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阴郁沉沉
封城素有封狐狸之称。
我不相信以他的智商，真的隐藏自己的踪迹，会让我和小制在那么短时间内找到。
我凝视着封城。
不过是短短几日不见，他整个人消瘦了下去。
之前再医院的时候已经瘦得可怕，现在更是瘦得令人感到害怕。
衣服穿在他身上还凹下去一大截，锁骨整个跟画上去似的。
一双眼睛下黑眼圈很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阴郁沉沉。我捏着拳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封城，你闹够了吗？”
把最后一颗玻璃珠收回兜里，封城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不远处的某一点，似乎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道：“你猜得不错，我是故意留下电脑记录，就是故意要看你来不来找我。”
“……你？”
“我什么？任意妄为？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封城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接着目光移向我。
最后在和我接触后，又极不自然地别开脸去。
封城深吸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这里……你知道是哪里吗？”
我环视一周，“嗯”了一声。
“我爸爸之前工作的地方。”
薛子勋也不是一直那么有钱的，在那之前，他也只是研究所的一个普通员工。
当时就带着我，住在冶金所的这个院子里。
“这里，也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封城踢了一下脚下的沙子，想起什么似的，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
“那段时间，封雪刚被接回家里，我母亲，也刚去世……”提到廖美荣，封城的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悲伤。
我愣住了。
封雪是10岁被接回封家的，而他的母亲，在这不久，就被封克强毒死了。
封城继续道：“一开始，我只是好奇。”“我很好奇，想知道那个我母亲拼了性命也要护着的孩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趁着一次和封克强出差，我偷偷溜出来看了你。”
我望着这院落，就是这里……
那段时间，我爸爸也经常要出差，印象里，我都是一个人呆着。
那时候，薛子勋刚娶了个女人，她对我也不是十分好。
等薛子勋出差，她就会以各种理由欺负我。
甚至会故意饿我好几天。
“我其实那时候还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要冒险保住你和封雪的性命。”
“那时候，你的日子，好像也不是特别好过。说实话，我看到，还蛮开心的。”
“甚至，我想过，要是你和封雪都死了，就好了。这样，我母亲就不必为了你们姐妹两丧命。”
说到这里，封城对我抱歉一笑。
“吓到你了吧？我这样阴暗的心理？”
我没说话，只能看着他，等他说完。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蹲在那里哭，我忽然又下不去手了。”
“鬼使神差地，居然把你给逗笑了，自己还花钱给你买了糖果。”
“再后来，我每次路过崖州，都一定会来找你，陪你玩。”
封城的目光落在沙池地上。
仿佛当年那个小姑娘没有长大，一直蹲在那里玩泥巴。
真是很奇怪，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柔软的细碎的光。也是在这时候，我没有哪一刻，清楚他对我的感情。
即使过程有多不愉快，他也是真的。
封城又低低地笑了一下。
“封雪当时……一心求死，是我告诉她你的存在。”
“封雪看了你后，才决心要活下去，也是那时候，我们开始扳倒奇点的所有计划。”
“这么说你可能不会很开心，但是……”封城望向我，视线如利剑一般穿胸而过。
“阿雪，你姐姐，她很早之前，就决定死去了。如果不是还有你牵绊着，她坟头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我想到封雪的日记本上，被封克强碰了之后，她画得密密麻麻的眼睛。
对于封雪来说，或许只有死了，才是解脱吧。封城停了很久，才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我没有想过我还能再见到你。”
“我以为，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的重点，就是死在奇点的手里。而你，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阳光下。”
但后来，谁也想不到，我会被拐卖，出现在奇点。
遇到封克己，被他带回家。
“时隔多年见到你，我的情绪很复杂。那天我去试探你记得多少，真是又期待，又害怕……”
封城转过头来，望着我。
视线深邃：“我既希望是你，又害怕是你。”
“……”
“我承认，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过要丢下你一个人去死。但是封雪……”封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但我现在，不是为你活下来了吗？”
“……”我看着他，胸口也跟着发热起来。
封城的声音迟缓：“同生共死……阿雪，你做不到，就不要骗我啊。”
他的尾音，几乎带上了一丝哭腔。
“封城……”
“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去冒险。你可不可以……”
封城望向我，继续道：“可不可以，原谅我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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