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爱,别走过我的天空 >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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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人相见

  梅露随薛映月一同经过石市,第一次进城的梅露就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城市的一切使她接应不暇,她从来没有进过城,从来没有离开婆婆一步,她拽着妈妈的衣服,新奇而又紧张地注视着一切。高音喇叭的声音震耳欲聋,每栋房子的墙壁上贴满了白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妈妈告诉她:那是大字报。地下也满是这样的纸片。汽车过后,纸片就象旋风似地卷起来,跟在车轮后面不甘心地追逐一段,然后才跌落下来。不时有一阵阵闹哄哄的人群,男女老少都穿着合身或不合身的军服,头上扣着军帽,拿着一个小红本拚命地挥着,呼喊着什么,但梅露怎么也听不懂,最让她奇怪的是一队队人群的前面,总有一个或几个挂着打了红叉叉的黑牌牌、头发剪的乱七八糟、分不清男女的人,他们被那群人推着、打着,步履蹒跚、目光呆滞地向前机械地迈着步子。

  “妈妈,那是些什么人?”梅露不解地问。

  “穿军装的是红卫兵和造反派,挂牌子的是走资派、牛鬼蛇神。”薛映月头也不抬神色阴郁地说。

  “那走资派、牛鬼蛇神一定是坏蛋吧。”

  “露儿,别乱说,你现在不懂,长大了就懂了。”

  “妈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过几年吧,快走,我们还去坐车呢。”

  “妈妈,我要买洋娃娃。”

  梅露停在一家商店门前,橱窗里摆放的各种橡皮娃娃,梅露贪婪地望着它们。

  “好,我给你买。”

  薛映月掏出钱,给她买了一个红色的橡皮娃娃,身子光光的,赤裸的胳膊抱着一只琵琶,梅露轻轻一捏,娃娃便叽叽地叫起来。

  “妈妈,它的军装呢?怎么没有枪啊?”梅中拿着娃娃左看右瞧不解地问道。

  “哦,衣服等回去给它做,这不是枪吧吗?”薛映月指着琵琶哄着梅露。

  “不,这不是枪,不是。”梅露矢口否认,她认识枪。

  “快走吧,等会儿就坐不上车了。”

  梅露不情愿地拎着娃娃的脑袋跟薛映月走出商店,她觉得妈妈骗了她。现在她想立刻回到婆婆身边,告诉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婆婆准会非常高兴地听她说,梅露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

  梅露跟妈妈坐在车上,离这座城市越来越远了,那高音喇叭发出的“打倒乂乂乂,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的声音也从耳边消失,车窗外是青青的树、青青的秧田……梅露心旷神怡,她想到了村里的树、村里的秧田……车子在不平坦的路上摇晃着,梅露靠在妈妈的怀里沉沉地睡了……

  ……回家了,婆婆站在门口接梅露,梅露搂着婆婆的脖子在婆婆耳边叽叽地说着。大平哥、三姐她们围着站在门边穿着军装、背着小枪的洋娃娃看着、笑着,狗娃也来了,凑上前要看橡皮娃娃,梅露从婆婆身上滑下来,把他推开高声对他叫着:“不准你看,走开。”看到狗娃要哭的样子,梅露那报复的心理得到了满足,高兴地哈哈大笑……

  “露儿,醒醒。”

  谁在叫,是婆婆吗?到家了,梅露猛地睁开眼,围着她的全是陌生的面孔,她慌忙闭着眼,以为还在梦中,当她再睁开眼睛,不禁大吃一惊,的确,周围全是陌生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惊恐地大叫:“婆婆!婆婆!”

  “露儿,你醒了,我在这里。”薛映月站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梅露一看不是婆婆,从床上跳了起来,迅速地打量着周围:屋中间垂着一只比婆婆家煤油灯还明亮的灯,石头砌成的墙壁都成了黑色,屋内的摆设简单,一小一大两张床,饭桌、几张竹椅,一张写字台,一只五屉柜……再看周围的人一个也不认识,梅露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婆婆的家,她跳下床,推开围着的人就要向外跑,还没等她跑出门,薛映月就一把抓住了她,说:“梅露,这就是你的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不,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婆婆,呜呜呜,放开我。”梅露拼命想摆脱妈妈的手,对薛映月又踢又抓,薛映月紧紧地抱着她,周围的那些人也帮忙抓住梅露。

  “薛老师,她怎么啦?”一个富富态态的中年女人惊诧地望着薛映月问。

  “哦,方姐,她不肯回来。我把她哄回来了,真没办法。”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拿起床上的那个娃娃递给梅露:“这是你的吗?给你玩,你看,多好玩。”她捏捏橡皮娃娃。那橡皮娃娃“叽叽”地叫唤起来,梅露恶狠狠地一抓抢过来又撕又咬,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正是这该死的洋娃娃骗了她。撕不乱咬不破,梅露气得把它使劲向地上一砸,娃娃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又坐在地上笑咪咪地望着梅露弹它的琵琶,梅露上前几步,“叭”地一脚把它踢进了床底,继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那个小女孩惊慌地望着她,又望了望薛映月,不知所措。

  “你这个死东西,谁要你招惹她的。”那个被称作方姐的女人叫方秀,她喝叱着小女孩,举起巴掌就要打过去,薛映月一把拦着她:“方姐,别怪银荣,不是她惹的。”方秀一把拉过站在梅露前面做鬼脸的一个比梅露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推向那个叫银荣的女孩说:“带着弟弟回家去。”银荣不高兴地领着弟弟回去了。

  薛映月从地上抱起哭着的梅露,拍干净她身上的灰,把她放在椅子上,方秀走过来说:“看你娘儿俩满身灰尘尘的,我给你烧点水去。”

  “方姐,不麻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多亏你了。”

  “哎,看你,远亲不如近邻嘛,还说这种话。好,我就在你这里烧,顺便给你们做点吃的,丫头,你也饿了吧?”方秀笑咪咪地问梅露。梅露觉得方妈有点象婆婆家里的那尊笑弥勒,经她一问,梅露才觉得肚子在“咕咕”地叫唤,她不吭声,还在抽抽泣泣地哭着。

  “薛老师,小林还在我那儿睡,明天再让他回来吧。”

  “好,真是给你添麻烦。”

  “你看你,又来了,你们知识分子啊,礼数太多了。”

  方秀洗净锅,添上水,坐在灶前升火,薛映月出去抱柴。

  透过泪水朦胧的眼,梅露看着火光照着的方秀,她仿佛又看见了婆婆:婆婆现在也在烧火吗?她在想我吗?梅露坐在椅上望着方秀呆呆地想着……

  “哇……”一阵哭声把梅露的思绪惊断。她扭头一看,床上有一个好小好小的小孩张着两手在哭,床上还有个小人儿?这是谁?我怎么没看见?梅露心里想。

  薛映月抱着一捆枯枝,三步两步地放到方秀身边。

  “小雪醒了。快去抱,小心尿床了。”方秀对薛映月说。薛映月走到床边揭开被子,用一块小毯子抱起她,把她凑到梅露跟前说:“小雪,快看看,谁回来了?是你姐姐,快叫姐姐啊。”

  小雪望着梅露笑了,口里呀呀地说着什么。薛映月说:“梅露,看,妹妹在叫你姐姐呢,看她多喜欢你呀,要不要抱抱她。”小雪可爱的笑容打动了梅露,突然间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妹妹,那么那么小的小妹妹,她觉得很新奇,手不由地伸过去。

  躺在陌生的床上,梅露默默地流着泪,她脑子里全是婆婆的身影,想起和婆婆在一起的日子,她想她再也看不到婆婆了,于是,她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薛映月听到女儿的哭声,忙披衣下床,来到梅露的小床上,抱着她说:“别哭了,等我们日子好过了,我们就把婆婆接来和我们一起过,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那我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好过呢?”

  “不知道,等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了妈妈的话,梅露的心充满了希望,她紧紧地抱着妈妈,就像已抱住了婆婆,她甜甜地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夜色静静的、月光柔柔的……

  杨刚在宿舍里踱来踱去,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狼,焦躁不安,因为薛映月已失踪8天了,这是他决对不能容忍的,因为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如今的薛映月就好比是他手中的猎物,他要像猫戏老鼠一样慢慢地玩死她,就像她丈夫梅一飞一样。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终于报了梅一飞的夺爱之恨,现在就剩下薛映月了,想起她,杨刚心里就像无数只猫爪挠心,既痛又痒。是啊,这么多年,这个女人搅乱了他全部的生活,这个女人让他魂牵梦萦欲罢不能,这个女人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这个女人是他生命中的克星,他这一生都想得到她,但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他这一生不可能得到她,但他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并为这份幻想而活着。他阅历了无数的女人,细细地回味,只有薛映月最让他难舍难忘,薛映月就像天上的月亮,让他可望而不可及。

  男人都有一个通病,越得不到的东西越珍贵,于是为得到而不择手段。为了薛映月,杨刚已近疯狂了。在他眼里,薛映月已是昨日黄花,他自己也千百次地想放弃薛映月,和江玲或是任何一个爱他如狂的女人结婚,尽管有的傻女人痴女人还为他生了子,可他就是办不到,他的每一个细胞里都藏着薛映月的影子,他甚至在和爱他的女人们时,只有把她们当成薛映月时才有那种亢奋和激情,否则他就阳萎。所以,虽然是昨日黄花,他也一定要将她摘到手,将她揉碎,然后再像破抹布一样地丢弃。可薛映月就像水中月雾中的花,离他越来越遥远,让他可望而不可及。但让他欣慰的是,薛映月至始至终锁在他的视线里,而且是他手中待宰的羔羊,不能在肉体上占用她,那就从精神上消灭她,最终让她葡伏在他的脚下乞怜。可现在薛映月失踪了,这让他无比的焦虑和愤懑。他天天带着一帮造反派到薛映月家,可门锁着,没有薛映月的身影,讯问隔壁那男人婆般的女人,那女人对他怒目而视,但他清楚地看到了薛映月的儿子和女儿都在这胖女人家,他心里安定了许多,他知道薛映月一定会回来的。“薛映月,你要老实交待,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一阵吼声把梅露从梦中惊醒,她爬起来一看:七八个人把薛映月紧紧地围着,一个穿着的军服戴着军帽,手里拿着一个小红本的人阴冷地盯着薛映月,仿佛在她脸上寻找什么似的。梅露缩在被子里,两眼盯着妈妈的背影,害怕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交待,干什么去了?”又是一声吼,是那站在薛映月对面的那个高个子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的声音。

  “回家接我女儿去了。”梅露听到妈妈平静的声音。

  “接女儿?哼哼,恐怕不是吧?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向文革组汇报。你居然一声不吭地跑了,你眼里根本没有我们文革组,跟梅一飞一样顽固!”高个子男人阴沉沉地说,转身又问其他人:“革命同志们,你们说怎么处理她?”

  “女特务,不投降就将她打倒。”其他的人挥动着小红本喊着,接着就冲上前两个人将薛映月的手反剪过来,一个人把黑纸牌挂在薛映月的颈上,拖着她出去,其他人也乱哄哄地跟着出去。

  梅露一看不对劲,想起了前天在石市街上的情景,她哭叫着:“妈妈—”赤着脚跳下床,扑了上去。

  薛映月被人架着向外走,听到梅露的哭叫声,她浑身一抖,女儿终于见到了她不应该见到的一幕,薛映月挣脱架着她的人,抱着扑上来的梅露:“乖孩子,我一会儿就回来,看好妹妹,快进屋去,盖着被子,别着凉了—”薛映月还想说什么,但那两个人上前拖着她就走。

  “妈妈—”梅露紧紧地抱着她的腿哭着不肯松手,现在妈妈是她唯一熟识的亲人。

  “你就是梅一飞的女儿?”那个高个子一把捏着梅露的细胳膊,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好,好哇!”他冷笑着说。

  “杨刚,不许伤害我女儿。”薛映月边挣扎边喊,她怕丧心病狂的杨刚伤了她的女儿。

  “我不会伤害她的,我爱她都还来不及呢!是吧?小乖乖?”杨刚摸着梅露的小脸说。

  “你这话恐怕是说给她娘听的吧?怎么?还不死心?”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眉目清透约三十来岁的女人盯着杨刚说,两道细眉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因激动向上挑着,显得很凶。

  “江玲,不许胡说。”

  “胡说?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

  “你再放屁,不要怪我不客气!”

  “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江玲似乎有些怕了,恨恨地瞪了薛映月一眼。

  杨刚悻悻地看了薛映月一眼,看梅露还抱着她妈不撒手,像拎小鸡一样扯开她的手向地上一扔,手一挥命令其他人:“走!”

  “妈妈……”梅露朝着被那些人架着不停地回头看她的薛映月喊叫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那叫杨刚的人为什么有恨不得吃了她的那种神情,她不明白……

  “唉,真是作孽啊!”方秀抱起哭泣的梅露,走进屋替她穿上衣服:“走,到我家去。”

  梅露扭头看看床上的妹妹,她还没有醒,方秀拉着她的手,带她到自己家去了。

  “银荣,快拿梳子来。”

  方秀还未进家门,就张开嗓门叫起来了。方秀的家跟梅露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屋中央有一道苇席象墙一样隔成了两间房,苇席壁上有用布做成的门帘把里屋的一切都遮住了。

  梅露正打量着屋子,只见门帘一动,昨晚梅露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出来了,一手拿着一把梳子,一手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但不是昨晚冲着梅露做鬼脸的那个小男孩。

  方秀对梅露说:“梅露,这是荣姐,这是你弟弟。小林过来,叫姐姐。”方妈拉过那个男孩子。

  “姐……姐……”,那男孩子羞怯地躲在银荣的背后,好奇地打量着她。

  “银荣,给梅露把头发梳梳,我去做饭。”

  “哎!”银荣应着,“梅露,来,坐在小凳子上,我给你扎小辫。”

  梅露顺从地坐在小凳子上,银荣打开她的头发给她轻轻地梳着。

  不一会儿,银荣拿着一块小圆镜子给她:“看,梅露好不好看。”梅露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白里透红的小脸,小鼻子,小嘴,大大的眼睛略略红肿,头上的两支“朝天椒”用两根鲜红的毛线扎着。“好看吗?”银荣笑咪咪地看着她问道。“好看。”梅露害羞地低着头轻轻地说。

  “快,吃饭了。”方秀端着一碗菜,招乎她们。

  银荣把一张圆桌拖到屋中央,搬了四把椅子。给梅露姐弟端了两碗饭,招呼她们坐下来吃。方秀端着一碗蒸鸡蛋,烫得真咧嘴,放在桌子上后两手捏着耳朵直吸气。

  “妈,您快吃吧。要上班了。”

  “你今天不上学?”

  “还上学呢,学校都停课闹革命了。今天,我们校长要倒霉了,准得挨揍,我们还要参加他们的批斗会呢。”

  “银荣,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胡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妈—”里屋里的喊声打断了母女俩的话头。

  “妈,弟弟醒了。我去给他穿衣服。”银荣摞下碗筷,冲着训她的妈妈做了一个鬼脸,跑进了里屋。

  “来,梅露,多吃点。”方秀给梅露碗里舀了几勺鸡蛋,自己慌慌张张地扒了几口饭,冲着里屋喊道:“银荣,看钟几点啦。”

  “八点半了。”

  “哟,快迟到了。银荣,猪还没吃食,你吃了就给它端去。今天不要去参加批斗会,在家照看梅露他们,听到没有?”

  方妈从灶上拿起一双又黑又破的帆布手套,慌慌张张地走了。

  梅露坐在桌上慢慢地吃着,眼睛盯着对面坐着的弟弟。只见他笨拙地拿着勺子,一勺子有一半洒到了地上,她看到小林笨乎乎的模样,笑了起来,离开桌子到他面前,“不是这样拿的,是这样拿的。”梅露举起自己的勺子做着示范,而他怎么也拿不好。

  “唉,你真笨,这样拿。”梅露抓起他的手教着,就象小大人似的。

  “哐当”一声,小林手中的勺子掉在地上,他嘴一咧就哭起来了。梅露捡起勺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哭。

  “怎么啦?”银荣拉着弟弟出来了。

  “勺子掉了,他就哭。”梅露指着弟弟说。

  “哦,不要紧。擦擦就行了。”银荣拿过梅露手中的勺子,用抹桌布擦了擦递给小林:“快吃,真烦人。”银荣急着要到学校看热闹,言语有些不耐烦。梅露一听,不高兴了,扭头就走。

  “哎,梅露,你还没吃完呢。”银荣在后面叫她,可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中,妹妹还没醒,她趴在床边,看着妹妹睡觉的模样挺好玩,于是,她伸手捏捏妹妹的鼻子,妹妹摇摇头,但没有醒,她又摸摸她的耳朵,软软的,又用手指掰开妹妹的眼皮,大概手重了,弄疼了她,妹妹嘴一咧,哭了起来。梅露慌了手脚,她连忙学着妈妈的样,轻轻地拍着被子里的妹妹,口里“哦哦”地哄着,越哄小雪哭得越厉害,正当梅露望着妹妹不知所措时,银荣领着小林进来了。

  “荣姐,妹妹醒了就哭起来了。”梅露生怕银荣不高兴急忙解释。

  “她肯定饿了。你给她弄点吃的。我有事,你带着小林玩吧。”银荣边说边跑了出去。

  梅露望着弟弟,又看看哭泣的妹妹,心里直犯愁,她从来没遇到这种事,要婆婆在这里就好了,可现在怎么办呢?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走到小林跟前问:“妹妹饿了。给她吃什么呢?”

  “糊……糊”。小林结结巴巴地说。

  “糊糊?什么糊糊?”

  小林茫然地望着梅露,摇摇头,梅露无可奈何地望着床上哭闹的妹妹。

  “哦,有了。”梅露欢呼起来。她打开碗柜门,里面还有昨晚剩下的面汤,她找了一把勺子,端着碗,叫小林抱起小雪,那样子就像搂着一个布娃娃,梅露一勺一勺地喂她。

  一碗面汤吃完了,小雪裂着小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梅露给她穿衣服,可怎么也穿不上,她抓过小毯子,把小雪一裹就抱着她出去玩。

  太阳暖洋洋的,梅露抱着妹妹,咪着眼,细细地打量着外面:横在她面前的是一条蜿蜒的长堤,足有一公里长,穿过公路,便隐没在一排小白屋后面,她的家就在大堤脚下,屋前是一口不大的池塘,呈长方形,里面长满荷叶,和婆婆家的那口塘差不多,只是没有荷花,一朵也没有。塘的周围有几小堆的土,那是挖藕时从塘里翻上来的。紧挨着的塘的是一块菜园,里面的青菜绿绿葱葱,看得出主人精心地对付过它们,再往那边看,便是水田了,秧苗青青。成半圆围着了房子,唯一的路就是顺着大堤而上的一条窄窄的小坡路,顺着大堤便可以到公路上,大堤那边也稀稀落落地住着几户人家,房子的大部分被长堤遮住,只有房子的顶部露出来。

  梅露抱着妹妹,顺坡而上,便站到了大堤上,向南一望,有一座水泥渡槽,她好奇地顺堤走过去,渡槽离地面足有十多米高,有两根粗粗的柱子顶着,两柱中间有两条长长的乌亮乌亮的铁轨。梅露不知道这是什么,她从来没见过,便指着铁轨问小林:“这是什么?”

  “铁……铁……路。”

  “铁路是什么呀?”

  “走……火……火车。”

  “火车?”

  梅露刚想问个明白,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她顺声一看,一条长长的、一节一节的前面冒着股股黑烟的长家伙从远处急驰而来。梅露想起了在婆婆家看到的红头蜈蚣,这东西还真像那蜈蚣,梅露笑了起来。

  “呜……”一声尖厉刺耳的鸣叫从黑家伙的头上传出。梅露被这出其不意的鸣叫声惊得跳了起来,手一松,把小雪摔在地上,把小雪摔得“哇哇”地哭起来。

  梅露抱起小雪,她不知小雪那里摔痛了,胡乱地揉着她的头,把小雪的头发弄得象乱草似的。

  “梅露,快回来。”

  梅露回头一看,是妈妈,她欢呼起来:“妈妈。”抱着小雪向妈妈跑去。

  “小心,别跌倒了。”

  梅露跑到妈妈面前,看见妈妈衣衫零乱,苍白的脸颊上有几条一指宽的红痕,手里提着早晨的那块黑乎乎的木牌子,疲倦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跑来的儿女们。

  “妈妈,您的脸怎么了?”梅露轻轻地摸着妈妈的脸,问道。

  “没什么,你们还没吃吧?走,回家,我给你们做饭。”薛映月抱着小雪对梅露和小林说。

  “我们吃了,在方妈那里吃的。小雪吃的面汤,是我给她吃的。”梅露颇为自得地看着妈妈。

  “面汤?谁做的面汤?”

  “就是昨天晚上的呗。”

  “热了没有?”

  “没有,可妹妹一会儿就吃完了。”

  “哦,不能给她吃凉的,会拉肚子的,我以后会经常不在家,你要学会给她做糊糊,来,我教你做。”薛映月从灶前拿出一个小炉子,抓了一小把草渣子放进炉子里,又从坛子里抓出一些火碳放在上面,点燃火,一缕轻烟从炉中漂出,她洗净手,拿着一个黑黑的带柄的小铝锅,对梅露说:“来,我告诉你放多少面。”

  薛映月从一个大坛子里舀出一小杯子面粉,放进锅里,告诉梅露放多少水,用筷子搅着面水放在火苗旺旺的炉子上,不停地用筷子搅着,面水渐渐地变成稠稠的面糊。她端下锅,又用勺子在柜子上的一个大瓶子里舀了一小勺猪油,放在面糊里,又加了一勺黑糖,一股浓浓的香味窜入了梅露的鼻子,惹得她直咽口水。

  “梅露,尝尝,甜不甜?”薛映月舀了一勺面糊喂到梅露嘴里。

  “甜,真好吃。”梅露舔了一下沾在嘴角下的一点面糊。

  “就这样做,你会了吗?”

  “会了”。

  “好,你来喂妹妹吃,我来做午饭。”

  “哎。”

  梅露接过小锅一勺一勺地喂着妹妹,自己也不时地吃两口,偷眼看看妈妈,怕妈妈看见了,只喂了半锅,小雪扭开脸,怎么也不吃了。

  “妈妈,妹妹不吃了。”

  “还有多少?”

  “半锅。”

  “你吃吧。”

  梅露拿着勺子,吃了起来,小林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旁边。

  “我……我要吃。”

  “不给,这是我的。”梅露紧紧地护着锅,生怕小林吃了。薛映月一见,走了过来,她蹲在女儿身边对她说:“梅露,小林是弟弟,你是姐姐,姐姐应该照顾好弟弟妹妹,无能什么都要先想到弟妹,知道了吗?”梅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看看锅里的糊糊,又看了看小林,极不情愿地把锅递给他:“你吃吧。”伸手去抱坐在椅子上的小雪。

  “哎呀,妈妈,妹妹屙巴巴了。”梅露的两手上满是黄黄的屎巴巴,一股腥臭气熏得她直皱眉。

  薛映月拍拍手,把小雪拦腰抱着,用纸给她擦着裤子上的屎,看到梅露直直地伸着两手,头扭到另一边的样子,不禁笑了,说:“你去塘里把手洗干净,小心点,别掉进水里了。”梅露应声而去。

  薛映月给小雪换裤子,倒了一盆热水给小雪洗屁股,洗着洗着,她想起了梅露,怎么还没回来?她心里有些惊慌,三把两把地擦干小雪,把她捂在被子里,急忙出去找梅露。

  她一出门,就看见梅露坐在水桥上出神地盯着水面上浮着的荷叶。

  “梅露。”薛映月轻轻地喊了她一声,梅露扭过头来,眼里的泪水打着转。“妈妈,我想婆婆。”话一出口,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

  薛映月心里一酸,摸着梅露的头,望着长堤,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梅露,你是大姑娘了是不是?你要懂事,有好多好多的事难以预料,我们今后的日子会很难,你懂吗?”

  梅露认真地看着妈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会常常给你婆婆写信的,今后,你上学了,会写字了也可以给婆婆写信,说你想说的话,好不好?”

  “嗯。”

  “以后不要到水边来,也不要到天桥上去,回去吧!”

  薛映月牵着梅露的手,走进了家门。从这时起,梅露就想上学,她要快点识字,好给婆婆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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