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写一篇并非小说的小说。请阅读这份枯燥的箴言,然后,请把爱洒满人间……
——题记
一
男人。
一个男人。
一个很正常的男人。
女人。
一个女人。
一个很正常的女人。
世界上正是有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的存在,才会发生许多正常或者不正常,无聊以及有趣的事。也就是说,正是有很正常的男人的存在,才会使许多女人变得不正常;而也正是有很多正常女人的存在,才令许多男人不正常。倘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变得不很正常,这也很正常,因为这就是这个世界。
因为这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世界。
二
确切地说,他是负有极其神圣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就是说在他出现之前,这个光辉的重任便落在他头上,这一点可以追溯到他的祖先逐渐通过物质劳作产生意识的时候。也许他的祖先在知晓了氏族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无限传衍下去之后,便为后人订立了禁锢将近几万年的信条,这条信念一直到他的父辈也没有丝毫动摇。幸好没有什么意外,他的父亲并没有辜负祖先的期望,为氏族的延续同样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非但令他父亲的父亲满意,也令他的家族满意。然后,当他在幸运与不幸中降临到这个他将逐渐熟悉,且不断应付变化的世上之后,他神圣的使命便正式开幕了。
当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曾经和他的母亲说过这样意思的话:“我希望我们的孙子和他一样健康可爱。”我们不难从中看到那份犹如农人之于粮食的殷切期望与期待。不知他是否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只会吮着母亲甘甜的乳汁甜蜜地微笑,竖起耳朵倾听母亲那一曲曲粗劣的催眠曲,不过这句话却是他诞生之后,听到的第一句人类语言,就像听到母亲的哼哼是第一次领略到人类的音乐一样。
小家伙很健康,也很结实,或许对他的期望和给予他的培养总是成正比例的,所以当他学会走路的时候,他的爷爷便迫不及待地带上他去参加各类社交活动了,只要用他稚嫩的童声对着某位陌生的脸孔喊上一声“叔叔”、“阿姨”之类尊称,他都会得到一些意外的惊喜,有时是他又多了一件漂亮的衣服,有时却会得到几张薄薄的纸,不过他知道用这些被称作“钱”的纸,就可以换到他最爱吃的巧克力。在这类热闹而杂乱的场合中,他接触得最多的就是他当时还不能理悟意思的恭维:“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好让你的爷爷让你做大官……”他不明白“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看到每次爷爷所站立的位置都是人群的中心;爷爷想吸烟,就会有人马上递上火;爷爷端起杯,便有人飞快地斟满那令人头晕脑涨的白水;不知道爷爷上厕所,会不会有人跟去做点什么。不过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棵被称为虚荣的幼苗开始从心底疯长,当他能够和一群同样的小家伙,在雨后和泥巴玩“摔炮”然后回家换一顿胖揍的时候,他都愿意以这些伙伴的首领自居,但是受到的却是更严厉的责打,这就使他对做官失去了兴趣,可以说在他幼小而趋于早熟的心里,悟出了这样一个有趣的道理:做官难,做好官很难,做坏官更难。他暗自发誓,这辈子决不做官!这个誓言一直保持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也从未更改过。
他比同龄朋友们幸运的是,在他成长过程中并没有被强迫学习诸如书法、绘画之类的技艺,他的父辈并没能发现他那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即使他三岁时就喜欢看他看不懂的报纸,四岁时就经常在刷得雪白的墙上涂抹一些谁也看不懂的线条。他的父亲并不希望他能够成为什么名士方家,也不希望他为什么有关个人荣辱的事业劳碌终生,他的氏族从来不曾有这种人物的出现,他们从不奢望什么,只希望这个氏族能够随着这颗星球世代生息繁衍下去,就已足够。只可惜他的使命完成不是用教育的方式可以解决的,这还需要一个漫长而富有偶然意义的过程。纵使他的父亲心急如焚,也惟有耐心地等待。正是基于此种原因,可以说他的童年与少年时代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
惟一留在他记忆里的就是,那一次与一个小姑娘跑到草垛里玩过家家游戏,他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一处如同花瓣一样的东西,与他那个位置的并不一样。他觉得很奇怪,就回去问他的父母那是什么,结果遭到一顿比玩泥巴还要痛的暴打,可是那朵花他确实不曾见过,他决定总有一天还是要看一看的。
正因为这个,他在夜里经常梦魇,每次都是看到了一朵紫色的花瓣,然后自己被什么吞噬了……
三
许多年以后,当她嫁给他的时候,她依然不敢确信她居然会嫁给他,她始终无法明白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促成了他们的结合,如果说这种力量一定存在的话,那只能说是造物主弄错了,是它用“缘分”的红丝线把他们连结在了一起。谁知道呢?
他们本来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个她,她当然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他,一切只能归咎于生命的偶然,然而正是这种偶然,却造成着许多历史性的必然,就像种下大葱却收获了大蒜一样,奇迹也会因物种的变异而趋于合理化。
还是在少女时期的她,拥有着许多强烈而天真的梦想,如同围绕在恒星周围彩色的光环,有的居然追随了她的一生,尤其是那个时常温暖她虚冷心灵的美梦,可以说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梦还曾在她迷僵的思维中闪烁,温暖着她的灵魂。
她是十六岁时逐渐构筑起这个梦的,假如追溯渊源的话,那该归功于一本书。这世上有许多通过文字表达思想的人,经常用他们的涂鸦为尘世抹上一丝光彩,以至照耀着更多人的灵魂。正是有这样一本适合女人来读的书,才使她萌生了那个美好而绮丽的梦,她时刻都在幻想着自己能够像书中的女主人公一样,生活在安逸的森林中,等待一位英俊潇洒的王子骑着白马带她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而她则为他奉献一生的爱……
然而,幻想终归是幻想,直到她平静地守在病榻上,等着他赶了马车来接她的时候,幻想也没能够实现。
倘若把幻想化作现实,那是可喜可贺的;若是把现实混淆为幻想,那就有些可悲了。在这可悲的幻想之外,他和她不期而遇了,这纯粹是一个错误,就像两颗在各自轨道上奔行的星球相撞了一般,纵使撞击出如何壮观灿耀的火花,也最终走向毁灭。
——然若真正能够撞击出火花,夫复何求?
可惜在他们从相识到结合这条被冠以爱情称谓的道路上没能有火花,甚至连火星也没有一颗。有的只是他对她的向往与追求,可是他不是“他”,纵使他用一千八百种方法追逐她,她也只用一种方法——拒绝。她梦想中的男人并没能出现,她依旧在幻想中期待着。
他却变得失落而痛苦,他又回忆起童年时的梦,可是这个梦却时刻刺痛着他的心,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她,为什么偏偏是她,他无法解释清楚,他只感觉到假如他的躯体只有一半的话,那么另一半肯定就是她,这种挥之不去的感觉令人悲恸、无奈,他整夜地失眠,整日地郁郁寡欢,整月地失魂落魄。总之,他像得了一场大病。
她却知道,他不过是单相思而已。对于他的执著,她只能报以善意的微笑,他却觉得她的笑肯定是富含了某种特殊意义,这就使得他对她的追求更显得兢兢业业了,也就是说,一个痴情的男人有时比一个痴情的女人更可怕。
他的父亲及时发觉了他的改变,他的父亲深谙自己青春期的感受,这就使事情很有可能出现转机。在那个他枯守落寞的夜晚,他的父亲找到他,以垂询的口吻询问他:“孩子,你恋爱了吧?”他深刻了解自己内心所受的煎熬,焦苦,可是他却不懂什么是爱情。他的父亲这样告诉他:“其实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正理解什么叫**情,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可是如果你已经为一位心爱的女人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在你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并且甘愿为她做任何事而却不计回报,你已经站在爱的边缘了。”他向父亲承认了自己的感觉,他觉得他已很难离开她,将她忘记了,他为自己的固执而焦虑,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做。他的父亲没有再劝他,反而在几天之后告诉他,他将会帮助他,原因是他已经长大,应该是履行自己使命的时候了。
他父亲的介入使事情出现了很大的转机,这转机终至使她的父母决定把她嫁给他。如果追究根源的话,并非是他父亲的努力取得了成功,而是这世上热爱物欲的人还大有人在。幸好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才使他最终达成自己的愿望。
他终于实现了积习已久的童年时代的梦。
对于嫁给他,她好像也只好认命了,既然造物主弄错了姻缘,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与你厮守一生的人,也许并不都是你所爱的人,这是一种缺憾。如同有的人穷尽一生仅仅为了打赢一个官*司。何况女人似乎天生就是认命的。
可以说,他们的结合并非完美,但至少是幸运的。
四
令他的氏族失望的是,他并未能完成他的氏族传到他身上的使命,用他父亲的话说,是出了差错,并且把这种结果的原因完全归罪于她,是由于她的化学成分导致了他们氏族种子的变异,他很令他的父母乃至他的祖父母寒心,而她却为他的氏族所唾弃,纵使她努力着做一位可怜的贤妻良母,然而他们所铸成的结果已无可弥补,并且由于客观的某些原因,他们已不可以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纵使觉得有愧于养育他的父母,寄予他希望的祖父母,然而为了深爱的她,他放弃了这个氏族赋予他的使命,莫非放弃才是人生的应有之义?他为了使她不致受到伤害,带着她远离了他的家族,这就使他们所能够拥有的一切必须重新开始。
在他的家族眼里,他是不可理喻的,他的这种叛逆也完全不可理解,他的家族对他简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却因此而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这就是说,在崭新而未知的人生道路上,他只有靠自己。
对于他的决定,她没有丝毫怨言,在这个民族延续了几千年的夫唱妇随的传统在她身上得到了深刻的体现,她知道,他完全是为了她好,她从来没有想到,他对她的爱竟如此之深,如此强烈,她为他的牺牲而感动。如果说这世上有一种情感,无时无刻令人欣慰和感动,那么无疑就是爱。
这份深刻诚挚的爱非但感动着她的心,也触动了她对他的爱。或者说,他们的爱情由这个时刻才成为可能。
尤为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共同拥有了他们缔造的婚姻的结晶,一位赋予她氏族姓氏的活泼可爱的小宝贝,小家伙代表的意义也因为爱情的萌发而逐渐改变,也就是说,小东西已经逐渐转化为他们共同拥有的爱情的结晶。
他说她长得很像她,她却认为她更像他,无论她长得像谁,她毕竟已经是他们爱情生活的产物。开始的几年,正是由于这小家伙的缘故,才使他们觉得温馨而满足,他们共同为她付出爱与心血,如同他们的父母付诸给他们的一般。
他们对生活的要求并不很高,用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赚来的血汗钱足以使他们一家三口糊口。然而随着小家伙的成长,使他们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从她幼稚的口中提出的问题改变了他和她已经渐至形成的节律。他从幼小的她身上发现了源于他的艺术禀赋,他决定按照她的意愿,把她塑造成一位在他们所生存时间刻度里最优秀的艺术家,然而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他和她的规划,同时也唤醒了他幼年时便尘封许久的才思。
他驾上非尘世的船,到人海中捕捞。临行前,她为他编了一支船桨。
她从她的世界把他解放出来,她尽力承负起家庭付与她的重担,她并没有因为他的退出而有丝毫怨言,只是默默承受着他留给她的一切。不幸的是,这也同时触动了她少女时期的梦,那个梦像恶魔般如影随形,稍有机会便浮躁起来。
没有他的时候,她觉到一种近乎虚无的放*纵和无奈的空虚。
他们的女儿是一个极其懂事的孩子,并不因为感觉不到父亲对她的关爱,与失去母亲尽心竭力对她的照料而懊恼,她反而觉得一个人生下来就要自食其力,毕竟在更长的岁月里,是惟有靠自己奋争在这个世上的,她逐渐变得坚强与自信,这一点很像她的父亲。
然而这世上正是因为一个家庭成员的独自闯荡,才会导致许多悲剧的发生,或许当一个人按照自己的誓愿闯荡的时候,往往会引发他沉寂在生命深处的孤独。
五
她从来没有想到当她获得独立支配自己自由时,居然会背叛自己的丈夫,就像当初她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嫁给他一样。
说来一切纯属偶然,纵使她曾执著于她与他之间的夫妻感情,然而这种感情,虽然有时可以如同醇酒般日久靡深,有时却也如同过久得不到水露浇灌的仙人掌,悄悄枯萎。她对于这份缘于感动的感情逐渐失去了信心,更主要的却是那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像她梦寐以求的人呢?为什么他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从道义的角度讲,他的出现是一个令人嗤之以鼻的错误,是以人伦为法则的正直人们所鄙薄的;从情感的角度讲,他和她都没有错,错的似乎是他,可是他终究还是为了她,他也是为了她,他们又有哪一个错了呢?难道是她吗?
设若想要追究这世上因为感情而产生的悲剧,那实在是不明智的。
家庭只是一种形式,并非终结。
她并没能觉察到当自己的理智被情感支配时,迷失的误区,就像当初她嫁他时并没有因此而后悔一样。她喜欢那个人,那个人也同样尊重她,他们一同在月下漫步,一同到春天里赏花。在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他带着她躺倒在碧油油的草丛间,他们的幻想在那一刻在天幕中闪烁,当他亲吻着她的双唇,柔情四溢地倾诉自己的渴望,并唱响美妙的情歌时,她却忽然坠入虚无的迷雾,她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可这瞬间的感觉却像尖利的针,深深刺痛了她虚浮的心,她隐隐感到了一种边际的召唤,如同坐在围墙上直面左右取舍,她在这炫目的抉择面前幡然醒悟似的,挣脱了那个人的怀抱。他们没有走得更远,也许是由于他们的女儿,使得她从亲情上挽留了自己。
所幸的是那个人似乎也理解了她,也许他知道,他如果真心诚意地爱她,就不能够伤害她,他不能把他们的幸福建立在对他们的伤害之上。只要知道自己心爱的人过得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人世间,难道只有得到才叫**情吗?
六
当她和那个人沉浸在由浪漫爱情和天真梦想构筑成的屋檐下时,他的声名随着他的捕捞正在迅速崛起,犹如沉积经年,终究爆发的火山一样,迅雷不及掩耳地照射在苍茫而古老的大地上。
这是他的父辈,他的氏族乃至他的先祖始料未及的,他积淀在生命中的才华和激情得到充分的发挥,他的氏族惟恐不及地接纳了他,承认了他的存在。
他却没有因此而感到丝毫的愉悦与骄奢,他不认为这样做是为了光宗耀祖,他只知道这样的奋争完全是为了他的家庭,确切地说,是为了她和他们的女儿。岁月的沧桑磨砺,没能改变他永远为了她的初衷,就像他从来也没有改变他少年时代起便拥有的梦想一般。
他为了她而挣扎于陌生的人群中间,他觉得她就像前行道路上披荆斩棘的刀,支撑着自己的捕捞。当诱惑的胴*体如洪荒恶兽痴缠在他的周围,他的心和灵魂竟已无法容纳下这艳*色的恩赏了,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然后冷冷地退却,他手里握着一支磨损的船桨。
可惜他没能发现她的转变,如同大海感觉不到冬天的降临,当他捧着他的心血奉献在她的面前时,他依然生存在迷雾中。
他的独行竟导致他情感的失误,他对爱情的忠贞导致了他双眼迷蒙,他看不到她沉浸在年轻时梦想中的美丽,感觉不到一双嫉恨的眼睛在某个幽暗的角落悄然窥视,不知道一颗本该属于他的心灵因为他而离开了他。
不懂得感情的无定。
她虽然还是他的妻子,但她的心已不再属于他;那个人虽然不是她的丈夫,却拥有一颗徒有其名的外表所换来的心,这是一个难以理解的现象,但是这种现象假如在芸芸众生身上昭显,简直就如同雪化成水一样正常。情感本就是人类最奇妙的本性之一。
她没有因为他的心血而感到丝毫的欢愉,也没有看到他的成果赋予生活更多的改变,她突然觉得他的捕捞丝毫未带有她的成分,纵使她当初理解他迫切的心情而没有丝毫怨言地承担起一切,但那只不过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她是她的女儿而已。
思想的差异往往是悲剧产生的根源,因而人世间人与人的相互理解也最令人感动。
他与她的悲剧并没有向更深层次进展,幸好没有。这应该感谢他们的女儿,是她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许下的愿望,刺激了迷懵的父亲和迷失的母亲,她只是希望她的父母能够白头偕老,厮守终生。
他却觉察到了这个祝愿寓含的涵义,她也听出了女儿愿望中难以言喻的弦外之音。他与她的相互凝视,使一切显得尽在不言中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向那个人倾诉了自己的心情和不幸,试图用酒来浇灭那份狂热的热忱,确切地说,是她意识到了自己所深陷的误区,她已经由最初的强烈逐渐转向平淡中,悟到了自己的感觉与环境发生了怎样的误会。她忽然发觉她对那个人并不是真的一往情深,她不过是在寂寥的时候爱上了自己的幻想而已。这就是她在以后的岁月里,尤其是当她的女儿面临同样困惑的时候,告诫她世界上的“白马王子”是永远不会存在的原因。相比之下,她才发觉她真正爱的还是他,平淡的爱情宛若涓涓小溪,即使微小但最终会汇成大海,强烈的爱情犹如海潮,纵使澎湃,但终究会退却。
她下定决心把这份令她莫名其妙,执著不息的幻想的恶魔,压抑在她的思念里,她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充满光芒的现实。她这样做,对于那个人来说,未免有些残酷,但是恶性终归是要被遏抑的。人啊,若能遏抑这恶性,有多少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他也觉出了自己抉择上的失误,得到一个人与得到一颗心是不同的,同时重又领会了自己该为这个家庭承担的责任,他试图挽回大厦将倾的局面。于是在她的书案边经常会出现一束艳丽的玫瑰,或者一句充满温存的留言,这个举动一直延续到他与她相继离开这个世界,也从未停止过。
她愉快地感受着他对她的爱,并且同时付出她的爱;他欣慰他付出的爱与重新寻找回来的那颗透明的心。
若干年后,当他们的女儿嫁给一个为她所爱的男人的时候,他与她的爱也深令那位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女儿日记里,信箴中,深埋在心底的男孩羡慕与嫉妒。可能在那位大男孩的心里,也早已萌生出效仿他照顾他们女儿一辈子的愿望,并且决心一定要比他做得更好。
实际上,那个男孩确实义无返顾地实践着。
对于生存在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来说,再没有比家庭的温暖更令人欣慰的了。他对他们女儿的爱造就了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女性音乐家,他和她完全可以知足了。他和她觉得他们的心血没有白费——纵使他们的女儿只是一位平凡的女性,他们也会同样感到欣慰,如果说世界上最无微不至的爱是奉献给爱人的,那么最博大精深的爱,该是付诸给儿女的。因为这是一个充满感情的世界。
这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七
岁月消磨尘世,涤荡尘埃,焕发活力。沧桑,仅仅是相对而言。
一个人来到世上,经历了对这个世界的创造与破坏,终会走向自己永恒的归宿——离开。他是含着释然的微笑离去的,他不希望在自己的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又在他人的哭声中离开,他对这个造就他而又毁灭他的尘世没有任何哀怨。他凝视着她对他默默地所做的一切,她的装作平静流下的眼泪,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他已经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感觉到了她对他无言的爱,他已满足。
许多年以后,当她在他的墓冢前摆满鲜花,她惊异地发觉,他赶着一辆雪白的马驾辕的马车奔驰到她的身旁,她知道自己的梦终于可以实现了,她带着那个恶魔般的梦与他一起向着虚无的天国驰骋。
后人在他们的墓碑上刻下了这样的铭文:“他们曾经来过,活过,爱过……”
1997年11月28日于文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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