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卡虽然复制了，但是号码并不能复制下来。诺言始终联系不到李翠。她突然想起黄勤勤来。
她凭着记忆拨了黄勤勤的电话。
一阵喧哗之后，黄勤勤的声音从那端飘过来，熟悉而又遥远：“喂？哪位？”
诺言突然有种找到依靠的感觉，声音也苦涩起来：“勤勤，我是诺言。”
电话那头黄勤勤好像从喧闹的地方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诺言听到黄勤勤放大的声音：“是诺言啊，想我了吧？你还好吧？跟我老公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好吵。”
听起来，黄勤勤过得还不错，因为她的声音不似以往总是有些忧闷，听起来清亮又洒脱。
诺言刚想说“还好”，黄勤勤又说：“大学怎么样？有很多帅哥吧？”说完在那边哈哈地笑着。
诺言突然有些后悔打电话给她，黄勤勤见她没说话，大声说：“喂——诺言——”诺言说：“我在听。”
黄勤勤又笑了：“你这人，平时不爱说话就算了，花钱打电话也不说话。”
诺言说：“我听你说就好了。”
黄勤勤似乎得到了鼓励，喋喋不休说下去：“我下个月就要生了，生完孩子再去看你啊，顺便透透气。整天呆在家，快要憋疯了。我就是不爱打电话，其实还是挺想你的。”
诺言不知道黄勤勤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她只记得小时候黄勤勤父母离婚时她偷偷躲起来哭的样子，还有她拎着包包从某个男人的车里走出来那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冷艳。现在电话那腆着大肚子的她，脸上到底是一如既往的骄傲神情还是有将为人母的喜悦？诺言不知道，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楚黄勤勤的样子，她只剩下一个轮廓。但现在这个轮廓，也许也不能代表她了。
诺言听她说“其实还是挺想你的”，又有些感慨。她们算不得很好的朋友，只是因为都有一段自认凄惨的童年际遇，竟以此为纽带连结了彼此这么多年，也算是一段缘分了。
诺言说：“勤勤，你好好照顾自己。”挂了电话，那种无助无趣的感觉更深地笼罩了她。
诺言想过早点回学校，但很快又断了这年头，且不说自己这副苍白憔悴的模样难以见人，母亲刚走，就要离开这个好歹还残留着一些她的气息的房子，她也于心不忍。也许，母亲还在这个房子里，她打个盹醒来，母亲就笑眯眯站在面前，说：“诺言，我回来了。”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还有夏季的余温，心里的凉意却无法消融。诺言关在房间里一幅接一幅地画画，一个多月没握画笔的手，被悲伤牵引着，停不下来。
期间父亲来过一个电话，叫她去他那边住到开学直接去学校。诺言拒绝了。她端着一碗泡面，有些自卑自怜地想：“这种境况之下，我怎么能去看着你们幸福？”
凌晨六点才丢下画笔爬上床的诺言，感觉自己才刚眯了一会儿，就被门铃吵醒。她不情愿地爬起来，隔着猫眼，看见顾凛站在外面。
过了一会儿，诺言才缓缓打开门。
顾凛在门口就闻到一股混合着泡面、颜料和说不清味道的气息，不由得微微皱起眉。他清瘦了不少，眼下浅浅的卧蚕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皱起的眉让他显得有些阴郁。
诺言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她没有说话，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顾凛走进来，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看到桌上堆着好几盒泡面，沉声问：“你每天就吃这个？”
诺言没理他。顾凛跟着她身后：“许诺言，你能不能别装聋作哑？”诺言冷冷地说：“你不都看到了吗？”
顾凛抓住她一只手臂，迫使她转过身子：“许诺言，你就这么不会料理自己吗？”
诺言试图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抓住。诺言不耐地说：“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动手？我乐意！”
顾凛眼眸里已是一片阴云密布，抓着她的手骨节泛白：“我知道你恨顾远，恨我，甚至恨顾家，由着你恨就是。但是，你别作践你自己。”
诺言冷笑出声：“呵呵……知道我恨你们，就别跑到我面前来一副教训人的样子。”
顾凛挫败地松开她：“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照顾你，就算你恨我，你也当是为了你妈妈，好好过下去。”
诺言一听他提起妈妈，呛声说：“现在我妈都没了，你也不必听她的了，以后别管我了！”心里又悲又气，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颤抖。
顾凛知道她正在悲痛中，说话很冲，仍被她这些话搅得心里难受。半响，他轻声说：“许诺言，现在你我都无依无靠，别再拿刺扎对方了。”
他丝毫没有掩饰寂寥之意，清冷的声音撞入诺言心口，让她忍不住浮起泪雾。
顾凛又说：“明天回学校的机票我已经订了，你看看要收拾什么东西。”
诺言擦了一下眼睛，仍是冷冷的：“我知道了。”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突然想：我也可以不拿刺扎你，我或许可以慢慢折磨你。
顾凛转身出去了。
诺言关起门来，听他在外面低声打着电话，她辗转了一会才再次睡着。
醒来的时候，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而顾凛，歪在沙发上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即使是睡着了，他两条英挺的长眉仍蹙在一起。
诺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进了洗漱间。
顾凛其实睡得很浅，听见关门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知道诺言已经起床，盛好饭在桌旁等她。诺言走到桌旁坐下，默默地端起碗来吃饭。
这是她近一周时间里吃的第一顿饭，客观地来说，顾凛的手艺相当不错，诺言甚至忍不住好奇地想：他这种有钱人家少爷怎么会做饭？旋即又将这个疑问冷冷地掐灭了。
顾凛见她虽然一脸冷漠，转眼却已经吃完一碗饭，不由得勉强弯了弯嘴角。
但是两人始终没说话，餐桌上只听见吃饭的声音。
诺言起身盛饭时突然开口：“顾凛，你不用在这里给我当保姆，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顾凛淡淡地说：“明天送走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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