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蓦然甩开甄梅的手,一脸愠色,想夺门离去。甄梅跑上去拉回他,笑道:“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开不得玩笑啦?明天就走了,快看看东西带全了没有,其实大家都舍不得你走,没见欧文和索米今天睡的那么迟吗,孩子都想和你多玩一会儿。”
唐钺追问道:“那你呢?”
甄梅笑中带着泪说:“我也不想你走。”这是甄梅的心里话,于私,不想没有他的照顾;于公,更不想让他去对付自己的同志。刀枪无眼,伤了哪一边,都是甄梅的痛。
唐钺最后还是说:“书房壁橱后面,有两支M42步枪,子弹在壁橱底层。卧室梳妆台里,有你的手枪,子弹也有200发,放在壁橱下面了。还有50条小黄鱼,你留着应急。家用的钱已经给了忠叔,一年二载没有问题。保护好自己。”
甄梅抱着唐钺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更要小心,战场上,子弹不长眼,不要逞强。”
三月下旬,上海。
唐钺到任上海港口运输司令兼港务卫戍师师长,隶属于京沪卫戍总司令部,原吴长岭旧部一万两千人整编成港务卫戍师。
下午五点多,唐钺和参谋肖文展匆匆回到上海港口运输司令部,老金正在将港务部的港务组、检查组、总务组负责人集中起来开会,李丰则将卫戍师的连以上军官组织起来整训。看到唐钺的车开进院内,李参谋通知二人从训练处回到会议室。
老金问唐钺情况如何,唐钺示意肖文展说。肖文展立正回道:“汤司令训示,上海港务部暂搁日侨战俘遣送事宜,近期专司督办战备物资转运及港口安全警戒,不得懈怠。” 说完,肖文展看着老金和李丰,看着二人还在琢磨,笑道:“上峰之意,咱们现在,专门督办战备物资转运、保证上海港安全,否则,提头来见。”肖文展,济南人,除了一个姐姐嫁了人,家里其他人都死在三七年济南那场战役中。他参加过武汉保卫战,当时就是一个学生兵。三九年战隼小组招募敢死队员时,肖文展才13岁,唐钺不想让这个年纪的孩子去送命,但他非要跟着同乡梅小欧,就一起进了商社。这么多年,也是九死一生,身上的伤疤也是缕缕行行。肖文展最大的优势是写得一手好字,脾气还好,是商社里面,除了卫祺、江桥之外的另一个开心果。
李丰听着肖文展的解释,点头说:“明白了,合着咱现在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个港口和物资呗,挺好,看仓库嘛,咱有经验,比去抓共党强。”说完看了一眼老金,老金会意地一笑。
唐钺三人坐在会议室抽着烟、喝着茶,肖文展在外间誊写今天的公文。唐钺问二人,情况咋样,好几天了,摸清楚了嘛?”
老金说:“港务这边的情况,还算简单,1000多人,就是比较散漫,好多人晚上要回家住,擅离值守的情况很普遍,还有,走私的情况也很严重。”
唐钺问道:“都走私些什么?”
老金笑道:“啥都有,脚蹬车、红酒、香皂、香烟、香水,甚至是女人的丝袜,也有枪支,但数量非常小,烟土倒是没发现,但一定也有。”
唐钺笑道:“现在物价涨得太快了,那点薪水估计都不够啃窝头的,不让大家做点生意,估计老婆孩子都得饿肚子。只要不影响进出港航道安全,除了烟土和枪支弹药,其他就当没看见吧。”老金点头。
李丰说:“卫戍师这边,比较麻烦,三个团长都是吴司令被抓后、从土木系那边调过来的,和营连长之间的矛盾很深。还有,枪支毁损老化现象很严重,训练也很懈怠。也有人反映,上面可能有克扣军饷的情况。”
唐钺问道:“这些情况,盛墨知道吗?”
李丰笑道:“他知道又有什么用,不像港务部这边基本都是南方人,吴长岭部大多都是北地人,还有悍匪飞贼出身的,哪能听他一个上海小开在那指手画脚?再说土木系的那三个团长,有陈长官撑腰,也不可能听盛墨的,所以这个烫手山芋,就直接甩给你了。”
唐钺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送战场上去,正好与陈毅的人火拼一下。”
李丰笑道:“想得美,别到时候一枪没打,就跑那边去了,不得不防!”
老金接话:“港口也算一个肥差,本来是146师接手,那样就成汤司令的天下了。郑局长不放心,蒋公子也不放心,所以就整编一个卫戍师。卫戍师是吴司令的老底子,能打,是一把好刀,就看咋用了,能不能握在自己手里,但至少不能反受其累、伤了自己。吴司令一离开,他手下这些人总闹事,得好好管管,你来,对他们来说,有王爷那层关系,也算半个自家人。那个三团长,虽说是土木系的人,但他老婆可是热河省吴督查的千金,与你大表哥陈天疆的媳妇算是堂姐妹。而且,这两天,三团长已经过来,挑明了这层关系,跟北地的关系。”
唐钺笑道:“挺复杂,还不能都撵走,是吧?”
老金笑道:“尽量少得罪人,土木系历来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咋着也要留三分情面。”
李丰忽然灵机一动说:“咱要有几艘军船就好了,往这一待,没事出海打打鱼,反正海上既没委员长,也没共党。”
唐钺说道:“要这样,咱也算是实现老板当年的愿望了。日本人打跑了,老板当年就想把咱们整编成海军,占据海上一隅。”三人都会意地大笑,老金笑着提醒,这想法让上面听到了,小心人头落地。
唐钺问道:“今天吃什么,我是真饿了。”
李丰戏谑地看着唐钺问:“敢不敢与民同乐?”
唐钺琢磨一下说:“这倒是个好主意,走,看看去,弟兄们伙食如何,克扣军饷这种事,不能听一面之词和道听途说。”
夜色已深,唐钺和李丰、肖文展来到一团三连的一个就餐间,百十号人正在吃饭,馒头、稀饭和炒萝卜干。吃饭的人先是愣了一下,吴连长和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跑过来,还是那个老兵首先认出了唐钺,惊喜地叫道:“是唐师长!”
唐钺笑道:“是老兵吧,看这匕首的系法,就知道是快二十年的老兵了。”
吴连长大声报告说:“一团三营三连连长吴大原,请师长训示。这是一班长袁奇。”
袁奇也惊喜地看着唐钺,唐钺思忖着说:“我好像见过你,老兵。”
袁奇大声说:“三年前,您来我们这挑人,去和小日本干,那鼎、陈图南、厉天杰都被选上了,您不要我,所以我记得您。”
唐钺笑道:“记仇的老兵,既然见过面,咱们应该是在柳林坝见过,说说,当时为什么没要你?”柳林坝选人,是为狙击武田太郎一行200余人,他们无故枪杀了洪门街百姓一百多人。当时商社的人被老金带去执行一个护卫来沪大员的任务,唐钺当时需要70名枪法好、搏击好、跑得快的人,所以从吴长岭在沪南的驻军中挑选。当时应该是来了200人,唐钺只从中物色了70人。
袁奇叹气说:“我是察哈尔有名的跤行出来的,枪法也好,只是当时腿上的伤还未好,被淘汰了。”看着老兵惋惜的样子,唐钺明白,那鼎和陈图南在商社,攒了一身功绩,现在缉私署,都已是少校军衔,老兵看着则还是一个班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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