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诊脉一段,主要将红线改为素丝。鸣谢受男找到参影不严谨之处。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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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有所思,沉默中,门「依呀」一声开了,又「依呀」一声关上,碧萝落好门插,捧着托盘,带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甜汤回来。
龙飞扬扶梦荷坐起来,臽起一匙姜甜汤,仔细地吹了吹,自己尝过不烫嘴后,才喂给梦荷。
梦荷正浑身发冷,顾不上正跟龙飞扬冷战,更顾不上匙里的姜甜汤沾了他的唾液,乖巧地全数吞下。
龙飞扬见梦荷没有推拒,嘴角悄然勾起了一个弧度。碧萝想接过瓷碗代替他喂梦荷,也被他一个眼神阻止了。
碧萝心知不等她这位得宠的菟蕬「姐姐」喝完一碗,皇帝自己是不会喝的,只能在一旁看着,心中不晓得是甚么滋味。
待龙飞扬好不容易喂完梦荷一碗姜甜汤,自己拿起另一个碗大口喝着时,屏墙后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奴婢过去看看,大概是太医到了。」碧萝得到皇帝点头允许后朝门口走去,眼角余光瞥见皇帝仰首把那碗依然烫口的姜甜汤一口喝光,然后低声说了句甚么,轻轻解开牢牢裹在那位菟蕬「姐姐」身上的明黄绣龙披风。
碧萝走到一半,忍不住扭头偷看,只见皇帝的目光在梦荷光裸的身上凝滞了一瞬,才毅然拉过丝被、仔细盖在梦荷身上,确定将梦荷的雪颈和脚掌都遮住,最后起身放下挂在金钩上的绣金线纱幔,阻隔任何窥探的视线。
碧萝不敢再看,紧走几步,隔着门问清楚来人确是太医,又小心打开一线门缝,打量了一遍外边,才提心吊胆地开门,催促太医们赶快进来。
她还记得为甚么内间只有她一个宫人──看皇上对待那位菟蕬「姐姐」态度,她还能算宫人么──要是不留神放了一只苍蝇进来,皇上绝不会轻易饶过她。
太医们当然不会明白碧萝的心思,一进去便跑到皇帝面前跪下请罪。为首的汪太医上气不接下气道,「臣等来迟,望皇上恕罪。还请皇上伸手让臣为皇上号脉。」
「起来吧,拿诊脉用的素丝出来。碧萝,过去系在菟蕬腕上。」
过了半晌,碧萝俏立龙床侧,手中掂着一根素色天蚕丝,丝线另一头系在梦荷腕上。
浩宇殿内间的半圆木台上跪了一地太医,请求皇帝让他们先给他号脉。
先前在藕香榭皇帝只顾床上那个宫女,不让他们号脉,连驱寒的姜甜汤也全数到了她肚子里,还是皇帝亲口喂哺!几位太医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知道了梦荷的身份,自觉挂不住脸面,在来兴龙宫的路上,就已经商量过,不会管那个魅惑皇上的女子。
然而龙飞扬铁了心要补偿梦荷,沉下了脸,「她之前曾经昏迷,情况比朕严重。朕命尔等先给她诊断!」
碧萝偷眼瞧梦荷,梦荷竟然闭上了眼假寐,完全不管这因为她而僵持的场面。碧萝心中狐疑,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针酌着陪笑搭了句话,「几位太医大人,姑姑是为了皇上才会下水的,几位大人不给她看看,皇上心里不安,对身体也不好。其实你们来了六人,大可以分成两批给皇上和菟蕬姑姑诊治啊。」
几位太医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阵,也不想跟皇帝对峙下去,便借着碧萝给的台阶下了。
年资最浅那个朱太医磨磨蹭蹭地接过碧萝手中的素丝,医术最佳的汪太医则躬身向皇帝请脉,另外四人也围在皇帝身前。
龙飞扬哼了一声,挥开汪太医的手,「汪卿,你是首席太医,医术最精,由你给菟蕬号脉,你们几个也过去瞧瞧。朱卿一个人过来给朕号脉就行了。」
「皇上,礼不可废。即使是皇后也不可逾越皇上,自己让首席太医诊治,而皇上却由医术较次的人诊治。更何况她区区一个宫女,本来就没有让太医诊治的资格!」
碧萝暗暗叹息,这群太医到底在执着甚么,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就足够他们每一个人都给皇上和菟蕬「姐姐」号过脉了。这分明就是要惹皇上生气嘛。
果然,龙飞扬噔地起立,横眉一竖,深吸一口气,便要发作。
躺在龙床上的梦荷这才睁开眼,漫声道,「几位大人好不胡涂,皇上说甚么就干甚么好了。难道皇上使不动几位了?反正这里没几个人,大家不说,又有谁知道你们不守礼了?更何况,要说不守礼,也说不到几位大人头上,毕竟你们也不过是听行事。皇上不介意自己德行有亏,你们又能奈他如何?他遗臭万年,总胜过你们自己给安上一个不遵圣喻的罪名啊。」
龙飞扬胸中堵着一口气,铁青着脸隔着绣金线的纱幔瞪着梦荷。
一片低气压中,其余众人都给梦荷大胆的言辞吓得跪倒在地,作鸵鸟状不敢抬头。
几个太医更是暗自后悔,这个菟蕬说得对啊,君子有成人之美,「皇上说甚么就干甚么好了」,脸面算甚么啊,小命才最重要。现在这情况怎么收场?
碧萝则在心中狠狠咒骂这几个太医,同时暗自思忖,「姐姐」说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会不会为了保住她而杀人灭口?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向「姐姐」求情管不管用?
龙飞扬连连深呼吸,刚刚稍微平静下来,却见纱幔中,梦荷伸出光滑的藕臂,抱膝半坐起身。她身上的丝被顺着曲线滑落,酥胸半露,赤裸的背部一半被乌亮的长发掩盖、一半暴露在空气中。
龙飞扬呼吸倏然加速,心跳漏了一拍,呆呆看着蒙眬的美景,半晌才在梦荷的低笑中醒过神来,随即怒目一扫其余众人,低吼道,「全部给我闭上眼!不准抬头!」
确定无人违命后,龙飞扬立刻掀开纱幔钻进去,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在干甚么?」
梦荷先是妩媚一笑,迷了他的魂,才轻轻叹息,「皇上,你再不找个医师给奴婢看病,奴婢恐怕就撑不下去了。」
龙飞扬这才注意到梦荷不知何时双颊变得通红,探手摸上她黏着几绺发丝的额头,竟是烫手的。他心脏狠狠一揪,满腹欲火被她的满额冷汗熄灭,哑声问:「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又如何?如今不正是称了皇上的心吗?」梦荷冷声道。
「我只是……」龙飞扬脸色微变,不知该如何辩解,说了好几个「只是」,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嘻嘻,皇上,看你给吓的,连『朕』都不记得用了。微臣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真缺乏幽默感!」梦荷吃吃笑着,像个天真顽皮的小女孩似的,全然不像平日般清冷淡漠。
龙飞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梦荷。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心里涨满了怜爱,不由自主地紧紧搂她入怀,舍不得放手,却又知道她这是烧胡涂了,才会性情大变,急需太医诊治。
龙飞扬闭上眼平复一下心情,哄梦荷乖乖躺下别动,再次为她仔细盖好丝被,才钻出纱幔,寒声道,「你们听着,她是朕的三品女官,完全有资格劳动你们。汪太医,立刻给她号脉!谁再说一个『不』字,朕就命人拖出去斩首!」龙飞扬之前不提梦荷的品阶,是认为太医们不会违抗天子的金口玉言。谁想到为了自己的天子尊严,会延误了梦荷的诊治。龙飞扬心中暗骂自己分不清轻重。
汪太医其实早在梦荷说完那一席话后就后悔了,此刻听见皇帝连「卿」字都不用了,更不敢怠慢,连声应是,又战战兢兢问,「请问皇上,臣可以睁开眼了吗?」
「废话!不睁开眼你知道素丝在哪儿吗?」龙飞扬此时已没心思跟太医们计较,又扫了一眼其余人等,「都起来吧。」
朱太医哆哆嗦嗦地把手中的天蚕丝交给汪太医。汪太医低声骂道,「抖甚么!手都不稳,怎么给人号脉?回去给我每天打坐三个时辰,为期一个月,好好再练习你的禅定功夫!」
「这位姑姑情况不妙啊……」朱太医凑到汪太医耳边压低声线为自己辩解,之前不屑的「宫女」称呼也换成了带有尊敬意味的「姑姑」。
汪太医闻言一惊,用惯为妃嫔诊脉的天蚕丝几乎就要脱手。
太医院里没有笨蛋,此时大家都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皇上对梦荷的宠爱,为自己等人之前的莽撞而后悔不已。如果梦荷当真出了甚么事,他们几个定然逃不掉一个「延误病情」的罪名。历朝以来,为此而被皇帝一怒之下推出去斩首的太医绝不在少数。
朱太医虽是这里六人中年资最浅那个,但须知道,太医院中本来就无平庸之辈,来为皇上号脉的这六个人更是太医院中的精英。所以朱太医的话,汪太医实在不能不信。
不过,就算不能不信,汪太医也不愿相信。
他深深呼吸,稳了稳情绪,静心感受脉象之后,又让其余四人也来号脉。然后众人跑到一旁,远离皇帝围成一圈低声讨论
龙飞扬坐在床边椅子上,冷眼瞧着整个天昭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带着惶恐的表情你一言我一语。过了盏茶功夫,那讨论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龙飞扬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焦虑,敲了敲小几几面,「汪卿,菟蕬的情况到底如何?」
汪太医本就满心慌乱,故而那么轻的声音居然把他吓得跳了起来。汪太医心知躲不过去,擦了把汗,干咳一声,也不啰嗦甚么阴阳气血了,「启禀皇上,这位姑姑在这种天气下于湖中待了那么久,不幸感染了风寒,正发高烧,开始有些神智不清,刚才已经昏过去了。情况实在不大好……」
「甚么?」
龙飞扬霍地起立拍了一下床畔小几,震得小几边缘一只原来盛载热姜汤的瓷碗一跳之下掉落地上,在清脆的破裂声中摔成碎片,还有零碎瓷屑飞溅到纱幔上又被气流拂回。他下意识往床上望去,那个向来镇静的人儿还是安安稳稳地躺着,一双冷眼连一道缝都懒得睁开,只有蹙起的两道浓眉在宣示她对他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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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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