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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文革风暴浪涌涛急
这时正值文革清理阶级队伍的“三查”运动期间，“查现实”成了重点之一。
突然在楠江机械厂的醒目处出现了《把破坏工人家庭、作风糜烂的林海顺揪出来示众》，并以“革命群众”的名义写贴了大字报。一场批斗林海顺的大会小会紧锣密鼓地进行，要他向群众交待：如何勾引良家妇女、工人家属？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过多少次关系？在哪里发生的？是怎么进行的？彼此讲过什么话？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这是什么作风？这种资产阶级腐化作风的阶级根源和思想根源必须认真查究！要联系家庭历史和个人灵魂作深刻检查！
于是，“三查”办公室开始内查外调，把他父亲、祖父、曾祖父的历史端出来，把他们的历史污点和作风问题也全盘托出，说他的作风是有家庭历史和阶级根源的，等等。
这种批斗会比批斗“走资派”、“牛鬼蛇神”、“历史反革命”、“现行反革命”更吸引人。一时间，全厂都议论纷纷，人人兴致盎然。有人说他是“作风败坏的坏分子”。有人说潜月芳是“美女蛇式的老妖精”。有人说“闺崽子找这样的妇女真是憨头，瞎了眼”。有人说……
一次在医务室，林海顺取药，说他头痛得很。文革时，医务室是上班的人们聚集说长道短的好去处，借口看病，常常三五成群在那儿自由发表除政治之外的意见，沟通各种消息。看到林海顺那副狼狈相，人们纷纷规劝他与老赵老婆一刀两断，好好找个对象成家。他叹口气说：“那对双胞胎是我的亲骨肉呀！我怎么能同她一刀两断呢？”
“但人家是有夫之妇呀。你同她有关系，不就破坏别人家庭了吗？”
又有人说：“老林呀，你重感情是对的。你挨斗吃苦，家里东西又被打烂了，我们都很同情你。但你太不划算了。双胞胎跟老赵姓，又怎么算是你的儿子呢？于情可讲，于法不对。你要认真想想该怎么做才好。”
“对，对，对。谢谢你们的关心。”林海顺出医务室后，到技术科将许富贵叫到门外一个角落商量。
蓉蓉正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面对这个局面，无颜见人，恨不能上天高飞、入地遁形。怎么会有这样的妈？怎么会有隔壁看来不错却会勾搭妇女的林海顺？爸爸实在可怜。她心中嘀嘀咕咕，，还能找谁相助呢？她想到了林海顺的莫逆之交许富贵。他是技术员，俄语很好，曾因五十年代与苏联学生交友通信，文革中被诬为“里通外国”、“修正主义”而挨批判。当时，林海顺悄悄与他接近，给以安慰与精神支持，因而结了深交，无话不说，无事不帮。她想，何不找他谈谈，让他给林海顺一个警告，要林改邪归正？
这天午饭后，她见许富贵一人在技术科打瞌睡，就推门进去，叫声“许叔叔，打搅您了”。
许富贵赶紧站起来，一边叫“请坐，有事吗？”一边伸头到门外张望一番，见无人就立即把门关紧，要她轻声说话。
蓉蓉叫声“许叔叔”就泣不成声。蓉蓉擦去泪水，恨恨地说：“这个林海顺真不是东西，害得我家好苦，害得我爸会得神经病。我要帮老爸非把这家伙打扁不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妈同林海顺要好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什么原因？”
“不要急！我告诉你。请坐下。”
许富贵把她母亲的伤心往事一一细说。她得知母亲的不幸遭遇和父亲为此不但不予以应有的同情与体谅，反而心胸过于狭隘，她对母亲的看法有所改变。她听到与自己母亲深爱的聂英章被父亲害得远走天涯、不知下落，也不免伤心垂泪；又听说妈妈与林海顺相爱的原由，且爱得真诚，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对双胞胎的弟弟也产生了些许怜爱。父亲是可怜的，妈妈则更可怜，聂英章叫人惋惜，林海顺也不能完全责怪他。她原先那种急于对林海顺复仇的心理竟逐渐、逐渐淡化。
“许叔叔，你不告诉我，我蒙在鼓里，说不定还要伤害林叔叔。谢谢您！”她边说边去开门。
许富贵看在眼里，明在心中：她的态度已有所转变，或许可以信赖，于是拿出一张纸，说：“嗨，等一下。林海顺有张纸条，拿给你妈。千万别让你爸和外人知道。”
她点点头，把纸条藏好，出去了。许富贵长长地嘘了口气，感到一阵轻松。
潜月芳接到纸条一看，写着：
这个星期日下午两点正，我在金山湖老地方等你，有重要话同你说。望一定到场。
海顺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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