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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明陆续给赵汶汶介绍了几个男生,都以失败告终。每次赵汶汶相亲回来在电话里发一通牢骚,他只是笑,也不催她,让她慢慢挑。
她说:“相亲都是带着标准去的,我也没想过那些男生都是高大英俊家财万贯满腹学识才高八斗之辈,就是没什么感觉,说也说不到一块。算了算了,别相了。”
曾子明听了,便不再给她介绍,班里和学生会有活动,他就带上她。起初,有男生见这么大一美女,公开私下里约她吃饭,她有时候也不推迟,还厚脸皮地要求带上寝室三美眉。后来,旁边的人见着曾子明对她极尽照顾,私底下都传她是曾子明的女朋友,曾子明笑笑也不否认。赵汶汶起先还颇有微辞,后来也乐得清静。话说有时候吃饭是个力气活,与其费心费脑应付那些不熟又殷勤还目的明确的男生,不如去食堂吃碗炒饭来得自在。
大学的新鲜感过去,赵汶汶又拾起爱学习的好习惯,没事的时候就去图书馆上自习。她本身基础就好,人又聪明,期末考试以所有科目平均95分的成绩获院特等奖学金,让一众同学目瞪口呆。学校的活动也参加过一些,校园K歌大赛上,一曲《流年》艳惊四座。台下有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听众当场送上999朵玫瑰,轰动全校。校文艺部部长多番力邀,终将她招至麾下,时常在校内外参加一些小型的演出活动。加上常年跟在曾子明身边混,在建院也算小有名气。日子不咸不淡,却也忙碌充实。有时候回过头来想想,有些东西渐渐在印象里淡化,但心里某一个角落,却仍然似乎麻木。
暑假回家,小舅带她去君皇大酒店吃饭。她本能地不想去。虽然已经过去一年,终究有阴影。爸爸去逝后,小舅被调到广州工作,听说是上调,这次是休假回来跟家人团聚。小舅对没能在她身边陪她和妈妈渡过最艰难的日子感到特别内疚,坚持要带她去好点的地方吃饭。小舅一番好意,她就没再推辞。
小舅语重心长地说:“汶汶啊,你爸不在了,你妈一个人不容易。舅舅不在身边,不能经常照顾你,你要听话,别让你妈操心。好好上大学,等你毕业,小舅也回来了,就在这边给你找个好工作,呆在你妈身边,你妈也放心。”
她从小到大在长辈面前都是乖乖女,听小舅一番真心诚意的话,连连点头:“潜江这几年发展得挺快,很多大企业都在陆续进驻开拓市场,我会考虑毕业是不是就回来家这边。”
小舅说:“你从小到大都乖,你妈有你这个女儿是她的福气。不像青青,心思就没放到学习上。前天我去拜访她的老师,她班主任说她在学校谈了几个男朋友,天天逃课出去玩,把我气得……才高二……她要是有你一半乖,我都知足了。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分不清主次,高中谈恋爱,能谈出个什么结果?你劝劝她,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小舅的话句句捶在她心上。她那个表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站在江边随便就可以唱出一声歌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又出了什么新歌,问她,她只说是编的。性格也好,就是不爱学习。舅妈没少骂她,但是没什么效果。前不久打电话给她,说是新认识了个男生,不想读理科,想跟他一起学美术了。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闷闷答一声:“哦。”又照着小说里的台词安慰了小舅一番。
小舅笑着问她:“我们汶汶这么优秀,大学里很多人追吧?有没有中意的?你也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找个潜江本地的最好了,毕业了一起回来,工作小舅来安排。没有潜江的,本省的也可以,不要太远……”
她笑着敷衍过去。真是双重标准,高中最美好的年华,却是某些阶段的分水领。在河的这一边,就必须循规蹈矩;过了这条河,就可以随心所欲。
小舅只是随口问问,见她顾左右言他,以为她不好意思,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跟她闲话了些家常。
吃完饭,小舅送她回去,在门口碰到一个熟人,热情招呼:“哎哟,梁局,好久不见,我这两天刚回来,正想去看望您老呢。”
王局热络地拍拍小舅的肩,笑呵呵:“刘处啊,好久不见,听说你在广州平步青云,官运享通啊,过两年回来,我这位子该是你坐了,哈哈……”
小舅双手握着梁局的手:“梁局哪里话,您是我老领导,过二十年,您还是我领导,哈哈……您这是来吃饭?”
王局也笑,指着边上一个男孩子:“吃过了吃过了。我儿子,刚放暑假,今儿说想打球。哎,刘处,你可是桌球好手,要是不赶时间,一起玩两局?”
小舅说:“巧了,我这侄女也能打两杆。”转头问赵汶汶:“汶汶,你也老久没打桌球了吧,一起上去?”
赵汶汶本能地又想推脱,可是这个时候不去不好吧?小舅都说她会打了,那就去吧,反正没什么。
进门先环视了一圈,她稍稍安下心来,这才明白,原来她担心的是见到那个人。他在地球的另一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想着,便更坦然,但内心里仿佛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
一年多没来,台球室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赵铭枫跟她拉勾的走廊,墙砖上依然是那幅她看不懂的图案。前台小姐竟然还认得她,热情地登记,拿球杆,低声示意侍应身调试11号台的灯光。
小舅和王局笑着交待两句,就自顾地打上了,让两个年轻人自己玩。
两局下来,梁公子节节败退。他惊讶地看着赵汶汶,交谈之下,方知两人竟是高中校友,目前在同一所大学。梁公子名叫梁浩然,在建工系。虽然属同一个院,但他们平时外出较多,所以素未谋面。赵汶汶依稀记得刚上大学那会,曾子明带她参加潜江老乡会,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梁浩然显然听过赵汶汶的大名:“你就是建院特等奖学金得主,校园K歌皇后,学校活动室唯一可以免费打台球的赵汶汶?”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起免费打台球,还有一个小插曲。
他们班有个乒乓球高手,听说进过省队,拿过业余第五名。刚开学那段时间,万露对她崇拜得不行,总是拉着她们几个到活动室看他练球。有天另外几个同学在一旁打台球,双打人不够,便拉了她凑数。谁知她一上来就来了个一杆清台,让一起打球的同学瞠目结舌。
边上有个领导模样的人问她:“你是第一次打球吗?”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随便答了句:“是。”其实也没错,她确实是第一次来这里打球。
谁知那人说:“你以后随时可以来,欢迎你来打球。”
后来才知道,那个领导是分馆后勤的处长,平时极少在活动室转悠。无意中见她打球,惊为天人,想为学校培养一个人才。她后来也去过几次,都没有再见到那个领导。但这事就在院里传开了。
梁浩然留了赵汶汶的手机号,说回学校联系。
走的时候,梁局和小舅争着买单,前台小姐突然说:“几位可以走了。”
梁局和小舅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有人买单了?”
前台小姐笑容可掬:“赵汶汶小姐是这里的终身会员,她来这里打球,享受这里所有的VIP会员服务,永久免费。”
“我?”赵汶汶吃了一惊。
“是的,赵小姐三年前已经是我们的终身会员。”
赵汶汶很生气,不是因为回去的路上小舅那番“量力而行,社会复杂,不要轻易接受馈赠,有需要小舅会帮忙”的叮嘱,有人为她办理了终身会员,除了他,还有谁?他是什么意思?施舍,补偿?不管是什么,对她都是莫大的侮辱。
她想也没想就拨了几个数字。满胸的怒火,烧得她手发抖,她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吃个饭回来就心神不宁,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悄悄到房里打电话给小舅。
“嘟——”
电话接通的声音清晰响起。
“嘟——”
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打他的电话?她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他应该早换号了吧?打错了……
她慌乱地从耳边移开手机,伸出拇指正要按下结束键,一个声音传过来,她愣住了。
熟悉的通话界面,屏幕上十一个烂熟于心的数字,计时器均匀跳动。隔着远远的听筒,她还是听出了那个久违的声音。熊熊燃烧的怒火忽然熄灭,心猛地跳起来,咚咚响于耳侧。竟然是他。
计时器显示32秒,33秒,34秒,……
“喂?”对方并没有因她的沉默就挂断,声音平静。
电视里女主角被坏人推下悬崖,男主角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紧随其后跟着她跳下去,餐桌的白色纱罩外面一只苍蝇嗡嗡盘璇,厨房炉子上煮着红枣银耳的锅里冒着热气,妈妈看着她一动不动。
50秒,51秒,52秒,53秒,
她说不出话来。隔着半个地球,远在天边,却在这个小小的电话世界近在咫尺。她竟然依恋这片刻的距离。
对方也好耐心地陪她一起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在计时器跳到一分钟的时候,迅速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对不起,打错了。”手指在红色按键处停顿0。1秒,狠心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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