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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新的开端,又来了新的一年。元旦,梅露收到了一张精美的明信片,上面有她熟悉的字迹: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多少幽怨多少徘徊,全化在昨天,多少相思,多少祝愿,全寄托给今天的鸿雁,它带给你远方的思念,直到永远、永远……
梅露知道是谁寄的,冷冷一笑,一片一片撕成碎片,她不想再去相信这些美丽的谎言,她在心中努力地去忘掉他,拼命地恨他,但每夜的梦里必然有他,她想起了唐婉的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浑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因为忘不了欧阳,梅露为此痛苦异常,常常失眠,她开始服用安眠药。
周权知道后,他找到她问:“梅露,你为什么要吃安眠药,听说你每晚都吃,吃多了可不好,是不是有病了,你去检查检查,别把身体弄坏了。”
“没病,我只是害怕做梦,我不想见到他。”
“梅露,在感情方面,不要自我折磨,我看欧阳并不坏,他有他的打算,不见得他想害你。”
“周叔叔,别相信他,他是个骗子,我不会再理他了。”
梅露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欧阳的信一月5封,得到的却是查无此人全部被退回去。但他却锲而不舍。
梅露拼命地学习,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考大学。对于梅露的变化,周权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觉得现在对得起梅一飞和薛映月了,他精心地辅导着梅露,他给梅露提供一切复习资料,他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
时光飞快地逝去,高考已过去。学校放了暑假,梅露害怕回到自己的小石屋,那里的一切都勾起她痛苦的回忆,所以她依然住在学生宿舍,她焦灼不安,心如火焚地等待着通知,茶饭不思,恶梦连连,人消瘦得更加厉害,近来她心里还有另一桩烦恼,欧阳回来了,他几乎天天到学校来,梅露对他视而不见,极力地躲着他,但躲是躲不开的,她为此心烦。
天真热,梅露洗完澡,天还没全黑,准备出去散散步,她打开门,只见欧阳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前,她恨恨地要合门,欧阳用手撑着,两人对持着,梅露冷笑一声说:“欧阳剑,你还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没死,不甘心?还想来害我?”
“梅露,你必须听我说……”
“我不想听,也不爱听,我听够了,语言曾是我们相识的桥梁,而你用谎言编织了一只美丽的花环套在我的脖子,你最终撕碎你的谎言花环,它成了你爱情上的花圈。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点什么?你不要再做梦了,过去的梅露已死了,她已经化成了灰,你去找她吧,在地狱、在天堂、在大地、在宇宙!”
梅露愤怒地关上门,坐在床上,呼呼地用书扇着风,她满脸绯红,细汗点点。
小雪也回来了,梅露收到了外公的信,告诉梅露,他回国办点公务上的事,顺便想把她们姐妹俩带到美国去玩一玩,不知梅露是否愿意,梅露拿着外公的信思考了半天,她决定去,并把这事告诉了周权,得到了周权的同意。
出国签证很快就办好,临上车之前,周权交给她两封信和一只小盒子,叮嘱她上车后再看。
火车一声长鸣,启动了。梅露和小雪把头伸出车厢和周权道别。小雪推了梅露:“姐姐,你看,欧阳哥哥。”梅露朝站台一角扫了一眼,看见欧阳象木头人一样痴痴地看着她,他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象个流浪汉。梅露对小雪说:“别理他,骗子。”
梅露打开信封,抽出一信纸展开一看,这是欧阳的信,她像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刚想把它扔出窗外,小雪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劝道:“姐,就一封信而已,你看看也无妨啊,何必这么绝情呢?姐,看看吧,看欧阳哥哥到底怎么说。”小雪又撒起娇来。
梅露看了一眼妹妹,迟疑了片刻,她倒想看看他还撒什么谎,便接过信看了起来:
“梅露:
当你拆开信时,你一定还在恨我。梅露,我知道你恨我,而且刻骨铭心地恨着我。我知道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好悔,我走错了一步,导致千古恨。梅露,你好自私,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我至今为止,除了你我没有爱任何一个女孩子,你说我有了”新欢“,可这个女孩将永远是你,你说我欺骗你,请相信,在感情上,我没有欺骗你。我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我向你隐瞒了我是杨刚的儿子,我知道你恨他,他害了你们一家。然而,我却背上沉重的包袱,我多次想告诉你这件事,但欲言又止,我真怕失去你。
杨刚是我的父亲,这是事实,可我却是他的私生子,因为我母亲深爱着他,未婚先孕,然而,我父亲却无情地抛弃了她和没有出生的我,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我母亲被学校开除了,外公外婆也因此含恨而亡,在人们的白眼和鄙视中,母亲带着我艰难地活在世上,在我五岁那年,我母亲郁闷成疾去世了,我被姨妈收养了,从此寄人篱下,在棍棒和辱骂之中艰难地长大成人,所受磨难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后来,父亲找到了我,也许是良心发现吧,他供我读完了高中,帮我招了工,我成了化肥厂的工人,尽管这样,我和他之间一直隔着一座山,我从没有叫过他一声,直到他去世,因为我和你一样恨他,这也是我的不孝,毕竟他是我的父亲,我的血管里流着他的血液,在他去世后,我回来为他送终,也尽一下做儿子应当担负的责任,你曾问我为什么没去看你,可我当时的状态能去见你吗?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有太多太多的苦衷,我无处可诉。我父亲带给你们一家的不幸和灾难,我代表他向你和你全家道歉,我知道,无论我怎样做,我都弥补不了我父亲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梅露,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让活着的人更好地活下去吧。
你还记得你消沉的那段日子吗?当我看到你可怕的变化,我心急火燎,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强的女孩子,我想刺醒你已麻木的灵魂,但我用错了方法,后悔也来不及了。
梅露,我深深地伤了你,除了乞求你原谅,我不敢再乞求其它,原谅我……
梅露冷笑一声,把它们扯碎后扔出窗外,她又拆开另一封信,这是周权写的:
露儿:
”你要走了,我不能让你永远带着对欧阳的误会走,我也不能再忍心看欧阳为你痛苦,让你们互相煎熬,我要告诉你,欧阳是个好青年——“
怎么,周叔叔也相信他,为他唱赞歌,梅露百思不解,又继续向下看:
”露儿,欧阳想对你坦白他的身世,事先也告诉过我,可我不同意,怕他的冒然会让你受不了,但是他还是铤而走险了,他说,如果能使你重新开始新的追求,摆脱沉沦,他宁愿让你恨他,他按照他的计划去做,但他果真失败了,使你更加沉沦。他痛苦得几乎想死,他一度也变成了酒鬼,但他很快就克制住自己的行为,他带着内疚之心离开荆河时,他和我谈了一夜。他是个有理想有报抱负的年轻人。
是的,我知道你恨杨刚,但你不能把这种恨压在欧阳身上,你和他都是不幸的,他并没有抛弃你,相反,他深深地爱着你,他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你,你的大部分复习资料都是他给你买的,他省吃俭用,利用业余时间打零工,挣的钱给你买各种高考资料,你想想,这是为什么?你难道真的忘掉了他吗?不,你心中仍然爱着他,你拼命地压抑着你的爱,你曾经吟念过无数遍郑板桥的诗:
杏花深院红如许
一线围墙拦住
叹人间咫尺千里路
不见也相思苦
便见也相思苦
分明背地情千缕
弃恼从教训
半句也何曾吐
一字也何曾吐
你对欧阳的爱正如怒放的杏花,你把它禁锢在心底,你用恨来镇压它,自己折磨自己,可你心中的那枝杏花却早已探出了墙,伸向了欧阳,我相信,你永远也不会忘记欧阳,正如欧阳永远不会忘记你一样,露儿,得到的爱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你才觉它无比珍贵。
露儿,不要再固执了,欧阳是个好青年,想想他为你所作出的一切吧,最后祝你一路顺风。“
梅露看完信,已是泪流满面。她打开盒子,里面盛着那条”心“型项链,银色的链子上,沾满了已因干燥而发黑的血迹,那颗”心“上有一条淡淡的裂痕,也是沾满发黑的血迹,梅露紧紧地把盒子贴在心口上。
小雪在一边含泪而笑,她早听周叔叔告诉关于她走后发生的一切事,从心眼里喜欢欧阳哥哥,看到姐姐此时的变化,她知道姐姐原谅了欧阳哥,她在心里为她的姐姐和欧阳哥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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