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我们这七人之中最年轻的,身上的毛都还没长全,一开口便是江湖的春点。
这是老吴以前最爱玩的一套把戏,从他身上我也学了不少。
春点是旧社会江湖走动常用到的专业加密语言。行走江湖,报个蔓儿,互相知晓对方的姓氏。说得上来,是江湖一家人;说不上来,便是外行了。若是遇到山贼土匪,这一招也是识别同行的诀窍。
这都解放多少年了,我原以为除了老吴没人用这些老黄历了,哪知道今天还会遇上。
但这题也出我兜里了,所谓的庚辛蔓儿,其实是姓金的意思。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是金兄弟。在下五经四蔓儿。”五经四书,取谐音。
我这话说出来后,曹胖子一拍桌子,竖起了大拇指,喝了声彩:“好——!这位苏爷手段不一般啊。”然后他又对着身边的小金说道:“瞧见没,人家这才是江湖大哥呢,你不过就会两句春点,就劝你别露怯了,还不听。”
曹胖子训完了同伴儿,讪讪对我和蒋奕礼说道:“二位莫怪啊,我这位兄弟就是不开眼。早就想在江湖上走动走动,不知天高地厚,多多海涵,多多海涵。”
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可心里却起了老大的疑惑:老邢找的都是什么人啊?
老邢见蒋奕礼也投来了责怪的目光,他不以为然地哈哈笑道:“哈哈……你们别看小金子人不大,人可机灵哩。您瞧,一句话就试出小苏你不是一般人啊,老江湖啦!”
我心里苦笑:这他妈算什么老江湖,就我这两下子,还是老吴教的呢。别说,要是老吴在这儿,说不定可以好好教教这个小金子。
老邢接着说道:“这四位,是我找来的朋友,这次和我们一起去内蒙。”
每次临出发前,组建团队都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我看着这四人,总觉得他们不像是干这行的。
以前再怎么样,我身边也有个老吴助力。那是我绝对信得过的人,可是这一次,哪怕是蒋奕礼,我和他都没有深交。我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被孤立的感觉,仿佛我在这个团队里,要时刻提防着他们六人。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位姓苏的哥们儿,好像不大信得我们呀。”韩峰突然开了口,他拿出了一盒万宝路,抽出一支来点着了,然后连香烟带打火机推到了我面前。
我笑着摇了摇头。
曹胖子话最多,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苏爷,恕兄弟直言。我这位大哥,那过去也是上山擒虎下海斩蛟的主儿。是正儿八经的倒斗高手,摸金校尉!”
我心里一惊,虽然说也和老吴从墓里带出过来东西,但我始终不愿意落一个贼名,以盗墓贼自居。
摸金校尉,我以前听老吴提起过,听说正牌的摸金校尉都有摸金符傍身,本事了得。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中不中、洋不洋的韩峰,我始终无法将他和摸金校尉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而且,老邢是怎么找到这四个人的?
老邢又笑了:“呵呵,对对对,曹胖子说得没错。他们四个可是绝对值得信赖的,我们这次去内蒙,还是找一些专业的人可靠。”
我看向了身边的蒋奕礼,他的嘴角含笑,时不时点两下头,好像很认可老友的这种安排。
这我就看不懂了,业内权威的考古专家居然要和摸金校尉合作?在我这个外行看来,这简直是不共戴天的两种职业。
那个小金子见我神色有些迟疑,说道:“苏哥,您好像不相信我们的本事啊。”
“哪里哪里,”我见蒋奕礼没有异议,我也收敛起了神色,笑了一下,“只是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摸金校尉,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金子的鼻孔挤出了“哼”的一声。
老邢说道:“好啦,咱们各位也都算认识了,简单的情况呢,我都对他们四个说了。老蒋,你简单介绍一下具体的工作安排。”
蒋奕礼点了一下头:“这几天,我和小苏一直忙着寻找古墓的线索(这句话给足了我面子,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无所事事地看书,蒋教授倒是始终忙碌着)。目前我判断的是,我们的目标可能已经移动到了阿拉善左旗、宁夏的中卫县以及甘肃景泰县的交界处了。哦,你们等一下。”
他起身进了屋,少时出来后手里拿着地图,摊开后放在了桌上。指着红蓝两色铅笔交界处的其中一点:“呶,就是这个地方。”
我原以为金国古墓即便是在内蒙,也不会太远,没想到远在临近甘肃那边。
韩峰将嘴里的香烟丢在了地上,问了一句:“听老邢说,这是个会移动的油斗?”
“嗯,根据我以往数十年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是这样的。”蒋奕礼毫不隐瞒。
所谓的油斗,是指油水大,明器多。面对着这伙儿盗墓贼,蒋奕礼实话实说。我不明白这老教授究竟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怕盗墓贼对古墓造成极大的破坏吗?
曹胖子低头看了许久的地图,他抬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蒋奕礼说:“越快越好,时间长了,怕它长腿又跑了。”
韩峰听完,马上做出了安排:“荣生、小金子,你们俩去拿装备,到这儿来集合。胖子,你安排好车。我们吃了壮行酒,晚上出发。”
“得嘞,峰哥您擎好吧!”这三人转身就走了。
而我们四人则依旧围着这张地图讨论了半天,诸如我们离开北京后,第一站在哪里落脚。
从地图上来看,我们的目标是一路向西,要么就走河北张家口一线,从河北进入山西陕西,再到甘肃。要么就北上内蒙,从内蒙一路直插向西。无非这两条线路。
蒋奕礼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坚定地说道:“我们向南。”
“什么?”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先向南,走保定这边,然后再向西。在张家口北上内蒙,然后到了陕西的时候,我们再走南边这条路线,进入甘肃!”
蒋奕礼的态度很坚决,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绕了几个大弯,无疑会拖慢路上的行程。
我本想让老邢问问蒋奕礼为什么会制定出这样的路线,但老邢却明白老友的心思:“老蒋啊,你怕他们跟来?”
蒋奕礼长叹一声:“不得不防啊。”
他们,他们是谁?我在这小院里也住了这么久了,怎么从来没听蒋奕礼说起过?
我又看向韩峰,韩峰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说了一句:“那好,咱们就这么定了。老邢,你安排一下吧,晚上的壮行酒是免不了的。”
老邢爽朗地一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安排完了这些,蒋奕礼就回屋了。老邢也出去买酒菜了。院里只剩下了我和韩峰。
我不想和这种人产生过多的交集,转身想要进屋。谁知,我刚站起身来,韩峰就忽然说了一句:“你就是苏烈?”
我愣了一下,心想我刚才也只是报了蔓儿,并没有说过我叫什么名字。不过我转念一想,可能他是从老邢那里听到的吧。
“是啊,韩兄弟有什么指教?”我尽量让自己看得老成一些,以免被这几个盗墓贼小瞧了。
韩峰呵呵一笑,身子往前倾着:“南城的瘦猴儿,你认识吧?”
我暗道自己好糊涂啊,这些人是摸金校尉呀,自然免不了和瘦猴儿这样的古董贩子常来常往,一定是从瘦猴儿那里听过了我的名字。
但我脸上不慌,反而不疾不徐地说道:“以前是朋友。”
“以前?”韩峰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那么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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