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诺言让许睿回去。
许睿有些难过:“诺言,这种时候你让爸爸陪陪你好不好?”
诺言看着父亲脸上的怜惜,突然觉得有些刺眼,想也没想就说:“就算你陪着我也回不到六岁之前了。”
许睿的眼神就黯淡下来:“诺言,对不起。”
诺言难过地想:我就任性这一回吧。却终于恼恨自己无休无止的幽怨,沉默了一小会,有些歉意地说:“爸,你别担心我。妈妈虽然不在了,我却要好好过下去,连同她那一份一起好好过。”
许睿不禁心下安慰,抱了抱女儿:“爸爸永远都是你的爸爸,遇到任何事情,都记得还有爸爸。”
诺言抬起头,努力朝他笑了笑:“好。”
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她却不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有妻子孩子,他事业有成,生活美满,他真正的身份,是一个叫许睿的中年男人。
父亲走后,诺言蜷在沙发里,悲伤地想。
她突然想起李翠,想给她打个电话,却想起存着李翠宿舍号码的手机已经在监狱被自己摔得粉碎了。
诺言挪到电话机旁,努力想记起那个号码,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而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她一大跳。
犹豫了一下,她接起电话。
“诺言……”
电话那头是顾凛沙哑的声音。他竟然连这里的座机号码都存了去,果真是对她极不放心。
诺言没有说话。
顾凛的声音不仅沙哑,听起来更是悲伤、疲惫至极。
他说:“顾远……在监狱自杀了……我爸爸……也去世了……”
诺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半天之中,他竟经历了两场死别?而她的怨恨并未消解,顾远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顾凛见她一直没回应,又唤她一声:“诺言?”
诺言轻轻“嗯”了一声,顾凛明显松了口气,又说:“我要料理他们的身后事,这些天有点忙。我请一个朋友过去照顾你。”
诺言淡淡地说:“不用了。我爸来看过我了。”
顾凛说:“哦,我竟忘记了你爸爸。我那朋友正在休假,不麻烦的。”
诺言有些莫名的烦闷:“我真的没事,能照顾好自己。”
顾凛见她态度坚决,没有再坚持,低低地说:“你再休息几天。忙完我再送你去学校。”
诺言没有说话,挂断了电话。冷冻柜里苏琳苍白的遗容,顾远神志恍惚的呢喃,顾凛微微扬起嘴角的样子,疲惫憔悴的样子……在她脑子里搅拌着,闹哄哄,乱糟糟,赶也赶不走。
诺言洗了把脸,到自己房间,打开画架。
本是只是毫无目的地在纸上涂抹,突然却像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画纸上,浓重的黑暗被撕裂,裂缝中一只纤白的手伸出来,五指微微张开,像要抓住什么似的,有些凄厉,有些绝望,又有些不屈不饶地伸着。
可这些破败,一张画纸怎么承载得了?画面背后,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才能拥抱孤寂凄惶的自己吧。
诺言坐在地上,呆呆看着画面,疲倦地靠着墙壁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歪在地上睡了一夜,醒来才发现浑身酸痛得厉害。她洗漱完,又将昨晚吃剩的饭菜热了热,吃了几口,就出门了。
手机柜台前,售货员一见诺言就热情地给她推荐最新款的产品,拿出好几款让她试用。诺言心不在焉地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想起顾远送手机之前用的那款母亲给她买的手机,报了个型号给她。售货员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懒懒地说:“现在没货。”
诺言转身出来,听到背后有人惊喜地喊:“许诺言?!”回头一看,竟然是梁书逸。她有些惊讶,却也不想与他交谈,朝他笑了笑,转头准备离去。梁书逸却跑过来,自顾自地说:“我国庆来姑姑家玩。刚才陪表弟看电脑,他跟人去取货了。”
诺言“哦”了一声。
梁书逸又问:“你提前请假了啊,家里没事吧?”
诺言淡淡地说:“没事。”
梁书逸侧头来看她的脸,关切地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他本是极为自然的举动,诺言却对他这样亲昵的动作有些反感,表情微微一窒,语气也淡漠起来:“我没事。”
虽然才开学一个多月,不算熟识,却因为诺言烫伤手的缘故,梁书逸对诺言还算印象深刻。这个女孩平时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此刻对她的冷淡,他倒也不以为杵。看她情绪分明有些低落,梁书逸换了话题:“你要买手机?”
诺言还没回答,背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哈,你们认识?”
两人同时回头,梁晓健拎着个大纸箱过来,笑嘻嘻看着两个人。
诺言倒没料到他们竟然是表兄弟。梁书逸朝表弟笑道:“我们同班。”梁晓健夸张地“哇”了一声:“好大一堆猿粪啊!”
两人哈哈大笑。与这两个人身上的活力一比较,诺言的冷寂就更明显。梁晓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诺言走到一边:“你妈妈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顺变。”
诺言心想,T市还真是消息灵通。但是这么大的事,想不让人知道也难吧。她低低地说:“谢谢。”
梁晓健说:“但你自己的生活还得过下去,要快些振作起来哦!”诺言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正真诚地看着她。诺言说:“谢谢,我知道的。”
梁书逸见两人走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忍不住打趣:“有什么秘密我也想听。”
梁晓健朝他的方向踢了一脚。
梁书逸说:“许诺言,你买手机要不要我们陪你去?”
梁晓健问:“你要买手机?买什么牌子?”
诺言说了那款手机的型号,梁晓健一副内行的口吻:“这款是几年前的型号了,不知道有没有停产。我带你去一个熟人那儿看看吧。”
三个人便一起到了另一个手机柜台,幸好还有那个型号。诺言当即就掏钱买了下来,看着陪在身边两个男孩,说:“我请你们吃东西。”
梁晓健忙说:“你都已经出了一笔血了,怎么忍心再敲诈你。”
诺言笑一笑:“别客套了,走吧。”
几个人进了外面一家雪糕店。梁晓健吃着雪糕,对诺言说:“你还记不记得高考那天,我们去琴岛吃雪糕,结果没吃成。”
诺言想起那次在琴岛见到母亲和顾凛,脸色又沉了下去。
两个人见她始终闷闷不乐,只好聊了些其他话题。
梁晓健高考后选了T市的大学,梁书逸家在临市,放假回家就来会会表弟。两人见面不多,但是男孩子之间共同话题本来就多,气氛并未因为诺言破坏掉。
从店里出来,诺言直接去公交站坐车。梁晓健家在相反的方向,两人一同朝马路对面走去,梁书逸又回头:“许诺言,你几号去学校?我们一起走啊!你手机号码多少?”却看见诺言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
梁书逸与梁晓健并肩走着,说:“许诺言看起来好有个性。”梁晓健笑了笑:“不太爱说话。”
梁书逸又问:“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梁晓健说:“没大事吧。”又撞他一下,调侃地问:“你对她很有兴趣哦!”
梁书逸有些窘:“同班同学,关心一下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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