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的时候,海棠领着一众宫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唯恐我有半点不痛快。我以为炎景溯会过来,不料吃完早膳他都没有出现,而是等来了江狼。
赤黑羽林军铠甲,盔帽正中间插着的鲜红羽林随着他的走动,一摇一摆,鲜丽夺目。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过来拉着我就往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海棠见情况不对,慌张的挡在他身前,拦住我们的去路,“江都尉!”
江狼沉了脸,“海棠你让开,到时候我自会去向皇上请罪。”
“可是……”海棠为难的摇头,江狼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她,拽着我风风火火的朝殿外走。
这时,炎景溯却出现了,他皱着眉问江狼,“你有没有问过她,她愿不愿意去?”
江狼蓦地一愣,眼神暗了暗,又陡然亮起来,盯着炎景溯问,“那臣斗胆敢问皇上一句,难道做女儿的去自己父母灵位前上柱香,就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江狼胆子肥大了,竟然敢这样质问炎景溯,不过炎景溯倒是没有发作,只是冷眼睨着他,“天经地义又怎样,啊蘅不想去,朕就不准!”
江狼拽着我仍是不放手,像是跟炎景溯杠上了,就像当年在洛阳睿王府门前杠上我那次一样,“这是臣的家事,皇上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如此冒犯龙颜。
江狼的胆子彻底肥了!
四周宫女内侍瑟瑟的跪了一地,就连跟在炎景溯身边的内侍总管常福,跟禁军统领神武大将军荣膺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炎景溯阴着脸不说话,猛地一阵咳嗽,气色有些不太好,约莫是昨晚着凉,受了风寒。他盯着江狼的眼底已然带了怒意,四周气氛压抑低沉。
常福跟荣膺两人眼神一交流后,硬着头皮上了,常福上前扶着炎景溯,帮他拍着背顺着气,语重心长的宽慰道:“皇上莫要动怒,龙体要紧,皇上龙体微恙,要是将病气过给娘娘就不太好了,皇上还是随老奴回去歇着吧!”
“皇上是臣御下不严,还请皇上念在江都尉有功于朝廷,又是娘娘的表兄份上,还望皇上从轻发落。”荣膺边说着,边使了眼色让几个羽林军过来连拖带拉的弄走江狼。
“娘娘”两个字,他们说的时候,音咬的特别重,生怕炎景溯听不到似的。他们口中的娘娘,自然指的是我,炎景溯虽未曾封我为妃,可自从我住进紫宸殿的第一天起,殿中的一众奴才就这么称呼我了,那时我还沉浸在叶抚冥殉国的痛楚中,每天魂不守舍的,全然没有在意,于是大家就这样叫开了。
炎景溯心里可明白着,若是他有心想处罚江狼,哪里就会被他们这样插科打诨一下,就从轻发落江狼了。
但是他不会当着我的面,就这么发作,我抬头看他时,他眼底的怒意已然全都压下去了,他不敢当着我的面大发雷霆,他怕吓到我。
我爹,我娘,北堂玄,百里锦鸢,在这之前我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看他们。可是刚才江狼的一句“天经地义”把我敲醒了,既然我以北堂凤的身份活着,就该以女儿的身份去祭拜他们,不然我是有多么的不孝。
江狼已经被几个羽林军捂着嘴禁锢住拖到殿外了。
炎景溯走过来抬手要抚我的发心,却被我闪身躲开,我垂下眼朝着外面走去。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逃也逃不过。
迎着逆风,我向江狼伸出手。
这个人的本名叫江铮,是我母亲义兄的儿子。
这个世界真是可笑,我与他曾经明明恨不得对方去死,可如今我跟他却成了名义上的表兄妹。
那是座金陵郊外的庙庵,摆放灵位的祠堂就在庙庵的最后面,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里面烛火熠熠,有个身穿灰色长衣的人背对着我们站着。
然后我听到江狼唤了一声,大哥。
他对灰衣人说,大哥,我把妹妹带来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等我看清他的面目,我彻底震惊了。
江铭,竟然是当年炎景溯手下的幕僚江铭!
我好像也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怪不得当年他看我的目光一点都不友善,怪不得那年在金陵的睿王府,他阴测测的问我十七年前,那个地方是谁的府邸,原来原来……
那次让江狼把我劫去北帮的人,想来也是他了,差点还让我误会是荣膺的主意。
“很意外,是吧?”他问,又缓缓道:“当初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比你现在更意外,我还以为当年你跟王爷王妃一起去了。齐王爷真是好手段,给你改了身份养在自己的名下,处心积虑只为你长大,让我们兄妹自相残杀。”
江铭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当初对江狼用刑,是因为他先伤了我,哪里是我父王教唆我的!
我双眸染了怒气看他,偏巧江狼这时点了一柱信香递到我手上,我对着江铭冷哼了一声,转身去祭拜北堂玄跟百里锦鸢。
这里摆放着好几个灵位,北堂家,江家的都在这里。最正中的两位灵位,便是我爹娘的灵位,一个上面写的是,豫章王北堂玄之灵位,另一个是豫章王妃江鸢之灵位。我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将三支信香插在香炉中间。
江铭站在一旁说着,“你本该叫北堂凤,生于武昭六年五月初九。”
北堂凤这个名字我早就知道了,那是百里蓁得知我陷害百里煊,气急之下说漏了嘴,至于生辰,我一直以为我是生于武昭七年六月初九,却不想原来是武昭六年五月初九。
“你不该记恨皇上,他替北堂一门,替江家报了仇,他有恩于我们,你不该那样对他。”
我终是明白了,他江铭是来做炎景溯的说客了。
我冷笑着看他,“豫章王跟豫章王妃是生了我,可我永远都记得是我父王,我二哥将我养大的。豫章王跟王妃那里,等我下了地府自会去向他们请罪,可是现在我只知道炎景溯是灭我齐王府一门的仇人!”
江铭终于被我激怒,他悲愤地昂起头,一字一音的说道:“你认贼作父!”
他抬起手要扇我巴掌,被江狼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大哥——”
我该说的也说完了,该做的也做完了,转身就往外面走,江铭在我身后气得浑身发抖。
“站住!”他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将我拉住往里面拖,我被他推到在蒲团上,他猩红着眼睛说着,“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今天我就当着王爷王妃的面,骂醒你!我就把你那个所谓的‘二哥’,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统统都告诉你,让你彻底死了心。你不知道吧?炎溆就是冥楼楼主,人家可从头到尾都没将你当做自家的妹妹对待过,当初他为了灭掉我们这些残部,不惜用你来引我们上钩,那次在江南道口上,你以为是那些士兵失手才射出羽箭的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当时是他做了手脚,才害得你掉入澜江的。要不是皇上也跳了下去救你,你早就淹死在澜江了。”
真相被血淋淋的剥开,一片血肉模糊。
那个凶残的冥楼楼主,竟是二哥。
我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我像是抽光了全身的力气,狼狈的跌坐在蒲团上,江狼扶着我在求江铭,“大哥,求你别说了,妹妹会受不了的。”却被江铭狠狠剜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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