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笑道:“那咱们就是缘分未尽,这不,咱们又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唐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吩咐吴大原:“上饭,三人的。”
吴大原高兴地给三人端来饭菜,看着唐钺和肖参谋吃的津津有味,有旁边胆大的士兵冲着这边问:“师长,这馒头好吃不?”
唐钺回道,菜有点咸。唐钺吃的很香,今天确实饿了,唐钺知道不好吃,但唐钺吃过更难吃的东西,只要有的吃,难吃些都不算什么。
吃完饭回到师部,唐钺让人去叫负责采购的王连长。李丰虽然吃的不多,但也知道其中的问题,馒头里可能掺了杂和面,菜谱上写的是萝卜炒肉,只有萝卜没有肉,而且太咸了。大家吃饱没有问题,只是没有油水。
王连长抱着账本来的,一看就是已经知道了唐钺去三连吃饭的事,这是有备而来。
唐钺示意他坐下:“王连长负责后勤部的采购,那就说说,士兵的伙食标准,为何还不如前年啊。”
王连长打开一个账本,介绍说:“师长,这是国防部拨发给咱们的上半年补给,白米、白面人均下来也就是200斤,蔬菜和猪肉就更少了,光靠这些粮食,弟兄们吃都吃不饱,更别说还要训练、保持战斗力了,所以,咱们从市面上换购了一些杂和面,这半年总要坚持下来,就看下半年是否能涨些。”
唐钺问道:“买杂和面的钱从哪儿来的?”
王连长迟疑了一下说:“是团长们一致决定,扣了士兵们一半的津贴。”
李丰插话道:“士兵的薪水本来就少,若只发一半,他们还要理发、补衣等,估计就剩不下什么了。
王连长说:“剩下的正好每月理一次发、再买支牙膏。”
唐钺听着本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挥手示意王连长离开。现在西北、东北、胶东战事如火如荼,军费一定是首先保证前线的开支,后方能拨付已经不错了,物价通胀这些因素,国防部是不会考虑、也无暇顾及的。
看着唐钺有点发愁的样子,李丰说:“我倒是有个小道消息,但需要银行的朋友帮着核实一下,一月份时,一团的赵团长,在交通银行抢购了大量黄金,弟兄们去年下半年的薪水,也是二月份才刚刚补发的,这其中的差价,可是太大了。”
唐钺说:“马无夜草不肥,但这样中饱私囊,得整治一下,不然不能服众。但赵团长背后是陈总长,收拾他咱得有确凿的证据,再说,也不要冤枉了好人。”
李丰被唐钺逗笑了:“少爷,这半年你是不是在家里待傻了,现在哪个军中不这样干?你是没看见,年根下,全国的司令长官们,哪个不是拉着一车车的纸币到上海来买金条,都跟疯了一样。反正也是,不买的话,现在都翻倍了。”
五天后,唐钺召集卫戍师连以上军官开会,由参谋长李丰布置新一轮的调整计划和训练任务:那鼎调任一团团长,陈图南调任二团团长,三团长宫程不变。那鼎和陈图南,原就是卫戍师的旧部。原一团二团团长,唐钺抓了他们贪污军饷套购黄金的证据,但也未作声张,只是让他们回了陈总长处另谋高就。
李丰与三个团长签署军令状:三天内枪支军械检修完毕,半个月内全体官兵学会游水,一个月内战时准备完成。港务署的人,分两个批次加入轮训,由老金和由缉私署调过来的杨坚负责。
五月上旬,卫戍师师部。
齐公子和老金在算着这一个月的账目流水,上海港口的走私物品很多,该扣的扣,该罚的罚,该收好处费的一分不能少,卫戍师的开支不是小数目,国防部的拨款随着物价的上涨,更是买不到什么了。齐公子将扣押的物品转到市场上,他粗略算了一下一个月的收入,告诉唐钺:“我找了几个固定的销货渠道,他们还算是中规中矩的商家,这样的销路要是稳定下来,卫戍师的开支就不成问题。”
老金叹气说:“戏文里总说官员两袖清风,那真是胡扯,官员可以不吃饭,可士兵得吃饭,不然谁还干活、还怎么卫戍安全。现在真是明白了那些大帅们为何总是加税,得养兵啊。”
唐钺正在看报纸,并未理会他们。
齐公子收了账本,凑过来看唐钺看什么呢、如此专注,唐钺将报纸递给齐公子。
齐公子边读边问:“一朝得胜、两袖清风、三餐不继、四壁萧然、五内如焚、六亲不顾、七体不全、八载徒劳,是在说那些编余将军吗?”
唐钺点头道:“可不是嘛,他们借着去先总理陵前祭拜,借机哭闹生事。希望这次哭陵后,委员长能念及他们抗战有边,将这些将军们妥善安置。”
老金说:“这些后娘养的地方军,对委员长也是阳奉阴违,抗拒军令、阵前失仪的事没少干,委员长这次是要借着抗战结束的由头、来瓦解这些地方军。这些编余将军们,大多自小从军,除了打仗之外,一无所长。这些地方军被撤销番号后,委员长是要兵不要官,这些军长、师长、司令们,现在混的还不如当兵的。安置费确实有点寒酸,听说是法币40多万,现在理个发都一万五了,这点钱能挨多长时间,不怪他们要去先总理陵前闹。
唐钺叹气道:“但是留着他们,又与委员长离心离德,一个个心怀二心,跟吕奉先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是三姓家奴,随时会倒戈,威胁党国安全啊。”
齐公子说:“一个个都不省心,这不,最近稽查处也在不停抓人,前天抓了一大批人,审都没审,直接拉江边枪毙了。”
唐钺问道:“是煽动民变和鼓动学生闹事的吧?”
齐公子说:“可不是嘛。现在米价太高,灾民又多,时不时出现抢米的,再有人借机鼓动,那些灾民能不闹事吗。那些学生也是,现在这行市,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也跟着瞎起哄,保密局说,都是共党在背后煽动的。”
老金说:“现在的头等米,一月时每石还六万元,现在都涨到三十六万元了,短短四个月,上涨了五倍啊。虽说是战时,但物价也不能这样涨啊,民证部那些老爷们,也不知道整天在干嘛,这么严重的物价危机,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正好李丰进来,唐钺说:“现在的民变、还有学生闹事,要注意不要影响到咱们的士兵。最近的伙食要搞得好一些,晚间的娱乐项目也可以丰富一些,不要仅是单纯枯燥的训练。”
李丰说:“这个我知道,但有一个事,有点麻烦。有几个士兵的老婆孩子在老家没饭吃了,逃难来了上海,只能在难民所待着,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些士兵中,有几个开小差的被抓回来了。我了解了一下,现在老家、老婆孩子父母挨饿这种事还挺多的,老家的老婆孩子父母都在挨饿,大家也没钱往回寄,情绪都不稳,开小差难免。”
老金叹气说:“这一年物价都翻天了,万贯家财现在也都成了废纸,现在吃不上饭的太多了,街上到处都是灾民。”
唐钺说:“要不这样,跟士兵讲一下,伙食咱维持现在的标准,其他福利活动压缩一下,然后挤出一部分钱,每人先发五块大洋,让兄弟们先寄给父母老婆孩子。”
老金说:“这可是不少钱呐!”
唐钺叹气道:“不然怎么办,先挺过这阵难关再说吧,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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