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鹃目光一滞，而后迅速环顾四周，看到无人注意她们的谈话，才压低声音道：“这事不易，得好好计较。”
马车过来，李云绯扶着丫鬟婆子的手进了车厢坐下，马车缓缓向前，她撩起窗帘一角往霓裳阁望去，从店门处可以看到里边的珠帘，珠帘后隐约看到孟知嬅和吴如惠的身影。
她放下窗帘，挡住那双水光粼粼的桃花眼泛起的阴毒。
孟知嬅和吴如惠没留意到店门外的情景，只各自翻看着手中的衣裳花样图册。
孟知嬅拿的是新的花样图册，里边的花样，谢维画的是初稿，他秉承着丹青追求的留白，所画的衣裳大多素简，于画上看，倒是雅致，但做成衣裳，如果是那些本身气质略薄的客人，穿在身上，衣裳之美没有体现出来，还会认为是衣裳做得难看。
后来孟知嬅与他沟通，征得他的同意之后，把他的画稿定为初稿，自己调整一些细节，让衣裳于细处能透出华贵之美，即便是气质再薄之人，衣裳也能添几分贵气，却又不张扬显眼。
孟知媞那日在她房中看到画稿后，也试着画了几幅，孟知嬅觉得还不错，又特意带她到霓裳阁同赵全认识各种料子，看到店铺来的官眷贵媛之穿着，再听她们说笑，从中获悉她们所喜之美是何样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专研，孟知媞已经能在谢维的初稿上，添加出合适的细节，有几幅还令孟知嬅颇感惊艳。
“帮我做这两套。”孟知嬅指着其中的两幅花样，都是孟知媞修改谢维的画作。
吴如惠凑过来看，“好看，只是这裙子的腰身有些窄了，不然我也想要。”
赵全笑道：“若端王妃喜欢，裙子可以改正百褶裙。”
吴如惠闻言，又去细看那两幅图，然后笑道：“改成百褶也是不错，那我也订这两套吧。”
孟知嬅微笑道：“这裙摆原是银菊花吐蕊，端王妃的裙摆若改成牡丹堆绣，雍容华丽，仪态万千，更能显出端王妃的气质，不知端王妃觉得如何。”
吴如惠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赵掌柜，就依照孟小姐所言，我订的改为牡丹堆绣。”
赵全答应着，拿出簿子记好。
订好衣裳，她们来到南山居，因华严尼寺一案，客人没有往日的多，又因圣上妃嫔被害，不能行宴饮歌舞之事，所以乐伎也没有出来抚琴，店里显得有些安静。
严孝过来接待，吴如惠点了飘雪翡翠糕，笑道：“也不知为什么，自从有了身子，就特别喜欢吃这道飘雪翡翠糕。”
店小二把果子端了过来，特意把飘雪翡翠糕放在吴如惠面前，笑道：“贵人，我们掌柜说了，这碟飘雪翡翠糕是他孝敬您的。”
吴如惠笑盈盈地示谢，又向孟知嬅道：“我就喜欢南山居这般，吃食做的好，掌柜又会来事。这些日子，我每次来，掌柜都会送这飘雪翡翠糕给我，银子是小事，难得的是掌柜的心意。”
“正是呢。”
孟知嬅附和笑道，又拿着小银勺搅动葵口碗里的杏仁羹，抬起蝶翼般的睫毛看了吴如惠一眼，踌躇了一会，道：“端王妃，今日我邀您出来，是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您。”
吴如惠抚着肚子笑道：“若不是淑妃娘娘出事，到十月份，我就唤你八皇婶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孟知嬅左右看了一眼，往吴如惠身边靠近一些，压低声音，“我要说的正是淑妃娘娘之事。昨日我见到王爷了，王爷同大理寺的何大人说话，我听他们说，华严尼寺一案，是索魂堂做下的。而现场发现端王殿下的人，是请索魂堂之人栽赃陷害殿下的，因为索魂堂难以抓住，死无对证，王爷和何大人纵然知晓殿下是被陷害，但也无法为殿下开脱。”
吴如惠原本正夹着一块翡翠糕，听了孟知嬅的话，脸色沉了下来，翡翠糕放在碗中，象牙箸啪地放在碗口上，“这事我听殿下和冯大人他们说过，华严尼寺之案不破，殿下就无法洗去嫌疑，御史台已经上书，提议殿下暂且歇息一段时日，待此案查破之后再回朝堂，幸好八皇叔没有应允。御史台那些人真是可恶，殿下是无辜的，他们瞎上什么折子。”
“你如今有了身子，可不好动气，先吃点果子，松缓松缓。”孟知嬅把那碟飘雪翡翠糕往她面前又挪了一点，道：“御史台也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也不好怪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能早些给殿下洗清嫌疑。”
吴如惠吃了半块翡翠糕，苦笑道：“冯大人说了，索魂堂之人极难找到线索，要不大理寺的那位宋延，也不会因此挂印而去，殿下也不知何时才能洗清嫌疑。”
她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如今朝中虽有八皇叔护着他，但魏王他们一直冷嘲热讽，还借着御史台的折子，给殿下使绊子，殿下心情郁结了好些时日。”
“魏王。”孟知嬅蝶翼般的睫毛扑眨了一下，冷哼一声。
吴如惠看到她的神情，似有所悟，放下象牙箸，问道：“你是不是还听到了什么？”
孟知嬅点头，悄声道：“我听王爷他们说，淑妃娘娘和太后侍佛多年，与人无怨，朝臣也不会去谋害皇子生母，这可是诛九族的罪。王爷他们推测，是……”
她停下话头，只看着吴如惠。
吴如惠如何不明白。
杨淑妃与人无怨，不会是仇杀，朝臣也不会顶着诛九族的灭门之罪去谋害皇子生母，那么就只有几位皇子嫌疑最大。
瑞王不会弑母，端王被人陷害，那么就只有魏王和齐王，齐王虽也养在皇后膝下，但为人庸碌，做不出这么如此狠绝之事。
只剩魏王。
吴如惠也拿起小银勺搅动杏仁羹，秀眉微蹙，“我父亲他们也对他起了疑心，可这种事情，光凭猜测和疑心，可不好给人定罪。”
孟知嬅看着她，“有个人或许会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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