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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虽然是早春料峭,太阳却很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周叔一早就到了薜映月家,薜映月上白班,家里只有梅露三兄妹了。梅露抱着小雪和小林坐在门口晒太阳,小雪嘴里咿咿呀呀叫,看样子在说话呢。
“周叔叔—”梅露老远就看见了周权,她跑上堤迎接周权,周权一把抱起梅露说:“梅露,我们来干塘,好不好?”
“干塘?干塘干什么?”
“把塘干了,捉鱼挖藕。你喜欢吃鱼吗?”
“喜欢。”
“喜欢吃藕吧?”
“喜欢。”
“那今天我就给你捉鱼挖藕,好不好?”
“好哇!”
周权在屋里找出了一双高腰雨靴,又找了一条防水裤,全副武装地穿戴起来,他拿了一把铁锹。窄窄的塘埂上挖了一道口子,让水通过菜园的小沟,流到那边的水田里,塘水急急地流着,没过多久,黑色的塘底就露了出来,鱼的青黑的背脊也渐渐地露出来了,也许它们觉得末日来临,在水里拼命的游着,挣扎着,梅露和小林兴奋的哇哇大叫:
“周…周…叔叔,快…快…捉呀,那…那条鱼…鱼要钻泥里了。”
“周叔叔,看,好大一条红鱼,我要。”
周叔被叫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他走下塘,齐膝的污泥不时冒出几串浑浊的水泡,他一手抓了一条尺来长的草鱼,那鱼拼命摇头摆尾,想挣脱这双牢牢的大手,弄得周权满脸是泥水。
“梅露,快拿只大桶来装。”
梅露跑进屋,拖出一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大木桶。顺着院斜坡推下去。
周叔拎着桶捉鱼,梅露和小林用两眼帮他找鱼,不一会儿桶里就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鱼。
“周叔叔,你看,是什么东西在爬?”周叔一看乐了,是只螃蟹,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塘中央,把螃蟹从泥水里抓了起来。
“梅露,是螃蟹,要不要?好玩呐。”
梅露看到螃蟹张牙舞爪的样子,觉得挺好玩的,她从来没有玩过螃蟹,她喊着:“周叔叔,给我玩。”小林也结结巴巴地说:“周叔……叔,给……给我。”
周权在水中荡掉螃蟹身上的污泥,丢上岸说:“小心夹手。”,可他话还没落音,梅露就鬼哭狼嚎起来,周权一看,原来是螃蟹夹住她的手了。周叔忙丢下手中的桶,跑上岸,找了一根小木棍挑逗螃蟹,螃蟹一看又有东西侵犯它,忙松开鳌夹,去夹小木棍,周权丢掉木棍和螃蟹,去看梅露的手,小林看到螃蟹在地上爬行,他觉得这是抢螃蟹的好机会,伸手就把螃蟹捉在手里。螃蟹毫不客气,一下子又夹住了小林的手,小林痛的嗷嗷大叫。周权丢下梅露,慌忙掰断了螃蟹的一只后腿,螃蟹受痛,松开了两只前钳掉在地上,周权心疼地捧着小林、梅露的手吹了起来。两个人手上都留下了深红的钳印。
“周叔叔,螃蟹跑了。”梅露看到地上的螃蟹飞快地爬向远处,焦急地喊起来,周权赶上前,拎起它的一条后腿,掐断了它的两只前钳,递给梅露,梅露急忙后退,害怕地看着夹过她的螃蟹。
“不要紧了,我把它的大夹子弄掉了,不会夹人了,拿着玩。”
梅露听周权这么说,将信将疑地接过螃蟹,螃蟹失掉了保护自己的武器,不再猖狂了,只是空蹬着剩下的腿。
“周叔叔,螃蟹怎么横着走哇。”梅露想起螃蟹逃路的姿势好奇地问。
“它太坏了,所以横着走,这叫横行霸道,它原来是海龙王的孙子,在大海里称王称霸,干尽坏事,玉皇大帝知道了,就罚它横着走。”
“谁把它从海里捉来的,是妈妈吗?”
“不是。”
梅露咪着眼,望望耀眼的太阳,两手不自觉地合在一起,把螃蟹关在掌心里轻轻地搓着:“哎唷”一声,梅露忙把手松开,举起手指一看,正是触到了螃蟹铗的伤痕,她恨恨地说:“它是大坏蛋。它夹人。”
“对,它是大坏蛋。等会儿做午饭,把它烧了吃,香喷喷的,好不好?”
梅露喜滋滋地点点头。
周权又下了塘,他把一桶鱼放到岸上,拿起铁锹开始挖藕。他把污黑的稀泥掀开,露出黑褐的塘底,一锹锹地挖起来,挖出的泥土整整齐齐地拍在塘堤上。
“周叔叔,您把土放在这上面干什么?”梅露又不明白了。
周权指指新泥土下面的那条不太高的土埂说:“这是你爸爸以前挖的,你看那堤,下雨天,路滑,如果不用土挡着塘,人从堤上滚下来,就会滚到塘里淹死的。你下雨时要小心走,别摔下来了。”
梅露点点头,周权又专心去挖藕,不一会的功夫,就挖了一大堆藕,他抬头看太阳,该做午饭了。
“梅露,去拿竹筐来装藕。”
梅露应声去,从屋里拿了竹筐,扔给周权说:“周叔叔,没有水了,今天怎么做饭啊?”
周权一边装一边说:“我们到大塘里去提水,等到下场大雨,这塘里就会有水了。”
周叔上了岸,从屋里拿出一只扁担。挑起水桶和竹筐对梅露说:“梅露,把妹妹背到屋里去,我去洗鱼和藕。回来就做饭给你们吃。你把小林看好,不让他下去玩泥巴。”说完就走了。
炊烟从烟囱中缓缓而出,轻轻地飘向空中,周权卷着袄袖,拿着锅铲,熟练地煎鱼,梅露站在锅前看,不时地吸鼻子,深深地闻着这诱人的香气。
“梅露,你说哪一条鱼给妈妈送去?”周权用铲子敲敲锅沿问。
梅露看看锅里微微张开嘴的鱼说:“这条。”她指了指中间那条最大的鱼。
“对,梅露真不错,有孝心,是个乖女儿。”周权拿起酱油瓶倒了一铲酱油放进锅里,“你要心疼你妈妈,你妈妈太辛苦了,一个人带你们三个,不容易啊,她要是累病了,你们就没有饭吃了,你是一个好孩子,多帮妈妈干点活,啊?”
“嗯”,梅露懂事地点点头,她心里清清楚楚地懂得妈妈的重要性,她从心里敬重妈妈。
饭很快就做好了。周权给薜映月把饭菜装好,从背篓里抱出小雪,举起来笑着逗她:“哦,小乖乖吃饭去啰,去妈妈那儿去啰。”小雪张着小手“咯咯”地笑着。
“梅露,把饭提着,我们送饭去。”
梅露提着饭兜,锁上门和周叔叔一道去化肥厂。
薜映月打开饭盒,看到了盒子里香喷喷的饭菜,她一愣,问:“那来的鱼和藕?周权,又是你买的吧?”
“不是我买的,是它看你太辛苦,自己游到锅里来,然后让我给你送来的,哈哈哈哈。”周权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喂,薜映月,你爱人给你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工凑了上来“嗬,是鱼呀,喂,你真是个模范丈夫。这么心疼老婆。”她对周权开起玩笑来。
薜映月的脸顿时飞红,一直红到耳根,她刚想说什么,可一抬头碰到了周权得意而又深情的眸子,她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她扭头对那女人说:“王姐,来吃点吧。”“不了,你吃吧。等会我们那口子就会送来的,你趁热吃吧。”那被称为王姐的女人边说边走入里间,里间传来她和别人嬉闹的笑声。
“妈妈,我们干塘了,捉了好多好多的鱼,挖了好多好多的藕。”
“真的吗?”薜映月揽着梅露。用筷子擢开鱼背上的一块肉,给梅露。梅露刚想张嘴去接,但马上又闭上嘴了。她说:“妈妈,你吃,我们还有。”她抬头看看周权,周权赞许地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
“映月,给小雪喂奶吧。”
“好的。”薜映月接过梅雪,背着周叔,给梅雪喂奶,她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弄着梅雪白嫩的脸庞,看着梅雪的红红的小嘴一哄一哄地吮着奶,她心中感到幸福极了,这是一种属于母性的幸福。
喂完奶,把小雪递给周权,周权招呼正在一堆化肥袋上玩耍的梅露、小林回家了。薜映月下班回家时,周权已经走了。地上塑料布上摊着洗尽的藕和鱼。薜映月忙开了。刮鱼鳞,剖鱼,正忙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露儿,拿个蓝子来。”
梅露拿了一个篮子递给她,她捡了几条大一点的鱼装进篮子然后选了几支藕,装进去,满满一篮,她拎着说:“露儿,给方妈送去。”
“送这么多呀”,梅露语气带有一点不乐意,薜映月听了,放下篮子,蹲下身子,拉着梅露的手说:“露儿,方妈,荣姐待你好不好?”
梅露点点头,方妈确实待她们一家好的没得说的了。凡事都要想着她们,吃点新鲜东西都得给她们送一点过来,两家的关系就象鱼和水一样。薜映月接着说:“露儿,象我们这样的人别人躲都躲不赢,而方妈一家却什么都顾着我们,我们没有什么感激她们的,送点鱼和藕,你还不乐意,你说你该不该这样,嗯?”
一席话,说得梅露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说:“妈妈,我和您一起去,好吗?”薜映月看看她,点点头。
走进方秀家里,方秀正在做晚饭,灶上做了许多菜,看样子是准备请客。
“方姐,给你拜年哪。”薜映月进门就亲热地叫了声。
“哟,是你们哪,拜什么年啰,坐坐。”方妈站起身来,招呼着她们母女。
“银荣,给薜老师倒茶”。方妈朝里间大声喊着。
“不用了,方姐,今天周老师在塘里弄了点鱼和藕,我送点过来。”
“哎呀,你留着自己吃嘛,给我们拿来做什么?”
“方姐,我们还有。”
“薜老师,您喝茶。”
银荣端着两杯茶放在桌子上,又从房里端出瓜子、糖果。
“梅露,来吃糖。”说着就抓了两大把糖和瓜子把塞进梅露的口袋里。
“方姐,你忙,我们走了。”
“什么?刚来就要走哇。今天晚上就请你们过来吃餐饭的,刚要银荣去喊你们,你们来了,太巧了,本来要早点请你们的,你这几天都上夜班,今天好不容易等你上白班,今天不吃饭是不会让你走的。你给我好好坐着。”她又对银荣说:“银荣,去把小林和小雪带过来。”
“方姐,这多不好意思。梅露她们常常过来麻烦你,还不够嘛,都是邻居,你别太客气了。”说完,拉着梅露要走,于是要留的和要走的推让着,方秀一看这架势是留不住的,她佯装生气说:“薜老师,你是瞧不起我呀,这顿饭,你瞧得起,你就留下吃,瞧不起,你就走。”
薜映月听她这么一说,为难起来,最后只好坐下,方秀这才转怒为笑,银荣一溜烟跑过去把小林和小雪带过来,两家人围在桌上吃饭,孩子们嘻嘻闹闹,热闹得就象一家人一样。
在方家吃完饭,薜映月带着儿女们回到家里,洗漱后上了床,薜映月搂着梅露说:“梅露啊,以后你要记住,做人就要常怀一颗感恩的心,这样才配做一个真正的人。”梅露静静地躺在床上久久地回味着妈妈的这句话,虽然不太明白,但已经牢牢地铭记在她幼小的心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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