再不苏醒,你的心上人就要被人抢走了!」砚冰除了默默祷告,根本不知道能做甚么。

  

  「放开我!快放开我。」流千雪拼命地挥动双手,反抗北权的淫爪,脸上早已沾满泪痕,无助和绝望的目光,让人看着心酸。

  

  然而在北氏兄弟和左明的眼中,这种挣扎却又透射出另一种美貌,更是诱人,因此无论流千雪如何哭叫,都无济于事。

  

  「抓住了!」北权没有施展力量,而是像猫戏老鼠似的逗弄了一阵,享受美人惊慌时的美态,待流千雪力乏,才突然抓住她的双手。

  

  双手被抓,流千雪彻底绝望了,心中禁受不住恐惧,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左明见藏剑和弓弛都有愤恨之色,心里明白,微笑道:「你们是不是把她的身分给忘了?她是道官,是你们的仇人,杀了也不可惜,何况我还没打算杀她。」

  

  藏剑和弓弛面面相觑,左明说的没有错,对付道官的确不必计较手法,只是欺负一名弱女子,实在不是甚么光明的手段。

  

  左明洋洋得意地盯着流千雪,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清丽无双的美人,虽然美色动人,但他更喜欢权力,而美人是争夺权力的重要工具之一。

  

  突然,一丝异常跳入脑海,心神为之一颤,他皱了皱眉,与白影对视一眼,突然一起消失在空气之中。

  

  变化只在一?x那间,当周围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身躯高速闪过,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

  

  被吸入黑洞的元神和力量种子,经过一段黑色的时光,不知多久,一个新天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个雾气蒙蒙的地方,不像之前那样昏暗,四处流动着白色气流,旋转翻飞,飘起落下,使斩风想起了仙界的景象。

  

  突然,他发现力量种子变小,光芒也不像原来那样刺眼,以为是被气流幕吸去了力量,但当仔细观察,赫然发现情况并非如此,不是力量种子减弱,而是元神强大了许多倍。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点也不明白,事情太古怪了,平生所学,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是觉得元神和力量种子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但这个新境界叫甚么名字,有甚么作用,都不得而知。

  

  力量种子再也不敢向元神挑衅,就像两只小猫,乖乖地伏在元神身边,不敢有半点反抗。

  

  斩风尝试着叫唤紫和蓝,两颗力量种子果然很听话,随着他在新天地里来回畅游,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流千雪柔嫩的娇躯被人拖着,心里像是炸开似的,怒气翻涌,不加思索向北权挥出拳头。

  

  两颗力量种子被他催动,各自凝在左右掌心,所发出的力量不是北权所能抵挡的,两道带着微光的气流,瞬间将北权送上了石壁,整个脑袋瞬间被挤扁了,血肉模糊,粘在石壁上一动不动,当场死于非命。

  

  「斩风!」

  

  石牢内响起了几声惊叫,叫声中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激动。

  

  「阿雪!」

  

  斩风抱着昏厥的流千雪坐了起来,怒火凝结的目光狠狠地扫视着屋内,北翎已经逃之夭夭,室内只剩下三人,因此迎接他的,都是惊喜的目光,使他的怒火渐渐缓和。

  

  「你终于醒啦!」

  

  砚冰见他冷漠依然,一切无恙,又惊又喜,竟有扑入他怀中痛哭的感觉,但一切都压住了,含笑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摇了摇头,温柔地把流千雪放在石床,又摸了摸她的鼻息,察觉安然无恙后,忧心渐去,回头望着砚冰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砚冰面有愧色,低下头轻声应道:「左明要抓你们。」

  

  「找死!」杀气如暴风般从斩风的眼中吹出。

  

  这一刻,他才感觉身体的变化,以前的力量都是藏在心神中,但此刻却大为不同,强大的力量化成气流,在血液中、经络中、五脏内、皮肤下不断流动起伏,使全身都被力量流包裹着,而两颗力量种子也听话了,乖乖地附在元神旁,任由他移动。

  

  室内的人却有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个人的杀气再强烈,也只是无形的气势,但刚才的一瞬间,三人明显感觉到一股藏着烈寒的气流,从身边呼啸而过,浑身上下寒毛倒竖,心中莫名其妙的产生一股惧意。

  

  往墙上望去,原本已经被压扁的北权,竟然被巨大的力量??入石壁,一层白霜结满背部,再加上被凝固的鲜血

  

  斑迹,就像是天生的化石一般,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三人几乎认为这是一件浮雕作品。

  

  惊讶的人也包括斩风本身,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但三人的表情和墙上的北权,都使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变了。

  

  我没有动手?为甚么却像是动手了呢?

  

  带着满腹怀疑,斩风开始检查身体,结果却令他大为震惊,力量竟随着杀气释放出体外,形成有效的攻击,心中一动,自忖道:「难道冥神之眼的力量化虚为实,产生了实体攻击的效果?嗯,一定是这样,否则不会有这种情况,这种杀气流一定是冥神之眼的进化,就叫它冥杀气吧!」

  

  「这……这是甚么力量!」

  

  弓弛惊得脸色发白,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尸体,触手冰凉,竟真有寒霜凝结,手抖的更加厉害,不可置信地回头凝望斩风,一个眼神竟然也能杀人,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的气魄,心潮如巨浪倾天般澎湃汹涌,脑海中也只有一个字——「服」!

  

  心服口服。

  

  第七章逆风盟主

  

  藏剑的反应比他冷静,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但目光中的惊颤更加剧烈,上次引雷劈伤麟云已让他大开眼界,浮水行同样匪夷所思,这次用杀气杀人更是惊世骇俗,想不到短短的岁月中,斩风的实力竟然提升如此之快。

  

  砚冰的表现更直接,牵着斩风的手叹道:「这些日子果然没有白等。」

  

  「姐,谢谢你。」

  

  斩风感觉到她心中的激动,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有很多不解,尤其是那两个虚幻空间,只觉得一切变化都与冥术有关,只是世上已没有冥术,无法解释这些变化。

  

  平静的地牢又现波澜,左明和白影感觉到力量波动,因此脱离了地牢,直到北权发了疯似地冲出去,才知道是斩风带来了变化,心有不甘,因此再次出现在牢中。

  

  「咯咯!看来有些本事!」

  

  白影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北权,又发出刺耳的笑声。

  

  「枚流尊士,他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力量流,别太大意。」

  

  原本胜利在握,却突然情势逆转,左明极度愤怒,脸色阴沉,因为斩风身上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势,而且周身上下有力量在流动,随时都可能释放出来,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师叔!左大人,你们还想干甚么?」斩风的强大实力鼓舞了砚冰,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师叔?」斩风诧异地看着砚冰。

  

  「咯咯!」枚流尊士又是一阵尖锐的怪笑,阴冷的语气从白光中挤了出来,「小冰,有这个小子撑腰,居然连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不错,不错,有点气势,不过单凭一句话,就想说跑我们,你真是异想天开。」

  

  「师叔,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快走吧!我们不会坏你的事情。」砚冰答得掷地有声,语气中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信念。

  

  「咯咯,不试过怎知谁强谁弱,不过后面那句话我倒是赞同。」

  

  听了枚流尊士的话,左明微微一楞,诧异地问道:「枚流尊士,你要放他走?」

  

  「当然不会放过他!这么好的练器,我怎么舍得让他跑呢!」

  

  枚流尊士身上的强光突然向内收缩,将细长的光束变成绒毛状,又短不细,但分布面更广更密。

  

  砚冰认出这是攻击的信号,急声叫道:「师叔,不要轻举妄动!」

  

  「姐,让我来对付他。」斩风把手一挥,拦下激动的砚冰,盯着枚流尊士,冷冷地质问道:「是不是你们要抓阿雪?」

  

  「你说她?」白影瞥了一眼流千雪,咯咯笑道:「我对女人没兴趣,不过见她的治疗术不弱,所以带回来送给小左。」

  

  众人听他称呼左明为小左,像是长辈称呼晚辈,不禁楞住了,没想到堂堂的一代权臣,竟然也是别人的属下。

  

  左明有些尴尬,轻轻地干咳了两声。

  

  枚流尊士洞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问道:「我叫你小左,是不是冒犯你了?」

  

  左明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应道:「尊士在前,左明怎敢无礼,一切都听尊士的吩咐。」

  

  枚流尊士没再理他,又把目光放在斩风身上,对他的力量极感兴趣,叫道:「我等不及了,开打吧!」说罢,挥起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射向斩风。

  

  「开!」斩风为了试验自身的力量,竟然不动手脚,体内的杀气突然凝聚在眼部,随着一声清啸,两道杀气流破空而走,高速冲向乳白色光芒。

  

  轰的一声,光芒全消,整个地牢也颤动了起来,砚冰等人被震得东倒西歪,身上撒落不少石粉,狼狈不堪。

  

  斩风见一击成功,信心更足,回头道:「姐姐,把阿雪带出去,这两个我来应付。」

  

  砚冰从角落爬了起来,抱起昏迷的流千雪冲往屋外,弓弛和藏剑自知实力相差太远,也随着冲出牢房。

  

  斩风闪身挡在门口,冷冷地扫视着左明和枚流尊士,森然道:「谁敢打阿雪的主意,我绝不放过他!」

  

  左明心里满不是滋味,原本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四大逆党顺利归附,山区也成了他的秘密据点,可谓大获全胜,没想到功成收网之时,竟然惹出这么一个祸星,不但得到的东西全部失去,就连自身的性命难以保障,不禁又怒又悔,然而眼下任何计策都无济于事,只能凭实力拼出一条血路。

  

  「小左,用你的五霞摄天带。」

  

  「是!」

  

  左明不敢怠慢,双手一晃,掌心各喷出一条五色霞带,如灵蛇般在空中舞动,霞影纷飞,光彩绚丽,为这阴冷的地牢添色不少。

  

  「仪羽剑!」

  

  枚流尊士轻喝一声,右手擎出一支光剑,剑身是由一个个圆形光团组成,一直延伸到剑尖,如果接近细看,可以发现光团是小形骷髅头,透着阴森的邪气。

  

  尖剑像宝塔状,有四个锋利的棱边,整个剑身被刺眼的白光包裹,单是外部的强光,就足以扰乱敌人的心神。

  

  斩风凝视着两人的兵器,这些力量绝不是普通的武技,但也不像道术,心里更是纳闷,随即想到砚冰所说的异术师。

  

  「着!」

  

  枚流尊士手舞光剑,剑身竟能随着舞动而伸长缩短,有的时候更在斩风的眉尖掠过,煞是吓人。

  

  左明也不甘示弱,一方面是为自己的生存,另一方面也想在枚流尊士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免得日后行动受他

  

  的牵制,五霞摄天带在他的手中如同五条彩龙,在不大的空间内上下飞舞,竟像是活了似的。

  

  斩风虽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流,但施展的方法还有那么几个,用的是双眼一瞪,两道淡紫色的冥杀气如闪电般冲出,直指左明。

  

  左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手上,没料到攻击竟是来自眼睛,当他反应过来,冥杀气已冲到面前,吓得立即抽回五霞摄天带。

  

  波……波……两声过后,五霞摄天带与冥杀力一同消失,左明大惊失色,这两条五霞摄天带连道君也无法应付,如今却被斩风一招化解,威胁感又一次提升。

  

  「有点本事!」

  

  枚流尊士也有些意外,但攻势并没有放缓,颤颤白光随着剑身舞动,如飞逝的流星,划过斩风的身子。

  

  「人呢!」

  

  面对突然消失的身影,左明和枚流尊士同声惊呼起来。

  

  地上,一个黑影,悄然无息地退到了石床的角落里。

  

  斩风十分惊讶,没想到花月竟然达到化身为影的程度,忽然感觉到,自己太小看冥武技了。

  

  冥武技不只是普通的招式,其中还包含了许多层次,那是冥人不曾发现的,也许是因为欠缺力量,不足以体会冥武技更深的层次。

  

  「难道他会遁术?」左明失去了原有的镇定,语气中充满了不安和困惑。

  

  「影子,他化成了影子!」枚流尊士的判识能力比左明强,虽然一时间找不到斩风的身影,但他很细心,果然发现石壁上有黑影窜动,只是速度奇快无比,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有影子晃动。

  

  斩风终于体会出顶级冥武技的奇妙之处,黑影贴着石壁高速移动,就算遇上边边角角,甚至是石刺灯火,也畅然无阻。

  

  「抓住他!」枚流尊士奋力抽动光剑,劈向石壁,却只能砸出一道道的裂痕。

  

  左明的五霞摄天带也极力阻截黑影的去路,但斩风掌握了花月的真正奥妙,就算化身为黑影,也能施展出冥杀气,将左明的攻击一一破解。

  

  渐渐地,斩风占据了主动。

  

  砚冰、弓弛和藏剑焦急地守在地牢的铁门外,地牢不断的颤动,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战况的激烈。

  

  弓弛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自以为实力不弱,能与道官分庭抗礼,今日一看,实力竟然如此悬殊,看来我们都高估了自己。」

  

  「四大逆党,说起来好听,与他们相比,简直是一堆草包。」藏剑掩饰心中的颓丧,话中藏着苦涩,为以前的自傲感到惭愧。

  

  砚冰极力安抚道:「不必太灰心,只要继续修炼,就一定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我们太专注于对付道官,忽视了自身的修炼,以为壮大势力就能成功挤掉道官,事实上我们这些手下面对道

  

  官除了束手就?,没有别的出路,幸亏今天见到了真正的力量,否则总有一天,我们会死在愚蠢和自满之中。」

  

  藏剑眉尖一挑,眼神突然变了,充满了炽热的斗志,捏紧拳头,扬声道:「我决定下山重新修炼,不成功绝不回来。」

  

  「我也要重新修炼。」

  

  「我也是!」

  

  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弓弛忽然望向地牢深处,眼中闪过一丝奇光,兴奋地道:「我有个好主意。」

  

  如果论及实力,左明和枚流尊士的合击并不弱,但两人的配合并没有默契,有的时候还会因为不小心而自己缠斗起来,流失了许多机会。

  

  更麻烦的是空间,对于化为影子的斩风来说,只需要平面空间,而左明和枚流尊士却不一样,他们需要在狭小的空间内攻击影子,又要避开对手,因此越打越别扭。

  

  斩风对花月的使用越来越纯熟,黑影随心所欲的移动,虽然也消耗不少力量,但比起两人要轻松许多。

  

  对面高速窜动的影子和不断出现的冥杀气,左明越来越感到不安,额上冒出了汗珠,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手中的五霞摄天带,却不敢有半点停顿。

  

  枚流尊士的仪羽剑指上打下,消耗力量比左明更多,速度明显下降,有的时候逼住了黑影,却又因为与左明没默契,白白放走斩风,心中万分恼火,忍不住骂道:「小左,你这混蛋还不过来帮忙……不是那边,不对……向我合拢,哎呀……你是打他还是打我……」

  

  左明一向指挥别人做事,第一次被人指指点点,心头不爽,却又不敢发作。

  

  斩风感觉到左明势弱,知道机会到了,突然窜至他的身边,淡紫色的冥杀气,排山倒海般攻向他。

  

  气喘吁吁的左明望着淡紫色气流,心神大颤,斗志骤减,闪身就往室外的通道逃去。

  

  斩风知道流千雪等人在外面,怎敢让他轻易脱逃,两种力量突然从心神移到左右掌心,力量流也高速聚集。

  

  左明原以为斩风会盯着枚流尊士,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眼见黑影窜到身边,惊慌失措,急忙挥动双手,再次放出五霞摄天带。

  

  「滚!」

  

  斩风闷吼一声,双眼大睁,射出缕缕精光,双拳在力量种子的作用下,已注满力量流,不顾五霞摄天带的威力,奋力挥拳相击,竟然硬生生把刚刚喷出掌心的五霞摄天带压了回去。

  

  随着喀嚓两下骨裂声,左明大声惨叫,立即昏死过去,身子倒飞出地牢的铁门,重重摔在砚冰的脚边,双手被压得变形,指骨几乎全都碎了,就像手腕前端拖着两堆烂肉。

  

  斩风恼他对流千雪怀有邪心,因此下了狠手,这一推之力非同小可,如果不是五霞摄天带消除了不少力量,左明早已变成了一堆肉泥。

  

  砚冰三人再一次被吓呆了,半刻前还威风八面的左明,现在却成了残?。

  

  就在四人发楞的时候,枚流尊士化成一道白光,如流星般飞过,瞬间消失在地牢中。

  

  斩风对他没有太多仇恨,因此没有追赶,直接走到左明身边,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杀气再次凝聚。

  

  弓弛感受到逼人的杀气,忽然挡在他的面前,正色道:「斩风兄弟,左明已经受了重伤,能不能交由藏剑处理,毕竟这里是青云阁的总寨。」

  

  斩风微微一楞,杀气尽敛,转头望向藏剑,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睛更是透着一种无法猜透的含意,不禁有些纳闷,但他知道弓弛不是无故闹事的人,这种举动一定别有深意,爽快地点了点头。

  

  弓弛大喜过望,转身拍拍藏剑的肩头,含笑道:「老弟,是报恩的时候。」

  

  藏剑感激地望了一眼斩风,走到左明面前,默然看着他。

  

  斩风从砚冰怀里接下流千雪,轻轻地拥入怀中,走到一旁的四方桌边。

  

  也许是感受到温暖,流千雪幽幽醒来,睁眼望去,首先接触的是斩风关怀的目光,心中像是注入了暖流,说不出的舒服,煞白的俏脸渐渐红润,眼角也闪出晶莹的眼泪,竟是喜极而泣,鸣咽着说不出话。

  

  斩风为她拭了拭眼泪,轻轻地道:「没事,放心吧!

  

  我答应过安全送你下山。」

  

  流千雪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幽幽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恋的感觉很美好,如沐春风一般,斩风如同普通的青年,渐渐陷入了甜美如蜜的境界,被流千雪的情丝捆住,轻拥着不胜一握的纤腰,伏在玉颈旁边细声道:「谁敢打你的主意,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真好?。」柔情牵魂,流千雪情动以极,只剩下轻轻的呢喃声。

  

  砚冰一直在看,忽然有些感叹,除了最初的相逢,斩风每一次与流千雪相会都与她有关,山道上相争的时候,斩风看流千雪的眼神中还没有一丝爱情,只有关怀,第二

  

  次是地寨的牢狱中,斩风的眼神还是以关怀为主,但多了一丝柔情。

  

  而这一次,眼神中除了柔情,还是柔情,知道他已经完全融入其中。

  

  做为旁观者,她比当事人更清楚现实,烈火般的浓情过后,便是冷酷的选择期,不是斩风放弃复仇,就是流千雪放弃道士身分。

  

  藏剑打破了宁静的气氛,扬声问道:「斩风兄弟,能不能请这位姑娘帮左明治伤?」

  

  「他!」斩风和流千雪都吃了一惊,诧异地望向藏剑,发现他神色坚定,并不是在说笑。斩风一句话也没问,细声对流千雪道:「去吧!」

  

  流千雪不明白为甚么要救坏人,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姑娘,学的又是治疗性的道术,不忍见别人受伤,在斩风的鼓励下,还是走到左明身边为他治疗。

  

  藏剑走到斩风面前,忽然单膝脆在斩风面前,神情庄重地道:「谢谢首领。」

  

  「不必谢我!你叫我甚么?甚么首领?」斩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

  

  藏剑站了起来,凝视着斩风片刻,躬身道:「我们三们刚刚做了一个决定,三家联盟,并成立一个新的组织控制新联盟,这个组织由你担任首领,我们三个是成员。」

  

  「我?」斩风惊得目瞪口呆,转头望砚冰。

  

  「对,你是首领。」砚冰点点头,走上来亲切地道:「经过今日,大家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为了生存,联合是唯一的办法,但我们三个都无法抵抗道官和左明,只有你有这种能力,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个位置除了你,无人可以担任。」

  

  「可是——」斩风虽然想过借用四大逆党的势力,却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他本身没有任何统帅的经验,不知道能否承担起这份重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弓弛见他惊得发楞,猜到他的想法,含笑道:「我们三个都是你的副手,有事吩咐我们去做就行了,有问题大家一起出主意,一定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面前三张诚恳的脸,斩风想不出任何推托的理由,何况他也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对付道官,爽快地道:「既然三位都觉得我能坐这个位置,我也就不推辞了。」

  

  「拜见首领。」弓弛大喜,领着藏剑和砚冰一起拜倒在他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斩风没想到长山之行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面前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藏剑优秀的组织能力和统帅手腕,弓弛出色的谈判和经商能力,砚冰拥有极好的观察力和凶狠,这些才能都是斩风望尘莫及的。

  

  他虽然答应成为首领,但心态上却没有把自己的地位调高,依然把自己当成白级冥武士。

  

  弓弛笑着问道:「这组织叫逆风盟如何?」

  

  砚冰点头道:「道官是风,我们是逆风,首领又叫斩风,好名字。」

  

  「逆风!逆风!」斩风连连念了两次,点头道:「果然是好名字。」

  

  「逆风!」流千雪灵秀的眸子,扫视着身后的四个人,她最不愿见到斩风与道官势成水火,原以为自己的满

  

  怀柔情可以消除一切对立,但现在终于发现,感情并不能掩盖仇恨,心头一阵迷惘。

  

  手中忽然传来一阵摇动,她低头一头,发现左明动了动,连忙像兔子似地跳开,叫唤道:「他醒了!」

  

  藏剑和弓弛脸色一沉,一起走到左明的身边。

  

  左明虽然受到治疗,但身上的伤并没有痊愈,因此只能躺在地上,见藏剑和弓弛走来,居然冷笑着讥讽道:「想不到堂堂青云阁阁主和沧浪社社主都是反复小人,连自己的承诺也可以抛脑后。」

  

  藏剑没有动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片刻,沉声道:「左大人,你不必用激将法,我们早已决定放走你。」

  

  「放了我?」左明知道自己现在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原想激藏剑放人,没料到真要放自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们在玩甚么花样?我左明不是无知小辈,有话挑明了说。」

  

  弓弛正色道:「左明,我们没有骗你,的确会放你离开。」

  

  流千雪惊讶地走到斩风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问道:「你们不怕左明报复吗?」

  

  「他们都是铮铮汉子。」斩风回答很干脆。

  

  「是啊!」砚冰用崇敬的目光望着两人,轻叹道:「他们欠了左明的救命之恩,不肯做恩将仇报的事情,因此才会投到左明麾下,现在放他一条生路,也就还了救命之恩,虽然将来可能有更大的麻烦,但他们做事,只求问心无愧,相比之下,我就差远了。」

  

  流千雪恍然大悟,眼眸中也闪动着钦佩的目光,这些本应憎恨的逆党,竟然都是英雄好汉,而道官中也有小人,心中仿佛打开了一个窗口,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领域。

  

  左明勉强站了起来,冷冷地扫视着两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一切恩怨勾消,日后相见,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藏剑正色道:「我们原本无仇,既然一笔勾消,我们绝不会主动找你的麻烦,但你如果再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也不会束手就擒。」

  

  「好!」左明不愧是一代枭雄,只要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绝不会放弃,何况山外的势力丝毫没有动摇,这次只不过是权力场中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

  

  「我们走吧!」弓弛扯了扯藏剑的衣服。

  

  「嗯!」藏剑的目光从左明的脸上扫过,又落在斩风的身上,这个青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无论是气度,还是品性,都比左明的笑里藏刀要好百倍。

  

  一行人出了地牢,发现小山外的广场上围着许多人,熙熙攘攘,似乎发生了甚么事,气氛也显得有些紧张,有些人甚至提着兵器,似乎在戒备甚么。

  

  「阁主!」一名弟子眼尖,瞥见藏剑的身影立即大叫起来。

  

  目光骤变聚焦在藏剑身上,脸上除了悲愤,还有一丝惊喜。

  

  藏剑感觉到气氛怪异,心里纳闷,但当他穿过人群时,赫然发现石板地上平放七具尸体,都是青云阁的弟子,不禁勃然大怒,愤然喝问道:「是谁干的?」

  

  邢古满脸哀痛地走到他身,摇头叹道:「刚才北翎突然从地牢冲了出来,两位兄弟上前询问,没想到他不分青红皂白,下毒手杀害两人,然后逃之夭夭。」

  

  「可恶!」藏剑怒火盈胸,气冲满怀,忍不住大声吼叫道:「北翎这个无耻小人,不杀他难泄我心头之恨。」

  

  邢古露出苦涩的笑容,伤感地道:「后来又出来一道白光,速度快比流星,五名兄弟反应不措,被当场撞死,唉,想不到他们没死在道官手里,却惨死在自己的寨中。」

  

  藏剑已是怒不可抑,神色也更冷,双目中血丝暴现,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我的实力不及,也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弓弛走到身后拍拍他的肩头,沉声道:「青云阁的仇人,也就是我们大家的仇人,绝不会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砚冰转头凝望斩风道:「风,你也有责任为他们报仇。」

  

  「放心!」斩风知道她在提醒自己新的身分,不但要为自己打算,还要为这些弟子负责。

  

  藏剑走到七名手下的尸体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青云阁的弟子和斩风等人,也分别鞠了三躬,气氛有些伤感。

  

  藏剑紧捏着拳头,他并不是在怨北翎和枚流尊士,而是在怨恨自己没有实力保护手下,心中的愧疚,也像怒火般灼痛了他。

  

  半晌,他抬起头扫视着在场的人,正色道:「情况发生突变,我决定不再跟随左明,不过如果众位兄弟还想追逐左明,我绝不拦阻。」

  

  第八章青云散尽

  

  邢古见到斩风和砚冰平安出现,却不见左明的身影,心中早有怀疑,听了这番话后,神色大变,紧张地问道:「阁主,你真要放弃与官府合作?

  

  左大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呀!」

  

  藏剑见他的脸上有失望之色,心中若有所悟,淡淡地道:「我救了左明一命,恩情已报,情债两还。

  

  「当然,我知道不少兄弟想借左明的势力,摆脱逆党的身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说过,绝不阻拦,左明现在还在地牢里,想跟他走的人,可以去地牢见他。」

  

  邢古已经四十多了,对付道官只因被道官所逼,无路可逃,因此才加入青云阁,难得有机会恢复普通人的身分,甚至有机会做官,因此十分兴奋,一直怂恿藏剑投靠左明,现在听说希望破灭,心情极差,但碍于藏剑的情分,不忍口出怨言。

  

  他犹豫片刻,沉声道:「麟云逃走,一定还有下次围剿,不投靠左明,我们恐怕没有生路。阁主,为了这么多兄弟的前途,请你三思。」

  

  藏剑一听,就知道话中的意思,转头扫了一眼,发现不少人都在点头,可见大部分的手下都希望过平安的生活。

  

  他心里清楚,这两年虽然被称为逆党,但对道官的骚扰程度远不及夜鹰团,大部分成员都在长山一带过着平静的生活,因此还想这样生活下去。

  

  想到此处,他又有了新的决定,望着邢古道:「老邢,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少兄弟想必也有这种想法,如果他们愿意,你就带他们去投左明吧,我绝不勉强,不过左明为人奸诈,你要小心。」

  

  邢古虽然在意见上与他有分歧,但不影响交情,知道藏剑是一个爱惜手下的人,这份感情没有半点虚假,点头道:「阁主放心,我不会逼他们去投靠左大人,一切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藏剑点点头,不舍地望着自己的手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到与他们分别,心中万分不舍。

  

  斩风心中感触很深,想成为一个团体的领袖,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情义两全,恩怨分明,赏罚有序,还要有令手下信服的能力和威望,这些都不是短期之内自己能拥有的。

  

  木斐突然走到藏剑身边,诚恳地道:「老大,我没家没室,留下来也没意思,更不想去投左明,我要跟你走。」

  

  藏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知道你,只要你愿意,以后就跟我走吧!

  

  不过我不是阁主,而是与你一起修炼的伙伴。」

  

  霎时间数十个人都走了出来,要跟藏剑一起离开。

  

  藏剑感动得热泪盈眶,过了半晌才平静下来,扬声道:「大家有三种选择,一是留下来过普通人的生活,山上有房子,有田地,只要勤劳就能过好日子;二是随老邢去投靠左明,如果机会好,也许可以混出前途;三是随我离开山区,我、砚团长以及弓社主决定成立逆风盟,选择哪一项,请大家好好想一想。」

  

  「逆风盟?」

  

  邢古等人都大吃一惊。

  

  藏剑恭敬地向斩风欠了欠身,正色道:「这位是逆风盟的盟主,我们三位都是他的下属。」

  

  一言既出,人群中立即暴发出一连串惊呼,人们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们敬爱的阁主。

  

  藏剑坦然面对所有的怀疑,神色间没有半点松动,坚定的目光,使得每张脸上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随即,斩风又成为焦点所在,孤冷的气质,使他看上去傲然不群,与首领的身分似乎不太相容,这一点让邢古等人都感到怀疑,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青年,有没有能力率领逆风盟?

  

  邢古盯着藏剑惊问道:「阁主,你真要成为他的手下?」

  

  「不错,盟主的实力强我十倍,我服!」藏剑答得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犹豫。

  

  语气感染了在场的青云阁弟子,既然连素来尊敬的阁主也心服口服,就再也没有怀疑斩风的理由,霎时间,望着斩风的目光,多了许多敬意。

  

  斩风甚么也没有说,以他惯有的目光迎接着一切。

  

  流千雪也在凝望着他,想到心上人以对抗道官为目标,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虽然道官中有不少害群之马,但她内心深处还是相信修道的目标是成仙,权力财富都是无谓的。

  

  斩风没有看她,因为他的心里清楚,只要望着这张娇嫩的俏脸,心就可能变软,但在道官的事情上,没有半点退缩的理由。

  

  在藏剑的引领下,五人进入议事厅中,商议下一步行动。

  

  「我的朋友还在养伤吗?」斩风想起鸣一有些担心。

  

  弓弛想起上次被打伤的青年,含笑道:「放心,左明没有对他怎样,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嗯!」斩风点点头,望着藏剑问道:「你真要抛下青云阁吗?」

  

  藏剑望着熟悉的大厅,每根柱子、每张椅子都有他的血汗,想到要离开这里,心中难免有一丝惆怅。

  

  弓弛拍拍他,安慰道:「以后还会回来的,也许下一次就可以大摆酒宴庆祝了。」

  

  藏剑知道他指的是甚么,点头道:「我的实力根本不足以领导他们,只会为他们带来麻烦,现在这一片山区已经被道官发现,日后会变得不安宁,但如果他们像普通农民一样生活,应该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我下山后可把道官的视线引开,免得他们再来骚扰这平静的山林。」

  

  砚冰赞叹道:「藏剑的这份心意实在让人敬佩。」

  

  藏剑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修炼,下山就是为了寻找修炼的机会,在没有达到满意程度之前,我不会回山。」

  

  「我也不会再带夜鹰团出动,除非有绝对的实力。」

  

  砚冰附和道。

  

  弓弛微微一笑道:「看来大家的心思都一样,我那千霞岛没有外人知道,让他们平安在岛上生活也不错。」

  

  斩风忽道:「有个地方我想去。」

  

  砚冰见他眼神中藏着一丝哀色,心念一动,若有所悟地问道:「你想回去花湖拜祭亡灵?」

  

  「首领真是花湖杨家的人?」

  

  藏剑和弓弛腾地站了起来,满面惊愕望着斩风,朱雀国中没有人不知道当年的剧变,十几个豪族都在一夜之间覆灭,风家等几族更是被公开处死,事情轰动全国,人所共知。

  

  「风!」流千雪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每次想着斩风全家老小都被道官杀死,心头就会有灼痛感。

  

  斩风迟疑了,虽然风家与杨家同遭灭门,但分别在于处理的方法,风家当众处决,而杨家是被秘密淹死在花湖,因此杨家还可能有人存活,风家却是点名处决,绝无半个活口。

  

  由于被推为首领,他觉得自己不该隐瞒甚么,但牵涉太广,背后的斗争不是眼前这些人所能承受的,也不想把他们拖入其中。

  

  砚冰见他默然不语,以为他思念亲人,心中的感觉同样悲凉,家人何尝不是在那场惊变中丧失。

  

  流千雪忽然好奇地问道:「冰姐,你说和风哥是亲人?是真的吗?」

  

  弓弛也想起石牢内的对话,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她倾心于斩风,所以自认亲人,但后来看起来又不太像,只是没有工夫细想而已,现在危机解除,他也意识事情的确有些奇妙。

  

  砚冰同样以沉默面对,黑纱遮面,所以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唯一那对幽黑的眼睛能显露出细微的变化,此刻的眸上罩着一层薄雾。

  

  藏剑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私隐,何况又是伤心事,我看就别问了。」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我连累了全家,如果不定那门亲事,也许……」哀色笼罩的砚冰,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斩风的脸色刷的全白了,心神猛烈地颤抖着。

  

  「风,你怎么了!」流千雪被他异常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摇动他的手臂。

  

  众人随他的声音,第一次发现他的表情变了,脸色白的像雪,整个人真的像是一座冰山,寒气逼人。

  

  「没事!想起旧事而已。」

  

  斩风极力控制着心神波动。

  

  弓弛怕他伤心过度,安慰道:「杨家沉尸湖底算是有个好归处,不像风家,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斩风心头猛跳,紧盯着他问道:「风家怎么了?」

  

  「你竟然不知道?」弓弛诧异地看着他,连砚冰也感到莫名其妙。

  

  斩风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紧张地催问道:「风家不是死了吗?还有甚么事?」

  

  弓弛见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微微感到诧异,轻叹道:「风氏一门最惨,七十二具白骨被撒在奸佞园中的垃圾堆上……」

  

  话还没说话,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感觉到地动山摇,整座大厅颤抖了。

  

  他吓得心惊肉跳,抬眼望去,赫然发现议事厅西面的整面墙被打烂了,变成了一堆瓦砾,散落在墙址的附近。

  

  厅内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广场,无数张惊愕的面孔同样凝视着屋内,不知道发生了甚么怪事。

  

  余波未消,大厅的屋顶还在微微颤动,如果不是其他三面墙顶着,这座宏大的议事厅一定崩塌。

  

  藏剑、砚冰和流千雪木然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瓦砾,事情太过突然,太过震惊,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此刻的惊愕。

  

  「一丈厚的墙!只受一击就崩溃了,这是甚么力量!」

  

  藏剑最感惊颤,这座大厅是他亲自督建,墙身前后各有一层木墙,中间是一丈厚的石墙,用天然的原石搭建而

  

  成,坚固程度比长山城的城墙还高,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这也太夸张了吧!」砚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当四人的目光移向斩风时,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斩风像石雕般坐着,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下的椅子已经化成了碎片,撒满一地,但他却稳若泰山的坐着,一动不动。

  

  神色冷的几乎连空气都凝固,淡蓝色的冥杀气,源源不断地射出透过墙塌处,直指远方,如果仔细观察目光通过的空间,可以发现所到之处,竟然结出了冰晶和雾气,形成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厅外的人们都被感染了,内心产生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种发自内腑的敬畏感犹然而生,竟与见到仙人时的感受完全一样,双腿突然变得很无力。

  

  哗!所有的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

  

  愤怒,斩风的内心只有这两个字,所有的怒火都化成了比冰还冷的杀气,一丝丝发泄出去。

  

  七十二具白骨被撒落在垃圾堆上,有一具就是他自己,任何人想到这种场面都无法平静。白骨都是可亲可敬的亲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还只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这些人生前死得惨,想不到死后也无法安息,还要受到风霜雪雨的冲击,和世人的冷眼与嘲笑。

  

  奸佞园!该死的戟布,难道屠杀还不足以满足他吗?

  

  竟然将白骨撒在垃圾上,让世人唾弃咒骂,你好狠啊!

  

  我风家与你何仇何怨?为甚么要用这种手段?

  

  斩风一刻也无法平静,心在滴血、在咆哮、在怒吼,无形的气势如火焰般,从身体向四周张开,给人排山倒海的压力。

  

  「不——可——原——谅!」四个字一点点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旁人却只听到一段莫名其妙的杂音。

  

  在场的人越来越害怕,斩风这副样子不知道还要发生甚么事情,无计可施之际,一把娇弱悦耳的声音打开了凝重的气氛。

  

  「风!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流千雪柔情地忘着他。

  

  杀气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弓弛捂着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心中的忐忑才慢慢消失,偷偷望了斩风一眼,咋舌叹道:「这是甚么力量,实在太吓人了,想不到世上居然有这么恐惧的眼神,胆子小的人恐怕早就吓晕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才像是首领。」

  

  「戟布!血债一定让你还清。」斩风虽然收敛杀气,但心境并未平复,目光中依然藏着烈寒。

  

  流千雪脸色白得有些可怕,紧握着斩风的手,呢喃着问道:「你真要去杀戟布道仙?」

  

  「雪恨!」斩风心中的恨意,已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流千雪想到他满身血仇,对象却是像自己一样的道士,心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但报仇天经地义,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心头上像是压了块大石一样,紧紧地挨着斩风轻声道:「我替他们还,行吗?」

  

  斩风呆了呆,转头看着流千雪,丝丝柔情的目光,能让任何人心软,因此他又把目光移开,左手轻抚着秀发,并没有回答。

  

  砚冰怕他心软,岔开话题说道:「风,我们下山吧!

  

  山道已被打通,也许很快就会有军队,或是道官前来搜山,我们不能久留。」

  

  斩风点点头,望着藏剑道:「藏剑大哥,我去见一见鸣一,你们安排完,在那里会合,然后一起下山。」

  

  「是,盟主!放心,我会安排妥当,」藏剑已经完全把斩风当成了上司看待,欠身一礼,转头道:「砚姑娘,烦劳你送盟主去瓜儿谷,薄戎那里,我会去通知,后日,我和弓老大前去会合,一同下山。」

  

  「嗯!」砚冰放出影雀,带着斩风和流千雪腾空而起。

  

  藏剑和弓弛对望了一眼,脸上都现出灿烂的笑容,有了如此强大的头领,前方的道路将会更加光明。

  

  影雀飞得不快,三人静静地坐着,没有人说话。

  

  斩风的思绪依然被弓弛的话困扰着,心里很想立即冲到奸佞园,看一看父母亲人的白骨,是否真的被撒落在垃圾上受人唾弃。

  

  流千雪侧着身子坐在斩风怀中,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这一次并不是害怕危险,而是为两人之间甜如浓蜜而又朦胧似雾的感情担忧。

  

  浓情过后,人生的岔路就摆在面前,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无论道官有甚么劣绩,都无法动摇她修道成仙的心愿,这是十几年逐渐积累的,情潮虽然汹涌,却也无法拭去心底的印记。

  

  因此,她希望斩风和她一起修道,一起成仙,过着仙侣般的生活,但每当她触及斩风的眼神时,这种期盼立即被打得粉碎。

  

  「真的不能相容吗?」她凝视着那张冰冷的脸,心里一阵酸楚。

  

  「到了!」砚冰轻轻地呼唤着。

  

  斩风回过神,低头朝下方望去,果然已来到瓜儿谷的上空。

  

  整个山谷像变化很大,原本是村落的居所,现在房屋经过了修整,焕然一新,原来的草地都变成了农田,人们

  

  忙忙碌碌地在田农地上耕种着,与普通的山村没有任何区别。

  

  砚冰忍不住赞叹道:「左明虽然阴狠,但手段的确不凡,短短半个月,竟能把这山谷变成这样,实在让人佩服。」

  

  「嗯!」斩风忽然想起砚冰与左明之间的关系,转头看着她。

  

  砚冰冰雪聪明,一眼就洞穿斩风的意图,神色一黯,低声道:「他应该是我的同门,不过我一直都不知道。」

  

  「嗯!」斩风宽容地点点头,没有追问。

  

  影雀缓缓降落在中央的空地上,立即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其中自然包括了泰裕和鸣一,两人像往常一样亲切地迎了上来,对他们而言,无论斩风变成甚么样子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任何变化都应该接受。

  

  「老大!见到你太高兴了。」鸣一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朝斩风扑去。

  

  斩风友善地接受了鸣一的拥抱,人界的首个朋友对他而言意义重大,如果不是他,之前发生了一切都不会出

  

  现,鸣一可以说是人界的引领者,带领他进入人界生活的轨道。

  

  泰裕热情地拍着他肩头笑道:「兄弟,你来的正好,过几天我们就下山了。」

  

  斩风点点头,抬眼望向四周,却见不到冬浩之的身影,问道:「你们大人呢?」

  

  「下山了。」泰裕眼角扫见斩风身后的流千雪,顿时吓了一大跳,惊愕地道:「噫!你不是那位道官吗?怎么会在这里?」

  

  道官两个字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怀疑的目光纷纷指向流千雪,但入眼的却只是一个布衣荆钗、幽静如兰的美貌少女。

  

  流千雪垂着头,怯生生地躲在斩风身后,右手拽着斩风的衣服,左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出嫁的小媳妇,样子可爱极了。

  

  鸣一看得目瞪口呆,眼角忽然瞥见那只拽着斩风衣角的手,又是一楞,盯着斩风的眼睛,忽然闪出一丝调侃的

  

  意味,嘻嘻笑道:「老大果然厉害,连这么漂亮的道官也被你弄到手了,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泰裕也意识两人之间的关系,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没想到斩风竟与会道官成为一对。

  

  流千雪羞涩难当,心中的担忧也抛开一边,粉嫩的俏脸红通通的,抓着斩风的手被斩风紧紧地握住,她抬头看了斩风一眼,又低下了头。

  

  「我们进屋谈,姐,这里交给你。」

  

  斩风坦然面对一切目光,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必要扭扭捏捏,牵着流千雪,往原来住的小木屋走去。

  

  鸣一看得眼珠子都几乎掉出来,啧啧叹道:「这要修多少辈子的福气,才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老婆,还是道师,老大,你可真是有福啊!」

  

  一句道师又把周围的人吓呆了,斩风的事情只是略略听了一些,依然将信将疑,现在又拖着一名道官,身后还跟着夜鹰团团长,一切都似乎乱套了,弄得他们茫然不知所措。

  

  砚冰轻咳一声,打破了过于尴尬的气氛,淡淡地道:「你们两个跟快去吧,有正事要说。」

  

  「知道了。」

  

  鸣一和泰裕笑盈盈地追上斩风,并领着两人回到住所。

  

  小屋还是原来的样子,斩风站在屋前的木台上,?望整个山谷,四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老大,见到左大人了?」

  

  斩风不答反问道:「鸣一,我要出山了,你以后有甚么打算?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回去刑察司?」

  

  鸣一呆了呆,前些日子见到左明趾高气昂地布置山谷,冬浩之更表示整个山区已在控制之下,以为斩风也归入了左明麾下,没想到这次一见面,就要自己选择,脑子里有些慌乱,问道:「左大人不是……」

  

  斩风淡淡地道:「除了猛虎堂,其余三家都脱离了左明,现在是你决策的时候。」

  

  「甚么!」

  

  鸣一和泰裕面面相觑,脸上都有怀疑之色,但斩风说的话,他们不能不信,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回应。

  

  砚冰忽然出现在四人背后,淡淡地道:「不错,我和藏剑,还有弓弛,组成了逆风盟,斩风是盟主。」

  

  「老大是你们的盟主!」鸣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逆党首领竟然成为斩风的部下,这是天大的新闻。

  

  忽然,农地上也传来一阵惊呼声,像是合奏似的。

  

  泰裕望着斩风,喃喃地道:「居然会变成这样!左大人、冬大人的计画岂不是要落空了,死去的兄弟岂不是死的太冤!」

  

  斩风想起张谷等死去的人,神色一黯。

  

  鸣一将信将疑地问道:「老大,你用甚么手段把他们都制伏了,是不是这个美道官的功劳?」

  

  语气中显示出不太相信斩风的力量,猜测可能是因为流千雪的力量,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流千雪听完,忍不住捂着嘴轻笑道:「他战胜了左明。」

  

  鸣一的双眼瞪得像牛眼,忽然捂着胸口,满脸苦笑,摇头叹道:「老大,别再吓人行不行?上次跳崖几乎吓得我半死,现在又带来这么多的消息,是不是存心想吓死我?」

  

  流千雪见他说得有趣,又笑了起来,像盛放的桃花般美艳,诱人之极。

  

  斩风的嘴角不禁溜出一丝笑意,道:「藏剑和弓弛后天才能到,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后天上路。」

  

  鸣一嘻皮笑脸地朝他挤了挤眼睛,调侃道:「老大,你现在有嫂子相伴,又有能人跟随,转眼间就功成名就了,我跟在旁边是不是不好看呀!」

  

  流千雪见他说话有趣,表情幽默,噗哧一声又笑了,朝他吐了吐舌头,羞红着脸,娇嗔道:「别胡说。」

  

  鸣一忽然又摇了摇头,叹道:「还是老大下手快,可惜我没有早点下手。」

  

  一副极度惋惜的表情,逗得众人都笑了。

  

  翌日,弓弛带着沧浪社的十五人,首先来到瓜儿谷。

  

  薄戎等十九人也随后赶到,听到砚冰的想法,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但大都尊重她的选择,这批人没有停留,直接在薄戎的带领下离开山区,与其余的成员会合。

  

  第三天清晨,藏剑也赶到了,随同而来的,还有木斐,这个虎头虎脑的汉子,一定要跟在藏剑身边,藏剑也舍不得憨厚直爽的他,因此就把他带来了。

  

  希望继续跟随着他的弟子,共有一百零三人,由于人数较多,因此分批下山,到海边集合,一起出海前往千霞岛。

  

  泰裕选择了回京,他有家有室,还有稳定的职业,虽然心向斩风,但为了家室,决定留在刑察司,斩风也没有勉强他。

  

  最后,斩风身边只留下六人,流千雪、弓弛、藏剑、砚冰、鸣一和木斐。

  

  第九章异术师

  

  左明也下山了,邢古领着七、八十人投靠,这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也算是安慰,从邢古的口中,他知道了逆风盟的新组织,顿时感到极大的威胁。

  

  尤其是斩风出任首领,这个青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连枚流尊士都不战而走,可见他的实力。

  

  而且斩风身边有经验老道的弓弛、处事手腕极强的藏剑,还有知道很多秘密的砚冰,这四个人的组合,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效果。

  

  但更早回到凌关的他,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没有因为山上的失败而急于报仇,因为斩风的目标也是道官,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愿招来一个可怕的敌人,更重要的是山区不再有青云阁,依然可以成为他秘密据点,因此不希望再次引起道官的注意。

  

  他只停留了一夜,就带着所有的人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凌关。

  

  斩风换了新的装束,一身白衣白裤,与白级冥武士的装束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背部图案,那是一把银剑破开黑灰色的烈风,图案是砚冰设计并亲手绣制的,做为逆风盟的标志,与他的气质极为相衬,那把一度丢失的长刀也回到他的手中。

  

  其他人都没变,流千雪找回了自己的包袱,换上一件道袍式的蓝裙,与普通的长道袍不同,这身道裙小巧清爽,穿在她身上别具风采。

  

  弓弛还是锦衣玉带,一副富商的样子;藏剑穿着黑色的武道服,背上背着一把黑色大剑,就像流浪的武士;木

  

  斐一身青衣,手里提着一根黑色大棍,紧跟在藏剑身边,像是护卫,又像仆从。

  

  砚冰也是黑衣黑裙,头上还有黑色的面纱,幽冷中透着神秘。

  

  鸣一则是一副猎人打扮,就像初次与斩风见面时一样,背上有一把黄桦弓,腰间挂着箭袋,他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只能凭远程攻击来防卫,因此选择了弓箭。

  

  凌关虽然平静,但六人没有停留的打算,从西门进城后,立即赶往东门,刚出城不久,十五、六名道士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怎么还有道官?」藏剑皱了皱眉头,勒停坐骑,小心地察看前方。

  

  「他们向东走,而且走的慢,气氛也不紧张,似乎与我们无关。」

  

  「既然如此,就不必理会,继续赶路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斩风的眼中,不是别人,正是聿丘。

  

  想起平儿的事,斩风心中一黯,那个可怜的女子毁在北权手里,最后自杀身亡。

  

  流千雪的感觉却大不一样,再次见到道士,心中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想上去打招呼,但碍于身边五人,不敢贸然行动。

  

  距离越来越近,道士们听到马蹄声都回头张望,斩风也没有躲避,坦然面对这十几名道士。

  

  「是你!」虽然斩风换了装束,但特殊的气质无法改变,聿丘虽然犹豫了一阵,但还是认出了他,急冲冲地迎了上去,抓着马缰问道:「平儿呢?」

  

  「她死了。」

  

  「死了!」聿丘脸色大变,眼中血丝暴长,暗暗吐出噬人的怒气,惊叫道:「是谁杀了她?」

  

  「猛虎堂北氏兄弟。」

  

  聿丘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叫道:「原来是他们!」

  

  「我杀了北权,北翎跑了。」

  

  聿丘猛地颤了颤,惊愕地望着斩风,从眼中确认事实后,忽然双腿一软,跪倒在马前,感激地道:「我替平儿拜谢大恩。」说罢,竟真的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流千雪感动地流下眼泪,伸手扯了扯斩风的衣服,轻轻地道:「道官不全是坏人。」

  

  斩风明白话中的含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藏剑和弓弛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道官也是有情有义的人。

  

  流千雪极为同情聿丘,看了斩风一眼,跳下马背,柔声劝道:「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聿丘看了她一眼,惊觉她是那名报信的道师,没想到她竟然会与斩风在一起,诧异的打量几眼,又望向斩风身后,大都不认识,只有弓弛有些面熟,但当时大雨滂沱,视线模糊,因此无法确认。

  

  「这位是千雪道师!」

  

  聿丘身后全是道仆,听说这个美貌女子竟是道师,都吓了一跳,连忙恭敬地向她行礼。

  

  流千雪嫣然一笑,问道:「你要去哪里?」

  

  聿丘向天一揖,正色道:「半个月后,雾隐仙人要在中川城北的龙山山麓举行大道法会,是难得的盛事,刚刚收到道仙令,要我们起程东行前去听道。」

  

  「大道法会!」流千雪喜得大声惊叫。

  

  斩风见她兴奋的脸色晕红,心中微叹,她毕竟是道士,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仙,与自己想的截然不同,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人的愿望都会落空,一直犹豫的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砚冰等人听到大道法会,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是仙人的传道法会,但每次有法会出现,道官的势力和影响力就会大幅提升。

  

  聿丘同样感到兴奋,含笑道:「听说半年前就定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向外宣布,龙山离这里有十几天的路程,现在起程刚好,你如果不急着回古树镇,可以去听一听。」

  

  「我一定去!」流千雪越想越兴奋,连答应斩风一同祭拜亲人的事,也忘记了。

  

  砚冰纵马踏前一步,望着斩风,小声提醒道:「风,还是早做打算吧,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斩风正想回应,流千雪忽然转头微笑道:「陪我去龙山吧!」

  

  砚冰斜眼凝望斩风,似乎在催问:「你的决断呢?」

  

  聿丘忽道:「这一次场面很大,好像十位道仙大人以及皇上都会出席法会,只可惜师父失踪了。」

  

  「道仙!」斩风眼睛一亮,脑子里立即出现了戟布的名字,当然,朱雀国皇帝也是祸首之一,心里忽然兴奋了起来,随即朝流千雪点了点头,道:「我陪??去。」

  

  「谢谢!」流千雪一心向往大道法会,没有意识到斩风的真正用意,欣喜若狂的她,竟忘了身处大庭广众,而亲昵地牵住他的手。

  

  聿丘看得一呆,没想到这位道官群中谈论最多的美人,竟然成了斩风的人,大为惊讶,虽说道士不禁婚嫁,但女性道官与外人成亲的人少之又少,何况又是这种出色的美人。

  

  「走吧!」斩风突然yongli一拉,将流千雪提上马背拥入怀中,然后纵马飞奔。

  

  砚冰等人拉着流千雪的坐骑,也呼啸而去,扔下仍在发呆的聿丘。

  

  一直奔出凌关三十里,斩风才停下马,抬眼望向周围,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小山岗,右侧有小河流淌,坡上稀稀落落几株榆树。

  

  流千雪捂着跳动的心口,白了他一眼,娇嗔地道:「干嘛跑那么快?颠死我了。」

  

  看着轻笑娇憨的表情,听着亲昵悦耳的声音,一切都能把人融化,斩风突然觉得自己心软了许多,只要站在这个身影的旁边,似乎其他的事都淡化,凝视她片刻后,甩头望向远处银带般的小河。

  

  也许是因为斩风身上不变的冷漠,兴奋中的流千雪,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有些异常。

  

  「终于离开山上,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希望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流千雪向天伸出雪白的玉臂,浓浓的笑容凝在脸上,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她本就是乐天纯真的少女,这些日子的经历,就像梦一样出现在眼前,现在恶梦已过去,不好的事情也消失在脑海之中,剩下只有期待。

  

  斩风很羡慕她的性格,就像是一株忘忧草,虽然曾经有过忧心忡忡的日子,但困难一过,又变得无忧无虑,可爱迷人,他情不自禁地轻拥着她的香肩。

  

  流千雪看着他,嫣然一笑道:「忘记一切不高兴好吗?」

  

  斩风没有回答,望着天空喃喃地嘀咕:「仙界,真有那么吸引人吗?」

  

  由于斩风改变了计画,弓弛决定暂时告别,前往千霞岛,一方面引领青云阁的人登岛,一方面为自己的离开做布置,因此斩风身边只剩下五人。

  

  鸣一最是兴奋,摆脱了冬浩之和左明的束?,身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身边的斩风虽然年轻,却是朋友,

  

  无论做甚么都是为朋友,心里痛快,做事也麻利许多,不像是在刑察司,做事是为了上司的命令。

  

  龙山在朱雀国的东北方,与青龙国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百里,东北方是边界的军事重镇陀海城,西南方五十里是中川城,之间散落着许多小镇和村落。

  

  中川城是前往龙山的必经之路,六人来到这里,准备休息一天上龙山。

  

  雾隐仙人传道的消息不径而走,四面八方赶来的道士道官不计其数,中川城外的大道上,还有不断赶来的道官,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期盼着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学会更高明的道术。

  

  「好热闹啊!」流千雪也像其他道官一样,心情格外兴奋,脸上笑容不断,如同盛放的鲜花,百日不谢。

  

  斩风的心情却截然不同,铺着黄土的大道,人头汹涌如潮水般,一眼望去不下上千人,许多道官都带着众多仆从,有的还拖男带女,一副逛庙会的样子。

  

  虽然胸口处大都是七八朵金花,但这种声势绝非等闲,心中感叹,道士实在太多了,无论力量如何强大,恐怕也杀不绝。

  

  砚冰和藏剑见过许多道官,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式,脸色都变了。

  

  单从这一画面,就可以看出道官的势力何等庞大,然而这只是一门,中川城的南门、西门、北门也一定会有类似的人潮,而城中也恐怕早已住进了不少道士。

  

  鸣一纵马挤到斩风身边,小声道:「老大,要是这么多道官一起围攻,我们只怕连骨头都难留下。」

  

  流千雪正兴高采烈,脑子里尽想听道的事,鸣一的话很不顺耳,白了他一眼,嗔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打打杀杀?他们是来听道,又不是来打架,何况道士也不都是坏人,别一竿子打翻整船人。」

  

  鸣一嘻嘻一笑道:「嫂子说的对,要是天下的道士都像嫂子一样贤慧,朱雀国就成乐土了。」

  

  「嫂子」两个字闹得流千雪羞不可抑,娇嗔着啐了他一口,撇开头不理他。

  

  娇憨美态看得鸣一呆了呆,忽然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道:「嫂子,以后最好别随便笑,像我这样有定力的人可不多,万一惹来三五个狂蜂浪蝶,岂不是害得老大动手杀人吗?罪过,罪过。」

  

  「净胡说。」流千雪见他说的有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刚说别笑,现在又笑了,你看,都在望着你。」

  

  流千雪甩头望去,果然有不少望着自己,有的看了两眼就移开了,但不少的目光中藏着惊艳之色,这种神色她很熟悉,与古树镇那些追求者没甚么两样,当时还能以笑脸对待,现在身边有了斩风,心情大不一样,不kuaigan使她轻哼了一声,转头不看。

  

  一群嬉闹中的青年发现了她,忽然纵马向她移了过来。

  

  藏剑和砚冰都心生警惕,紧紧地盯着他们,这群青年都是十八岁左右,身上都是锦丝道袍,远比普通的布衣道

  

  袍华丽,腰间都缠着绣花锦带,锦带上镶着翠绿的美玉,左侧各挂着一块宝红色的玉牌,挂着黄色的穗子。

  

  藏剑和砚冰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刚刚加入道仆,依然不改富家子弟的习气,心高气傲,爱显财富。

  

  流千雪今日披着一件粉红色风披,把里面的道袍罩住了,而青年道仆们只顾看流千雪的脸,也人没留意她的衣着。

  

  一名青年更是挤到流千雪马侧,举止轻浮,满脸淫笑,目光在流千雪的身上身下不断地扫动,像是要看穿衣服下的娇躯,嘻皮笑脸地道:「小美人,骑马太累了,要是把小美臀颠坏了,哥哥可就心疼死了!不如过来坐一会儿,我怀中舒服。」说着,特意还指着自己的怀里。

  

  砚冰等人一听这句话,都摇了摇头,暗暗骂他「找死」,同时心里都担心斩风被激怒,在这种地方大开杀戒。

  

  「___________6元神分离」

  

  果然,随着一声惨叫,青年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十丈,狠狠地撞在一辆行驶中的马车顶上,木制的车顶不堪重击,被砸破了一角。

  

  车内的人居然默不出声,把受伤的青年道仆扔出马车,继续赶车上路。

  

  突然的变化,吸引了周边的目光,青年道仆的几名同伴吓了一跳,随即又把气撒在斩风等人的身上,纷纷怒目相向。

  

  「是谁?谁敢对道士动手?」

  

  这一声大叫,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纵使流千雪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这种调戏行为,何况她更怕斩风为此大开杀戒,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木牌,向道仆们扬了扬,娇斥道:「我是道师!

  

  你们这些道仆太无礼了。」

  

  「道……师!」

  

  青年道仆们吓得舌头打结,腿肚子哆嗦,面无血色望着这个娇美少女,他们本是纨裤子弟的习气,见到美人就想说几句挑情的话,作梦也没想到对方竟是道师!

  

  对于这群刚刚得到道仆身分的青年来说,道师的身分比天还高,哪是他们所能惹的,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向旁边溜走了。

  

  调戏流千雪的道仆,被摔得头破血流,爬了起来正想大发雷霆,却被同伴像拖死猪一般拖到一边,接着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怨他无端惹事,差点害了其他人。

  

  鸣一笑得肚子痛,一边揉着小腹,一边笑道:「这块小牌还真厉害,把这几个白痴骂得屁滚尿流,真是过瘾!」

  

  流千雪撅着俏嘴,怨道:「现在的道仆怎么都这么轻浮?太差劲了。」

  

  砚冰淡淡地道:「你还以为道官是甚么好东西吗?这些都是富家子弟,调戏民女早就习以为常了,以后的道官恐怕都像他们一样,无恶不做。」

  

  流千雪被她一阵抢白,弄得神色尴尬,再想辩解,砚冰早已把头甩向一边,只好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不明白砚冰为甚么故意挑道官的毛病。

  

  又走了片刻,城门在望,行人突然发现城门两侧的空地上挤满了人,而且人数不断增加,有挑担子的菜贩、推小车的行商、赶马车的马夫、背货物的脚力,都眼巴巴地望着城门,脸上都露出不愤之色。

  

  藏剑脸色一沉,冷笑道:「为了道官进城,居然把其他百姓都拦在城外,这也太不象话了。」

  

  「也许是地方官的安排。」流千雪依然在为道官解释,身为道官,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道官成为别人批评的对象。

  

  「还不是慑于道官的淫威!」砚冰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流千雪顿时哑然无语,撅着俏嘴,心里嘀咕道:「冰姐怎么总是跟我不去,每次想辩解,都被她驳斥,再这么下去,风哥对道士的感觉永远不会改变,这可怎么办?」

  

  「等一等吧。」斩风虽不满道官专横,但不愿为了进城争执,纵马向城门右侧空地走去。

  

  来到人群最外侧,六人在一块草地上下马。

  

  草地上也坐着两男一女,身边放着三个包袱,刚才被砸坏的马车就停在旁边。

  

  鸣一是密探出身,虽然本事有限,但眼力却不差,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人不像是朱雀国人,小声问道:「老大,刚才就是这辆车被砸,我一直纳闷他们为甚么没有要求赔偿,现在看来,这三个不是朱雀国的人。」

  

  斩风望了一眼,那三人品字形坐着,最左侧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赤裸的双臂展示出发达的肌肉,方形脸,浓眉粗目,短短的黑发,下巴也有一排很短的胡子,身边放着一把三尺长的钢锯片,中间有一个握槽,像是兵器又像是工具。

  

  壮汉右边是一名二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子,身上是书生常穿的布衣青衫,黑色的长发披肩,远远望去几乎以为是女人。

  

  而书生身侧的女子更年轻,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发球,十分可爱,身上是粉青色的纱裙,透着浓烈的青春气息,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还有浓浓的稚气,艳红的唇边有一颗小小的美痣,凭添俏色,灵秀的大眼睛四处乱转,充满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书生三人也在看这几个人,对于他们的装束也有些好奇。

  

  斩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见自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又把目光移向流千雪。

  

  鸣一坐不住,尤其是看到外国人,心中痒痒的,犹豫了片刻,笑着挪到少女的身边,探头问道:「你们不是朱雀国的人吧?」

  

  少女正看得高兴,脑后突然有人话说,不禁吓了一跳,转头望去,见是一个青年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脸上的笑容太多,觉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向书生挪了挪。

  

  壮汉瞪了鸣一一眼,满脸不悦,轻吼道:「喂,你是甚么人?凭甚么过来说话?」

  

  鸣一不以为意,笑道:「别介意,我也是等得无聊,找人说几句话,因为三位的打扮都不像本地人,所以有些好奇。」

  

  壮汉还想骂,却被书生用眼色拦下。

  

  书生打量了鸣一几眼,见他除了好奇心重了点,与普通的青年并没有甚么不同,心中略安,问道:「你也要进城?」

  

  鸣一望着热闹的道路,耸了耸肩,苦笑道:「看这样子,即使进了城,也找不到地方住。」

  

  「你们也是去龙山吧!」

  

  「我老大要去。」鸣一笑着指向斩风。

  

  书生把目光移向斩风,特殊的气质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偎在斩风怀中的流千雪,也同样吸引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位姐姐好美啊!」少女羡慕地望着流千雪,稚气未消的俏脸,更显天真无邪。

  

  鸣一朝她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调侃道:「你也不错呀!」

  

  少女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娇嗔道:「你不是好人!」

  

  壮汉对鸣一的敌意全消,拍着少女的肩头,哈哈笑道:「幽儿,难得有人夸你漂亮,怎么羞成这个样子?」

  

  少女被壮汉调侃有些着恼,灵秀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鸣一一眼,鼓起腮帮子,撅着嘴嗔道:「再说我打你!」

  

  鸣一还是那副嘻皮笑脸的模样,又打趣道:「我虽然怕疼,却不怕美人打!」

  

  幽儿真被逗急了,娇叱一声,身子突然消失,眨眼间又出现在鸣一的身后,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他踢了个大马趴,然后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得意地笑道:「哼,拿我开玩笑,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幽儿!」书生和壮汉的脸色都变了,不约而同大声斥喝。

  

  「异术师!」砚冰和藏剑都看见幽儿的动作,脸色微变,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

  

  幽儿发现自己闯了祸,吓得脸色惨白,怯生生地望着两人,双手摆弄着衣角,一副等着挨骂的神态。

  

  书生眼神渐寒,冷冷地扫视着砚冰等人,那惊呼已经证明身分的暴露,神色有些凝重,却没有半点惊慌。

  

  斩风极度震惊,他清楚地看见影子在地上飘动,高速地窜到鸣一身后,接着身影才出现,这种移动的方法与花月如出一辙,想到人界竟然与冥术相似的武技,怎能不让他吃惊。

  

  「好厉害啊!」鸣一没有半点着恼,笑着爬了起来,正想开口调笑,突然发现气氛异常,笑容顿时凝固了,惊愕地问道:「怎么了?」

  

  幽儿心里委屈,小嘴一撇,眼角竟然滚下泪珠。

  

  书生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沉声道:「都是你爱惹事,别哭了,我们走吧!」

  

  「嗯!」幽儿低下头,埋怨似的瞪了鸣一一眼,幽幽地跟着书生往南走去。

  

  壮汉警惕地盯了斩风一眼,提着三个包袱追了上去。

  

  斩风一直望着三人的背影,心里很想知道这三人施展的奇术到底是甚么,为甚么与花月一模一样。

  

  砚冰见他发呆,小声道:「看来是从青龙国来的异术师,也许可以交结。」

  

  「青龙国!」斩风开始对这个从未踏入的国度,产生了浓厚兴趣。

  

  藏剑忽道:「首领,我原想等你拜祭完再说,其实我和弓弛都想去青龙国修炼,那里更自由,也有更广阔的空间,还有很多奇特的技能,是最理想的修炼地点。」

  

  「哦!」斩风心中有些触动,虽然力量提升不少,但新的境界还是谜,需要寻找真正的答案,而留在朱雀国内一定会面对许多战斗和杀戮,固然对报仇有利,可是危险度极大。

  

  「我也同意。」砚冰一心想摆脱背后的势力,青龙国是最好的地方,也点头附和。

  

  流千雪正想着修道的事,一时走了神,此时才反应过来,听到两人都怂恿斩风去青龙国,大惊失色,拉着斩风的手,急问道:「风,你真要去青龙国吗?我怎么办?我还要修炼呢!」

  

  「是啊!你还要修炼。」

  

  斩风轻抚着她的秀发,甚么也没有说,大道法会过后,他还会要去那座每次想起就怒火冲天的奸佞园,为自己和家人收拾遗骸,还要去长河拜祭芯家,因此并不想现在就要做出残酷的选择。

  

  砚冰和藏剑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共识,只要流千雪留在斩风身边,摧毁道官势力的道路就会增长无数倍,但两人都没有说甚么。

  

  藏剑以朋友和属下的角度思考,自然不会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砚冰自己的事都难以说清楚,更何况去说别人。

  

  鸣一和木斐两人,更只有旁观的分。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城门才开放给普通人,这并不是因为道士的人数减少,而是城外聚集的人实在太多,官府怕引起骚乱,所以勉强开放城门给普通人。

  

  斩风一行人挤在潮水般的人群里,推推攘攘之下终于进了城,但进城一看,都吓傻了眼,城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一眼望去全是人,其中有六七成的人都穿着道袍。

  

  藏剑皱着眉头道:「人太多了,城里恐怕很难找到住所。」

  

  砚冰经常领着夜鹰团在各城间游荡,也来过中川城两次,因此对四周较熟,提议道:「西南五里有个瓦片村,不是交通要道,应该没有太多人,我们可以去那里借宿。」

  

  此言一出,其余五人都点头赞同,商议了一阵,他们就掉头往瓦片村走去。

  

  瓦片村是一个很清幽的地方,村边小溪潺潺,周围被一片农地包围,阡陌纵横,完全是自然的田园风光,宁静悠然,与五里外中川城的热闹截然不同。

  

  走到离村口百丈的距离,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里面传来,叮叮当当,兵器触碰声响个不停。六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打斗很激烈,看来是高手。」

  

  「我们没必要卷进去。」

  

  斩风想起那三名异术师,心中一动,自动请缨,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就从马上消失,地上随之出现一个黑影,沿着起伏不平的地势向村子窜去。

  

  五个人第一次真正看到斩风施展花月,无不感到惊讶。

  

  鸣一忽然想到山洞中斩风曾从容的解开绳子,满脸敬意,喃喃地道:「怪不得他那么自信,原来是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还一真以为老大只是胆量过人,没想到本事更大,真是太小看老大了。」

  

  刚踏入村口,斩风就被眼中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请继续期待斩风续集──鲜鲜文化版权所有翻印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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