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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子是学工业设计的,正好我们分在一个营里;当时的编制是营以下两个连:男生连是我们系四个男生排,女生连是机械系的两个排
后来才知道机械系在我们学校所受的优待,——大一这一年他们只在本部,并不需要到昌平来锻炼
也因为如此,我和楠子一直是忽近忽远,就因为这距离
当然也因为这距离,我们也有许多可以回忆的东西,每星期两封的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清楚地记得楠子在最后一封信里曾经写下的一句伤感:你回本部了,咱们没有了写信的理由,距离近了却可能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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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赞叹楠子的先见之明,甚至一直以为她号称自己的十六岁是一种虚假;我一直不了解女人
当然这么说不是因为她充满心机,相反的是她处处浪漫,她给我的感觉是她就是一个哲人
我们的认识没那么高深,而是缘于一种闹得泛滥了的东西——流行音乐
我们每天训练的科目基本相同,完了之后通常会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娱乐活动多半是听教官们说他们的恋爱史,要不就是自由唱歌
那时候我从不主动去唱歌,每天喊着那一二三四就喊坏了我的嗓子,吃力不投好的事我拒绝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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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子却是一个特爱表现的人,几乎每次都能听见她那悠扬的歌喉
我听李辉说了:“丫又在发sao了,看她唱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小东北啊,唱得还成,就人长得寒碜点。”这是大师的评语
“长得蛮可爱的啊,比咱班的强。”我说的
“梦子看上人家了吧,找个机会整了。”何山起哄
我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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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是在学习完“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和停止间四面转法以后掉的链子
大概那时候是军训开始以后的一个星期吧,记得那天下了点雨,忒冷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我的右脚后跟掉了块皮,坐下的时候感觉不到疼,走路的时候却钻心入髓
走不了路以后我理所当然地从方队里退了出来,一下子沦落为了端茶倒水的角色,而训练拔军姿的时候还必须参加
这破脚当时对我的打击很大,退出方阵意味着我少了一种体验;再想到英语考试的不顺,很让我气闷于胸
“最后一个来了。”我不知道谁说的了,这不仅仅是我最后到达的结论,也预示了我此后的路途,怎么都比人家少迈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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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的是中秋节马上到来,我赌气报了营里组织的文艺队,节目是吉他弹唱《挪威的森林》吉他是排长从炊事班拿的
楠子当时所要表演的节目是独唱《青藏高原》,完了还《珠穆朗玛》
我当时以为楠子只会唱这高雅的民乐,后来才发现她唱王菲的《红豆》也很传情
当然,最令我怀念的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天桥上,她穿着高跟鞋一个人扭着屁股走着台步的情形
这天生而来的艺术细胞多半来自于她那艺术家的父母吧,谁知道呢?
可那时,我们从流行音乐聊到了篮球,又从篮球聊到了〈红楼梦〉,还聊了她的初恋
我很纳闷我怎么好象和谁都有那么多的共同语言,正如楠子一直纳闷我怎么起那么一个名字,纳闷我看起来永远那么梦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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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9月,南口某处某坦克师营地,最令人难忘的是那漫天黄沙的夜晚
每天吃完饭,我们就都坐到那寸草不生的操练。肫渌呕蚴橇酶韬碚慷肥?/p>
而这并非是我们的本意,一开始我就特抵触,因为这唱歌还跟吃饭拉上了关系,唱不响就不让吃饭是很让人郁闷的事
恨乌及屋。我一度很讨厌这帮教官,后来才觉得他们也都不容易。或许都是因为他们的多才多艺征服了我吧
当兵的其实和上大学是共通的,都是人们所谓的出息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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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那天,我们每个班发了两箱冬枣,每人两个月饼两个苹果,伙食也有了改善
且说这伙食,是南方人很难适应的一个地方
主食永远以馒头为主,偶尔的米饭,还得靠挤靠抢才能吃上
我一直不习惯于挤,可从来北京的第二天,坐919进城的那天早上开始,我目睹了“挤”
一大妈说了:“小伙子,别害怕,上吧,这就叫挤公车啊。”
许多年以后我坚持,——等待下一辆。真有急事那就打车好了
因为挤不上米饭,我常常是口袋里揣着两馒头饿着肚子,吞食是一件痛苦的事,我最害怕的是吐的比吃下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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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基地里卖的零食只有一种,那就是一种叫“醒目”的汽水
队列里彬彬站在我旁边,睡的也是我旁边,我们还曾在凌晨三点躲过两个岗哨跑到一公里外的地方“干大事”
因了这层关系,彬彬经常挤着买“醒目”给我喝
在我不好意思的时候,他老说:“没事,以后你混好了拉我一把就行,别的说那么多干嘛?”
我当时就特感动,还感觉良好,以为彬彬会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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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那晚上,我那排了整一星期的歌硬是没挤上舞台
那晚上的晚会开始前我还特意借了何山的风衣,还偷了点输松松的大宝生平第一次抹了脸
临到上台前主持人才告诉我:“营帐要唱你那歌,要不你给他伴奏吧。”
“算了,我不上了。”我都不知道当时心里有多堵
就这样,我上大学来的第一次准表演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宿舍里几哥们当然不知道怎么我就不上了,倒是楠子给了我最多的安慰,完了还介绍她最好的朋友陪我聊天
她和我重名,号称是一格格,当然她也不姓爱新觉罗了,好象是姓赵,到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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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一星期来对比军旅生活,过了那中秋夜已经算是到了周末了
拉练和走方阵都只不过是例行节目,道是走的那天匆匆,我甚至来不及要楠子的联系方式
暗地里早说好了不哭出来的,但最后还是哭着离开;在那样一种场面里,都不叫随波逐流了,或者,刚应该称为身不由己
回家的路走是好快,似乎我们只是唱了几首歌,似乎当时我还骂了自己怎么这么贱,:“都被逼着唱了半月了,还不够啊?!”
离开了军队,以为再不能见着这些教官了,想不到的是学期末结束的时候还是见了一次我们的营长
我们一起坐919进城,遇见后又一同打车到西站,最后他给报销了路费,最后……
当然是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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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算计军衔曾经带给我们什么,或者说让我们留下了什么
让我们节约粮食了吗?没有。反倒是因为军训没吃上好的而回家大肆浪费了一番
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吗?未必。回来先都补一天觉,以后每天七点起,再睡半小时回笼觉,八点边吃早点边听课
当然了,军训的后遗症还是存在的,隔壁那几屋就经常有人大半夜的集体疯狂唱那〈绿色的背影〉和“寒风飘飘落叶……”动不动还来个二重唱三重唱什么的
到了最后,许多人只有在买“醒目”喝的时候,才想起那时候的一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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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还留着那张背着把破枪站在坦克前摆POSS的照片
这和我在那年冬天穿着白色毛衣坐在学校花坛前就着飘雪与一大圈的冰棱的那个照片构成了我那年的缩影,并且我把这两照片寄给了每一个好朋友
还有一套迷彩服我也一直留着,因为包子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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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那天学校组织了“新生逛京城”的活动,我想着这几天没什么事干也就报了名
每个班三个名额,我们班只我和对门屋的老大去
一共是三辆车来接,因为我不喜欢挤所以到我的时候,只能上最后一辆了
刚上了车就听有人叫我:“梦子。”
当然是楠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我笑着,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似乎我们认识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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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辆车是从本部过来的,突然内差不多了,等一块出发。”
“巧合是由性格决定的,就好象杨过一定会跳断肠崖,而我不会挤上第二辆车。”
“你说的对,就为这缘分,咱们以后也得多联系。”
“写信?”
“好,给你地址。”
“看谁先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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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车子从哪条道逛的,我已经忘记了,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注意过
不过,我知道那车经过了中央民大,因为那时候我想到了郭可
车上吸引我眼球的还有那个解说员,一个很漂亮的大四女生
她的解说令我瞠目结舌,情不自禁说了句
“这姐姐说话好棒。”
楠子说:“她是学生会秘书长,还是文学社社长。咱们以后也这么棒的。”
“恩,一起努力啊。你加入文学社了?都认识她了。”
“那是因为她开始的时候自我介绍了啊,你还没上车前。”
…◇….
车似乎开了两个多小时吧,然后我不得不与楠子握手话别了
真的只是握手,很君子的那种,中秋晚会谢幕的时候我们曾经牵手,没有感觉,这次也一样
但依依不舍总是有的,将言未言的痛苦很容易让人感觉到,而我,不知道哪天才能与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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