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寒闻言,沉默一瞬,环在她腰上的手随之僵住了一下,旋即回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左思鸢轻轻勾了勾唇,恍如无事发生一般笑道:“没什么,你只当我没问便是了。”
牧青寒眉头一皱,跟着沉吟了片刻,拉住正要走出厨房的她:“时七,你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能不能给我讲讲?”
左思鸢安静了许久,却还是摇摇头作罢,端起装着豌豆凉糕的盘子朝院子走去。
她甫一走出院子,自房顶便闪下一道人影,左思鸢早已习惯了这种神出鬼没,面无表情地把豌豆凉糕放在桌上:“吃吧。”
“啧啧。”太初把胳膊往胸前一抱,面露不满之色:“佳肴在前,你却以这种态度对待,当真是倒胃口。”
左思鸢嘴角无奈地抽动了下,重新把豌豆凉糕端到他面前:“太初师傅,请用凉糕。”
太初这才端坐到桌前,拿勺子舀了一勺淋过蜂蜜的凉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匝片刻,眼里放出惊讶的光来:“你这凉糕,当真是用豌豆做的?”
左思鸢点点头:“对啊,只要把豌豆皮去掉,豆沙就会很细腻了。”
太初摇头感叹:“这么好的姑娘,倒叫那个行事莽撞的小伙子骗了去了。”
听他提及牧青寒,左思鸢忽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之中,低头默默不语地大吃。
太初斜睨了她一眼,忽然问道:“贫道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
左思鸢想都不想地塞了一句:“不该问就不问。”
太初干笑几声,仍旧说道:“你明明可以救他,却跟他说你只是试试,难道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左思鸢斜了他一眼,冷笑:“你这八卦的样子,像极了村口晒太阳的老太太。”
太初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认栽:“得,你若不想说,贫道不问也便是了。”
左思鸢想了想道:“这事儿你知我知就行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告诉了青寒,你就再也吃不到我做的菜了。”
太初急忙道:“我是不会说的,在你跟那小伙子面前,我自然是会向着你的。”
傍晚过后,左思鸢端着碗淡红色的酒递给牧青寒。
看着她手腕上包着的纱布,他眼中闪过一毫愧疚:“时七,想必很疼吧?”
左思鸢勾唇笑了笑:“你猜。”
牧青寒喝光碗里的酒,喉头一阵腥甜,他剑眉紧蹙,良久沉默不语。
左思鸢担心地看着他:“青寒,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只是味道有点奇怪罢了。”牧青寒给了她个叫人安心的笑意,继而说道:“时七,我有点儿口渴了,你能帮我去倒碗水来吗?”
左思鸢点点头,起身去厨房倒了碗水过来,却发现他房内的木门已被从里面闩上了。
左思鸢心里咯噔一声,用力地拍打着木门,连手心都被震得痛麻:“牧青寒,你疯了,快点给我开门!”
房间里始终没有一丝声响,左思鸢侧耳贴在门上细听片刻,依旧寻不到任何声音。
慌张的感觉自心底蔓延,仿佛赤足走在冰原之上,在良久令人窒息一般的沉默你之后,房间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用身体撞墙的声音。
左思鸢心里战栗不已,更加用力地拍打着木门,一面朝里面大吼:“青寒,我求求你了,快开门啊!”
里面爆发出一阵困兽般愤怒的狂吼,左思鸢不由得攥紧双拳,两手手心沾满了粘腻的冷汗,湿哒哒的。
她难以想象牧青寒到底在里面经历什么,只能一遍遍徒劳地敲着门,在慌乱的哭喊中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大穆皇宫。
牧青野端坐在皇位之上,面前跪着个黑衣探子,他面色阴郁,眼神桀骜如鹰,一瞬不瞬盯着皇位之下的黑衣人,满脸隐忍不发的怒意。
察觉到头顶那股铺天盖地袭来的压迫感,探子的心阵阵发紧。
过了许久,牧青野沉闷的声音传来:“那么多人,找了那么多天了,连两个人都找不到,是大穆的地界儿实在是太大了,还是你们这帮人压根就是吃闲饭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毫无波澜,但听在那探子的耳朵里,却像是来自地狱一般,他一个头狠狠磕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殷殷央告道:“回皇上,奴才已经差人顺着栾河找了十几天了,可王爷的音讯却是半点也无啊,可能已经搭船去了别的地方,也未可知。”
牧青野闻言,气得臂膀发抖,双拳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了起来,良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必须给朕把人带回来。”
探子闻言,又是磕头又是领命,爬起身来连滚带爬地跑出神武殿,仿佛跑慢了一秒就会一命呜呼。
探子走后,牧青野把身子疲惫地朝后靠,伸出两根手指疲惫地揉着眉心,朝着静默立在殿内的傅慕竹道:“你不是一向挺聪明的吗?怎么这几天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个主意都没有了?”
傅慕竹闻言,清秀的眉目微敛,行礼回答道:“回皇上,此事毕竟乃皇上家事,微臣不好过多插手。”
牧青野瞥了他一眼:“得了,你跟青寒的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了,他此刻身在何方,你难道真不知道?”
傅慕竹想了想,跪在地上:“微臣可以对天发誓,若知情不报,必会……”
“好了。”牧青野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此刻的他背后靠着龙椅宽大的椅背,俊脸之上却满是颓唐神情,仅仅是个着急弟弟走失了的兄长而已:“母后得知他带着左思鸢离开京城,气得卧病在床,已有好几日滴米未进了。”
傅慕竹想了想回答:“皇上,会不会是那次在栾城抓捕青寒时,禁卫军下手下得重了些,让青寒误会你要杀他,所以他才会更加躲着朝廷的人?”
牧青野听罢,凝神细思半晌,像是十分费解一般地自言自语:“朕只命令他们见到青寒之后,客客气气地请他回朝而已,按理来说,青寒不会产生什么误解。”
“那会不会是底下人办事不周到?”傅慕竹不动声色地继续循循善诱。
牧青野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朕是该换一批精锐去接着找了。”
傅慕竹作揖道:“皇上圣明。”
“慕竹,你在江湖之中路子广一点,找起人来想必会比朕要容易上一些,这段日子,就劳烦你多留意了。”牧青野对傅慕竹说道。
傅慕竹面上神色波澜不起,敛目说道:“微臣遵旨。”
说罢,他转身离开神武殿,在迈出大殿的那一刻,他微微抬起下颌,看着远处不断变换更迭的晚霞。
这大穆,马上就要风云乍起了。
他勾起嘴角,狭长的桃花眼中藏着深不见底的阴郁,转而他掀起前袍,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前。
次日清晨,左思鸢跟牧青寒站在院子里,面前坐着面色铁青的太初。
他板着脸,抖动的花白眉毛里夹杂着愠怒,指着他们两人,像是爷爷在训斥孙子。
“你们两个,也不知道在胡闹什么,这孔雀翎毒是闹着玩的吗?若是毒发之时无人在旁看守,结果会有多严重!”
牧青寒垂着眼眸,表面一片谦恭之色,语气里却满满的不服气:“我只是不想时七跟我一起吃苦受罪罢了。”
“所以这就是你就把她锁在门外的理由?”太初指着左思鸢质问道:“我今天早上在屋门口发现她的时候,她都昏过去了,你这个混小子,这世上就这么一个爱你的人了,你是非要把她折腾死啊!”
左思鸢忍不住开口:“太初师傅,这事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嘛……”
“从今日开始,你到我那屋去睡,我每晚守着这小子。”最后,太初下了定论。
左思鸢眼中闪过惊讶,抬眼跟牧青寒对视一眼,不相信这个一贯冷漠毒舌的老道士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
“老头儿,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怎么会……”牧青寒瞪大眼睛看他。
太初无奈地惋叹一句:“我是医者,医者眼里没有看不顺眼的人,只有病人,况且你这小伙子身上还有点三脚猫功夫,若把这姑娘打伤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
纵使他说的话还是不中听,左思鸢心里却明白,自己阴差阳错漂到这个村落里,是遇到贵人了。
京城,凝香馆。
雅间之中香雾漂浮,傅慕竹黑着脸坐在上首,面前跪着一排北府的死士。
他语调平稳,淡淡问道:“我让你们顺着河流的地方找,这也十几日了,你们怎么连个尸体都找不见?”
他话音才落,下头有个刚入伙没多久的愣头青回道:“回尊上,这河流湍急,河鱼也多,说不定二人的尸体早已被啃噬掉了也说不定呢。”
傅慕竹闻言,狭长漆黑的桃花眼中闪过一道未名神色,屋中跪着的其他人顿时察觉到气氛不对,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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