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顺也没想到当初随意吹嘘的话会变成尖锐的箭羽刺向当下的自己,他心虚的挠了挠头,“这不是当年年轻不懂事吗?你又何必抓着不放?”
“我可不知道什么不懂事,我只知道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
“武平侯放心,我自小生活在宫中,宫内各处我都熟悉非常,定不会让你被抓住。”
齐顺也无奈的发现自己被这两个人赶鸭子上架了,这件事情眼看着已经避无可避。
“罢了,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我若是被边衿桦的人抓住了,第一件事就是将你们两人供出来。”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边千尘笃定的语气莫名的成了他的定心丸,这次再见,不知为何总会被边千尘身上莫名的气势所折服,仿若他说的就是事实。
“侯爷。”
“有话直说无妨。”
“康王殿下带着一群人将侯府围住了,想来不一会就要硬闯进来了。”
“哦?他倒是有骨气!侯府的护卫营何在?列队!迎敌!”
小厮迅速带着侯爷的命令退了出去,侯府上下血脉中活跃的都是不怕战,不服输的血性,边衿桦此举只会让他们愈发血脉喷张。
“前脚那几个舞娘刚死,后脚边衿桦就带兵将侯府围住,来者不善啊。你们猜,康王殿下今日来是为了搜查出这包所谓的罪证,还是收到了线索知道我们在侯府?”
房内剩余两人都警醒的看着她,若真是有这样的可能,偌大的侯府可就日日活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去密道里躲躲,如果一切无恙,我会去密道里寻你们。”
“既如此,就先谢过侯爷了。”
齐顺也不知触动了何处的机关,书房屏风后面的墙壁逐渐露出一丝裂缝,只容得下一人勉强侧身而过。
边千尘毫不犹豫的牵起苏言溪的手就要往密室里面走,倒是苏言溪按下边千尘的手,严肃的同齐顺也嘱托,“边衿桦今日既然大张旗鼓的过来,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侯府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场搜查。你倒不如趁着前院斗法之际将府中该收的收起来,留些不大不小的毛病留着给他挑刺即可。”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齐顺也拿着扇子,不急不缓的出现在侯府门口之时,边衿桦坐在马上神情已是极其不耐的了。
“康王殿下如此大动静,不知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见侯爷迟迟不肯出现接旨,不得已出此下策罢了。”
“哦?那想来陛下龙体已经康健了许多,只是历来传旨的都是夏公公,我们府上的人一时不知,还望殿下勿怪。”
“既然是个误会,侯爷接旨吧。”
边衿桦利落下马,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是,还望殿下宣读。”
眼前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只齐顺也一个人恭敬的俯首立着,显得尤为刺眼。
“小侯爷不跪吗?”
“想来殿下不知,先皇曾特地下旨,许齐家世代家主不跪皇家的荣耀,如今齐家子嗣凋零,只留下我一人,殿下可是觉得还有别人有此殊荣?”
“自然不会。”
边衿桦未曾想到齐家得了外姓侯爵的荣耀之外,还有这项特权。
原本准备的下马威无人可接,顿时生出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连一旁伺候的侍卫都看出来康王殿下脸色不好,自己做事愈发谨慎了起来。
“传陛下口谕,谕武平侯齐顺也需带领武平侯府上下,协同康王查证匿名信中所说是否属实。钦此。”
“臣,武平侯齐顺也谨遵陛下口谕,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殿下。”
“还望殿下明示,所谓匿名信到底所指为何?”
边衿桦紧锁着眉头,从袖中拿出所谓的匿名信交予齐顺也,“今日父皇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还能在御花园散散步,却没想到没一会就气势汹汹的回来了。本王也不明白父皇是如何得到的这封信,只是这信中多是对武平侯不利之言,所以父皇才会一气之下让本王彻查此事,还望武平侯能行个方便。”
齐顺也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一般,拿着信细细的读着,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边衿桦,“康王殿下请便。”
原本以为齐顺也还会同他分辩几句,却没想到如此顺利的让自己进了门。
事情发生的过于顺利了些,他都觉得有些反常,他不自然的扭头又看了看信的齐顺也一眼,怎么会有人面对诽谤之语没一丝波动的?
齐顺也见他不动,天真的抬头又问了他一遍,“殿下可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无他,只是好奇侯爷为何面对这些诽谤之语无一丝怒意?”
“连殿下都看得出来是诽谤之语,臣又有何惧?”
齐顺也笑的纯粹,仿佛果真是不担忧这些欲加之罪,希望等会他看到罪证之后在自己面前也能这般傲气。
边衿桦刚一进门便明白为何齐顺也对此丝毫不惧了,侯府中还有几个侍卫慢条斯理的处理着舞娘的尸体,冲刷着满是血迹的凉亭。
齐顺也走到边衿桦身边,“臣府上怀疑有了别国的细作,臣下令处置了,没想到却吓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这样的场面,倒是吓不到本王,只是侯爷处置的可有证据,莫不是草菅人命?”
“臣在道观修行数年,怎会做如此罔顾王法之事?若不是为了大宣的安危,臣也舍不得下此杀手。”
康王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问得再多,恐怕就会被武平侯怀疑了。
“武平侯菩萨心肠,这点本王坚信不移。”
“臣谢殿下夸赞,殿下里面请。”
齐顺也低眉顺眼的站在边衿桦前方,和宫中小心伺候着他的那些宦官别无二致,“还不赶紧将这些脏东西收拾干净,不要脏了殿下的眼睛!”
“是。”
原本缓慢的动作迅速变得麻利了起来,边衿桦这才看明白了齐顺也的用意,这一切都是齐顺也故意让自己看见的,说不定那个舞女已经将自己供出来了。
还真是废物!
“取我珍藏的茶来。”
“是。”
“殿下不要见怪,臣的府上都是些习武的粗人,比不得京中其他文官大臣的府邸精致有条理。”
“那是武平侯府上缺一位贤内助的缘故,本王日后若是遇见合适的,定要来给侯爷做这个红娘。”
“那自然是感激不尽,臣在道观中寡居多年,现在乍回京城,已无几人熟识。”
“遥想我们当年在一间私塾读书的岁月还恍如昨日,怎的一回头,我们就已经这么大了?”
齐顺也惋惜的叹了口气,“岁月催人老,若是寻常人家,臣这个年纪应该已为人父了。当初随着苏言溪在宫中四处作乱的年纪,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边衿桦似有所感,“当初确实就你们两个最皮,她仗着宫中父皇撑腰,自然天不怕地不怕,你仗着老侯爷的宠爱,也同她不相上下,当时让太傅最头疼的就是你们二人。”
齐顺也不好意思的端起小厮送上来的茶,细细品了起来,“臣近日听说苏言溪已嫁给了瑞王殿下,成了瑞王妃,只是不知为何臣的拜帖递去瑞王府许久,一直未得回复。”
“哦?你还不知道吗?”
“还望殿下指教一二。”
“这原本是宫中的秘闻,实在不宜有太多人知晓。”
“殿下放心,臣定不外传。”
边衿桦似乎十分相信他,直接就对他说出了当初的‘真相’,“父皇的病并非毫无缘故,原是旻王叔谋划篡位时借许贵妃之后在父皇饮食中下毒,这才使得父皇一病不起。旻王叔宫变那日,他亲自领着守陵的一队人马直直的冲着宫城而来,五弟带着弟妹也在那群人马之中,等本王带兵救驾赶到时,旻王叔的人马已经死伤大半,就算是本王有心,也没有寻到他们的任何线索,只能先对外宣称五弟带着弟妹外出云游了。”
“他们,怎么会?竟没想到他们还有如此野心!殿下为何不索性将瑞王的野心公之于众?平白替他受众人口舌至今。”
“他们若是死在那场宫变中,那便是他们咎由自取,但若是他们能侥幸逃出京城,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受尽了苦楚,一切还是交给父皇清醒后定夺吧,说不定以父皇对五弟的偏宠,一切如常也未可知。”
“到底是殿下仁慈,这件事情若是放在大宣以前任何一位陛下身上,瑞王殿下恐怕都不会有如此结局。”
“到底是骨肉手足,叫本王如何下得去手?五弟不懂事,本王不能不懂事。”
“殿下大义!臣此番被姚阁老请下山时,还在忧心大宣如今的局势,却没想到殿下竟是如此境遇。”
“本王不是没有想过更好的方式,但是本王以为父皇的体面更胜本王的名声。”
“是,是臣等短见了。”
“上次小侯爷让父皇在众臣面前写下让位诏书,已经是救本王于危难了,本王岂会不领侯爷的情?”
“殿下圣明,臣没有别的私心,只是希望还能回到道观里清修罢了。大宣近日在殿下的带领下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臣不是眼盲心瞎之人,自然能明白何人才是大宣最好的选择。”
好巧不巧,负责搜查侯府的人也过来复命了。“殿下,这是小人们在侯府搜出来的。”
边衿桦接过那人手中的东西,面不改色的继续对齐顺也说,“既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本王也会跟父皇说明,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臣谢过殿下,以后若是有用得到臣的地方,臣定竭尽全力。”
边衿桦当着齐顺也的面用火折子烧了搜查出来的证据,“本王也该回宫复命了,今日叨扰侯爷了。”
“不敢,臣恭送殿下。”
两人少了之前的剑拔弩张,气氛难得的和谐。
等边衿桦骑着马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停下脚步,问一旁的心腹,“可在侯府搜出什么有用的?”
“我们派去的舞女尽数折了进去,听他们府上一个小厮说,是其中一个舞女不懂事突然袭击了侯爷,侯爷这才大怒下了杀手。”
“小厮的话不可全信,但是那群女人也实在是蠢。你以后再培养细作时,务必下狠手,不准再用这样的货色对付。”
“是,小的明白。”
“还有呢?”
“这些被小侯爷藏在密阁里,多是武平侯府这些年收的下方官员送上来礼金。”
“没了?”
“还有些是小侯爷回京前多方打听京中局势的密信,看样子并不如小侯爷所说是被姚阁老请回来的,是他主动想回来的也说不定。”
“设身处地想,你会一无所知的回京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本王倒是庆幸他提前看清了局势,省的本王再去多费口舌。”
“殿下英明。”
“这是自然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边衿桦从未觉得齐顺也如此顺眼过。
而让边衿桦终于满意的齐顺也倒是手忙脚乱的赶回书房,他没心情看杂乱的书房,直接走到机关前,将人从密室中放出来。
他们应该不会找到自己藏起来的那东西吧,那可是父亲当初特地寻的机关大师做的,寻常人连发现都难,何况是打开?
苏言溪阴沉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时,齐顺也就明白自己完了。
“言溪啊,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乱诌本姑娘的坏话,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苏言溪气的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就往齐顺也脸上砸去,“这是古董啊!比我的命都贵!”
齐顺也不顾疼痛的直接扑过去先救下花瓶,苏言溪顺势就踩上了他的背,“齐顺也,你完了!”
此刻的老侯爷忙着给地府的各路神仙送礼,让他们务必要救下自己这棵独苗苗。
“你再这样,我就去边衿桦那边投诚了,告诉他你就在我府上!”
苏言溪踩着的力气又大了几分,“你倒是有命去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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